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风险承担与企业创新投入

王文华 周立姚

摘 要：创新活动是企业形成核心推动力的重要手段，高管作为企业决策和执行的主体，对企业创新的影响至关重要。利用2010—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讨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的关系，并检验风险承担是否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研究结果表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具有正向促进作用。风险承担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在市场化进程较低的地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在国有企业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明显增强。

关键词：高管职业经历;风险承担;企业创新投入;职业经历丰富度;中介效应

中图分类号：F 2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 - 7312（2022）02 - 0213 - 12

Abstract：Innovation activity is an important means for enterprises to form the core driving force.As the main body of enterprise decisionmaking and implementation，executives have a crucial impact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Based on the sample of 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 listed manufacturing companies from 2010 to 2018，this paper uses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to study the influenc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and also investigate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risk taking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The results show that：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innovation investment.Risk taking plays a partially medi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In the regions with low marketization process，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In stateowned enterprises，the promotion effect of 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 is significantly enhanced.The research explains the impact path of executives with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 on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and provides new reference for enterprises to select and hire highlevel compound talents and promote innovation.

Key words：executive compound career experience;risk taking;enterprise innovation investment;career experience richness index;mediating effect

0 引言

當前市场竞争持续加剧、科技创新飞速发展。提高企业创新投入水平不仅有利于企业开辟市场新渠道、获得更高收益，还可以促进国家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形成核心推动力。当前国内外学者对企业创新差异的研究越来越多，然而我国企业创新投入还处于较低水平，这与创新投入的高风险性紧密相关。因此，进一步探索提高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因素成为学术界的热点研究问题。以往对企业创新投入的研究大多聚焦于传统的经济学框架内，主要从委托代理理论方面研究企业内外部治理因素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例如企业内部环境的股权结构、股权性质，外部环境的金融发展、政府政策等。很少从行为金融理论出发，从非理性视角即高管的行为特征方面探究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高层梯队理论（Upper Echelons Theory）认为，高管的工作经历和权利分布深刻影响着高管的人格特征和行为模式，进而对其所领导公司的决策行为带来影响[1 - 2]。而职业是社会分工的结果，不同的职业经历会互相作用、不断参与渗透共同塑造管理者的管理风格和风险偏好，进而影响企业风险项目的选择和创新投入水平。

现有研究对管理者职业经历与公司财务行为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但大多从高管单一的职业经历出发，如从军经历[3]、从政经历[4]、财务经历[5]、学术经历[6]、海外经历[7]、金融经历[8]、研发经历[9]、改革开放经历[10]、贫困经历[11]、职业困境经历[12]等均对企业决策有显著影响。当前全球化发展导致市场竞争愈演愈烈，企业对管理者综合能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促使企业更愿意高薪聘用复合型人才。然而我国已有文献均针对高管单一职业经历的研究，鲜有文献关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决策的影响，其中一个重要障碍就是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难以衡量。基于此，本文构建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来衡量高管的复合型职业经历，研究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

主要采用2010—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数据，纯手工收集整理高管职业经历的数据，实证分析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并探讨风险承担是否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起着中介作用？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第一，现有文献大多局限于研究高管年龄、性别、任期、受教育程度等基本特征对企业或企业创新决策的影响。本文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出发，人工提取高管简历中的职业经历信息，构建高管职业经歷丰富度指标，并深入研究其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及作用机制，丰富了高层梯队理论的研究文献。第二，本文将复合型人才的影响从宏观管理领域转移到微观财务领域研究，从风险承担视角切入更深层次地剖析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两者间的关系，为企业选聘复合型高层次人才、促进创新提供新的理论依据，同时进一步规范公司治理体系，提高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和创新能力。最后，通过对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的分样本研究，能够为不同性质的企业提供具有针对性的参考依据，具有较强的启示意义。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1 高管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

高管是决策和执行的主体，是决定企业是否进行创新投入的关键。职业经历丰富的高管曾面对多样的经营环境，受到多元组织文化的熏陶，对创新活动的认识也更加深刻，并且具有较高的环境适应能力和学习接受能力，因而可能更加偏好创新活动。关于高管职业经历，顾名思义，是指高管的工作历史。管理者的职业经历不仅影响其管理技能、积累的自身资源和社会资本，还会影响其视野、认知基础、价值取向乃至决策模式。CUSTDIO等（2013）[13]则从CEO曾从事的职位数量、企业数量、行业数量、是否曾在其他公司担任CEO职务和是否曾为多部门企业服务五个方面考察CEO综合管理能力，发现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在经理人市场的比例不断提升。赵子夜等（2018）[14]从高管所从事的工种、行业和地区等方面构建CEO的能力结构，研究专才和通才，谁更适合做公司领导人这一问题，发现拥有跨界经历的通用型领导人更有利于企业创新，强调了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在全球经理人市场中的重要性。郝盼盼等（2019）[15]通过实证研究也得出相同结论，即高管的多元化职业路径有利于企业创新投入的增加和创新投资效率的提高。我国学者何瑛等（2019）[16]在国外研究的基础上从职能部门、企业、行业、组织机构和地域类型五个方面构建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指数，发现CEO职业经历丰富度指数越高，企业创新水平也随之提高。因此，在衡量高管职业经历的是否丰富方面，本文参考相关文献的方法，结合我国市场环境，构建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指数：即从职位、行业、企业、组织机构和地理5个方面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进行分析。

首先，拥有不同职位经验的高管可能接触过不同的组织领域，从而影响其制定决策时的思维模式。CUSTDIO等（2013）[17]认为具有财务经历的高管由于他们的财务专长对公司的财务政策产生影响，进而影响企业创新。有不同企业、行业或组织机构工作经历的高管在劳动力市场上有更多的外部选择，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知识基础、工作经验和有较强的失败容忍力，会更倾向于创新投资。一方面，不同企业有不同的经营情境，有多家公司任职经历的高管可能获得更多的通用技能，能够提升其环境应对能力和综合管理技能，为管理决策提供支持。HU和LIU（2015）[18]发现曾在不同企业工作的中国高管，能够积累社会资本，并缓解信息不对称，提升企业投资水平。另一方面，在错综复杂的商业环境中，高管不同行业的任职经历会扩大人际交往和社会关系，及时了解相关领域的信息变化，从而下达正确的决策指示。潘松剑等（2020）[8]发现有金融经历的高管对不同期限结构的金融资产投资都具有显著偏好，短期内套取了较高金融利润。再次，不同的组织机构具有不同的组织风格和组织文化，从而影响其认知及行为偏好。邵林（2019）[19]研究发现，在非国有企业和中小板企业中，高管的军事经历更能够积极推动企业的创新活动投入。最后，由于我国现行法律制度体系还在不断完善，法律对投资者保护水平较低，市场发育也不够成熟，公司内外部治理机制不健全，因此可能会塑造不同的管理风格。高管不同的任职经历促使高管拥有丰富的知识和技能，可以直接将成功经验运用到其他行业或组织机构中。除此之外，职业经历丰富的高管能够更好的应对外部冲击，不同组织间的跨界学习和知识分享更加有利于创新。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1.2 高管职业经历与风险承担

DESS和LUMPKIN（2005）[20]认为企业风险承担指不同企业在不确定性环境下对风险的一种可接受程度，反映企业为追求高额利润付出代价的意愿和倾向。管理者个人特质对企业风险活动起着决定性作用，这一直以来也是国内外学者们讨论的热点话题。合理的风险承担是企业获得长久发展的前提，高层管理者需要能够准确识别项目中的风险、抓住机遇，做出重要的经营决策，才能为企业实现高额收益、创造价值。

已有诸多文献仅研究高管单一的职业经历对企业风险承担水平的影响。HAYNES和HILLMAN（2010）[21]发现有金融从业经历的高管能够快速适应金融市场的动荡，准确识别潜在的金融风险，对不确定性因素的影响及时做好应对措施。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国内外学者都研究表明有军队组织的任职经历可能会使高管偏好激进的行事风格，采取激进的融资方式，更加偏好高风险的并购活动，提升企业风险承担水平[22]。宋建波和文雯（2016）[7]发现，具有海外工作经历的高管在国外需要面对陌生的环境，克服工作生活各方面的困难，培养了面对风险乐观积极的心理素养，进而会提升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权小锋等（2019）[23]研究表明，有从军经历的高管容易形成过度自信、偏好高风险的性格，从而对公司创新产生影响。

高管作为公司重要的决策制定者和执行者，丰富的职业经历在其综合技能的提升、社会资源的积累等方面发挥着显著的作用，进而影响公司的财务及风险决策行为。刘静等（2016）[24]研究发现家族企业创始人如果有在企业部门职业经历会更加偏好风险，其所掌控的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更好，且产品市场竞争会正向调节两者之间的相关关系。FERRIS 等（2017）[25]基于资源效应视角，发现管理者在不同企业不同行业任职，必然扩大了人际交往的边界，丰富其社会关系，高管的社会资本能够为其提供非正式保险机制，进而提升风险承担水平。何瑛等（2019）[26]探讨CEO复合型职业经历、风险承担与企业价值三者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CEO偏好较高的风险水平，进而提升企业的价值。风险活动具有资源依赖性，管理者在不同组织不同岗位的职业经历为其积累更为丰富的资源，从而可能提升企业风险承担水平。管理者也能凭借跨界能力及知识迁移能力，交叉融合推陈出新，从而提升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风险承担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1.3 风险承担的中介作用

风险承担是企业投资决策中的重要一环，具有“双刃剑”的特性。一方面，管理者将企业有限的资源投入到结果不确定的创新项目上，此项目可能给企业带来巨大的收益;另一方面，万一项目发生意外，企业需要承担项目失败而付出巨大的代价。故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是影响高管是否进行创新投入的重要因素，直接影响企业的创新意愿。COVIN和SLEVIN（1991）[27]认为在某种程度上，高管决策决定了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越高，高管对创新研发活动越关注。SIMON和HOUGHTON（2003）[28]认为如果高管有较强的风险承担能力，那么他们就会高度忍受创新过程中面临的风险和强烈的不确定性，更有自信去扩大创新投资项目规模，继而会跟随外部市场变化，主动引入新的科学技术和知识。余明桂等（2013）[29]发现风险承担越高，管理者越能识别投资机会，促进企业价值的提升和资本配置效率的提高。顾海峰（2020）[30]研究表明，董事会资本的提高会带来企业创新环境的提升，从而通过加大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来促进企业的创新投入。赵延明和赫俊敏（2021）[31]分析发现债务期限错配会导致企业的非投资效率，造成投资不足，且风险承担会在“短债长用”错配导致投资不足的方向中起到局部中介作用。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高管的复合型职业经历不仅能够更好的应对外部冲击，促进不同组织间的跨界学习和知识分享，还可以将成功复制到其他组织机构，有利于增强其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最终有利于企业承担风险高、回报周期长、不确定性强的创新项目，促使企业创新投入的增加。据此进一步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风险承担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中发挥中介效应。

1.4 市场化进程的调节作用

高管决策是否能够推动下去并有效执行与外部制度密切相关，市场化进程作为外部制度的衡量标准之一，或促进或阻碍企业在市场经济体制中的发展，其在企业创新体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王小鲁和樊纲（2019）[32]连续十几年对我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市场化程度进行跟踪分析后发现，东部地区市场化进展较快，中部地区对比前几年有较明显的改善，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市场化进展较慢。各个地区市场环境与该地区的行政、法律环境是相匹配的。在市场化进程较缓慢、产权保护较差和法律制度不健全的地区，会对高管企业创新投入的意愿产生影响。TUSHMAN 和ANDERSON（1986）[33]指出，每個行业中处于垄断地位的企业整个机制体系趋于成熟，更愿意遵循传统发展方式而放弃风险偏高的新技术。故市场化进程较低的企业很有可能成为推动创新的重要载体，且当这些企业中的高管具有较高的风险承担水平时，企业创新投入将会显著增加。郝颖和刘星（2010）[34]研究发现，在市场化进程较快的地区，企业的法治意识较强，政府干预较少，其研发投入水平也会随之提高。进一步研究还发现市场化进程在达到一定程度后，改善市场环境和竞争机制，研发投资的价值也会逐渐彰显出来。李文贵和余明桂（2015）[35]研究表明，在市场化进程缓慢的地区，高管激励与市场竞争呈替代性关系，且国有企业的管理者更愿意为企业的长远发展而进行创新投资。朱永明和贾明娥（2018）[36]通过对产权性质的异质性检验发现，位于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国有企业内部高管晋升激励与企业研发投资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越明显。近几年，即使私营企业家的社会认可度不高，但地位在稳步提升。在市场化进程较低的地区，地位感知能力较强的私营企业家偏好高风险，在获取资源、议价能力方面填补因市场而带来的不足，进而促进企业的创新投入意愿[37]。何旭和马如飞（2020）[38]在拓展研究中发现，在市场化进程低的地区，CEO更能够凭借充裕的学术资本，利用自身优秀的条件来提升企业创新投入水平。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在市场化进程越低的地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

1.5 产权性质的调节作用

产权性质作为企业重要的内部治理因素，也会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发挥作用产生影响。不同产权性质的企业经营环境、经营目标、竞争模式等方面具有较大的差异性，进而影响管理者对企业创新投入的态度。一方面，我国大部分国有企业与银行、政府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且资源丰富、执行力强。我国国有企业在决策权方面受到来自政府的强烈影响，可以享受更多的融资便利和政府补贴[39]，这些都会为高管追求创新活动提供支持，故国有企业在创新投入方面比非国有企业更有优势。另一方面，政府对国有企业的控制，导致国有企业存在典型的所有者缺位、股东的股权分散、监督激励机制缺失等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反而给予风险偏好的国有企业管理者更大的决策空间。非国有企业在发展过程中一直受到来自制度、规模等方面的限制，对创新失败的容忍度低。而创新作为企业的商业机密一般不对外披露，且创新本身是一项具有高风险、长周期、成本不可逆及异质性等特征的投资活动。故国有企业作为国家创新驱动战略的主要践行者，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的号召，更加注重复合型人才的招聘和管理，高薪引进高层次创新人才，在创新活动中投入大量资源[40]。综上，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能够在国有企业的环境下，通过自己丰富的职业经历来面对创新投入中的风险，创新活动对于他们来说更具有挑战性和成就感。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在国有企业中，拥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对企业创新投入活动的促进作用更强。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主要选取2010—2020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由于风险承担的计算需要3年的窗口期，且高管的任期一般为3年，因此最后观测年份为2010—2018年。根据需要对数据进行以下筛选：①剔除ST或*ST的企业;②剔除相关数据缺失及高管披露数据不详的企业。同时，为控制极端值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在1%和99%分位处进行了缩尾（Winsorize）处理，最终共保留了2 036家公司，得到12 639个观测值。

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简历资料来源于CSMAR数据库，并利用新浪财经、和讯人物等信息渠道进行补充，手工整理得到高管职业经历5个测量维度的详细信息，其他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本文使用的统计软件为Stata 16.0。

2.2 变量定义及测量

本文将CEO界定为高管，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创新投入（RD），以研发投入/营业收入衡量。解释变量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CEO_CERI），主要借鉴CUSTDIO等（2013）和何瑛等（2019）的研究，结合我国现行制度背景，从职位、企业、行业、组织机构和地域类型五个维度构建，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降维计算综合所得。中介变量为企业风险承担（Risk），参考余明桂等（2013）[29]的做法，采用资产收益率的波动性（ROA）来衡量。调节变量为市场化指数（Market）和产权性质（SOE），其中市场化指数的度量方法是参考王小鲁和樊纲编制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中全国各省份每年市场化指数的综合得分，并以2008—2018年市场化指数是否连续排名前5划分为高低两组，其中连续排名前五的省市浙江、上海、江苏、广东为市场化进程较高组，取值为1，其他的则取值为0。其他变量定义及测量说明见表1。

2.3 模型构建

为验证假设1，即研究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本文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若θ3>0显著，则表示市场化进程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具有调节作用。

同样的，若η3>0显著，则表明企业产权性质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也具有调节作用。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表2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企业创新投入（RD1）的均值为2.206，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9.568，可见我国制造业上市企业创新投入的整体水平偏低。在CEO职业经历（CEO_CERI）方面，本文主要以职位数（CEO_POS）、企业数（CEO_COR）、行业数（CEO_IND）、组织机构数（CEO_INS）和地域类型（CEO_OVE）五个方面通过主成分分析法综合计算得出，其中CEO从事企业数的平均值为4.488，中位数为3，明显高于职位数、行业数和组织机构数，且有海外工作经历的CEO的平均值为0.063，与实际情况比较符合;且CEO职业经历（CEO_CERI）的平均值为0，中位数为-0.116，中位数低于平均值表明我國拥有丰富职业经历的CEO不多。风险承担水平（Risk）的均值为3.055，最小值为0.133，最大值为31.096，最小值与最大值跨度较大，说明我国制造业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较低且整体存在较大的差异。从其他控制变量的统计结果来看，企业规模（Size）的均值为21.879，标准差为1.144，说明样本制造业企业规模差距比较悬殊;企业年龄（Fage）的均值为15.542，最小值为1，最大值为32，说明样本企业存续时间较长;资产负债率（Lev）的平均值为0.38，说明我国A股制造业企业整体经营比较稳定;独立董事比例（Indep）的均值为0.373，说明样本企业的内部治理结构较合理;两职合一（Dual）的均值为0.313，中位数为0，说明有69%的样本企业董事长和CEO不兼任，其他变量均在正常范围内，不存在异常值。

3.2 相关性分析

表3为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检验结果，各控制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假设1得到初步验证，表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有利于企业的创新投入，与何瑛等（2019）的研究成果一致。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风险承担也在1%水平上显著，但风险承担是否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起到中介作用以及其他假设还有待进一步检验。

3.3 回归结果分析

3.3.1 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

表4第（1）列报告了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CEO_CERI）与企业创新投入（RD1）的回归结果，CEO_CERI的回归系数α1为0.126，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假设1得到验证，该结论与现有学者何瑛（2019）研究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的结果一致。

3.3.2 风险承担的中介作用

表4是参考温忠麟等（2014）[41]的三步检验法来检验风险承担（Risk）是否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中起到中介作用的回归结果。在第（1）列的基础上，第（2）列显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风险承担的回归系数β1为0.301，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风险承担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假设2得到验证。第（3）列显示风险承担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γ1为0.007，且第（4）例显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风险承担与企业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 δ1、δ2分别为0.124、0.007，均在1%水平上显著，且δ1<α1，说明风险承担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中发挥部分中介效应，假设3也得到验证。

3.3.3 市场化进程的调节作用

表5第（1）列为进一步考察市场化进程（Market）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引入市场化进程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的交互项（CEO_CERI×Market）后可以看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市场化进程交互项的回归系数v1为-0.026，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市场化进程由于我国各地区间存在差异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且由第（2）和第（3）列的回归系数可以看出，在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因此假设4得到验证。

3.3.4 异质性检验：产权性质的调节作用

在不同产业性质的企业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也有可能存在差异，本文将样本中全部制造业企业按实际控制人的不同划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两组，通过分组检验来揭示其异质性特征，其结果如表6所示，第（1）列引入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产权性质的交互项（CEO_CERI×SOE）后可以看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产权性质交互项的回归系数为0.168，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产权性质对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具有调节作用。第（2）列显示，在国有企业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为0.238，在1%水平上显著。第（3）列显示，在非国有企业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的回归系数为0.054，在10%水平上显著。对比（2）（3）列可以发现在国有企业中，拥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对企业创新投入活动的促进作用更强，因此假设5得到验证。

3.4 稳健性检验

3.4.1 替换被解释变量

为验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还变更了企业创新投入的衡量方式，采用研发投入与总资产的比值（RD2）替代主回归中的研发投入与营业收入的比值（RD1），回归结果如表7第（1）列所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CEO_CERI）与企业创新投入（RD2）的回归系数为0.148，在1%水平上显著;在第（1）列的基础上，第（2）列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风险承担的回归系数为0.301，也在1%水平上显著;第（3）列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的回归系数为0.147，风险承担作为中介的回歸系数为0.002，不显著。因此本文还进一步进行了Sobel检验，其中Sobel的Z值为3.063，相对应的p值为0.002，结果均显著，故再次验证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显著促进企业创新投入，且风险承担在其中发挥着中介作用。

3.4.2  倾向得分匹配法（PSM）

在制造业上市企业中，职业经历丰富的高管可能会受到外部机制的影响，并不服从随机分布，为缓解样本的自选择偏差问题，文本采用PSM倾向得分匹配法进一步进行稳健性检验。将所有样本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CEO_CERI）以中位数为基准划分两大组，其中大于中位数的为处理组，Treat=1，小于中位数的为控制组，Treat=0，通过Probit回归计算出控制变量估计的倾向得分，运用最邻近匹配法按照1∶1的比例进行样本匹配。控制可能内生性后，平均处理效应ATT在1%水平上显著，且回归结果如表6第（4）列所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明显促进企业的创新投入水平，在1%水平上显著，与前面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的结论一致，表明结论具有稳定性。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主要选取2010—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探究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并考察风险承担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影响中的中介作用。研究表明：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能显著促进企业的创新投入水平;风险承担在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在市场化进程较低的地区，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作为非制度性资源，对企业创新投入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在国有企业中，高管复合型职业经历对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明显增强。

本文的启示主要在于：首先，制造业企业要不断完善高层次人才的选聘机制，在选聘高管时，加强对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的衡量。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广阔的管理视野，更容易形成多元化的思维结构，能够给企业带来更多的知识溢出效益以此来提高企业创新投入水平。其次，拥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管理者风险偏好、决策风格也不尽相同，企业管理者要不断规范内部治理体系，意识到具有丰富职业经历的高管对企业风险承担的重视性，以及风险承担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例如高科技制造业可以选择职业经历丰富的管理者来提高企业的风险承担和创新水平，提升核心竞争力。最后，政府应更加注重复合型人才的培养，研究表明，在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具有复合型职业经历的高管可以显著促进企业创新投入，政府可以在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从学校、企业和科研院所等组织机构（即产学研）健全复合型人才的协同培养体系，为我国制造业企业的高层管理者输送作出更多的贡献。另外，本文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如在选取影响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的因素时，没有深入考虑持股比例、融资约束、股权结构和市场竞争等因素的影响，这些在今后的研究中值得进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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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严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