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松
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的“金钢钻”荣誉军旗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新四军》中记载:“为表彰10团在程道口、杞岗攻坚战斗中的突出表现,2师师部授予10团‘金刚钻’团的荣誉称号。罗炳辉副师长亲自将一面‘金刚钻’锦旗授予10团。”这面荣誉军旗出现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接受了党和人民的检阅。
1941年1月4日,叶挺和项英率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9000余人奉命北移,从云岭驻地出发绕道前进。1月6日,行至皖南泾县茂林地区,突遭国民党军第三战区顾祝同、上官云相指挥的7个师8万多人的拦击。新四军陷入重围,血战7昼夜,终因众寡悬殊、弹尽粮绝,除约2000人分散突围外,大部壮烈牺牲。史称皖南事变。
时任国民党军第三战区长官部少将参谋处长的岳星明回忆说:“皖南事变是抗战时期国民党反动派在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阴谋下,为了削弱共产党力量而发动的对新四军的突然袭击事件,形成了第二次的反共高潮。”
岳星明说:“新四军的补给和部分经费,由第三战区负责。那时,新四军军部驻皖南泾县的云岭;军长叶挺和副军长项英常住在那里。新四军的主力进出长江南北两岸,在华东广大敌后地区,与广大人民结合,开展游击战争,取得不断的胜利。据当时的第三战区长官部的资料,新四军的敌后武装力量已发展到10多个支队,共计1万多人。记得陈毅元帅和张云逸、谭震林、叶飞、陶勇、黄火星等将军,都是那时的支队长。当时,(新四军)正面是面对着湾沚、繁昌和芜湖方面的日军,右边有国民党(军)第108师,后边有国民党(军)第52师,左边有国民党川军第144师和新编第7师,加起来的兵力不下4万人。”
早在1940年10月19日,岳星明就看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正副参谋总长何应钦、白崇禧的“皓电”,内容是以“统一军政、统一军令”为借口,限令八路军和新四军1个月内全部移到黄河以北并进行敌后游击的指示,拟订新四军必须走哪条路线,必须从哪个渡口渡江等。岳星明说:“(当时,)散布新四军要搞‘三山计划’,称新四军北移是假,准备实行‘三山计划’是真。新四军是准备向南向西‘流窜’,进据黄山、天目山、四明山,以这三山为根据地,发展势力。那时,我站在反动立场上,对新四军(这样干)相信不疑。顾祝同在每星期二、五的汇报席上,也常常强调这些‘情报’,督催有关处室要特别加强‘防范’。在皖南事变前10天,袁国平主任又来长官部一次,和我商洽,主要是催领粮、弹、器材等问题。”
岳星明回忆说:“顾祝同当面对待袁国平和对新四军文电的要求,表面上答应并且说得很好听,但实际是处处掣肘,一再为难。弹药为战斗力所必需,更是控制特严,他对我们叮咛再三。袁国平第二次来长官部催领,虽然拨发了一小部分弹药,而粮食、器材还发得较多,其目的仍然为掩蔽阴谋,不如此不足以暂弭新四军的怀疑。顾祝同的诡诈,只此可见一斑了。”
1941年1月7日,天色还没有大亮,岳星明尚未起床,忽然电话铃声响起。他坐起来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顾祝同的声音:“接到上官副长官电话,昨日新四军向南移动,不听制止,半小时前竟向我前线部队开火。我已命令上官副长官转令前线部队,务必要把新四军堵住。你赶快拟发一个‘自卫还击’电令给上官总部,并报军委。同时,你选派一个联络参谋,马上赶到前线联络,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岳星明回忆说:“我在电话里回答打算派参谋处第一课课长萧西清担任联络,当时他(顾祝同)同意。我照指示补发了所谓的‘自卫还击’命令。萧西清于当日赶往前线。皖南事变爆发了。”
1月17日,蒋介石反诬新四军“叛变”,宣布取消新四军番号,声称要将叶挺交军事法庭审判。中共中央严厉谴责国民党顽固派的罪恶阴谋,严正宣布重建新四军。1月20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赖传珠为参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
1月24日,陈毅发表就职通电。次日,重建的新四军军部在江苏盐城宣布成立。之后,部队整编为7个师和1个独立旅。2月,江北指挥部及其所属部队改编为新四军第2师,副军长张云逸兼任师长,郑位三任政委,罗炳辉任副师长,周骏鸣任参谋长,郭述申任政治部主任(未到职),下辖3个旅9个团。原第4支队改编为第4旅,旅长梁从学、政委王集成(同时兼任政治部主任)、参谋长詹化雨、政治部副主任张树才,下辖第10团、第11团、第12团。第10团团长秦贤安、政委钟明彪(原名钟铭标)、副团长程启文、参谋长王凤岐。
时任新四军第2师4旅10团侦察队排长的胡彬回忆说:“日伪顽之间虽然有矛盾,但是由于顽敌不抗日,积极反共,所以侵华日军对国民党军队很少有什么‘扫荡’行为;而且日伪双方都希望削弱或消灭我军。这样,在淮南地区,就形成了日、顽、我‘三角’斗争,日顽双方对我新四军实行夹击的形势。有时我军打退了顽敌的进攻后,日军紧接着又对我军进行‘扫荡’。有时甚至日军和顽敌配合,同时对我发动‘扫荡’和进攻。就在这‘三角’斗争的险恶形势下,为了巩固和扩大我抗日革命根据地,第2师4旅10团由陈毅代军长直接掌握,配合4师、3师转战在洪泽湖南北两岸。”
陈毅代军长直接指挥10团,参与攻打程道口。
程道口战役是陈毅亲自部署和指挥的一场战役。
重建新四军军部后,盐城成了日伪军“扫荡”的重点区域。1941年7月上旬,日军第13军司令官藤田进中将派出参谋长樱井省三少将,指挥所属两个独立混成旅团,即高桥重三少将任旅团长的独立混成第11旅团、丸山定少将任旅团长的独立混成第12旅团,调至苏中沿江和运河沿线,策应国民党军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副总指挥李长江率6个纵队投敌后改编的汪伪第一集团军,对盐城地区进行“扫荡”。设在南京的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对外公开扬言:“要以闪击战打击陈毅重建的新四军军部及其主力。”
刘少奇、陈毅在盐城城西泰山庙召开紧急会议,提出“保卫盐城”口号和部署反“扫荡”计划。
在陈毅率新四军对付日军樱井省三和伪军李长江部之际,国民党江苏省政府主席兼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调集国民党军第33师和第112师中的6个团,自7月19日开始,从新四军侧后向益林、东沟发起突然袭击,夺取了新四军第3师抗日根据地的骆家荡、小骆等地。
此时,陈毅正率新四军与日伪军激战,无暇顾及韩德勤部。7月20日,韩德勤以保安第3纵队司令王光夏部两个团,又轻而易举地进占泗阳西北的程道口。
程道口是泗阳、宿迁间靠运河的一个集镇,位于六塘河的东北岸,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陈毅率新四军俘汪伪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李长江等5000余人,迫使李长江部的两个支队起义后,王光夏部在程道口已修建了3个土圩寨,2个小圩寨与中间的大圩寨,中间以垛桥相通。陈毅勒令王光夏归还根据地,王光夏不但不予理睬,还扬言程道口“兵精粮足,固若金汤”。
打退日军樱井省三和伪军李长江部之后,陈毅在新四军军部召开会议,决定攻打程道口,收回根据地。参加会议的有刘少奇、陈毅、赖传珠、朱茂绪、陈铁君、曹丹辉、马步英等人。会上制定的程道口战役作战方针是“攻点打援”。兵力部署是:以7旅胡炳云的19团,从程道口西北向东南主攻;以独立旅胡大荣的2团,从程道口东南向西北主攻;以4旅秦贤安的10团,从六塘河渡河向东攻击;以刘震、康志强的10旅,从淮阴、涟水间盐河西岸,阻击由曹甸地区西援的韩德勤部;以彭明治、朱涤新的7旅(欠1个团),从东沟、益林地区尾击韩德勤部;以成钧、赵启民的5旅,从淮阴、淮安间运河西岸,阻击日伪军出扰。会议决定10月14日进入集结地点,10月15日肃清程道口外围据点。
参战部队在10月14日如期完成了对程道口的包围。15日至18日,攻克史集、张庄、大兴庄等外围据点。
10月20日晚,程道口战役总攻开始。陈毅坐镇指挥所,密切关注战场情况。几个小时过去了,战斗仍在进行。陈毅正在焦急等待时,胡炳云电话报捷:攻破西圩寨。
陈毅高兴地说:“传令嘉奖!”
放下电话,陈毅让参谋查问东圩寨战况。得知独立2团攻打东圩寨受挫,3次爆破未能成功,连第一道铁丝网都没有突破。陈毅说:“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陈毅来到西圩寨,察看了顽军王光夏部的防御工事,确实坚固难攻。他当场表扬了19团英勇善战,之后返回指挥所,下令独立2团暂停攻打东圩寨,调整部署后再打。
时任新四军参谋长的赖传珠在日记中记载:“1941年10月20日,顽敌孙启仁率16、18、194、198、672团共5个团之众向顺河集进击,被我击退,缴获人枪30余。下午6时总攻程道口,已攻破。估计明晨可以肃清。19团攻击很猛。”“10月21日,王光夏危极,余世梅旅准备南撤。我10旅已进抵朱集附近之汪莊,派队去新渡口游击侦察,并缴人枪10余。今晚无论如何要攻下程道口。”“10月22日,昨日20时攻克程道口,顽大部被歼,少数突围。”“10月23日,程道口攻克,俘专署秘书长、县长等数十人,并有王光夏部团副、营长等。10团及独立旅2团已到淮海区继续肃清该地残顽。”
10月26日,新四军第4师师长兼政委彭雪枫在4师直属队排以上干部会议上,总结程道口战役经验教训时说:“这次战斗15日就开始近迫作业,准备、动员。20日晚第一次总攻击,5点半开始,8点半结束,占领西小圩子。当时决心乘胜跟踪,继续攻击大圩子,但据俘虏说,大圩子附近还有三道铁丝网,未能立即侦察清楚,同时我们部队相当疲劳,所以改作第二日继续攻击。次日(21日),总攻在黄昏后,不到40分钟,即顺利突入大圩子。战斗结束之后清查,王光夏的一个团长被打死,一个被俘,枪炮、轻重机枪差不多全部缴光,只留了两挺机枪给‘王专员’。县长、秘书及其他工作人员70多人、士兵700余名都被捉了。”
时任新四军第2师4旅10团侦察队排长的胡彬回忆说:“(程道口战役)总攻信号发出后,10团在团长秦贤安指挥下,攻击部队先锋营由1营副营长刘学江率领指挥冲锋。破障组从当地老百姓家借得铡牛草用的铡刀,在火力掩护下,首先砍断了铁丝网,开辟了道路。手榴弹组以排子手榴弹掩护架梯组架梯。突击部队冒着敌人炮火,迅速越过水壕,多路登梯,爬上围墙,突入圩内,手榴弹和锋利的大刀,杀得敌人无法招架。在黑夜里,成群敌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滚爬。10团突击队员手挥大刀,越杀越勇,我后续部队也冲进圩内,经过激烈的白刃格斗,顽敌除王光夏带领少数随从人员逃跑外,其余被全歼。10团除毙伤顽敌数百名外,还活捉敌旅参谋长以下近300名,一个旅的枪炮子弹和大量军用物资全被我缴获。10月26日,4师师长彭雪枫在战斗总结会上,也表扬10团部队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
程道口战役结束后,韩德勤不敢与新四军对着干了。新四军第3师师长兼政委黄克诚按刘少奇和陈毅指示,与韩德勤谈判。双方达成日军“扫荡”时的临时协议:如日军“扫荡”韩部,新四军当配合作战,牵制敌人;韩部机关及部队困难时可向约定的地区转移,但不得向约定以外地区转移;在约定地区不得侵害地方政府机关及民众团体,“扫荡”结束即返原防。如日军“扫荡”新四军地区,韩部仍驻原地不动。
1941年11月,10团奉命返回安徽省定远县,归新四军2师4旅指挥。同月,2师11团在定远县大桥镇歼灭桂顽两个营。胡彬回忆说:“蒋介石像坐在马桶上睡觉,做的是再次消灭新四军主力部队的臭梦,被程道口和大桥战役的枪炮声惊醒。从此,桂顽提心吊胆,不敢轻举妄动;汤恩伯不抗日,逃跑到安徽‘西伯利亚’的阜南、临泉与河南交界处躲起来,一直到抗日战争胜利才爬出来;韩德勤患了‘恐日症’,积极反共,其结果把血本快输光了,只好逃窜到宿迁、泗县等地避难,再也无力反共了。”
自奉命返回安徽省定远县归建新四军2师4旅后,10团在淮南津浦路以西进行了大练兵。胡彬回忆说:“4旅各团班长以下战斗员,每人除一支步枪、两枚手榴弹外,再配上一把大刀。因为大刀在近战、夜战中威力比步枪大。日本鬼子武器比我军优越,我军与日军作战多采取夜战、近战、埋伏战和偷袭等战术。日军和国民党反动派对新四军2师的大刀都是非常害怕的。所以,10团在大练兵中,劈刀训练占的时间较多。”
1942年2月,新四军2师4旅进行精简整编,撤销12团,所属3个营分别编入10团、11团和6旅16团。4旅旅长梁从学、政委张劲夫、副旅长吴世安、副政委高志荣;10团团长程启文、政委钟明彪;10团原团长秦贤安升任旅参谋长。
在大练兵和整编期间,顽军不敢有新动作,而盘踞在定远西南杞岗、谢围子的土顽却蠢蠢欲动,经常在4旅所在地路西抗日根据地内无恶不作。2师曾在1941年组织部队两次攻打杞岗和谢围子,但因当时参战部队对任务了解不清,对敌情估计不够,均未成功。
2师政委郑位三、副师长罗炳辉和4旅旅长梁从学、政委张劲夫把攻打杞岗和谢围子两处土顽的任务交给了10团。1942年4月中旬,师旅领导明确指示10团:“如果这两颗钉子拔掉,就授予10团‘金刚钻’荣誉称号。”
程启文和政委钟明彪受领任务后,立即组织营、连干部深入杞岗侦察了3次。得到的地形地貌和民情社情是:杞岗四周有围墙,围墙外有一条水壕,宽约20米,水深约3米,壕外地势平坦。牛登峰率队占领杞岗后,强迫老百姓拆毁民房,新筑5座大碉堡、15座小碉堡,水壕外设置了密集的鹿寨。牛登峰曾在大会上对部下说:“我们把杞岗建设成为了‘铁桶子’,新四军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打不进来的!过去他们打了两次,次次失败,就是证明。现在我们的工事加强了,谅他们也不敢再来打了!”
程启文和钟明彪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研究部署攻打杞岗,决定:1营在杞岗东南的高苗子附近隐蔽占领有利地形,负责打援,以防谢黑头(谢少臣)派兵增援;2营、3营集中重机枪,在杞岗西部100米处,设立指挥所,由3营营长统一指挥,压制杞岗主碉堡和西北角敌人的火力。总攻开始后,2营、3营主力部队在突击队突破围墙后,由2营营长指挥,冲进围子内作战。
4月20日黄昏,程启文和钟明彪率10团从得胜集出发,经过张桥镇,很快进入“游击区”。接着,他们进行40公里的长途奔袭,在次日凌晨3时,将杞岗团团包围了起来。
此时,牛登峰部正在呼呼大睡。10团很快把水壕外的几名哨兵干掉了。
钟明彪再次动员说:“同志们,你们今晚的战斗任务是‘捉牛’。这头‘牛’十分凶恶,你们一定要捉住这头‘牛’!”
程启文按预先作战方案,下达了战斗命令:“突击队开始攻击,2营和3营做好准备。”
突击队全部通过水壕,向围墙方向突进时,被围墙上的哨兵发现。哨兵慌忙射击。
程启文立即下达命令:“由奇袭转入强攻。”3营9连指战员冒着枪弹,冲到杞岗大碉堡外。碉堡里的土顽从梦中惊醒,向外毫无目标地射击。9连借机先后将捆好的两束手榴弹塞进碉堡射击孔里。手榴弹在大碉堡里爆炸后,土顽死伤惨重。指战员们趁机从底层小门猛冲进去,夺取了大碉堡。
大刀在夜战、近战中发挥出了威力。经过20多分钟激战,10团全歼杞岗牛登峰部200余人,缴获机枪、步枪200多挺(支),还有手榴弹、炸药、子弹和粮食、银圆、大烟土等。
天亮后,程启文和钟明彪带着官兵清点战利品和俘虏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土顽头子牛登峰。
原来,10团攻打杞岗时,牛登峰抱着小老婆正在睡觉。他听见枪声四起,知道新四军已打进大院,自己已无路可跑。于是,他扔下小老婆,找来一条麻绳,跑到大院池塘边,把麻绳一头拴在树上,手抓麻绳潜在水里,头上盖着水草。
胡彬回忆说:“这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牛登峰,在我军突击队员冲进围子后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光著屁股翻过围墙跳到水塘里。双手抓住稻草藏在水里,把头放在草捆子旁边好呼吸。我们打扫战场时,没有发现他。待部队弄清他的藏身处后,他已跑到老百姓家里要了一件衣服穿上,逃到梁园镇大哭一场,独自一人抢了别人的土枪,杀人越货过生活。后来,他到定远南乡,抢老百姓水牛拉到梁园镇卖,拿了钱又买枪,重新招兵买马,又组织土顽骨干分子30多人,为非作乱当起土匪。全国解放时,牛登峰逃到台湾。后来,牛登峰被蒋介石任命为安徽省‘反共救国军’的总司令,派遣回大陆组织‘反共救国军’。牛登峰从台湾回到大陆后,在上海进行反革命活动时被我公安机关抓获。1954年,我在安徽省公安总队工作时,知道定远县公安中队与县公安局派人把杀人魔王牛登峰从上海带回,在定远县召开万人公审大会后枪决了。”
7月,10团拔除了定远、合肥地区另一坚固的土顽据点谢围子,歼土顽300余人,活捉匪首谢少臣,稳定了定(远)合(肥)地区的形势。
由于10团这次战斗打得英勇,打得顽强,新四军第2师授予该团“金刚钻”荣誉称号。
谢少臣是国民党定远县县长,手下有一支土顽武装,300多人,常年驻在谢围子。谢围子外部有两道水沟,水沟边都有炮楼。水沟与水沟之间相距有120米,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大门。门前第二道大水沟上有吊桥,吊桥上有哨兵把守。
1942年5月中旬,10团接到攻打谢围子的预告号令。旅政委张劲夫对团长程启文和政委钟明彪说:“罗炳辉副师长让我转告你们,杞岗一仗打得好,但没有抓住土顽头子牛登峰,这个‘金刚钻’团的称号暂时不授予你们团,等下半年打胜了谢围子,活捉了谢黑头,再为你们团授予称号。”
程启文带着侦察队和参谋人员侦察了谢围子的地形后,在研究作战方案的会议上说:“目前,我们团没有大炮,强攻谢围子难度很大。附近五小城驻守敌军一个团,如果不速战速决,等敌援兵到来,我们团不但遭受损失,而且活捉不到谢黑头。”
钟明彪思考片刻后说:“我看应该采取里应外合的方法打好这一仗。”
程启文问:“派谁打入敌人内部呢?”鐘明彪说:“我们四连五班长王思标与谢黑头手下的一位姓李的班长是同乡,两人关系甚密。如果让王思标打入土顽内部,争取到李班长就好办了。”
程启文说:“利用李班长带领全班担任水沟炮楼的警卫之机,我们团顺利通过吊桥冲进大门,进入大院,消灭土顽,活捉谢黑头。办法是很好的,可以一试。”
王思标顺利打入谢围子内部。得到7月16日0时李班长接替水沟炮楼值班的接头暗号时,程启文和钟明彪率10团指战员于15日急行军41公里,在次日凌晨1时到达谢围子外围。政委钟明彪再次与王思标确认暗号,土顽李班长已按时接哨值班。
程启文下令担任先锋的1营出击。1营各连迅速通过第一道水沟,冲向第二道水沟。这时,李班长早已放下吊桥,指战员们一下子就冲进了大门。
谢围子内的土顽发现新四军冲进了围子,惊慌开枪射击。已冲进谢围子的1营指战员开火还击。谢黑头听到枪声,立即起床命令手下分3路抵抗。
第一、二路土顽与冲进谢围子的1营1连发生激战。连长李林军和指导员何明各带一队战士,与土顽猛打起来,谢围子内一片混乱。
1连攻占了3个院落,何明带领战士把第一路土顽压了下去。他在战斗中壮烈牺牲。战士们从3个方向将一路土顽包围,土顽被迫放下武器投降。
李林军率领的一队战士,先后占领了4个院落,歼灭第二路土顽二三十人,其余土顽四处逃窜。
谢黑头亲自率领的第三路土顽,继续在围子里与后续冲进来的10团顽抗。他们用2挺机枪疯狂扫射。程启文命令2营5连打掉顽军机枪。土顽的机枪很快哑火了。谢黑头一看,抵挡不住,便带队逃跑。程启文命令:“分头搜查每个院落,全歼土顽,活捉谢黑头!”
天渐渐亮了。1连4班6名战士搜查到厨房时,发现一堆乱柴草堆里露出两只未穿鞋的脚,当即拖了出来,一看是个穿顽军服装的黑胖子。4班长问:“你是什么人?”黑胖子回答:“我是伙夫!”
4班战士看见黑胖子身上和头上都负了重伤,就押着他去见团长程启文。程团长细看黑胖子样子和报纸上印的谢少臣照片很像,怒吼道:“你就是谢黑头,再继续骗人,我立即枪毙你!”
作者在新四军纪念馆内的“金刚钻”荣誉军旗前留影
谢少臣一听,吓得马上跪到地上,浑身发抖承认了自己身份。随后,谢少臣被押回到路西根据地审问。
10团占领杞岗和谢围子后,定远西部的土顽全部被歼灭。新四军2师4旅全部进驻谢家围子内休整,开展生产自给运动。2师副师长罗炳辉到谢家围子宣布师党委决定,授予10团“金刚钻”荣誉称号,亲手把一面绣着“金刚钻”三个字的锦旗送到10团。罗炳辉在授旗大会上说:“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对你们团评价很高。陈军长说:‘10团官兵,英勇顽强,战斗作风好。’现在路西都没有土顽和桂顽了。你们要在生产自给中,继续发扬这种好的战斗作风。‘土中生白玉,地里出黄金’,一切经济物质困难,向荒山野地去要。负责地热心地进行耕种,深耕加肥,种得好,种得多,收获得大,头等光荣任务即可完成。”
胡彬回忆说:“10团攻克杞岗和谢黑头围子之后,很快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开荒大生产运动中。我们部队投入生产运动意义重大。当时,新四军2师在津浦路西,只有定远县以藕塘镇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南北15公里余,东西有20公里。东、西、北三面是日军,南边不远的周家岗、广兴集、王子城等一线是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国民党桂顽。我抗日根据地所有县城均被日伪军占领,他们经常向我根据地进行‘扫荡’‘蚕食’。我军处境是四面受敌,经济十分困难。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办法,不仅不能争取抗日战争胜利,还有坐待饥冻之虑,究竟怎么办?只有加紧突击生产,才能坚持敌后斗争,渡过暂时经济困难,争取抗日战争最后胜利。旅长梁从学带着警卫员,从旅部驻地到10团检查工作时,还身背一个拾粪的竹筐子,走在路上看到狗屎,拾到筐内背回去放到蔬菜地当肥料。这件事到如今还使我记忆犹新。”
故事的最后向读者朋友特别说明一下。在书写本文过程中,笔者曾经遇到一个困惑:“金刚钻”的“刚”字,是“刚”,还是“钢”?正史记载的是“金刚钻”荣誉称号,在新四军纪念馆原始复制荣誉军旗旗面上写着的也是“金刚钻”三个字,但在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却不知为何出现了“金钢钻”三个字。谚语称“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应该是此“刚”而非彼“钢”。思前想后,再度查阅档案,没有看到从“刚”到“钢”的演变脉络。于是,决定以最早时间为准,使用授予荣誉称号时的“金刚钻”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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