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元 秦 通
(东北大学,辽宁沈阳 110819)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十四五”规划提出,“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作为指导“十四五”及未来较长时期内经济发展的宏观战略,“新发展格局”是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挑战,把握国内国际发展新机遇的战略调整。所谓“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指的是世界格局之变,即由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崛起而带来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新变化,置身于变局中,中国面临着种种关乎国家长远大计的机遇挑战。一方面,以数字化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变革和产业变革为我国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同时我国人均GDP 已经超过1 万美元,超大市场规模和内需潜力为经济内循环提供了必要条件。另一方面,在全球经济深度衰退、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国际经济大背景中,长期以“两头在外+世界工厂”为主要特征的发展格局,在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之后,已难以稳步推动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具体表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是在少数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分配格局中,国内的企业、产品长期处于产业链低端,我国需要不断提升产业核心竞争力;二是改革开放以来,为了充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我国承接了发达国家资本市场要素和污染能耗较高的工厂企业,造成相当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生态污染问题,削弱了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力;三是在以外循环为主的发展格局中,遵循比较优势原则大量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形成了低端产品出口过剩和高端产品大量进口的困局。随着国际低端产品的削价竞争,我国科技创新力的不足和比较优势的丧失将进一步损害经济的长足发展。我们曾面临复杂多变的内外部环境,正是由于能在新的实践中创造和发展新的理论,并对国民经济发展进行相应的战略调整,我国才能在工业化、现代化的建设道路上持续迸发出发展进步的力量。我们目前面临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相应的对发展格局的判断与调整,体现了实事求是原则指导下的理论创新、实践创新之智慧。
理解新发展格局的内涵,关键在于分析“经济循环”这个概念,经济循环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以资本循环的方式出现,可分为个别资本循环和社会总资本的循环。马克思分析个别资本循环是通过从产业资本的三种形态,即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和商品资本入手的,只有这三种资本形态满足在时间上相互继起,在空间上同时并存的条件时,企业的再生产才能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个别资本的循环、积累、增长才能实现。而时间和空间两方面条件的具备,固然和企业原始资本量的大小和企业集中使用社会闲置资本的能力等因素密切相关,然而决定性因素在于企业的全部产品能否实现商品到货币的“惊险的一跃”。当这种资本运动扩大到社会范围时,问题就变成了社会总产品的实现和社会扩大再生产的进行。在这个过程中,马克思把社会上的生产分为生产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第Ⅰ部类和第Ⅱ部类,只有满足Ⅰ(v+m)>Ⅱc 和Ⅱ(c+m-m/x)>Ⅰ(v+m/x),即扩大生产需要追加的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能够在物质上得到补偿时,社会扩大再生产才能进行,国民经济循环才能顺畅运行和发展。可见,不论是企业这样的微观经济单位,还是宏观国民经济,其运行的主要目的即数量和质量的增长,根本取决于经济循环的数量和质量情况,经济循环的重要性由此可见。在特定的国情和历史条件下,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独立的广大发展中国家,实现高速的经济增长,对快速搭建起国家发展、社会稳定的物质基石具有极强的战略意义,故在经济循环中较多地注重了其速度和数量,反映在经济增长方式上就是典型的投资驱动、出口拉动而内需乏力之模式。在新发展阶段,我们要实现的是健康、协调、可持续的经济循环,使经济增长达到质量和数量的统一,其实现途径就是激发内需,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发展格局。
当今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中国经济发展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我国提出构建新发展格局,既是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积极应对,也是自身追求更加高质量的经济增长的必然要求。经济全球化已经把各个经济体紧密连接在一起,国际经济循环格局越来越影响到各国经济发展。在分析新发展格局时,不仅要把握国民经济的大循环,还要研究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不仅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学科范式以及其基本范畴,而且要充分把握国际贸易、国际金融、“一带一路”、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等产生的积极影响[1]。
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以后,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完成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历史任务,进而也遇到了更为艰巨的历史课题,即在一个工业基础薄弱、经济相对落后的农业国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为最终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准备物质基础。经济工业化是构成国防现代化、文化现代化、政治现代化的必要前提,是现代化的重要动力和基本标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党面临的经济形势较为严峻,毛泽东指出:“现在我们能造什么?能造桌子、椅子,能造茶壶、茶碗,能种各种粮食,还能磨成面粉,还能造纸,但是一辆汽车、一架飞机、一辆坦克、一辆拖拉机都不能造。”[2]工业制造能力的薄弱不仅对新生政权的稳固形成了严峻的挑战,也是综合国力全面提高面临的突出难题。为了改变这种落后状况,中国共产党发挥了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重要作用,推进国家工业建设和经济发展,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在集中力量开展重工业建设之前,我国经历了为期三年的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在此期间的经济发展模式基本上贯彻了《共同纲领》中的经济方针,即“在经济上,实行以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城乡互助、内外交流的政策,达到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之目的”。到1952 年年底,形成了较为畅通的城乡轻纺品和农产品的交换网络,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工业生产力,为我国开展大规模工业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一五”计划期间,我国集中主要力量,开始了以苏联援助的156 个建设项目为中心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在发展模式上,出于对当时内外交困现实的考虑,基本延续了高积累、以重工业为主的工业化道路,通过统购统销政策打通了工农业的产品交换,构建了工业原料和产品的流通网络,为我国的工业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从发展格局看,这一时期的发展具有明显的“内循环工业化”特征,它使我们逐渐摆脱了工业基础薄弱的困境,逐步建立起相对完整的工业体系,具有极其深刻的历史意义。
在社会主义工业化初期,东北地区无疑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东北地区的工业化很早以前就开始了。19 世纪中叶以来,西方资本主义势力凭借各种不平等条约对东北地区进行侵略扩张,两次鸦片战争之后,英、美资本主义最早把东北地区纳入其殖民范围,在此倾销商品、投资建厂[3]。1898 年沙俄在东北境内修筑中东铁路南下支线的长春至旅顺段,日俄战争后该段铁路改名南满铁路,其西侧被日本划为工业区,以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体,在此兴办了一大批制陶、窑业、木材等企业,初步建立起一定的工业基础。1932 年3 月,日本在东北建立傀儡政权,为满足其军事需求,日资大量投入纺织、食品加工、机械加工、冶炼、化工、制药等产业,客观上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与经验、留下了厂房机器基础,为之后东北的经济建设留下了较为坚实的物质准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东北因其重要的地缘战略地位、良好的资源禀赋和工业基础,在国家经济建设和工业化进程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毛泽东在1950 年3 月的东北高级干部会议上指出:“东北是全国的工业基地,希望你们搞好这个基地,给全国出机器,给全国出专家。”故东北在“一五”计划期间获得了强有力的政策和财政支持,苏联援建中国的156 项中东北占了54 项,其投资份额占全国比重最大,投资重点为重工业、燃料动力工业和国防工业。经过“一五”期间的大力建设,东北逐步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工业基地。
从发展格局看,这一时期我国实行的是国家主导下的内循环工业化,畅通国内各地区不同产业间、不同部类间的交换是保证社会总产品的实现、完成资本积累的关键所在。但当时全国各地区的工业基础和资源条件具有差异性,部分落后地区的工业建设难以起步和发展,降低了内循环和经济增长的效率,为此,东北地区的资源、产品大量调配以维持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经济运转。比如在1949—1978 年30 年间,沈阳市共生产冶矿设备51.6 万吨、机床20.9 万台、锻压设备17.4 万吨、风机24.4 万台、电动机1505 万千瓦、电线电缆76.5 吨,其中80%—90%调往全国各地,连同辽宁省调出的大量煤炭、原油和木材,为全国各地区各行业的扩大再生产提供了充足的生产资料。同时,又由于东北地区存在产业结构失衡的问题,东北也长期接受了来自东部和内陆地区的轻工业产品等消费资料调入,这种区域间、部门间的交换有效畅通了国内循环,为我国工业化初期的资本积累创造了充分的条件[4]。
任何一种经济发展格局的形成与调整,绝不以决策主体主观意志为转移,它既产生于一定的历史条件和具体的国情,也承启了前后两个历史阶段的发展现实,在分析中国经济发展格局的演变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辩证地、历史地把握不同发展格局及其现实条件。中国的工业资本积累是在国内物质基础薄弱、科学技术落后,国际政治局势紧张、经济战略封锁的严峻条件下起步的,在这种情况下,畅通国际循环的经济和政治成本都十分高昂,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国内经济循环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但也存在多重弊端,如工业结构的失衡、资源消耗巨大等。但是,我们辩证分析工业化初期和工业化加速发展时期的发展格局演变,二者具有内在延续性。
经济内循环占绝对比重的局面,自20 世纪70年代初期就已经开始改变了,而我国在经历了长期的内循环工业化建设后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也逐渐暴露出工业结构失衡、经济增长乏力等问题。1973 年,国家领导人以“四三方案”为开端,着手引进西方成套技术设备,以资化肥、化纤等重要农业、轻工原料的生产,既补充完善了原有经济结构,也利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根据现实形势,作出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决策,中国开始以更开放的姿态,积极引入外资并参与到国际经贸合作进程中,在此过程中,外循环经济成分在经济格局中的比重逐渐增大,随着20 世纪80年代末党中央对“沿海经济发展战略”的一系列部署,我国外向型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在2001 年加入WTO 之后,我国的外贸依存度节节攀升,一度达到60%以上的高点。经过这一历史时期,国家发展格局实现了向外循环主导模式的转变,伴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完善,我国资本积累实现了多方位、大幅度的提高,使得国家实力和人民总体生活水平都得到了较高程度的提升。然而,此种格局中的社会资本循环很大程度上受到国外原料市场和消费市场波动的影响,一旦外部环境恶化,国内企业就会面临严峻的产品实现和资本循环问题,进而引发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
一方面改革开放缓解了我国资金、商品和服务短缺的困境,在短期内使我国经济实现了快速的发展,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受政策激励的东部沿海地区率先开放,大力发展对外加工贸易,深度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同时也客观上打破了原有的经济循环。这就造成了发达国家的先进机器设备对东北地区相同产品的间接替代,而东部地区在参与国际贸易的过程中使自己的技术水平不断提高,也形成了对东北工业的直接替代。东北地区作为重工业发达的老工业基地,由于内在体制机制性、结构性问题和政策倾斜等原因,在国民经济外循环比重攀升的过程中,既失去了相对一部分国内市场,也没能很好地打通对外经济循环,形成了“利润减少—创新乏力—产品竞争力下降—市场减少”的恶性循环。在改革开放以来长期陷入经济增长乏力的困境,形成了所谓“东北现象”。从经济循环角度考察东北现象,这种由脱钩于国内外经济循环导致的再生产困难,实际上也是对马克思社会再生产理论的一种侧面印证。
为了协调区域经济发展,为东北地区经济注入新的动能,中共中央、国务院于2003 年下发了《关于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若干意见》,支持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加快发展,从而开启了东北振兴的重要历程。在政策上实行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投资驱动,拉动了地区经济的发展,形成了一个经济向好的“黄金十年”。然而在2012 年,随着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下行和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凸显,东北地区经济又重新陷入困境,主要经济指标出现了“断崖式”下跌,形成了“新东北现象”的经济困局。东北振而不兴的现实揭示了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极端重要性,过去靠投资拉动的发展模式并非东北问题的治本之策。归根结底,由于市场流失和再生产困难导致的经济问题,最终还是要回到与国内市场需求的对接和对经济循环的回归,而“新发展格局”的提出为东北地区实现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带来了新的契机。
自2020 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新发展格局”发表了一系列讲话。2020 年5 月14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首次明确提出了“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强调要发挥供给端和需求端的作用,即一方面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一方面要“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我国“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实现“高质量发展”,要求把握住三个“新”,即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2021 年11 月19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一带一路”建设座谈会上强调:“要统筹考虑和谋划构建新发展格局和共建‘一带一路’,聚焦新发力点,塑造新结合点。要加快完善各具特色、互为补充、畅通安全的陆上通道,优化海上布局,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提供有力支撑。”2021 年12 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我国经济发展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必须坚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指导原则,必须把握“着力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深入实施区域重大战略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等部署。这些讲话集中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于国内国际新形势的精准研判,为东北地区融入新发展格局指明了方向。
上述对“新发展格局”的集中阐释,本质上把握住了国民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即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经济规模越大,国内经济循环的比重就越高。从经济规模上看,经济体量越大,国内资源和市场就越丰富,对产品的消化能力越强。从产业结构上看,由于服务业大部分是不可做贸易的,所以服务业比重攀升将导致出口占GDP 的比重减小,使经济趋向内循环。2006—2019 年,我国的经济规模扩大了3 倍,服务业比重由41.8%增加到53.6%,导致同期出口比重从35.4%下降到17.4%[5]。两种趋势反映出了经济内循环的倾向,而未来随着我国现代制造业规模持续扩大、人均收入和服务业比重不断增加,经济内循环的比重也将持续增加。“新发展格局”的提出符合这一经济规律和走向,是一种顺势而为的战略调整。对于一个地区来说,经济规模和服务业比重越大,该地区和国家发展格局的同步性就越强。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经济实力强、产业现代化水平高,故这些地区在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过程中能发挥出强大的战略“引领”和“支撑”作用。而东北地区在经济实力和产业现代化方面之于前者有较大差距,所以东北地区是努力构建、积极融入新发展格局,并借此契机实现全方位振兴。
新发展格局的战略选择固然是对国民经济发展的规律性认识,是我国内部经济增长和产业现代化的必然指向,但另一方面,它也与当今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演变密切相关。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经济全球化的风险连锁效应已经充分显露出来。一直以来,国际贸易萎缩、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抬头、地缘政治风险加大等不稳定因素难以彻底消除。随着外部挑战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越发严峻,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畅通内部循环对于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性。另外,作为对改革开放前的内循环工业化模式的积极的扬弃,“双循环”更多地强调了内外循环的协调互动性。正如2020 年7 月21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与企业家座谈时强调:“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绝不是关起门来封闭运行,而是通过发挥内需潜力,使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我们强调以内循环为主体,是为了实现内循环和外循环的协调互补、互促共进,最后建立起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型经济体系。
东北地区积极融入新发展格局,重点在东北亚地区。东北亚地区国家关系复杂、地缘利益广泛,是影响亚洲乃至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重要地区。我国的经济外循环必然少不了东北亚这一板块,而打通这一节点的主要地区便是东北地区。在面向东北亚地区的开放中,东北不但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缘和交通优势,也得到了国家政策倾斜,如辽宁沿海经济带、沈阳经济区、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等战略规划,面向俄罗斯、韩国、朝鲜等国,以对外承包工程、劳务合作和产品输出等形式开展经贸合作,充分发挥当地自然资源、销售市场和廉价劳动力的优势,进一步畅通对外循环;利用其技术和管理经验,提高自身管理水平,不断增强东北企业的国际竞争力[6]。
作为“共和国长子”,东北地区以其雄厚的工业生产基础和丰富的资源供给能力,为全国其他地区的工业发展提供了大量生产资料。而自改革开放以来,多次经济体制机制改革成效不佳,始终难以真正融入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步入了经济的爬坡过坎期。党中央、国务院对东北地区发展历来高度重视,2003 年作出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伴随着经济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为新一轮东北振兴指明了新的发展方向,需要从国民经济循环包括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环节全面推进。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供给方式、供给结构和供给质量的角度对产业组织生产、创造供给的能力提出了较高要求,本质上是从社会再生产四环节中的生产入手,以高质量供给畅通再生产过程、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生产环节是组织和实现再生产的决定因素,直接决定了分配、交换、消费等环节的质量和效率。构建经济双循环有两个抓手,其中之一就是“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说明要构建新发展格局,就必然要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两个战略决策具有内在的延续性和发展性。其新的发展之处就在于,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到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战略辐射范围从国内发展到国际,重点从供给侧扩展到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各方面[7]。
东北地区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为引领发展实体经济。要促进数字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推进地区产业现代化、数字化,扩大科学技术、文化知识和信息数据等高附加值产品的供给,培育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产业竞争优势,从而占据国际价值链的中高端。要加快国有企业改革,鼓励扶持大批“专精特新”企业,并加快构建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推动科技成果转化。要重视教育和人才的作用,培养一批科技型人才和团队,缩短科技研发周期。要加快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做大做强新兴产业,促进现代产业的融合发展以延长产业链和价值链。
中国的超大市场和消费潜力优势的实现,从而构建真正的双循环格局,必然要以合理有效的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为前提。在过去的经济循环模式中,由于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理念,我国的分配问题比较突出,新发展阶段以来,处理好公平与效率的关系,改变不合理的分配格局,不仅关系到新发展格局的建立与运行,更关系到共同富裕的推进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伟大事业的实现。
通过全国人民几十年来的共同奋斗,我们已经把“蛋糕”成功做大,通过合理的制度安排把“蛋糕”切好分好,是接下来的长期任务。第一,要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这是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决定的。在此基础上要优化初次分配、再分配和三次分配格局,让经济发展成果惠及广大劳动人民。第二,要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健全以税收、社会保障、转移支付等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调节机制,要以财政扶持或鼓励东北地区慈善公益事业,促进居民增收,缩小收入分配差距,释放市场消费潜力。第三,要充分发挥税收的调节作用,适当提高直接税比重,加强对高收入阶层的税收调控,进一步提高“起征点”,降低“中段”的累进率,减轻中等收入群体的负担。第四,要划定农民工、基层工人的工资市场指导价,大幅度提升最低收入线,增加社会刚性需求量。最后,要拓宽民众投资渠道,形成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新态势,鼓励形成多渠道获得合法收入的格局[8]。
作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高标准市场体系的建立对于流通效率的提高和畅通经济循环具有重要作用[9]。流通是社会再生产中生产与消费的媒介,流通环节包括购买阶段和出售阶段,流通机制的完善程度直接影响着资源配置的效率,进而影响资本循环和周转的速度。因此,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必须建立高标准市场体系、改革要素流通机制、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促进产品的实现和内外循环的良性运转。
东北地区长期受到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市场意识不强,已影响到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进程。因此,要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结合,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辅之以必要的产业政策和贸易政策。要推进“互联网+流通”建设,利用大数据组织、协调、监管流通全过程,充分节约流通时间和流通成本。在企业改革方面,要稳妥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同时利用相关制度和政策鼓励、引导、支持民营企业、外商投资企业的发展,进一步激发市场主体活力。要参与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推进东北亚各国之间跨境大桥、跨境铁路和跨境公路建设,提高交通运输网的互联互通水平。依托东北的地缘优势和特色产业优势,打造国内市场与东北亚市场的重要连接点,促进东北对外贸易的发展。
消费是产品最终实现、再生产得以进行的关键环节,是经济循环持续健康运转的重要因素。一定要把握和利用巨大的国内消费潜力,畅通经济内循环。我国有着庞大的人口总量,但实际上由于收入差距较大和社会保障体系有待健全等因素,消费潜力的释放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消费对经济的贡献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居民的消费行为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收入、物价水平和消费预期,扩大内需、激发消费潜力也要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要稳妥有序推进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提高,运用再分配手段调节差距过大的收入格局。首先,要处理好劳动所得和资本利得的关系,把握“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这一原理,把东北地区的实体经济发展和劳动者收入的提高结合起来。其次,激发消费潜力不仅要组织协调区域工作,在国家宏观调控层面,要稳定物价,继续坚持稳健的货币政策,同时加强对外汇市场和资本市场的调整管控,减少外汇占款和基础货币投放,防范通货膨胀风险。最后,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形成居民良好的消费预期。要加快形成与东北发展相适应的社会保障体系,稳步推进社会保障制度建设,坚持完善公共服务政策制度体系,在教育、医疗、养老、住房等人民群众最关心的领域精准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充分扩大居民进行消费的信心、能力和空间。
在新发展阶段,要实现的是持续、健康和高质量的发展,而区域协调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国内大循环能否真正建立和运行的关键因素,可见振兴东北经济和国内大循环有着内在的统一性。因此,必须总结上一轮东北振兴的经验,把握新的历史机遇,努力推动东北经济高质量发展。东北经济高质量发展仍需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产业数字化,进一步提高生产能力、优化供给结构,并以此为基础,在分配、交换、消费各环节都积极作为,畅通对内对外经济循环,充分融入新发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