周好晨 孙小炎
(北京工商大学传媒与设计学院,北京 102401)
自从 2011 年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以下简称《非遗法》)出台并实施至今已有 6年,《非遗法》中第四条指出,非遗保护“有利于增强中华民 族的文化认同,有利于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和可持续发展”。现阶段,如何在全球化趋势加强,社会急剧转型和城市化进程的时代洪流中保护文化多样性,抢救传承敦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社会各界共同关心的一个重要问题。
目前在非遗传承和保护过程中一般存在两种保护形式: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与公众主导的自下而上两种保护形式[1]。目前敦煌的非遗保护主要以上至下的管理为主,而单一管理模式面对丰富辉煌敦煌非遗艺术中所出现传承发展问题难以面面俱到,将以自下而上的基层管理模式视角切入,探讨后疫情时代下敦煌非遗艺术保护的新方法或者新途径,并从服务设计角度对社区、传承人与民间组织这三方进行设计连接,以便相互促进发展,增强民众参与敦煌非遗保护的意识与能力,完善传承人与组织者连接的途径,来更好地保护敦煌非物质文化遗产。
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是组织工作的两种思维方式[1]。一般来说,自上而下主要指在政府领导下,以政府机关为主,利用政策、资金、技术来支持组织的工作。自上而下的组织形式对敦煌非遗的传承与发展的推进性主要体现在政府通过政策、资金、技术上对非遗传承与保护予以支持。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03 年发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第一章第二条之定义,“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社区、群体,有时是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2]。
而我国历史发展积厚流光,创造出了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敦煌地区以其独特而又神秘的风俗、精巧而又精湛的技艺构成了以特色文化有序传承为基底序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我国构建了以“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四位一体的全方位多渠道保护体系,这使得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得到较为全面的推进。而在国家牵头的同时,社会团体也在保护与传承中发挥着巨大力量。在敦煌就有多达33 个非遗传习所,6 个非遗传习基地。这些组织巧妙地将非遗抢救性保护和生产性保护进行有机结合,使敦煌非遗走进社区、走向群众,为其传承与发展探索出来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
长期以来,中国是由一个权力中心决定制度安排基本框架并遵循自上而下制度变迁的国家,改革的深化固然受制度需求的影响,但在更大程度上受制于权力中心在既定的政治经济秩序下提供新的制度安排的能力和意愿[3]。这一点也同样体现在我国目前自上而下模式下的非遗传承与发展上。
随着时代发展,敦煌非物质文化遗产赖以生存的历史土壤发生许多变化,那些依靠口传心授来传承的文化遗产不断消失,部分传统技艺也濒临灭亡。虽然政府对于敦煌非遗文化的保护卓有成效,但基于目前新时代下的现状,单一的管理亦会有新问题产生。总结如下。
1.自上而下容易因层级传递导致最终成果的耗损和削弱
非遗文化传承与发展的实际开展往往在基层,而上层政府制订的计划在实际操作中却容易产生失真效应,从而对非遗传承与保护的最终成功造成损耗和削弱。
2.自上而下较难迅速准确捕捉非遗传承与发展的需求
政府虽是国家进行统治和社会管理的机关,但我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果单纯依靠政府来进行管理很难面面俱到。并且由于我国非遗项目众多,进度不一,完美把握各项非遗传承需求与发展方向具有一定难度。其次政府在文化传播中往往作为权威符号出现,对普罗大众而言相对欠缺亲切感,对政府工作人员深入基层了解民意也有一定的阻碍。
在自下而上的组织中,大部分决策权下放给中下层,由中下层来推进和进行主要活动[1]。从精神层面来讲,非遗来自基层群体,是各民族,各地区所凝结的独特文化符号,也是所属文化群体提供强认同感文化纽带;从物质层面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发展是一项社会事业,而民间组织的社会特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事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自下而上更容易提高民众的关注度和参与度
相对于政府的广而泛的宣传而言,民间组织天然的接地属性更能唤起民众对于公共事务的关注度和参与感,也更有针对性。民间组织更懂得民众的所思所想,也更能创造出具有本土特色的非遗传承、发展新方式。并且由于亲缘关系和熟人社交,民间组织参与的非遗传承与发展更具有号召力和动员力,也容易为民众所接受。
2.是自下而上往往更容易将市场经济与非遗传承相结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逐利往往是推动一项事业发展的强大动力。基于逐利的角度,社会组织往往能够调动起最广泛的社会力量,跨地域、跨行业甚至跨国界,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在资本逐利期间,非遗也能得到更大程度的传播与迭代。同时,社会资本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也会天然地迎合更多受众的需求,持续产出相对高质量的作品,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非遗的高效率继承与发展。
3.是自上而下可以为政府部门提供咨询和建议
我国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大量的各类民间组织,人民百姓在长久的日常生活中磨炼技能,精进技艺,形成了自己独到的文化和技艺见解。但政府机关的工作岗位相对固定,考核方式相对均衡,许多“民间高手”很难进入政府机关工作,民间组织则不尽然,民间组织可以吸纳一部分“民间高手”,并通过集体的方式来向政府部门提供咨询和建议,甚至更能代表公众的需求,传递公众的声音。
4.是自下而上促进了相关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法律法规制定
社会民主的进程和国家立法的演进均离不开公众的主动性参与。法律的履行是为了群众,法律的制定也必然要依靠群众,这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上也适用,无论是金融政策的制定或法令法则的设计,可否真正地反映国家、社会和市场的需求,不能仅仅依赖单一的顶层式空想构思或精英群体的 “集中式”政策解读与立法建构,而应注重吸纳民意[4]。
1.自下而上面临更多不同层面的挑战
民间组织相对于政府组织而言更容易半路夭折,由民众自发组织的民间组织往往需要长时间的孕育期,各项政策和现实问题层层把关,稍有不慎就会胎死腹中,成立之后也面临着资金、人员、技术等多层压力,甚至许多民间组织只能勉强度日,仅靠发起人的满腔热血苦苦支撑。
2.自下而上所面临的不稳定因素更多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速,文化入侵现象越来越明显,许多非遗都存在于经济欠发地区,随着经济发达地区文化的强势入侵,许多非遗都陷入了灯火飘摇的尴尬境地。在此情况下,若无强有力领导的民间组织,非遗文化较难平稳发展。
3.自下而上更容易受无良资本影响破坏非遗本身
若在政府监管比较薄弱的情况下,资本基于逐利性很难保证不造成非遗的“发展性破坏”。过多关注商品属性,为了迎合市场甚至改变扭曲非遗本身的价值和内涵,得出的结果或许会变成包着“非遗”外壳的“假传统”[5]。
民间组织贴近人民群众,组织成员内部具备专业性,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项社会事业,具有社会特性,这与民间组织的群众特性在一定程度上相吻合,双方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6]。
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人类的精神财富与智慧的结晶与民族历史的见证理应很好地发展传承,但就目前来讲,人们对这种活性的、无形的文化欠缺了解,保护意识较弱。以敦煌曲子戏为例,这种集音乐、舞蹈、文学、曲艺、特技等为一体的一门民间文化艺术,以民间业余演出为主,专业演出的团体较少。随着社会变化发展,娱乐方式多样化,曲子戏的生存空间逐渐缩小,现已濒临失传[7]。传承曲子戏却主要依靠世代相传,一旦断了传承,那么其生命力也随之消散。这种有着鲜明民族、家族烙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导致了它难以广泛普及推广与增大社会影响力,单单依靠政府的抢救与弘扬明显已不足以支撑未来保护与传承。
现在面对非遗保护主要利用成立民俗博物馆、民俗图书馆和实行民俗古籍保留、鼓励民俗申遗等静态的传承保护手段。而面对时代发展下的多元文化思潮的冲击,非遗需要以活态的保护模式融入时代与人民的现代生活。大多数民众对所处土地上的活动技艺也有更直观真切的体验,民众自发组织的团体和协会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创新传统的政府保护模式,减轻政府资金和时间压力,利用自下而上带来的优势点在文化多样性中实现转型。
在内蒙古自治区相关单位推出的《非遗内蒙古》手机应用程序生动,有效促进了非遗的“活性化”传承;丽水市兴村的红糖工坊很好地成为了社区参与非遗保护与旅游开发的载体[8];浙江省杭州市滨江区的西兴灯笼走进中小学校园,为非遗传承注入了新鲜血液[9]。后文基于这些由自上而下为导向实行的非遗传承保护成功案例而进行其方法的分析总结。
目前非遗传承的传统手段多为口传身授,现在可使用更符合时代发展的技术手段进行参与式发展。利用图像处理技术亦或VR 数字复原再现技术能够让民众主动、积极参与到非遗之中。
非遗保护面临的困境和民众对非遗的认知度普遍较低有直接关系。让非遗文化贴近民众生活最直接的方式便是通过社区、村镇来传播。在加强文化建设的同时,通过鼓励居民参加非遗课堂、讲座等活动,建立非遗爱好交流群,邀请非遗项目从业者与居民互动,分享相关信息,从而传承发展。
西兴灯笼在以社区为载体的场域中设立居民学习体验教学基地与传承人工作坊,与中小学合作,将非遗走入校园。它不止于在线下发展,还利用信息技术开展设计了相关线上活动。利用民间组织为社区居民制作课程,使居民了解并成为非遗技艺的爱好者。这样的“活态传承”吸引着多方力量,拓宽传承路径,不仅可以继承文化遗产,实现受众广覆盖,还可以形成社区特色,打响品牌。
敦煌非遗技艺掌握者多散落于民间,城市化的发展又使传承的组织形式更为艰难。灿烂的敦煌艺术于其技法逐渐同流沙般被遗忘于时空,而所观现有的管理模式下出现的各种问题可知,单一管理下的静态保护或许不足以支撑未来发展。基于由点至面的实例,相较其优劣构想出一项由民间组织为导向,市场参与的活态敦煌非遗保护服务。设想将传承人、本地社区居民与民间组织者串联,将敦煌的特殊技法与独特魅力以社区为载体进行普及推广,以打造本地的社区特色,顺应时代的发展。
如表1 所示,以线下敦煌本地社区空闲场地与小程序为连接,建立可交互、可更新、可获得一定商业利益的服务网络,在收集民间非遗技艺掌握者信息的同时与组织者对接,建立不同种类社区研习活动,串联各个年龄段的居民参与其中,使其了解培育发展非遗保护工作。
表1 传承非遗社区活动服务蓝图
如图1 所示,小程序面向主要为非遗技艺传承人、民间组织者和社区居民这三个群体,组织者和传承人可组织相关课程并成立相关传承的团体组织。在小程序內,居民用户可根据自身喜好,浏览报名社区非遗项目,并选择线上或线下不同形式进行非遗艺术技艺学习。还可以同社区工坊内的展示区相结合,将非遗传承课学习成果展出售卖,亦或交于组织者进行集体售卖为其增加收入,实现互利互惠。
图1 小程序架构
设想共有三个主要区域,并应用于服务之中为本地社区居民期提供交流与传授。一为多媒体授课宣传区域:该区域主要使用多媒体设备来进行授课,非遗传承人可以借用多媒体设备来进行非遗项目的背景及文化介绍,也可用来指点同学们的习作成果。二为制作区域:该区域主要用作非遗项目的实际操作区域,非遗传承人和同学们在此制作手工艺类非遗项目,或者用作非遗传承制作考核。三为展示区:该区域主要用于非遗技艺传承人与学院制作的工艺品的展示及售卖。
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内核,也是一个民族浓缩的文化结晶。既是历史发展的见证,又是珍贵不可替代的文化资源。虽研究中以自下而上为主的角度研究敦煌非遗,但无论是以政府为导向亦或是以民间为导向,其最终目的都是希望敦煌非遗艺术未来辉煌灿烂。通过对敦煌现状与国内各个优秀案例调查研究,对政府、民间组织、社会团体及个人的关系进行分析,对社区以及民间组织者等微小各点进行连接畅想设计,其目的只为帮助敦煌非遗传承事业能更进一步。虽此事任重而道远,使命紧迫而艰巨,不过未来一定会光辉灿烂、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