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雪,孙 莉,陈彦坤
(哈尔滨金融学院 基础教研部,黑龙江 哈尔滨 150030)
生态女性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初,受法国“自由平等”与“天赋人权”等思想启蒙运动的影响,法、英、美等国的女性,为了改变自身的悲惨处境,争取自由平等权利、受教育权利以及就业权利等,投身于革命的洪流中力求结束父权社会。到了20世纪60年代,生态女性主义进入发展阶段,此时随着产业革命和科技革命的产生发展,高新科技领域几乎没有女性参与其中,女性权益常常受到侵害,女性们开始意识到父权制导致的男女性别差异,进而寻求女性理论、女性空间与女性文化。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环境运动与后现代主义思潮暴发,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个重要流派,关注重点在强调男女平等的基础上,开始关注男女性别的独特性与差异性,并深入全面地分析造成女性被压迫被歧视的社会意识形态,试图解决这一时期产生的环境危机与女性解放的问题,主张建立公平、自由与可持续发展的新型生态社会。
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在韩国、日本、印度、中国等亚洲国家逐渐兴起并发展扩大。印度著名女性学者范达娜·习瓦提出并领导印度妇女参与生态环境保护,其在著作《绿色革命的暴力——第三世界的农业、生态和政治》中,深入研究与探讨了妇女与环境、妇女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可见,“生态女性主义”是“涉及议题十分广泛的大众政治运动,它包括了妇女权益、环境保护、科技发展、动物待遇、反对核技术、反对战争等诸多方面。”[1]
近年来印度电影业迅猛发展,在海外受到极大关注与好评,特别是关涉女性地位提升的影片,打破了印度电影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塑造。当代印度电影,从《炙热》《摔跤吧,爸爸》《嗝嗝老师》《一个母亲的复仇》等一系列影片中,不难发现,这些创作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是以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作为作品的主要人物,以她们的心态变化、命运遭际而展开叙事与铺垫。印度“女性可悲的地位是由特殊的社会与文化造成的,因此,女性运动的任务就是向既存秩序挑战,进而改变既存秩序,提高女性地位。”[2](P16)生态女性主义思想批评的不仅是一切统治体系和等级制度,而且也是对人类与自然社会统治的批评。由此,生态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注定了女性社会地位会逐步得到提升。本文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重新认识当代印度电影的女性形象。
1.《炙热》:拉妮、拉乔、碧琪丽——为了自由冲出藩篱。印度电影中的女性多数为传统家庭女性,婚姻自由对她们而言是“天方夜谭”,她们婚后的生活更是失去了人身自由,长期处于照顾家庭、传宗接代的角色。《炙热》讲述了生活在印度农村的三位女性拉妮、拉乔、碧琪丽的悲惨遭遇。拉妮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寡妇,与不孝的儿子和瘫痪的婆婆生活在一起,为了儿子的婚事债台高筑;拉乔和丈夫一直未生育,丈夫醉酒后常对她施以家暴;碧琪丽是被男人们追捧的流浪舞团没有尊严的红舞女。命运的不幸与生活的苦难使受尽家暴与性骚扰的三位同病相怜的女性走到了一起,她们最终孤注一掷,放火烧了拉乔丈夫居住的房屋,逃离了村庄。
拉妮的丈夫在活着的时候就经常对她拳脚相加,拉妮的一切都是以“丈夫”为主体,自身处于从属地位。丈夫死后儿子成了父亲权利的继承者,儿子与儿媳的关系从叙事表层看,正是拉妮与丈夫从属关系的重演,儿子的行为则突显了以男性为中心的深层意味。拉乔的丈夫不能解决自己的不育症转而去折磨、惩罚、虐待自己的妻子,并骂她是“种不出东西的田”,当拉乔怀孕后丈夫又说她不贞洁,继续对她家暴。在这里,男性对女性没有一点爱护与尊敬。这些传统的印度女性,在她们出生前就已经注定了她们附属于男人。碧琪丽在舞团当红时,所有男人都围着她,但是却没有受到男性一丝丝地尊重。为了生存,碧琪丽伤痕累累,最终仍没有自由。好在三位女性隐藏的女性意识逐渐苏醒,她们烧掉了象征压迫与束缚的家后,勇敢的反抗男权,选择离开,为了自由冲出藩篱。或许“女性的阴柔、接纳、以守为攻不能说明她们被动,太极运动的退让、收敛全部是进攻的一部分,每一个向后的步伐和手势都潜藏着向前。因此不能说退就是被动,就是客体,就是第二性。”[3]
2.《摔跤吧,爸爸》:吉塔、巴比塔——自我性别意识的觉醒。印度是传统的父权社会,男尊女卑观念使很多女性享受不到同男人一样受教育的权利与平等就业的机会。《摔跤吧,爸爸》讲述了父亲马哈维亚与两个女儿吉塔、巴比塔的故事。马哈维亚一直心怀为国家“获得一枚金牌”的梦想,但头脑中有着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他一直认为摔跤是男人的职业,但最终这位伟大的父亲顶着传统道德与舆论压力,成功的将两位女儿培养成摔跤运动员。影片中吉塔与巴比塔两姐妹剪掉了长发、脱下女性的服装、穿上背心和短裤,在父亲的训练下像男孩一样开始了摔跤训练的生涯,期间,吉塔与巴比塔经历了太多同村人的不解与摔跤场上男人的嘲笑。因为在当时印度的乡村,女性参与到男性为主体的运动项目是不被接受与允许的。对于父亲刻意把他们改造成男孩的“专制”行为,两姐妹虽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但也想方设法偷懒,她们对性别的认知似乎已有所察觉,两姐妹对女性的长发与“沙丽”心怀渴望。直到参加十四岁女性玩伴的婚礼,知道这位未成年女孩即将被迫嫁给一个与自己爷爷年龄差不多的老男人,从此一生都要在做家务与养育孩子中度过。作为女性,她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依附于父亲、丈夫。这件事给两姐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这时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专心训练,最终走向了世界冠军的领奖台。
吉塔与巴比塔是无惧村里与摔跤场上他人施加的压力和世俗的眼光,通过努力改变自我现有的生存环境的现代女性,亦是印度诸多女性所期待的新女性形象。吉塔与巴比塔一直在努力“逐渐消解隐匿在大众思维习惯背后的深层文化枷锁,从思想和生活方式上弘扬被男权遮蔽了的自身价值”。[5]两姐妹形象的塑造表明了印度女性已经开始觉醒,注意到了性别意识的差异,希翼通过自身的努力拼搏、追求梦想和实现未知领域的决心与精神。
3.《嗝嗝老师》:奈娜——顽强的突破人生困境。印度父权文化观念根深蒂固,女性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女性“被定义为男性传统的‘他者’(OTHER)”,[6](P349)父权文化与父权制成了女性的压迫者。女性受教育程度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嗝嗝老师》讲述的女主人公奈娜,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但她却患有抽动秽语综合症,因说话时不断打嗝的原因,找工作时历经坎坷,最终找到了理想的中学教师工作,但却被指派到顽劣不堪、“问题”学生较多的9F班。奈娜的病症与9F班的成绩落后被其他班级视为另类,备受各种歧视、嘲讽,遭遇重重阻力。正如奈娜所言:“今天开始,让你的软肋成为动力”,同病相怜的奈娜与9F班全体同学与命运展开抗争,在同甘共苦的过程中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师生们为了维护尊严、共同努力,成为彼此精神世界中无坚不摧的崇高伟力,赢来了他们生命中久违的、温暖的春天。影片中所折射出的印度社会中的阶级、种姓、教育等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是印度现实社会的真实写照,主人公奈娜突破了父权制的桎梏与社会偏见,坚持自己的信念与梦想,勇敢、顽强地突破现有的人生困境,引发了人们对爱心、生命、抗争、希望、尊严以及价值等诸多问题的思考。
4.《一个母亲的复仇》:戴维琪——强烈的抗争意识。《一个母亲的复仇》2017年在印度震撼上映,电影讲述的是女儿艾丽娅遭受四个男人的轮奸后,被扔到路旁水槽中,当法庭宣布4名罪犯无罪释放之后,艾丽娅的继母戴维琪开启了惊险的复仇之战,诠释了真正的母爱。这部影片根据2012年震惊印度的“德里公交车案”的真实故事改编,一名23岁的医学院女大学生在新德里一辆当班的公交车上遭遇了6名男子的轮奸,伤重不治而亡。现实中的女大学生没有像电影中的艾丽娅幸运的活下来,影片还原与折射了印度社会女性的生存现状。影片中的艾丽娅原本与继母戴维琪的关系一直处于僵化状态,但当女儿受伤害后,4名罪犯逍遥法外,戴维琪挺身而出,“正义到不了的地方还有母亲!”为了替女儿寻求公道,戴维琪分别以“阉割阳具”“苹果籽下毒”“投毒吸毒罪”“枪杀”等一系列手段惩治了4名罪犯。正是母亲的勇敢与复仇,最终治愈了女儿艾丽娅受伤的心灵。戴维琪的身上充满了母性“坚韧”的力量,表现出敢爱敢恨、挑战世俗、对抗法律、勇于抗争的个性,被视为具有强烈抗争意识的现代女性,这也是生态女性主义者为了寻求公平正义、勇于抗争的写实与体现。
近年来,随着印度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印度传统的封建思想和歧视女性的观念逐渐开始受到质疑和批判,这在电影作品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当代有关女性题材的印度电影,通过对不同女性的刻画,从生态主义女性理论高度反映了民族的发展与时代的变化。影片中塑造的女主人公们都在积极找寻自我生活的定位,隐性或显性地通过女性意识的觉醒与成熟,再次展现了印度女性独特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