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刘柳

宁晓站在教室的后门边，看着教室里的所有家长。有一位家长代表在讲台上分享自己的育儿经验，其他家长在座位上听得入神，频频点头。这些家长，无非是某某的爸爸、某某的妈妈。宁晓看向自己的座位，看到的则是一个佝偻的背影，白发斑驳而稀疏，面庞犹如一颗既干瘪又苦涩的橄榄。

在开家长会前，班主任就交代只能让父母来。宁晓看着阿婆的背影，忽然觉得很烦。严格的老师、聒噪的同桌、絮叨的阿婆，还有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家长……要不是待会儿家长会结束后要带阿婆回家，现在自己根本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回到家里，阿婆开始了她的絮叨。

“老师说你这个学期退步了，上课也不认真。”

“你那个字，写得也太潦草了，你怎么不好好写呀？”

“到时候你考不上高中怎么办哪？”

…………

宁晓听着阿婆的话不吭声，直往自己房间走。阿婆一路跟着进了宁晓的房间。青春期孩子的房间仿佛就是个禁地，而青春期孩子本身也属于易燃易爆物品。这不，宁晓就炸了，冲着阿婆吼：“考不上高中就算了，我就出去找我爸妈，跟他们一起打工！”把阿婆推出去后，宁晓“嘭”地关上了门。

阿婆还在外面唠叨。宁晓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把一切让人心烦的声音隔绝在外。

第二天，班主任果然在班上批评了自己。宁晓低着头，有些麻木。或许是最近心烦，宁晓下午放学没有回家吃饭，在外面散了散心就继续回到学校上晚自习。可就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宁晓惊讶地发现阿婆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当宁晓百无聊赖地从桌子上抬头，看到教室门口神情紧张的阿婆时，他几乎是弹跳了起来，直接冲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你晚上没回来吃饭，我不晓得你怎么样了，就过来找一下你。”

“我不饿，就没回去。”

阿婆“噢”了一声，转头就走。

宁晓愣了愣，还是追上前去：“你晓得怎么回去吗？”

“你带我来过几次，我认得路。”阿婆摆摆手示意宁晓回去。

晚自习上到一半时，一个炸雷“轰”地响了起来，引来班上女同学们的一阵尖叫，大雨瞬间就泼了下来。宁晓也被吓了一跳。一节晚自习课后，宁晓刚走出教室，便呆住了。宁晓看着不远处的阿婆：“你还没走？”

“我回去了一趟，给你带了饭过来，你赶紧吃，趁现在是下课。”

宁晓這才注意到阿婆手上抱着个保温桶。阿婆身上湿漉漉的，鞋子也全湿了。

宁晓愣愣地接过保温桶：“你全身都淋湿了……”

“我现在回去。”阿婆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在路灯下，阿婆稀疏的头发上还留有点点雨珠。宁晓的鼻子忽然有点酸，不禁想起阿婆的絮叨。

“你要好好读书，考高中，考大学。莫像你爸妈一样没文化去工地打工！”

“工地打工好累，你不要去卖那个力气活。”

“你安心在家里读书，莫要生他们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