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爽(新西兰)
“早上是妈妈送你来上学吗?”老师见刚入学的小威廉老不跟其他同学玩,总是一个人玩独角戏,或孤独地坐着,就主动上前微笑地问他。谁知道小威廉摇摇头,老大不高兴,一溜烟跑开了。
“嘿!别跑得太快,当心摔倒——“老师话语未完,小威廉已经撞上操场的滑梯,一个青蓝色肉包,一下子就从他额角隆起。
“哎!你怎么搞的,可别给我添麻烦啊!”下午放学时,舅妈到学校接小威廉回家,一看见他那额角上的肉包,不但不慰问,反边走边不断在责怪他。小威廉心里想:“我要是死了,谁关心?反正我从小就像个人球。”
六年前,小威廉的妈妈怀着他移民到新西兰,一岁左右,就跟着爸妈到美国去。半年后,妈妈与爸爸感情不和分开,送他回国,把照顾他的责任全交给年迈的外婆;从此,妈妈每天忙着学习研究。对于牙牙学语的小威廉,有妈等于无。
“我忙死啦!他还小,谁带他都不要紧。“小威廉的妈妈每次挂长途电话回家都这么说。
“我得把博士学位弄到手,方能回国光宗耀祖啊!”
这下可苦了老祖母与小威廉。两年后,外婆劳累过度一病不起,三岁的小威廉又被送到奥克兰来,交给舅舅、舅妈暂时照顾。
小威廉在舅舅家寄住,也不晓得几时妈妈会回来看他。舅妈有一子一女,两岁及四岁,每天照料三名孩子,还得做家务,忙得她团团转。小威廉平时总爱躲在自己房间里,很少跟表弟妹玩在一起,偶然玩一下,就会争吵打架,被舅妈骂后,又会闷闷不乐,独个儿躲在房间哭。心里老在怨恨妈妈:“干嘛要生我给人骂?”
妈妈获得博士学位后,回舅舅家看望小威廉,知道他已经适龄读小学,心里很高兴,想尽量补偿他以前失去的母爱,亲热搂抱他时,小威廉视她如陌生人,一脸冷漠地甩开她双手,跑开躲到自己的小天地去。
小威廉学校的老师发现他有自闭症倾向,安排一名刚从美国毕业归来的女心理学博士为他作评估,小威廉一见她就往外跑。那女博士心里好难过,一阵心酸,眼泪就往下滚。
她怎想到,第一个病人,竟是自己的儿子。
(选自《香港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