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慧
2017年3月20日,日俄两国外长与防长在东京举行“2+2”磋商。
1月14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年度记者招待会上谈到俄日关系时指出,日美同盟对俄日关系产生消极影响。他说,美国在其战略文件中将俄羅斯与中国称作对手,而日美是同盟关系,美军就有权在日领土上用兵,如果美国的中短程导弹计划部署在日本,就是对俄罗斯安全的威胁。正如拉夫罗夫所言,俄罗斯独立30年来,美日同盟的强化以及机制不断加强的美国“印太战略”,使俄日构建相互关系受到巨大影响。
二战已结束70多年,俄日尚未解决领土问题,未签订和平条约。因此,二战后两国所确立的安全关系是非制度性的安全关系,俄日的相互认知也建立在既非敌人、也非伙伴的关系上。俄日关系具有以下特点:
其一,领土问题仍然是俄日两国关系发展的主要羁绊。二战结束后,苏联获得南千岛群岛(伊图鲁普岛、库纳希尔岛、哈博迈群岛和希科坦岛,日称北方四岛)主权。1956年,苏日建交,两国发表《苏日联合宣言》,规定在缔结和平条约后,苏联向日本移交希科坦岛和哈博迈群岛。但此后日本一直主张先解决伊图鲁普岛、库纳希尔岛、哈博迈群岛和希科坦岛的主权问题再谈和平条约,导致和平条约谈判陷入僵局。叶利钦时期,俄对日政策的重心基本是希望围绕领土问题的谈判作出稍许让步,以换取日本的经济援助,结果俄国内掀起对领土主权的激烈讨论,最终反对归还派占了上风。而日本坚决奉行“政经不可分”旧思维,即先行解决领土问题再谈经济合作,导致俄日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普京执政初期,俄罗斯对日本政策一直遵循先发展经济合作,在此过程中寻找解决领土问题办法的思路。从2012年安倍晋三再次当选日本首相到2019年底,其迎合俄的对日政策,试图用“新思维”打开签署和平条约、彻底解决领土问题的突破口。俄日同意在1956年联合宣言的基础上展开和平条约谈判,之后通过谈判划定两国的边界线。安倍立场的实质是模糊四岛主权,先与俄签署和平条约。俄立场是,坚持日本应完全承认二战结果,俄对南千岛群岛拥有无可争议的主权,在此基础上双方签订和平条约,然后再通过谈判划定两国的边界线。
2021年10月,日本新首相岸田文雄上台后,日对俄政策首先从领土问题出发,立场非常强硬。他曾在竞选辩论中表示,其任务是让俄将四个岛屿全部归还日本管辖,全力保护国家利益和领土完整。
其二,俄日经济关系不温不火。近30年两国的贸易额一直在200亿美元上下徘徊。此前,安倍所谓的“新思维”就是要放弃坚持多年的政经不可分原则,采取“政经分离”的政策,即经济合作与和平条约谈判平行进行,合作不受谈判进程的影响。安倍提出包括能源、工业、高科技在内的八项合作计划。2020年,韩国超过日本成为俄在亚洲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俄学者认为,俄日当下的经贸关系现状有一部分是客观原因造成的。比如,俄罗斯经济停滞和国内市场不活跃;日本对原料和能源的消费呈下降的趋势,俄产品在日本没有影响力;等等。
其三,美国因素是阻碍俄日关系发展的最大外部因素。苏美冷战,美日同盟把日本牢牢绑在美国的战车上。1956年,美国在俄日领土问题上从中作梗,以不归还冲绳美军基地来威胁日本,导致苏日和平条约谈判破裂,苏日关系到冷战结束前一直交恶。俄独立后,最让俄罗斯担心的仍然是美日同盟条约,如果将哈博迈群岛和希科坦岛归还日本,根据该条约,美国是可在这两个岛屿,或北海道部署军队和军备,那将对俄太平洋舰队和远东地区的安全构成极大的威胁,因此,俄日关系长期低迷,阶段缓和。
在拜登政府重振美国同盟体系、强化盟友战略角色以及加速推进“印太战略”的影响下,美日战略互动相较特朗普时期明显改善。对最早提出“印太战略”的日本来说,再次看到了在“印太地区”维护自己海上安全利益、与美国强化安全关系的重要性。从菅义伟到岸田文雄,日本不断显示出追随美国对华构筑包围圈的倾向,对邻国政策也采取了趋于强硬的政策,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经济和军事动向发生很多变化。
一方面,日美2020年以《美日相互合作与安全保障条约》签署60周年为“契机”,深化防务合作,推动同盟关系及日本的安保战略转型。美日还以同盟合作驱动区域战略协调,促成美日印澳四国于2020年举行“四方安全对话”外长会。2021年9月24日,日本时任首相菅义伟前往美国出席了美日印澳首次“四方安全对话”(QUAD)面对面峰会。10月,岸田文雄就任首相后表示,“QUAD是自由、开放印太的关键,日本必须与志同道合的国家合作”。同月,前澳大利亚驻美国大使霍基宣布,“澳英美联盟”(AUKUS)不仅是为了抗衡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力量,也是为了抗衡俄罗斯。
另一方面,日本要挣脱战后的和平宪法。现今执政的自民党1955年成立后几度发起修宪挑战。岸田在自民党总裁选举期间也表示有意修改日本宪法。修改和平宪法将对东北亚的地缘政治产生巨大影响。这些均引起俄罗斯密切的关注和在远东的战略防御。
随着日美安保同盟进一步加强,俄日关系发生了大的倒退。一是由于俄在2020年宪法修正案中禁止对领土进行割让,俄日领土问题似乎进入了僵局。二是俄重要领导人频繁登岛宣示主权。2021年7月,俄总理米舒斯京视察了南千岛群岛的伊图鲁普岛,这是继2015年梅德韦杰夫总理两次登岛后,再次向日本表明了俄在维护领土主权上的态度。10月,俄罗斯两位副总理也登上南千岛群岛进行工作访问。2021年9月,普京宣布在南千岛群岛上建立经济特区。日本官方和学界对俄方在有争议岛屿上的政策和活动表示了抗议和担忧,指出俄2020年宪法修正案实质上已经关闭了解决领土问题的大门。日本一些声音认为,安倍对俄政策是失败的。
今后日本是美构建“印太战略”机制的基础,追求在亚太地区秩序中的权重,可以预见俄罗斯还将继续敲打和防范日本,更不会在领土问题上让步,这将进一步阻碍俄日战略互信的构建。加之,领土问题不仅是俄日缔结和约的现实障碍,而且涉及俄罗斯与欧美日围绕如何看待“战后安排”“战后体制”的历史观分歧,因此俄日关系在政治安全领域将持续面临严峻考验,间或波折,而维持经济合作现状,则是双边关系不倒退的“稳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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