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魔性

2022-04-01 19:40冉玉杰
现代艺术 2022年3期
关键词:摄影家摄影

冉玉杰

认识汤文杰大概是上世纪九零年代中后期,那时成都有一群摄影爱好者为了加强交流,常常利用周末时间找机会聚到一起,相互看看照片,聊一聊摄影的想法,有时候也结伴外出,一起拍照。我参加过几次聚会,记得在人民公园对面某个小图书馆楼顶的茶馆是最常去的地方,大家把自己放大的照片摆放在拼到一起的茶桌中间,竹椅虽然围了一圈,但惯常的场面是大家都站着,端着茶盏绕着茶桌踱步,看着照片各自品评,场面热闹而散乱。因为是自发活动,人员较多且自由进出,话题内容自然难以集中,照片无论拍摄内容、制作精度、风格特点都是百花齐放。这个开放的群体中来来往往数十号人,但汤文杰的照片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虽然具体有哪些照片我已经记忆模糊,但对他的照片有了诗意、工整的总体感觉。所以当上个月他突然给我电话,开口问我还记得他不,我的回答非常肯定:当然记得!

二十多年的光景具有改变一切的能量,许多当年的摄影朋友早已失去追光逐影的兴趣,更多的人在各自的生计忙活中逐渐疏远。但汤文杰在电话中说起摄影依然充满激情,说到其求新、求变的想法时更是刹不住车。影像在许多时候难以描述,见一面是唯一的办法,于是在川大书屋的角落里,有了一整个上午的看片与长谈,也让我有机会走进一个摄影师三十多年不断追求的心路历程,一起分享触动他的那些美妙瞬间,并一同回溯我们所经历过的影像年代。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接触相机,汤文杰便大量阅读与摄影和艺术相关的图书以及媒体的其它资讯,唯美沙龙的影像风格是他最早的追求。九十年代初期受港台及国外摄影家作品风格的影响,使他在摄影作品的立意、构图、用光、质感等方面下足了功夫,着力追求作品的精致与完美,在摄影的技术环节和对影像的整体把控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产生了一批不错的作品。其后因为工作渐繁,远足的机会减少,把日常的拍摄圈定位在便于行动的周边,社会生活内容渐成主角,故事情节、画面构成、瞬间趣味在他的作品中也逐渐成熟。看到他的这些作品,虽然觉得蛮好,但也并不惊讶,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与那个时期大多数摄影师一样,港台的郎静山、陈复礼,国外的安塞尔·亚当斯、卡蒂埃·布列松都是我们学习过的榜样。

当他打开近年作品的文件夹时,照片风格陡然一变,令人眼前一亮。一些取材于现实生活,又极具个性眼光的照片从屏幕中跳出来,照片对故事性采取了弱化的处理,也放弃了抓取瞬间高潮,客观对象变得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摄影师面对纷繁复杂世像时的轻松与巧思,画面时而诡异,时而幽默,呈现给读者的不是具体的事件,而是温和的眼光和自在的心境。

中国摄影长期以来在艺术与纪实两股轨道铺就的道路上前行,既有基于深厚文化底蕴而创立的艺术高峰,也有基于深刻时代变革而展现的社会多元,从而形成了两种底气十足的强势语言,生长出一大批优秀的摄影作品和几代成就卓越的摄影家。正因为如此,也在有意无意间遮蔽了其它影像类型生长的阳光和忽视了部分摄影师破土的努力。近些年来一批年轻摄影师因为成长年代与文化背景的不同,以及在更广泛的领域接受视觉文化的熏陶,让一批更自在、更内省、更个性化的作品得以面世,展示出类型多样化、风格多元化的现实影像生态,让摄影作品具有了更加广泛的解读空间。而汤文杰作为一个中年摄影师,在对传统艺术风景驾轻就熟以后,在对决定性瞬间得心应手之时,转而在纪实之中自寻新路,去尝试对现实的抽离,去琢磨对具体对象的意象化表达,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敢于突破自我的勇气。

与汤文杰交谈,知道他的勇气不是出于偶发奇想和乱用蛮力,而是基于对外部世界潮流的学习理解和对影像扩展可能性的认知。从对诗意光影的追求,到捕捉决定性瞬间的努力,从对客观信息的传达,到内在情绪的张扬,他的这些转变都不是被动的。阅读给予他底气,求新的欲望产生着前行的动力。我们聊着世界摄影的名家、流派,聊沃克·埃文斯、斯蒂芬·肖尔、罗伯特·亚当斯对他的影响,聊看到的各种展览及各自的感受,接口通畅、语义明晰。所以,敢于转换频道是一种自信,能够换好频道则是基于不断学习、开阔视野、力求创新而凝聚的内力。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现实本来变幻无穷,镜头也具有赋予现实魔性的能力,能不能看到世界的多样性,取决于摄影师头脑中多层次的思考和眼睛具有的灵性。现在的汤文杰,能够在各种影像类型中自由切换,使我对他的作品充满期待……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接触摄影,在还没有摸相机的最初阶段,便开始不自觉地阅读大量与摄影和艺术相关的图书以及媒体的其它资讯。九十年代初,国内陆续引进港澳台以及一些外国摄影名家的作品,对我的影响很大。特别是沙龙唯美主义和美国西部风光如亚当斯、韦斯顿和香港的陈复礼、简庆福等名家的影像,受其影响,我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对摄影作品的构图、用光、质感、立意等方面下了非常大的功夫,追求作品的精致与唯美,期间也拍摄了大量的作品。虽然这个阶段产生的作品明显带有沙龙作品的痕迹,但在拍摄的过程中,经过实践与探索,使得摄影技术和对影像品质的把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取得了一定成果。

期间,台湾摄影家阮义忠先生的两本书《当代摄影大师》和《当代摄影新锐》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看了国外大师们的作品,才知道照片还可以那样拍,沙龙式摄影束缚了思维的局限性,往往只顾及了漂亮和唯美而忽略了人性之美。于是把镜头调转方向对准原来不愿意拍摄的人,融入具有人文情怀的纪实摄影道路。

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慢慢走出了困境。与此同时,另一位台湾摄影家张照堂先生的作品为我打开了更为广阔的眼界, 他的作品全部取材自现实场景,但几乎没有一幅作品是直接描述事件本身、提供见证功能或诉诸表面情绪的。所有的情绪、信息、或观点,都经过进一层的隐喻、荒谬、转化、沉淀或联想。

在拍摄纪实照片的同时,我将张照堂老师的这一理念注入自己的作品当中,并不是纯粹地忠实再现人和物,而是根据我在现场看见的实景把它转化为另一种表达方式,即意象性的东西。照片里常常出现如背影、遮面以及各种眼神,抽离现实,着重对姿态和情绪的表达。日常生活中的人和事,在发挥记录功能的同时也体现其应有的艺术价值。

——汤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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