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家的日子里

黄冰

前一段时间，因为众所周知的疫情反弹的原因，我们向往的省城西安也成了重灾区。我所在的采气行业虽然隐居在群山环抱之中，但病毒是无孔不入的，所以主管急人所难让不值班的员工提前返回家中，我也是其中之一。总想我们陕北山大沟深，自古就是草茂英雄神出鬼没的好地方，区区病毒又怎能轻易突破？

人与之间的各种大小战争，总有一方实力不济举旗认输的时候，从而马放南山罢兵言和。可这疫情却是来无影去无踪，实在捉摸不透，也没有主动结束的迹象。谁也无可奈何望毒兴叹。你可以在同类中称王称霸欺男霸女，对病毒却是一筹莫展（当下有不少人无法无天，注定会有这个报应。所谓因果不空），而病毒对你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无论贵者富者贫者贱者老者少者，病毒都是绝对的一刀切，绝不网开一面区别对待，真正的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这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公正。各种病毒本质上都是人的贪婪欲望引发的连锁反应，只是这次的范围广时间久而已，也可以说是生态失衡的集中爆发。。

回到一片风声鹤唳的世代栖息的莞尔小城，到处是提醒注意事项的广播声，和别处一样县城的几大出口也均有相关人员严阵以待。紧张的气氛真象是穿越到了战争前线。不过还好，陕北终归是黄天厚土之地，病毒一时半会还鞭长莫及（其实更得益于人民政府的强有力措施），所以还不至于草木皆兵。

居家的日子里，自有充足的时间与光阴可以挥霍。读书当然是首选之项。

当今社会，读书思考之人“多乎哉…不多也”。虽然是多元化时代，但读书总是一个民族追求进步发奋图强的象征。疫情期间搁浅在家，趁此良辰吉日再读大部头的《存在与时间》、《剑桥中国文学史》、《战争与和平》……等等，读不同的书，就相当于长途跋涉于不同的自然美景，一种超凡脱俗的心灵体验。

读书之外。平日里总是被忽略的一日三餐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正如写文章有一句名言“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写”。重在手法技巧，而不是表达的内容。相应的“吃什么也不至关紧要，怎么吃才是王道”。高手就是青菜萝卜也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令人吃后唇齿留香。看看庙里的师兄们，简单的素菜也可以做的不同凡响，这与人的心态也有关系。正是“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素菜素心自是绝配。

在家避毒期间，基本生活不受影响，超市门前虽然多了几道手续，进去后各种吃穿用度并不比平日稀少。在任何情况下，吃都是第一位的，民以食为天么，在特殊情况下更为重要。有选择性地挑了几样赏心悦目的蔬菜，穿越近来人车稀少的消瘦的尘世道路，回到自成一统的港湾，开始切葱倒蒜准备烹饪。这个过程与结果本身就有一种满足与成就感，何况，把素食做成一道垂涏三尺的美味，正如把平凡的人生过的有滋有味，那可是必须有耐得住寂寞的真功夫。

先从一块颤巍巍水淋淋的豆腐初显身手。这始于淮南王刘安之手的“植物肉”，确实美味可口营养丰富是除荤菜外的一道不可多得的佳肴。闲话少叙开始做饭。选好的一大块豆腐在盐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人则是苦、咸、清水中各泡沁洗三次。才能还原最初的纯洁）。这当口，趁机备好调料与佐料。随即当当当运刀如风，首先将在盐水中保持娇嫩青春原状的豆腐，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然后将它们陆续请下沸腾的油锅，只听“滋溜”一声，一阵云蒸雾罩。煎至通体金黄色后放入若干辅助豆腐之友。不多时，这道家常豆腐就大功告成了。

寒气逼人的冬天，也可以制作一盆清淡爽口养肺护心的豆腐汤。

素菜当然不止豆腐，还有许多，都可以经巧手做到精美，让人就是刚刚酒足饭饱，也情不自禁还想再来点，吃完余香绵绵不绝，甚至是“三月不知肉味”。菜肴与人的性格形成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有句俗话说“我可不是吃素的”，意即性格刚猛冲动，不是好欺负的。这是食肉动物吃的过多之故，争强好胜易惹事非。而素菜吃的多了，却令人清心寡欲冲淡平和与人为善乐善好施。

还有安之若素与素面朝天这两个素雅的成语，表达的平和心态应该就是得益于素食。当然，吃夠了素食，再亲近鸡鸭鱼肉也未尝不可。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执一不化。

居家的日子里，大块朵颐自己一手制作的美味，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吃罢收拾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磁器碰撞声，象征一天的人间烟火气就告一段落了。然后再来回走两步以期散食。“从门口到窗户七步，从窗户到门口七步。在这个间距里，我来回不知渡过多少次了”，想起了二战时期死于纳粹之手的坚贞不屈的捷克作家伏契克。而在我的这个小天地小宇宙里，我尽可随心所欲适性自得，不拘一格放浪形骸。真是何忧之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乐天知命知足常乐最好不过。

转念又想到那些被隔离的人，想到还在肆虐的病毒。物伤其类同病相怜，祝愿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病毒很快消声灭迹。

昔日王阳明先生于龙场悟道。我们当然不敢与他相提并论，但在停下疲倦的生存的脚步，在难得的居家的日子里，也可以有某种豁然开朗式的明理。除文史哲美之外，我也喜爱阅读军事与天文相关知识。我们的地球家园按说够大的了，自有史以来地球上总共生活过790亿人（目前是75亿人。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人口不断爆炸，生存空间却还是开始那么大，就自然而然产生了许多问题），连同古今人类栖息的各类房屋，还有无数的动植物，总重量绝对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但地球并没有被压跨、也没有偏离轨道。其承载能力真是空前绝后。居家避毒期间，从网上知悉相距两万光年的星空，有一颗可以容纳一亿亿个地球的红超巨星斯蒂芬森218，容纳1亿亿个地球！真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数字！

那我们呢？

这样一想，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傲慢与偏见呢？甚至更为严重的人性弊端。

而这些，谁敢说不是病毒的来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