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旅游景区双语语言景观实证研究

郭定芹，张爱平

（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外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4）

“语言景观”（linguistic landscape）使用最广泛的定义是由加拿大学者Landry&Bourhis提出的：“出现在公共路牌、广告牌、街名、地名、商铺招牌以及政府楼宇的公共标牌的语言共同构成某个属地、地区或城市群的语言景观。”[1]城市语言景观具有社会信息服务功能、社会形象塑造功能、文化传播功能。旅游景区是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的有机结合，景区语言景观是人文景观的一部分。在旅游场景中，语言景观把标牌创设者和游客联系起来，通过语言文字与游客进行信息交流。旅游语言景观能够并且必须发挥至少四种信息服务等方面的话语功能：指示功能、行为调节功能、互动功能以及认知功能[2]。景区语言景观不仅是旅游部门与游客进行有效沟通的重要渠道和手段，还代表了一个城市的形象，代表一个城市的文明和开放程度，因此不容忽视。

湖南省会长沙作为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素有“屈贾之乡”“楚汉名城”“潇湘洙泗”之称，而且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旅游资源十分丰富，有风景独秀“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岳麓山，有水洲相拥“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湘江；有在海内外享有盛名的“世界第八大奇迹”马王堆汉墓、“三国东吴”简牍等。这些风景名胜中，岳麓山峰峦叠翠，古木参天，林壑清幽，景色秀美，既是钟灵毓秀、人文荟萃的名山胜地，也是当今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的红色基地。岳麓书院是中国历史上赫赫闻名的四大书院之一，主体建筑有大门、二门、讲堂、半学斋、教学斋、百泉轩、御书楼、湘水校经堂、文庙等，各部分互相连接，还形成了“书院八景”，从而完整地展现了中国古代建筑气势恢宏的壮阔景象；“千百年楚材导源于此”，孕育了博大精深、广袤无垠的湖湘文化，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先烈、伟人。桔洲公园位于湖南省长沙市湘江一个长条形小岛中，洲上原有水陆寺、拱极楼、江心楼等建筑，被打造为一个集旅游、娱乐、体育、文化、商贸于一体的风景名胜区。天心公园是以古城墙和古阁楼为主要景点的古典园林，其中天心阁是古城长沙的标志，具有明清两朝城楼风格，高阁用游廊连接，形似山峦起伏，错落有致，气势宏伟；整个建筑色调凝重而雄浑，风格去华饰而存古朴，具有历史感。为了纪念抗日战争时期阵亡的烈士，修建的“崇烈门”“崇烈亭”，警醒人们永远不要忘记国耻。而洋湖湿地景区力图以湿地生态为基底，以湖湘地域文化为特色，在净化空气、实现水资源循环利用、提升城市品质的同时，打造集生态科普、湿地群落观赏、湿地文化展示、两型理念宣传以及户外实践、互动体验、生态旅游为一体的特色旅游目的地，成为中南地区最大的城市湿地景区。

同时，长沙还是一座时尚动感之都、美食之城，每年吸引着大量的国内外游客前来观光游览，2019年长沙接待国内游客16699.63万人、入境游客132.98万人，旅游总收入达到2028.97亿元，入境旅游收入为6.59亿美元[3]。从入境客源构成看排名前几位的国家依次是韩国、日本、泰国、马来西亚、美国，所以英语、韩语、日语这三种语言在旅游景区使用相对比较广泛。景区语言景观作为传递信息、对外宣传的媒介，它的分布、翻译、使用都会对城市形象产生一定的影响。为了优化长沙景区语言环境，提升国际化建设的软实力，课题组成员对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进行深入调查，分析景区内语言景观现状、存在的问题，提出相应的对策，优化城市语言环境，以期为建设更加美丽的长沙服务。

一、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现状

本次调研主要以景区内的标识为主，重点选取了长沙岳麓山、岳麓书院、橘洲公园、天心公园、洋湖湿地公园等五个景点，利用数码相机和手机对景区内的语言景观进行拍照取样，共收集标牌样本2034例，其中岳麓山339例、岳麓书院181例、橘子洲928例、天心公园284例、洋湖湿地公园302例。因橘子洲景区语言景观已另有专题研究，因此本文仅对岳麓山、岳麓书院、天心公园、洋湖湿地公园四个景区的1106个语言景观进行探讨。语料收集时间为2019年7月至2020年7月（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断了数月，此外，当时洋湖湿地公园的部分景点处于维修维护中）。现根据语言景观所属的景区、语言数量、语言组合、标识设立者、功能类型等分类、整理、统计分析如下：

（一）四大景区语言景观语种数量比较

景区语言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地区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语言景观中语言使用的多寡，不仅关系到语言本身的社会命运，还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语言权势和社会身份地位。从调查发现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的语种数量存在差异。具体见表1。

表1 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的语种数量

从表1可知：单语标识比例最高的是天心公园，占65.14%，后面依次为岳麓书院40.33%、岳麓山37.17%和洋湖湿地37.09%。天心公园为4A级景区，是以古城墙和古阁楼为主要景点的古典园林，历代均视为长沙的标志。园内花木扶疏，亭阁错落，相映成趣，现存有大量的楹联、雕刻、碑文等；此外该景区还是长沙红色教育基地，因此中文单语相对较多。

双语标识最高的是洋湖湿地公园，占61.92%，其余依次为天心公园15.49%，岳麓山14.16%，岳麓书院为8.84%。洋湖湿地公园集生态科普、湿地群落观赏、湿地文化展示、两型理念宣传以及户外实践、互动体验、生态旅游为一体的特色旅游景区，同样是4A级景区，其汉英双语语言景观相对比较完善。

多语标识比例最高的是岳麓书院占50.83%，其余依次为岳麓山48.68%、天心公园19.37%，洋湖湿地0.99%。四大旅游景区的多语标识形成两极，一极是岳麓山风景区，超过一半。这是因为其为5A级旅游景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而“千年学府”岳麓书院为古代四大书院之一，是湖湘文化的摇篮，中华文化底蕴深厚，深受国内外游客的喜爱，所以多语标识相对最多；另一极是洋湖湿地，多语标识比例最少，不到1%，说明洋湖湿地以国内游客为主，是城乡居民休闲娱乐、文化教育的好去处，单语和双语基本可以满足需要。

总的来说，这四个景区的单语标识占44.85%，双语占26.67%，多语占28.48%，双语和多语共占55.15%，对外开放程度相对比较高。

（二）四大景区语言景观语言组合比较

景观语言的构成统称之为语言组合。有的由单语构成，一般是国家通用语言，在我国即为汉语，但也有由外语如英语构成，在少数民族地区，也可能由当地语言构成；双语或多语形成的语言组合包括语言组合数量和组合顺序。由表2可见，岳麓山有汉语、汉英、汉英韩、汉英日韩四种语言组合形式，岳麓书院只有汉语、汉英、汉英日韩等三种语言组合形式，天心公园语言景观则有汉语、汉英和汉英韩等三种语言组合形式，洋湖湿地公园多语标识尽管占比最少，只有0.99%，但其语言组合形式最多，有汉语、英语、汉英、英汉、汉英韩和汉英日韩等六种语言组合形式。

表2 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存在的语言组合形式

从表2可以看出，岳麓山、岳麓书院、洋湖湿地三个景点的语言景观都出现汉英日韩四种语言，天心公园只有汉英韩三种语言。在长沙旅游景观中汉语作为母语，使用频率最高，其次是是英语，再次是日语和韩语。日本、韩国为中国邻国，贸易往来频繁，再加上湖南旅游资源丰富，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湖南入境游中韩国游客之所以相对较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历史上韩国独立运动领袖、韩国国父金九曾在长沙居住过，也曾在岳麓山上修养，不少韩国游客慕名而来。天心公园的景观标识没有日语，这可能和历史有关，天心公园景区的崇烈塔、崇烈门、崇烈亭等都是抗日战争胜利后为纪念“长沙会战”中阵亡将士而建，目前这里也是长沙红色教育基地，教育我们铭记历史，不忘使命。

（三）四大景区语言景观设立者比较

旅游语言景观设立者可分为官方和非官方两种。官方语言景观是指政府相关部门、景区管理部门所设置的标识，非官方语言景观是由景区内私人店铺所设立的标识。表3是以岳麓山、岳麓书院、天心公园和洋湖湿地公园所选取的1106个标牌为例进行观察，发现官方单语标识占44.39%，双语/多语标识共占55.61%，国际化程度相对较高。非官方标识中汉语单语占72.22%，双语/多语标识仅为27.78%，国际化程度有待进一步加强。

表3 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设立者的语种类型

（四）四大景区语言景观功能比较

“语言景观本身可以发挥两种功能：信息功能(informative function)和象征功能(symbolic function)”(Landry-Bourhis，1997)，而旅游语言景观的功能由此衍生。长沙旅游语言景观的功能主要体现在导览/导向、景点解说、警示提示、服务设施、宣传教育（含广告）等六个方面[4]。

从表4可以看出，这四个景区的导览图/导向牌以多语为主，占69.30%，其次是双语，占27.85%，单语最少，仅为2.85%。景点名称及景点介绍有助于游客了解旅游相关知识和信息，其单语占65.01%，双语和双语共占34.99%，特别是景点名称以汉语单语为主。旅游景区的警示提示牌用来规范和调节游客行为，双语和多语比例较大，占56.15%其次为单语占43.85%。宣传教育类包含宣传教育及广告占91.45%，主要涉及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精神文明建设、环境保护、尊老爱幼、普法教育、售房广告等，还有新冠疫情、人口普查、维修维护等临时性的标牌，主要对象为国人，因此以汉语单语为主，双语仅占8.55%，几乎没有多语标识。

表4 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功能类型的语言分布

二、长沙旅游景区语言景观存在的问题及整改建议

从本次抽样的岳麓山、岳麓书院、天心阁、洋湖湿地等四个景区语言景观来看，整体来说还是比较规范的，最完善的当属岳麓书院，其标牌规范，语言清晰，几乎所有的导向牌和景点介绍都是中英日韩四种语言组合，相比而言，其他三个景区存在着语言不规范、标牌破损、字迹模糊等问题。旅游景区语言景观作为对外宣传的媒介，其任何歧义、误用、模糊都会对城市形象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笔者主要从语言规范和标牌维护管理两个方面指出长沙旅游景区存在的问题，并随机提出相应的整改建议。

（一）语言规范问题及整改建议

就本次调研来看，岳麓山、岳麓书院、天心阁和洋湖湿地公园的双语或多语语言标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规范的，但是还存在一些问题，如单词拼写错误、语法错误、译名不统一、用词不当、中式英语等，具体分析如下。

1.拼写错误

景区语言景观出现拼写错误屡见不鲜：如洋湖湿地公园一处停车场“出口”被译为“Eixt”，正确的应该为“EXIT”；“消防通道，严禁停车”被译为“FIRE EXITS NO PAPKING”（洋湖湿地公园），这里的“PAP⁃KING”明显是拼写错误，正确的应为“PARKING”。“池塘水深，请注意安全”对应的英文“Pond waier.at⁃tention.please”(岳麓山)，“waier”正确的应为“water”。“EXIT、PARKING、Water”这三个词都是常用词，出现拼写错误实属不该，其实只要认真对待，这种错误完全可以避免。

2.语法错误

“一花一草皆生命，一树一叶总关情”被译为“A flower and agrass are alive,a branch and leaf are sen⁃tient.”(洋湖湿地公园)，这里“agrass”，有两个错误，一是拼写时“a”之后少一个空格，二是grass“草、草地”是不可数名词，“一根草”英文为“a blade of grass”，此外grass“告密者、揭发者”为可数名词，“a grass”可理解为一个告密者，因此该标牌上的错误显而易见。

“爱护脚下草，莫折枝头花”被译为“Take care of the grass in the field,and don’t pick flowers in the tree.”(洋湖湿地公园)，“flowers in the tree”中的介词“in”使用有误，应改为“on”。In the tree指原本不在树上的物体，如“There are some birds in the tree.”。On the tree指原本在树上有的物品，如“花，果实”等，“There are some pears on the tree.”其实从语用角度来说，这两句都可译为“Keep off the grass,please.”即可。

3.译名不统一

同一个景点有不同的翻译。如岳麓山的“爱晚亭”有三种不同译法：大部分导向牌上译为“Aiwan Pa⁃vilion”，有的导向牌译为“Autumn-Admiring Pavilion”，而在岳麓书院后门通向岳麓山的导向牌上译为“Dusk Appreciation Pavilion”。其实“爱晚亭”原名“红叶亭”，三面环山，四周为枫树林，一到深秋便是满山红叶，景色迷人，后根据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而改名为“爱晚亭”。建议导向标牌统一直译为“Aiwan Pavilion”，如果是景点介绍，则可加上后两个意译Autumn-Admiring Pavil⁃ion或Dusk Appreciation Pavilion作为补充说明，更能体现深秋暮色欣赏岳麓山枫叶的意境。

此外“麓山寺”也出现了三种翻译：导向牌有“Temple of Mt Yuelu”或“Ancient Lushan Temple”两种译法，而在麓山寺门前的景点介绍中，被译为“the Lushan Temple”，其实麓山寺也叫古麓山寺，但不同的译法容易使不了解景点历史的外国人误认为是不同的景点。

4.用词不当

景点景区出现选词欠确切或语意表达失误问题。如岳麓山脊中部的“观光长廊”导向牌上译为“Sightseeing Corridor”和“Sightseeing gallery”。其实“corridor”一般指建筑里一段比较长的通道、走廊、过道或楼道，也可以延伸指“一段狭窄的土地连接两个地方”，如河西走廊Hexi Corridor等，而“gallery”一般指“画廊”或“艺术展厅”等。这里的“观光长廊”集休闲、娱乐、登高揽胜为一体，并非艺术长廊，因此用“Corridor”为好。

再如洋湖湿地公园“当心落水Be careful to fall into the water/take care fall into the lake”，其英文意思变成“落水的时候请小心点”，明显和“当心落水”意思相悖。此外，该景区还有几处“注意安全，小心落水Take care not to fall into the lake”虽然意思相符，但不符合外国人的表达习惯，正确的应为“Warning,Deep Water”或“Danger,Deep Water”。

5.语用失误

景点景区为提醒游客爱护花草不要践踏草坪，运用了大量的多语警示标牌，但不少是中式翻译，如洋湖湿地公园“青青草绿绿地勿踩勿攀多呵护Green grass,green trees,don’t trend on,don’t climb more care”，“爱护脚下草，莫折枝头花Care For The Grass Under Your Feet，Never Break A Branch Or Flower”，“草木有情请勿攀折Do not climb and fold trees and grass if they are alive”等等。根据2017年国家质检总局、国家标准委联合发布的《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系列国家标准，指示指令类信息分为：一般指示指令、非强制性指示、要求指令性事项、直接关系生命财产安全等四类，上面几个例子属于“一般指示指令”，采用一般用祈使句或短语翻译为“Keep off the Grass”，简单明了，又符合西方的思维模式和表达习惯。

（二）维护管理问题及整改建议

从调查来看，长沙旅游景区标牌多为木质式、石质式、金属式、布质横幅式等不同材质，随着时间的推移及相关管理部门没有及时维护与更新等原因，不少标牌也出现了陈旧、破损、字迹模糊等问题：如岳麓山的“二南石刻”“清风峡”“奥运五环”“金九先生疗养处旧址”等标牌；洋湖湿地公园的“景区简介”、“中国公民国内旅游文明公约”、游览车运行线路“大草坪”站牌、部分植物介绍标牌等；天心阁的“崇烈塔”“月城”景点介绍等标牌。景区语言标牌破损、文字模糊不清，不仅不能有效传递信息，反而影响旅游景区的形象，也影响整个城市的形象。因此，建议旅游景区行政管理部门对语言标牌的维护形成制度化管理，不仅要及时更新，而且要适时更换；不仅要充分发挥其特有的语用功能，而且要为景区景观增光添彩，为城市形象的建构创造出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结语

旅游景区语言景观是城市语言形象和市政形象的一种标志性成分，需要我们大家尤其是语言工作者时时关注，精心呵护。本文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对长沙市岳麓山、岳麓书院、天心阁、洋湖湿地公园等景区语言景观的语种数量、语言组合、设立者及景观功能等方面进行了比较性描述，整体情况表现为：这四个景区使用汉语和英语的比例较高，其次为日语和韩语；其主要语言组合包括汉语、英语、汉英、英汉、汉英韩和汉英日韩等六种组合方式，语言整体比较规范，但也存在着单词拼写错误、语法错误、译名不统一、用词不当、中式英语及字迹模糊等问题，在指出问题的同时亦提出了相应的整改建议，以奉献出一份建设文明美好长沙的爱心。同时，希望长沙旅游主管部门能加大对辖区内语言景观的监督、检查和管理：制定景区语言景观管理制度，提高景区责任意识，避免出现拼音及英文拼写失范、英文翻译错误等语言不规范现象；组织景区根据《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指南》[5]和《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6]进行自查自纠，对于仍然不符合语言规范的景区限期整改；对那些模糊、破损严重的标牌要及时更新换代。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优化长沙旅游景区语言环境，促进星城长沙国际化建设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