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SPEAKING模型的旅游景区语言景观考察——以伊春市汤旺河林海奇石景区为例

殷树林 周远航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汤旺河林海奇石景区位于黑龙江省伊春市汤旺河区，是黑龙江省第一个被批准的国家公园，是伊春市唯一一个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本文通过观察、拍摄、记录、统计的方式考察了汤旺河景区开放的所有景观区。以原型理论为指导，综合考虑意义的相对完整性、语言景观的功能和景观的物理边界来确定景观个体。

一、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的总体面貌

（一）“S”：语言标牌的置放语境。Scollon和W.Scollon[1]提出的“场所符号学”理论，就是致力于研究一定物质空间中标牌、话语或行为的社会意义，探讨如何在物质世界中具体使用语言。其中的“置放”理论就是研究标牌投放的即时语境所构建的社会意义。在社会学领域，置放有三种形式：一是去语境化置放，二是越轨式置放，三是语境化置放。旅游景区中的标牌置放，大多属于语境化置放，即标牌创作者会根据置放地点来选择和设计标牌的语言和风格，构建与当地的文化氛围及人们的审美习惯相符合的语言环境。

汤旺河景区的标牌置放是典型的语境化置放。汤旺河景区的景观主要由独具特色的岩石群和珍贵的植物构成。据统计，在697个标牌样本中，木质标牌共619个，占比88.8%；非木质标牌共78个，占比11.2.%。其中木质标牌统一由标准的楷体书写，非木质标牌主要集中在景区入口和商业街区，在景观区内部很少见到。这符合旅游景区语言景观置放的语境化标准。

（二）“P”：语言景观中“创作者”和“读者”的互动关系。尚国文[2]认为语言景观按照“创作者”的身份可以划分为“官方标牌”和“私人标牌”两类。旅游景区的语言标牌为官方标牌，只有与商业宣传相关的标牌可能属于私人标牌。SPEAKING模型重点关注标牌“创作者”“读者”和标牌文本之间的互动关系，其中包含两种平行的关系：标牌“创作者”与文本的互动关系和标牌“读者”与文本的互动关系。研究语言景观中的互动关系有利于考察标牌所传递的信息，进而揭示语言景观信息互动中存在的问题。汤旺河景区作为国家AAAAA级景区，受到伊春森工集团的统一管理，景区中的语言景观大都属于官方标牌。因此主要考察“创作者”与官方标牌的关系和“读者”与官方标牌的关系。

毛利群[3]提到“语言标牌的设立是创作者通过语言资源的选择与配置，构建友好的语言环境，实现经济效益的过程。”汤旺河景区中官方标牌的创立由文本书写者、译者和伊春森工集团汤旺河林业局有限公司的管理人员共同完成。据观察，汤旺河景区标牌内容的书写和设计有统一的规划，标牌上的语言种类和文字形式差异不大。标牌“创作者”与标牌的互动较为明显，汤旺河作为黑龙江省的国家地质公园，地理位置靠近俄罗斯、韩国和日本。标牌“创作者”充分考虑到目标人群的语言需求和景区的文化氛围，主要使用中、英、俄、韩、日五种语言，减轻了游客的语言理解压力。

在“读者”与官方标牌的互动方面，旅游景区中语言景观的“读者”是游客。景区内山区环境的路况复杂，指示类标牌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便于游客获取信息。在考察期间，有游客对景区内部关于植物介绍中出现的拉丁语名称提出疑问。通过对景区负责人的采访了解到，景区内树木种类丰富，有一些珍贵的物种，在标牌中标明拉丁语名称可以使前来考察的植物专家、地质专家进行甄别。但标牌文本中存在不少中式英语的现象，这种现象会误导外国游客，不利于游客与标牌文本间的信息互动。

（三）“E”：语言景观的功能类型。根据语言景观中标识语的内容和功能，可以将语言景观分成9类：路标指示类、景区宣传类、物景名称介绍类、游客提醒类、商业宣传类、书法艺术类、公共宣传类、服务设施设备介绍类和其他类。

汤旺河景区植物种类丰富，游览路线复杂多样。景区语言景观中数量最多的是物景名称介绍类景观，占比43.6%，其次是游客提醒类景观，占比32.9%。Kallen[4]提出旅游景区的语言景观有指示、行为调节、互动以及认知等信息功能。物景名称介绍、景区宣传、商业宣传、公共宣传、服务设施设备介绍类景观具有认知功能；路标指示类景观则具有指示的功能。游客提醒类景观具有典型的指示和行为调节功能。各类语言景观同时发挥不同的功能，为游客提供便利。

（四）“A”:语言景观中语码的选择及排列顺序。汤旺河景区的语言景观共使用了6种语言，其中单语标识的语言都是汉语，双语标识有“汉语+英语”和“汉语+拉丁语”两种。多语标识是“汉语+英语+俄语+韩语+日语”。景区中多语组合的标识形式占优势，占比63.1%，其语言的排列顺序是：汉语—英语—俄语—韩语—日语，主要是物景名称的介绍。旅游景区中标牌的设置注重其实用性和信息功能，在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的语码组合中，多语组合的形式占据着主导地位，反映出景区游客主体的多元性，折射出设立者开放、包容的语言心理。

（五）“K”：语言景观中的优势语码。Scollon[1]在讨论标牌上的语码取向时曾指出，上下排列时，上方的语言是优先语言，左右排列时，左侧的语言为优先语言。Kallen[4]指出优势语码是指双语或多语景观中最凸显的语码，可以反映该语码在该地区的社会地位。语言景观的优势语码可从两个角度判定：一是能见性，指语言在语言景观中是否出现以及出现的频次。二是凸显性，指语言在双语或多语标识中是否具有显著的位置，具体表现为排列的位置和字体大小等。按照凸显顺序，优势语码可分为第一优势语码、第二优势语码和第三优势语码。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的第一优势语码是汉语，第二优势语码是英语。而俄语、韩语和日语三种语言具有共现性。虽然这三种语言在标牌中同时出现，但是根据凸显原则中排列位置的顺序，可以判定俄语为第三优势语码。张媛媛[5]提到“政府提倡标牌文本尽量以使用本国官方语言为主导，其次是全球通用语言英语。众多5A级风景区或历史文化街区的语言景观受公共译写政策的影响，须提供中英双语文本。”经过采访，伊春市旅游景区的外国游客中俄罗斯游客占80%，因此伊春市重点景区都将俄语作为第三优势语言，排列在汉语和英语之下。黑龙江省由于地理位置靠近朝鲜和韩国，并且省内朝鲜族人口相对较多，所以韩语作为辅助性语言排列在俄语之后。

（六）“I”：语言景观中的文化内涵。在文旅融合的背景下，旅游景区内的语言景观是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Danng[6]充分意识到语言在旅游活动中的重要性，他指出：“游客前往旅游目的地是受到了语言说服力的驱动。”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的文化内涵主要表现在景观名称中的修辞特征和语码转换中所凸显的传统文化。

在汤旺河景区的景观中，设有24处花岗岩石的详细介绍。景观名称为：罗汉龟、天马岩、一线天、主体标志石、镇海大将军、佛掌、佛祖峰、活佛洞、兴安如意、天蟾迎宾、龙凤呈祥、林海观音、飞天蟒、悟能望月、卧天牛、藏王山、卧佛脚、鹦鹉岩、镇山钟、金鼠岩、元宝石、来世缘、玉兔岭和金蟾戏松。因为受到不同的外力作用，花岗岩会形成不同的形状。创作者在为这些景观命名时，在象似性的基础上与我国传统文化相融合，体现了中国特色的文化底蕴和石林景区独有的自然风貌。

这样的文化内涵也体现在语码转换中。部分景观名称的翻译注重写实，如“罗汉龟”“天马岩”“天蟾迎宾”和“卧天牛”等象似动物形状的岩石，其翻译中使用“shaped”，直译为“像xx一样的岩石”。而对于“活佛洞”“悟能望月”这样拥有文化典故的景观名称，则采用一定程度的解释说明，如“活佛洞”译为“Monk Ji Gong Cave”、“悟能望月”译为“A Pig Appreciating the moon”，并在详细介绍中进行解释说明，这样的解释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七）“N”：语言政策。根据《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公共服务行业应以汉字为基本服务用字。《黑龙江省旅游条例》规定：“旅游产品开发应当充分利用本省自然生态、人文历史、城乡建设、边境口岸等资源优势，注重旅游品牌保护和推广，突出地方特色，提高文化含量。鼓励旅游经营者开发本省的冰雪旅游、文化旅游、生态旅游、红色旅游、边境旅游等特色旅游项目。鼓励企业开发生产具有黑龙江历史文化内涵和独具特色的旅游商品和纪念品。”汤旺河景区作为5A级景区，遵守了国家法律的规定，没有单独使用外语的语言景观。汤旺河景区内语言景观的载体多为木质标牌，其风格与整体景观相协调，能够保持其独特的历史风貌。景区语言景观中存在不符合规范的现象，将在后文的失范现象中加以详细说明。

（八）“G”：语言景观中的语体信息。在语体方面，汤旺河景区的语言景观均采用书面语体，言语得体，描述精确，景观的名称及相关介绍具专业性和规范性。提醒游客注意安全和防范风险的语言景观，采用“严禁”“禁止”等具有显著性标识的词语，字数控制在八个字以内，简洁有力。兼具公共宣传功能的景观如“森林防火”“保护资源”等则采用横幅标语的形式，比较醒目。

二、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失范现象及相应的对策与建议

（一）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失范现象。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的失范现象，主要分为汉语失范、英语失范和其他类型的失范。景区内语言景观的汉语失范现象共有19处，主要体现在文字、语法、标点符号等方面。文字失范主要表现为文字误用和文字缺失。语法失范均表现为句式杂糅。标点符号失范主要分为两种：标点符号缺失和标点符号误用。在汤旺河景区的语言景观中共有英语失范现象39处，主要表现为词语翻译错误、单词拼写错误和翻译不统一。这些情况均属于语言本体上的失范现象。

从场所符号学视角来看，汤旺河景区的语言景观还存在语言景观倾倒、语言景观位置摆放不当、语言景观破损等失范现象。

（二）针对汤旺河景区语言景观失范现象的对策与建议

1.有关部门加强景区语言景观管理。建议国家旅游局或地方旅游管理部门将语言景观规范情况纳入景区评级标准。针对景区内语言景观的不规范现象，建议黑龙江省或伊春市旅游资源管理部门进行定期检查，并提供相应的政策、资金支持，及时整顿、维修。同时建议景区内工作人员加强对景区语言景观的检查，并对相应的失范现象进行定期统计并及时上报，联系相关部门及时维修或定期更新。

2.提高语言景观的语言文字规范化水平。语言景观的设立者、翻译者和安装者需提高语言文字应用能力和语言景观知识水平。韩荔华[7]指出，旅游服务语言规范体现着国家文化形象、国民文化素质。景区是城市文明形象的窗口，无本体错误是语言景观最基本的规范和底线。此类错误将严重影响城市的旅游形象，应将整改语言本体失范现象作为景区语言景观建设工作的重要内容。建议景区在进行语言景观设计及翻译工作时咨询专业的语言学专家学者，或邀请他们参加语言景观设计及翻译工作团队。

3.补充完善音像材料。《旅游景区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国家标准）规定：“AAAAA级景区包括研究论著、综合画册、音像制品、导游图和导游材料等公共信息资料种类齐全、内容丰富”。汤旺河景区缺少有声语言景观（视频和音频），没有形成完善的景区材料信息体系，应及时补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