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借舟楫渡沧海

蔡晓鸿

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733），孟浩然西游长安，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想借此踏上仕途。时值张九龄任丞相，孟浩然便写下《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投赠给他，希望他能够给予帮助。一向清高自许的孟浩然是如何表达自己出仕求官愿望的呢？下面，一起品读诗歌，一探究竟。

■诗歌先读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唐]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①。

气蒸云梦泽②，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③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注释：①涵虚：包含天空，指水映天空。混太清：与天空浑然一体。太清：指天空。②云梦泽：古代名湖，在洞庭湖北面。③端居：闲居。

■妙语解诗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两句意境阔大，气势不凡，堪称千古名句。

“蒸”有“升腾”之意，写出了洞庭湖云蒸霞蔚的动态。“气蒸云梦泽”，着眼于视觉，洞庭湖上云气弥漫，充盈于云梦大泽，可见范围之广。岳阳城，在洞庭湖东北岸。西南风起时，波涛奔腾着涌向岸边。“撼”是“摇动”“震动”之意。“波撼岳阳城”，着眼于听觉，洞庭湖的波涛似有雷霆万钧之势，能摧折古城，可见声势之大。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两句，与王维的诗句“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有异曲同工之妙。王维诗的“浮”写出了洞庭波起、郡邑浮动的妙趣，但不及“蒸”的动感与气势。王维诗的“动”有“摇荡”之意，但其力度不及“撼”。“波澜动远空”是开阔明丽之景，“波撼岳阳城”则有一种威慑之意。

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孟浩然把洞庭湖的景致写得如此有声有色、生气勃勃，正是为了表现自己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暗示自己正当年富力强，愿为国家效力，做一番事业。这样写，也为下文抒发自己“临渊羡鱼”之情，希望张九龄能引荐自己做好了铺垫。

■诗意放送

八月的洞庭湖，水势浩大，几乎与湖岸齐平。

远远望去，天空倒映于湖水中，湖水映照着天空，湖水与天空浑然一体，汪洋浩瀚，茫茫无际。

再看近處，只见水汽蒸腾，仿佛吞没了整个云梦泽。又听到波涛奔涌，涛声阵阵，好似要撼动岳阳古城。

洞庭湖实在可以分割山河、吞吐日月啊！看见洞庭湖如此壮阔的景象和如此磅礴的气势，怎能不生出锐意进取、建功立业的热情呢？更何况我正当盛年，理应积极入世，有所作为。

古人立志“愿乘长风破万里浪”，我也想直挂云帆，横渡沧海。但是苦于没有舟楫，只能困守于津渡。孔子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现在正值盛世，海晏河清，如果我继续寄身鹿门山，岂非有愧于贤明之君，辜负了圣明之世？

我虽少负才名，有诗传世，也曾在太学赋诗，名动公卿，更因诗才卓著，与您结为忘年之交。只可惜，目前我还只是一介布衣，无处伸展志向，无法报效朝廷。栖居山野，与松鹤为伴，岂是我的本意？鹿门山，那里岩扉松径，是不是太过寂寥了呢？

谁能够借我舟楫，让我渡过眼前的困境，到达彼岸呢？

而现在，我只能困守于此岸一隅，坐看那些垂钓者。当年姜太公垂钓于磻溪，得遇文王;任公子垂钓于会稽，捕获大鱼;庄周垂钓于濮水，楚王愿意以国事相托;严子陵垂钓于桐庐，得汉光武帝多次延聘。凡有抱负者，何人不想钓起鱼龙，钓起功名与禄位呢？

垂钓之人啊，你们手中的钓竿，主宰着多少人的命运！这些人是进还是退，是兼济天下还是独善其身，都在您的钓竿起落中注定。

而我只能徒然生出羡鱼之情。古人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垂钓之人啊，能否让我也小试身手，一展才华呢？

洞庭湖云蒸霞蔚，涵澹澎湃，你是否听到了我的心声？张丞相，您有“后出词人之冠”之称，又是选贤任能的当朝宰辅，您是否了解我的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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