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群,张 逸
(1.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2.广西师范大学设计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是其文艺思想的重要内容,也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亦是构建中国特色的文艺理论批评体系的指导思想及理论基础。习近平对文艺批评的论述主要体现于《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习近平《讲话》)中,集中反映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内涵精神及构成系统,既是其文艺思想体系的重要内容,也是其文艺思想在批评上的落实与体现;既具有思想指导工作、方向引领道路、理论运用于实践、观念落实于践行的特点,也具有纲举目张、提纲挈领、乘一总万、举要治繁的指导性、总体性及现代性意义。
习近平文艺思想集中表现在《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参加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的文化艺术界、社会科学界委员联组会讲话》《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等重要讲话及相关论述中。这些讲话及论述不仅是党和国家的指导性文件及纲领性文献,而且也是习近平文艺思想的集中体现。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作为其文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其文艺思想体系中具有系统性、结构性、整体性的定位及功能作用。因此,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研究必须放在其文艺思想中定位,才能全面认识理解及阐释分析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构成性与系统性意义。
文艺之道是文艺生存发展的根本性与方向性问题,文道论是中国文论批评的一大特色,故文以明道、文以贯道、文以载道的文艺思想传承发展至今仍具有现实意义。习近平《讲话》中提到:“苏东坡称赞韩愈‘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讲的是从司马迁之后到韩愈,算起来文章衰弱了八代。韩愈的文章起来了,凭什么呢?就是‘道’,就是文以载道。”[1]①以下出自该书引文均见于此,不再赘注。“文以载道”是中国古代文论探讨文道关系的一个重要命题,也是自先秦以来所形成的“道”论之宇宙观、世界观、自然观及方法论的一种思维方式及认知方式,落实与运用于人类社会实践活动所构成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2]的道器关系中无疑也包括文道关系。尽管先秦元典及诸子百家对“道”的含义理解各有各的阐发,但对“道”的本源性、本体性、本原性的内涵意义理解可谓殊途同归。老子所言“道法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3];孔子所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吾道一以贯之”[4],均以“道”作为化生万物与思想渊源的至高无上概念及理念,由此形成与“道”构成的各种关系,其中基于文道关系的文道论历代讨论络绎不绝。齐梁刘勰《文心雕龙·原道》提出“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的“文以明道”说;唐李汉《昌黎先生集序》提出“文者,贯道之器也”[5]的“文以贯道”说;宋周敦颐《通书·文辞》提出“文所以载道也”[6]的“文以载道”说;宋程颐提出“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7]的“作文害道”说;宋朱熹提出“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8]的“道本文末”说;清章学诚《文史通义·原道》对六朝以来文道关系论争作了总结,“夫天下岂有离器言道,离形存影者哉?彼舍天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则固不可与言夫道矣”,故将“载道”转化为“载理”,其《辨似》提出“盖文固所以载理,文不备则理不明也。且文亦自有理”[9],阐明文的功能作用不仅仅在于“文固载理”,而且“文自有理”,也就是说“文自有道”。中国古代文道论,在文道关系上尽管存在重道轻文偏向,也存在以文作为载道工具手段而忽略文艺自主性及特殊性,但总体上倾向于文道统一关系,道无文何以明道,文无道何以立文。更为重要的是,在强调“道之文”与“文之道”辩证关系基础上,更为深化拓展文道关系的内在逻辑,将其转化为或内化为“文自有理”“文自有道”,丰富完善及拓展“文以载道”内涵内容,形成中国古代文艺及文论批评的重要传统。“文以载道”对于当代文艺发展而言,既需要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以实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的现实价值及当代意义,又需要与时俱进地创新发展,丰富及拓展“文以载道”的内涵精神。一方面,从“道”而言,文艺必须担负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使命之“道”,必须遵循中国特色、中国经验、中国道路之“道”,必须在现代化与全球化背景下走向核心价值追求及人类共同价值追求之“道”;另一方面,从“文”而言,文艺必须回归及重构“文自有理”“文自有道”的“文学性”之道,必须遵循文艺自身规律及特性特点的文之道,拓展深化“文以载道”的内涵内容及功能作用;再一方面,以此确立当代文艺的繁荣发展方向及创新探索目标,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的文论批评之道,明确文艺思想的指导性与总体性地位,从而确立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文以载道”基础及定位。
习近平《讲话》指出:“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这与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毛泽东《讲话》)精神一脉相承,也是中国共产党人所倡导的革命文艺、工农兵文艺、大众文艺、无产阶级文艺、新民主主义文艺、社会主义文艺的传承与发展。毛泽东《讲话》旗帜鲜明地提出“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10]①本文所引该书引文均出自此,不再赘注。,并将其提到文艺工作者的立场、态度、工作对象、工作和学习的高度来认识,由此确立五四新文化、新民主主义文艺、抗战文艺、延安文艺的人民文艺性质及定位,形成文艺为人民的优良传统。新中国成立后确立的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二为方向”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正是人民文艺性质、宗旨、方向、目标的体现。习近平《讲话》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正是毛泽东《讲话》精神实质所在,既是对这一优秀传统的传承弘扬,又是与时俱进地对这一优秀传统的发展,更为强调文艺与人民的相互关系及内在逻辑。习近平首先从“人民需要文艺”角度阐明为什么人民需要文艺的原因及意愿,阐明满足物质需要基础上的精神需要愿望、满足雪里送炭的普及基础上的阳春白雪的提高愿望、满足文艺审美欣赏基础上的文化交流愿望的发展及提升,提出文艺满足人民需要愿望的职责担当及内在逻辑。其次,从“文艺需要人民”角度阐明文艺生成原因及创作动机意图所在,进一步阐明“人民生活中本来就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之理,由此不仅构成文艺的源头活水所在,而且也是文艺之根本魂所在,不仅构成文艺创作对象、内容、题材、主题所在,而且也是文艺创作与欣赏活动的价值意义所在。再次,从“文艺要热爱人民”角度强调文艺家的创作立场态度及思想情感问题,人民热爱文艺与文艺热爱人民相辅相成、合为一体,更为体现“文学是人学”义涵。“文学是人学”进而可深化拓展为人类情感传达与情感交流之学,表现人心、人情、人性之学。人民性不仅理所当然,而且也是文艺本于人、本于心、本于情的人文精神所向。文艺如此,批评亦如此。文学是人学决定了批评是人学的性质定位,文艺人民性决定了批评的人民性立场、态度、价值取向与评价导向,从而确立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人民性”基础及定位。
优秀作品、精品、经典是文艺创作成果的代表、典型、模范,也是引领文艺创新发展的灯塔、坐标、风向标。习近平《讲话》指出:“衡量一个时代的文艺成就最终要看作品。推动文艺繁荣发展,最根本的是要创作生产出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文艺的最高追求就是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文艺创作职责的优秀作品。因此,优秀作品就是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文艺精品,也是深受人民群众喜爱而又经过历史检验的经典作品。刘勰《文心雕龙·宗经》曰:“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11]不仅揭示经典的性质特征及功能作用,而且阐发经典的“洞性灵”“极文章”的“至道”“鸿教”“奥区”“骨髓”的代表性、典范性、师法性意义,也就是说,经典具有历时的恒久性与共时的扩展性的时空超越意义。因此,创作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就是精品,就是历代诗话词话、诗品词品以“品”论文的上品、精品、极品,就是深受人民群众喜爱而又经过历史检验的经典作品。从经典形成看,这是一个生成建构的经典化过程,批评在经典化建构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如《诗经》正是通过汉代经学家的阐释,在“以诗为经”与“以诗为诗”的论争及评论中确立了其文学经典地位;屈原的《离骚》正是通过经学与诗学、宗经与变经、“露才扬己”与“忧愁幽思”的论争及评论,最终确立了其“金相玉式”的文学经典地位。《离骚》与《诗经》共同构成中国文学经典的源头,不仅形成了中国古代文学的“风骚”传统,而且对于当代文学发展仍然具有现实价值意义,从而确立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精品创作基础及定位。
习近平《讲话》指出:“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中国精神集中体现在核心价值观及核心价值体系上,“核心价值观是一个民族赖以维系的精神纽带,是一个国家共同的思想道德基础。如果没有共同的核心价值观,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就会魂无定所、行无依归。为什么中华民族能够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生生不息、薪火相传、顽强发展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华民族有一脉相承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质、精神脉络”。中国精神体现在文艺上就是中国文艺精神,就是凝聚了中华民族核心价值的文艺根本魂、精气神、知情意的精神。徐复观的《中国艺术精神》《中国文学精神》聚焦中国文艺精神探讨,从中国古代文艺发展及文论艺论角度揭示文艺精神及审美精神所在。当然,尽管对中国文艺精神的概括及凝练的观测视角与表述方式多种多样,但聚焦核心价值及贯穿始终的精神内涵是殊途同归的。中国文艺精神涵盖儒道释思想精神,风骚经典精神,爱国主义精神,以人为本精神,真善美精神,民主性、进步性、人民性精神等,与中华美学精神有机统一。习近平《讲话》指出:“我们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中华美学讲求托物言志、寓理于情,讲求言简意赅、凝练节制,讲求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强调知、情、意、行相统一。我们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由此可见,中国文艺精神与中华美学精神构成相辅相成、有机统一的整体。循此理,文艺批评也要有批评精神,一方面必须秉承中国文艺精神与中华美学精神而形成文艺评价及审美评价的批评精神;另一方面,必须遵循批评之所以为批评的“批评性”构成批评精神,以体现批评职责、批评伦理、批评正义、批评准则、批评自律、批评反思及批判精神,从而确立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中华美学精神”基础及定位。
习近平《讲话》指出:“追求真善美是文艺的永恒价值。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动心,让人们的灵魂经受洗礼,让人们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灵的美。”真善美是人类永恒追求的共同价值,也是文艺追求的永恒价值。中国古代文论美学早在先秦,儒家就提出“尽善尽美”的真善美统一观点,道家也提出“道通为一”之说。事实上,古今中外文艺对真善美永恒价值的追求概莫例外,由此才能构成文艺创作及作品的核心价值,才能形成文艺接受传播及对话交流的基础条件,才能奠定人类命运共同体及世界文学生成建构的基础条件。因此,真善美不仅成为文艺的价值取向及文艺标准,而且成为文艺批评的评价取向及评价标准。恩格斯指出:“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识到的历史内容,同莎士比亚剧作的情节的生动性和丰富性的融合”“我是从美学的观点和历史观点,以非常高的,即最高的标准来衡量您的作品的”[12],从中能看到马克思主义批评强调真善美统一标准,也是将真善美作为文艺永恒价值的追求目标。从这一角度看,真善美是将人类共同价值追求、古今中外文艺共同价值追求、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理想价值追求交融统一的契合点与凝结点,从而确立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真善美基础及定位。
综上所述,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是其文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将其批评思想放置在文艺思想的系统性、结构性、整体性中定位,才能阐明其文艺批评思想的性质内涵及特征,阐明其文艺批评思想中文以载道、以人民为中心、精品创作、中华美学精神、真善美永恒价值等构成内容及结构系统,由此可见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系统性与总体性特征。
文艺批评是文艺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文艺批评思想是文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共产党历来高度重视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及指导,不仅通过文艺制度、体制、机制及方针政策来体现,而且通过文艺批评来体现。毛泽东《讲话》指出:“文艺界的主要的斗争方法之一,是文艺批评。文艺批评应该发展,过去在这方面工作做的很不够,同志们指出这一点是对的。文艺批评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需要许多专门的研究。”毛泽东将文艺批评视为文艺界的主要斗争方式之一的认识及观点,尽管囿于当时历史条件限制而带有政治斗争、思想斗争甚至阶级斗争工具性与运动性的某些局限,但也由此可见文艺批评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及党对文艺批评的重视程度。况且毛泽东也意识到“文艺批评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需要许多专门的研究”,由此强调文艺批评的专业性、复杂性及特殊性。
习近平《讲话》中将文艺批评放置于“加强和改进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部分中论述,明确指出:“要高度重视和切实加强文艺评论工作。文艺批评是文艺创作的一面镜子、一剂良药,是引导创作、多出精品、提高审美、引领风尚的重要力量。”这一方面表达了党对文艺批评工作的重视,提出需要进一步加强文艺批评工作的要求;另一方面,着重于从批评与创作关系角度强调批评作为“镜子”“良药”的性质、特征的定位,高度肯定批评“引导”“提高”“引领”的功能作用;再一方面,从正反两方面针对当前文艺批评现状及存在问题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及评价,提出对文艺批评发展的要求及希望。由此形成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构成内容及批评性特征。
正如文学要有“文学性”、艺术要有“艺术性”、审美要有“审美性”一样,文艺批评要有“批评性”。“批评性”是批评之所以为批评的本质规定性,具有批评的存在论与本体论意义。习近平《讲话》提出“文艺批评要的就是批评”,所指“批评”实质上就是“批评性”,也就是说批评要的就是批评之所以是批评的“批评性”,没有“批评性”的批评就失去批评存在的理由及生存意义,更遑论批评的职责担当及功能作用的发挥,因此,“批评性”是批评的本质属性及本体性、本位性、根本性所在。二是所指“批评”是相对于所谓“表扬”而言的批评,针对当下批评界出现的只有表扬而无批评的某些乱象作出否定性批评,“不能都是表扬甚至庸俗吹捧、阿谀奉承,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更不能用简单的商业标准取代艺术标准,把文艺作品完全等同于普通商品,信奉‘红包厚度等于评论高度’”。这种抬轿子、戴帽子、贴标签、吹鼓手的“表扬”式批评,不仅败坏文艺风气与批评风气,而且由此引发批评困境、困惑、疲软、乏力、“内卷”“躺平”、边缘化、媚俗化等问题及弊端,成为与文艺批评背道而驰的乱象,正是文艺批评需要批评的对象。三是所指“批评”可谓“真正的批评”,而非所谓“伪批评”“乱批评”“滥批评”的不良批评。因此,回归与重构文艺批评的“批评性”,就是要回归与重构批评职责担当、批评伦理、批评正义、批评自律,回归与重构先锋性、反思性、批判性、超越性的批评精神,回归与重构“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批评功能,回归与重构实事求是、公平公正、合情合理的批评准则。四是所指“批评”即批评本位,即文艺批评自身位置,遵循批评独立性、自主性及自律性的自身规律特征,破除那种将文艺批评作为政治、运动、道德、教化、宣传的工具及附属的观念,使文艺批评错位、偏位、缺位、失位等不良现象得以纠正,回归批评自身本位,使文艺批评不仅真正成为“文艺的”批评,而且成为“批评性”批评。
批评是以文艺评价机制对文艺发展及创作产生推动作用,也是以文艺评价方式发挥批评功能作用。习近平《讲话》指出:“文艺批评就要褒优贬劣、激浊扬清”,才能“把好文艺批评的方向盘”,不仅从方向性上阐明批评的立场态度、价值取向与评价导向,而且从文艺评价方式入手阐明批评“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方向盘”意义,从而充分体现批评的立场态度、价值取向与评价导向的方向性与导向性。从这一角度看,将文艺批评作为文艺界的一种斗争方式也未尝不可,但必须在排除阶级斗争、政治运动以及工具化、简单化、绝对化的局限性及弊端的基础上,旗帜鲜明地表达是非曲直、优劣浊清、真假善恶美丑的立场态度及评价取向。为何以强调批评的“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方向性功能作用?其原因主要在于:一方面,批评作为文艺评价机制及评价方式,本身具有是非曲直、优劣浊清、真假善恶美丑的分辨、判断、评价功能,由此发挥保障文艺健康有序发展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基于古今中外批评所形成的经验与传统,以此作为批评功能能够更好地发挥文艺评价机制及评价方式作用;再一方面,针对当下文艺创作中存在的问题及不良现象而有的放矢,更需要强调文艺批评的治病救人的反思性与批判性功能作用,亦可见批评“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根本性、方向性、原则性的功能作用。当然,文艺批评并不排斥文艺评价之外的其他功能作用,而是以文艺评价为中心的综合性、系统性、整体性功能作用;也不排斥在是非、优劣、浊清、真假、善恶、美丑之间存在的某些共存现象、居间现象及不同程度的表面现象,不排斥以品论文的品第功能作用,不排斥以特点、见异、别趣、变化、比较、赏评论文的批评功能作用,不排斥以多样化与创新性论文的批评功能作用,但毫无疑问的是,归根结底、殊途同归于“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方向盘”批评功能作用。
古今中外不乏对批评的形象化比喻及形容,将批评喻为“知音”“哨兵”“尖兵”“卫士”“匕首”“投枪”“法官”“仲裁者”“裁判员”“磨刀石”“啄木鸟”“齿轮”“螺丝钉”等,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形象性概括及揭示文艺批评的重要性及性质特征与功能作用。习近平《讲话》好用形象化比喻来形容批评,如在批评与创作关系上,习近平将批评比喻为创作的一面“镜子”,一方面,批评应该如明镜一样客观反映出作品面貌,喻指批评的客观真实性与公平公正性,即如刘勰所云“平理若衡,照辞如镜”[13]715;另一方面,作家可从批评镜像的“他者”眼光中照见自我的真实状况,以镜为鉴,方可正衣冠、行为举止、面貌品质,也由此看到自身的缺陷及问题所在,提供自我反省、反思、批判、超越、创新的推动力。习近平又将批评比喻为创作的一剂“良药”,不仅要明白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之功效,而且深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之道理,形成批评与创作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的齐头并进关系。因此,习近平《讲话》指出:“像鲁迅所说的那样,批评家要做‘剜烂苹果’的工作,‘把烂的剜掉,把好的留下来吃’。不能因为彼此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抹不开面子,就不敢批评。作家艺术家要敢于面对批评自己作品短处的批评家,以敬重之心待之,乐于接受批评。”由此可见,批评家是作家的“诤友”,批评家要敢于批评,作家要乐于接受批评,从而形成“知音”对话交流机制,构成“诤友”的相辅相成而又相互制约制衡关系。习近平不仅将批评喻为“镜子”“良药”,而且喻为“利器”,更重要的是在于强调批评之“镜”要明、“药”要良、“器”要利,因此进一步提出对批评的要求及批评自身建设问题。习近平《讲话》指出:“要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继承创新中国古代文艺批评理论优秀遗产,批判借鉴现代西方文艺理论,打磨好批评这把‘利器’。”既说明批评“利器”之“利”在何处,为什么“利”的原因及理由,又阐明如何打磨利器的方式及路径,不仅更能揭示“利器”所产生的解剖入微、深入骨髓、鞭辟入里、游刃有余、迎刃而解的批评效果,而且更为注重批评自身的建设及提高,更为关注如何提高批评力及有效性与成效率问题。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14]也就是说,批评成为“利器”关键在“打磨”,器不磨不利,器不用亦不利,即如刘勰所云:“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13]714,如此,批评才能“圆照”“博观”“圆该”“通观”“通览”。习近平更是从与时俱进的发展角度提出打磨好批评这把“利器”的马克思主义文论批评指导、中国文论批评传统的传承创新、西方文论批评的借鉴利用等方式及路径,构成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重要内容,凸显批评性建设及提升的重要意义。
好的文艺批评之所以具有一定的权威性、认同性及公信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批评必须依据标准。中国古代文论批评称标准为“准的”。钟嵘《诗品序》曰:“观王公缙绅之士,每博论之余,何尝不以诗为口实,随其嗜欲,商榷不同。淄渑并泛,朱紫相夺,喧议竟起,准的无依。”[15]批评之所以随其嗜欲而又各行其是,众说纷纭而又莫衷一是,问题在于“准的无依”,既缺失标准又不遵循标准。因此,批评作为文艺评价方式当然需要评价标准,关键在于运用什么标准及如何运用标准。毛泽东《讲话》指出:“我这里只着重谈一个基本的批评标准问题。……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政治标准并不等于艺术标准,一般的宇宙观也并不等于艺术创作和艺术批评的方法。我们不但否认抽象的绝对不变的政治标准,也否认抽象的绝对不变的艺术标准。”这说明文艺批评标准既具有一定的相对性、时代性、差异性及灵活性,又具有一定的共同性、历史性、超时空性及原则性。因此,一方面,古今中外批评通常以真善美作为文艺批评标准及文艺价值永恒追求,实则表达文艺批评标准的核心价值取向及评价导向;另一方面,中国古代批评往往以“经”论文及以经典为范,形成文艺评价标准,形成“原道”“征圣”“宗经”“正纬”以及“原始以表末”“选文以定篇”[16]等论文选文准则;再一方面,中国古代批评基于儒道释思想及文艺审美价值以义理、自然、神致、气韵、意象、意境、滋味、兴趣、典雅、沉郁等为文艺评价标准,构成核心价值系统。习近平《讲话》着重于从马克思主义批评角度,在恩格斯提出的“历史的与美学的观点”的基础上,强调“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即为历史性、人民性、艺术性、审美性构成的四维一体标准,这既是对马克思主义批评标准的传承与发展,也是对中国古代批评标准的传承与发展。从这一角度看,可谓既具有集大成的系统性、整体性及综合性,又具有与时俱进的创新性及当代性。
“真正的批评”既是相对于那些虚假性、虚伪性、吹捧性及无良性的“伪批评”而言的“真批评”,即如“正纬”意义上为批评正名,又是基于批评职责、批评伦理、批评正义、批评自律提出批评作为公器的更高要求,即批评公器必须具有批评精神。批评精神一方面体现在批评的内涵本质及精神需求与追求上,是批评的精气神、根本魂、知情意内涵所在;另一方面与批评职责、原则、道义、伦理、自律、修养及批评主体性建设紧密相关;再一方面与批评反省、反思、批判、超越、创新的自觉意识与精神追求紧密相关。从这一角度看,习近平针对文艺批评的论述都体现与贯穿批评精神,不仅在于强调回归与重构批评精神,而且在于强调新时代与时俱进的批评精神的创新发展。习近平《讲话》一方面严厉批评不良现象“一点批评精神都没有,都是表扬和自我表扬、吹捧和自我吹捧、造势和自我造势相结合,那就不是文艺批评了”;另一方面提出“在艺术质量和水平上敢于实事求是,对各种不良文艺作品、现象、思潮敢于表明态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立场,倡导说真话、讲道理”。这三个“敢于”充分体现了批评公器精神,一是强调敢于实事求是,坚持公平公正的批评原则,既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好说好、有坏说坏,又要言之成理、论之有据,合情合理,以理服人,如刘勰所言“无私于轻重,不偏于憎爱”[13]715,从出以公心态度与实事求是原则中可见公平公正的批评精神;二是强调对不良现象要敢于批评、敢于斗争、敢于批判的立场态度,不仅需要有分辨妖魔鬼怪的金睛火眼,而且需要有不掩饰、不粉饰、不美化作品缺陷及问题的胆略及勇气;三是强调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态度,既不隐瞒、不退缩、不回避,又不做骑墙派、墙头草、和稀泥,旗帜鲜明地表达是否对错的批评观点,坚定不移地坚持正确的价值取向及评价导向。诚如叶燮《原诗》所言:“大凡人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17]批评家也需要有过人的胆识及大无畏的锐气,才能无所畏惧、坚持真理、敢于批评,不仅在于基于批评公器需要批评家的胆识锐气,而且在于以批评家的胆识锐气体现出批评精神。
文艺批评需要有良好气氛,这不仅是批评赖以生存发展的环境背景,而且是批评生态建设的基础条件。也就是说,批评氛围、批评生态、批评环境是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营造开展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才能保障批评要的就是批评,才能保障批评褒优贬劣、激浊扬清,才能保障打磨好批评这把利器,才能保障批评标准的准确运用,才能保障批评成为真正的批评。如何营造开展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一是加强及改进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切实将文艺批评纳入文艺工作的重要内容,进一步提高加强文艺批评工作的自觉性;二是贯彻落实文艺“双百方针”“二为方向”“双创原则”,提供文艺方针政策保障的良好环境氛围;三是协调处理好批评与创作、理论以及社会综合因素之间的相辅相成关系,营造批评生态的良好环境氛围;四是加强文艺制度创新、体制改革、机制建设的力度,提供文艺制度、体制、机制保障的良好环境氛围;五是加强文艺批评学科建设,构建中国特色的批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及理论实践体系,提供批评学科建设的良好环境氛围;六是加强批评自身建设,进一步提高遵循批评规律、批评职责、批评道义、批评伦理、批评自律、批评规则的自觉性,营造批评自身建设的良好环境氛围;七是加强现代化与全球化语境中批评与生产、传播、科技以及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关系及联通,推动新的批评样式、批评类型、批评思潮流派、批评理论方法的创新发展,营造新时代批评生态的良好环境氛围。
习近平文艺思想既具有思想指导及理论基础意义,又具有思想理论的实践性品格及践行意义;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既表现在其关于批评的论述上,又表现在其关于文艺的论述上,体现其文艺批评思想的实践性品格及践行意义。由此,可将习近平《讲话》作为一种文艺批评方式及批评文本来看待,既是文艺批评的纲领性文献及经典文本,也是其思想践行于工作、理论联系于实践、批评落实于行动的表率与典范。
毛泽东《讲话》首先立足于延安文艺界存在的现实问题,针对文艺为什么人服务及如何服务的问题有的放矢地进行分析及评论,辨析及澄清在这一问题上的某些模糊及错误认识,旗帜鲜明地提出文艺为人民服务、为工农兵服务的根本立场、态度及观点。其次,针对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认识及运用中存在的两种极端偏向进行批评,提出“我们既反对政治观点错误的艺术品,也反对只有正确的政治观点而没有艺术力量的所谓‘标语口号式’的倾向”,强调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的有机统一。再次,针对某些思想偏颇及错误观点进行批驳,如针对抽象的“人性论”“文艺的基本出发点是爱,是人类之爱”“从来的文艺作品都是写光明和黑暗并重,一半对一半”“从来文艺的任务就是在于暴露”“这是杂文时代,还要鲁迅笔法”“我是不歌功颂德的;歌颂光明者其作品未必伟大,刻画黑暗者其作品未必渺小”“不是立场问题;立场是对的,心是好的,意思是懂得的,只是表现不好,结果反而起了坏作用”“提倡学习马克思主义就是重复辩证唯物论的创作方法的错误,就要妨碍创作情绪”等,一一进行批评及反驳。最后,追根溯源、查找原因、抓住症结、对症下药,“我们延安文艺界中存在着上述种种问题,这是说明一个什么事实呢?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就是文艺界中还严重地存在着作风不正的东西,同志们中间还有许多的唯心论、教条主义、空想、空谈、轻视实践、脱离群众等等的缺点,需要有一个切实的严肃的整风运动”。由此可见,毛泽东《讲话》既是其文艺思想、文艺观、文艺理论的体现,也是其思想观念及理论批评的践行。习近平《讲话》作为文艺论述的经典文献及文艺批评文本,继承与发展毛泽东《讲话》精神,既着眼于顶层设计的方向性指导,又立足于现实性问题的解决;既基于马克思主义文论美学思想基础以构建中国特色的文艺美学理论体系,又运用古今中外文艺美学及文论批评资源拓展深化对中国当代文艺发展的分析评论。
习近平《讲话》开篇首先肯定文艺工作者所取得成就,“长期以来,广大文艺工作者致力于文艺创作、表演、研究、传播,在各自领域辛勤耕耘、服务人民,取得了显著成绩,作出了重要贡献。在大家共同努力下,我国文艺园地百花竞放、硕果累累,呈现出繁荣发展的生动景象”,由此阐明“文艺事业是党和人民的重要事业,文艺战线是党和人民的重要战线”的重要性及必要性。继而,在第一个问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中华文化繁荣兴盛”中,列举并高度肯定了一系列古今中外优秀作家作品:“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的悲剧和喜剧是希腊艺术的经典之作。俄罗斯有普希金、果戈理、莱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涅克拉索夫、车尔尼雪夫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高尔基、肖洛霍夫、柴可夫斯基、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拉赫玛尼诺夫、列宾等大师。法国有拉伯雷、拉封丹、莫里哀、司汤达、巴尔扎克、雨果、大仲马、小仲马、莫泊桑、罗曼·罗兰、萨特、加缪、米勒、马奈、德加、塞尚、莫奈、罗丹、柏辽兹、比才、德彪西等大师。英国有乔叟、弥尔顿、拜伦、雪莱、济慈、狄更斯、哈代、萧伯纳、透纳等大师。德国有莱辛、歌德、席勒、海涅、巴赫、贝多芬、舒曼、瓦格纳、勃拉姆斯等大师。美国有霍桑、朗费罗、斯托夫人、惠特曼、马克·吐温、德莱赛、杰克·伦敦、海明威等大师”;中国“从老子、孔子、庄子、孟子、屈原、王羲之、李白、杜甫、苏轼、辛弃疾、关汉卿、曹雪芹,到‘鲁郭茅巴老曹’(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到聂耳、冼星海、梅兰芳、齐白石、徐悲鸿,从诗经、楚辞到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以及明清小说,从《格萨尔王传》《玛纳斯》到《江格尔》史诗,从五四时期新文化运动、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的今天,产生了灿若星辰的文艺大师,留下了浩如烟海的文艺精品,不仅为中华民族提供了丰厚滋养,而且为世界文明贡献了华彩篇章”。进而在各部分内容中紧扣标题,不断列举古今中外优秀作品进行评论及评价。围绕第二个问题“创作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提到“如年轻时读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后,在我心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今年3月访问法国期间,我谈了法国文艺对我的影响,因为我们党老一代领导人中很多到法国求过学,所以我年轻时对法国文艺抱有浓厚兴趣。在德国,我讲了自己读《浮士德》的故事。那时候,我在陕北农村插队,听说一个知青有《浮士德》这本书,就走了30里路去借这本书,后来他又走了30里路来取回这本书”。在第三个问题“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中,列举并肯定“《古诗源》收集的反映远古狩猎活动的《弹歌》,《诗经》中反映农夫艰辛劳作的《七月》、反映士兵征战生活的《采薇》、反映青年爱情生活的《关雎》,探索宇宙奥秘的《天问》,反映游牧生活的《敕勒歌》,歌颂女性英姿的《木兰诗》等,都是从人民生活中产生的。屈原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绅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郑板桥的‘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等等,也都是深刻反映人民心声的作品和佳句。世界上最早的文学作品《吉尔伽美什》史诗,反映了两河流域上古人民探求自然规律和生死奥秘的心境和情感。《荷马史诗》赞美了人民勇敢、正义、无私、勤劳等品质。《神曲》《十日谈》《巨人传》等作品的主要内容是反对中世纪的禁欲主义、蒙昧主义,反映人民对精神解放的热切期待”。习近平还从自己所结识的一些作家朋友中列举了柳青、王愿坚、贾大山等深入生活、热爱人民、呕心沥血的创作事迹并作出高度评价。围绕第四个问题“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认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位卑未敢忘忧国’、‘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岳飞的《满江红》,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等等,都以全部热情为祖国放歌抒怀”,高度赞扬文艺作品中的爱国主义精神及核心价值观。习近平点评式的评论不仅是古今中外优秀作家作品的集大成,而且是画龙点睛、提纲挈领、纲举目张的纲领性批评文献。
习近平在《讲话》中率先垂范、身体力行地对文坛不良现象进行批评。针对文艺创作中的“浮躁”问题批评道:“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存在着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针对创作中的种种乱象批评道:“在有些作品中,有的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有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有的搜奇猎艳、一味媚俗、低级趣味,把作品当作追逐利益的‘摇钱树’,当作感官刺激的‘摇头丸’;有的胡编乱写、粗制滥造、牵强附会,制造了一些文化‘垃圾’;有的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炫富摆阔,形式大于内容;还有的热衷于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只写一己悲欢、杯水风波,脱离大众、脱离现实。”针对作品粗制滥造问题批评道:“人类文艺发展史表明,急功近利,竭泽而渔,粗制滥造,不仅是对文艺的一种伤害,也是对社会精神生活的一种伤害。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文艺要赢得人民认可,花拳绣腿不行,投机取巧不行,沽名钓誉不行,自我炒作不行,‘大花轿,人抬人’也不行。”针对采风浅尝辄止问题批评道:“我讲要深入生活,有些同志人是下去了,但只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并没有带着心,并没有动真情。要解决好‘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这个问题,拆除‘心’的围墙,不仅要‘身入’,更要‘心入’、‘情入’。”针对文艺价值观缺失及迷失问题批评道:“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些人价值观缺失,观念没有善恶,行为没有底线,什么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都敢干,什么缺德的勾当都敢做,没有国家观念、集体观念、家庭观念,不讲对错,不问是非,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浑浑噩噩,穷奢极欲。现在社会上出现的种种问题病根都在这里。”针对盲目崇洋媚外问题批评道:“如果‘以洋为尊’、‘以洋为美’、‘唯洋是从’,把作品在国外获奖作为最高追求,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东施效颦,热衷于‘去思想化’、‘去价值化’、‘去历史化’、‘去中国化’、‘去主流化’那一套,绝对是没有前途的!”针对批评界存在问题批评道:“不能都是表扬甚至庸俗吹捧、阿谀奉承,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更不能用简单的商业标准取代艺术标准,把文艺作品完全等同于普通商品,信奉‘红包厚度等于评论高度’。文艺批评褒贬甄别功能弱化,缺乏战斗力、说服力,不利于文艺健康发展。真理越辩越明。一点批评精神都没有,都是表扬和自我表扬、吹捧和自我吹捧、造势和自我造势相结合,那就不是文艺批评了!”由此可见,习近平以《讲话》作为文艺批评的一种方式,旗帜鲜明地对文坛不良现象进行批评,真正践行“文艺批评要的就是批评”,要的就是“褒优贬劣,激浊扬清”,要的就是“批评精神”,要的就是“打磨好批评这把‘利器’”,要的就是“在艺术质量和水平上敢于实事求是”“对各种不良文艺作品、现象、思潮敢于表明态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立场”,要的就是“说真话、讲道理”。这可谓“真正的批评”,充分体现了“批评精神”。
习近平《讲话》发表后,极大地鼓舞与激发了文艺工作者的创作与批评的积极性与创造性,当代文艺及批评发展进入了繁荣期及鼎盛期。就文艺批评而言,习近平的文艺批评思想指导取得了明显成效:一是党和国家及宣传部、文旅部、文联作协以及相关意识形态部门都大力加强对文艺批评的领导、指导、组织工作,加强批评制度、体制、机制、建设,营造良好的批评生态环境氛围,形成文艺评论蓬勃发展之势。二是在文联系统建立起从全国到地方的各级文艺评论家协会,使之成为文艺评论家之家,集结文艺批评家队伍,形成文艺批评团队合力及团队优势。三是在一些重点高校建立全国性文艺评论基地,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也相应建立地方性文艺评论基地,开办文艺评论骨干培训班,培养文艺评论人才,举办文艺评论研讨会及作品讨论会,提供文艺采风、调研、研习、创作平台及文艺交流机制。四是中国评论家协会创办《中国文艺评论》期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文论评协也创办或加强文艺评论期刊建设,创办“批评前沿”“批评现场”“青年批评家”“我的批评观”等特色栏目,《文艺报》《中国艺术报》及其他报刊也纷纷创办文艺评论专栏,提供文艺评论作品发表园地与阵地。五是设立中国文艺评论奖——“啄木鸟奖”,建立优秀批评作品的评奖制度及评价机制,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文联评协逐级推荐申报,推出了一批文艺评论精品,彰显文艺批评成就及辐射力与影响力。六是各高校文学教育专业加强了文艺学学科文艺批评方向建设,招收及培养文艺批评方向研究生,开设文艺批评学课程,形成文艺批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及人才培养体系。七是充分利用现代生产方式、高科技、新媒介以及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工具手段推动文艺批评新形态、新类型、新形式、新方法、新思潮、新流派等的现代化与多元化创新发展,推动文艺批评进入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的新时代。
综上所述,习近平文艺批评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结合、中国批评优秀传统与当代现实发展结合、批评理论与文艺实践结合的产物及典范,既具有党对文艺工作领导的思想指导及方向引领意义,又具有鲜明突出的思想性、科学性、学术性、批评性、实践性内涵特征及精神指向意义,提供了新时代文艺批评创新发展的思想指导、工作方针、原则遵循、制度保障及理论基础与践行条件,成为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思想发展的重要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