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祥
何武,西汉大臣。历任鄠县县令、兖州刺史、京兆尹、御史大夫等职,封氾乡侯。何武几十年宦海沉浮,其克己奉公、公正执法的事迹流传千古。
何武早年拜博士为师学习《易经》,学得满腹才学,以明经射策入仕,被选入朝中做了郎官。由于奉职恭谨,政绩优异,被擢升为鄠县县令。
何武的弟弟何显有商人户籍,生意做得很大,获利相当丰厚,却倚仗权势不缴纳赋税。县里一连几任税务官征收老百姓的赋税都如狼似虎,但都畏惧何家的势力,何显一文不缴,他们却从不敢去上门催缴。
新任税务官求商却是个急公好义的人,一改前任畏避权贵行政不作为的态度,甫一上任便跟何显杠上了。他不仅丝毫不留情面,一日三上门,向何显催缴赋税,而且出手不凡,敢放大招。在一次催缴赋税时,何显有位家人出言不逊,求商立即将其逮捕。
何显顿觉颜面丢尽,勃然大怒,找到哥哥何武,痛陈自己所受“委屈”,鼓动哥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芝麻税务官。何武听完弟弟的陈述,冷冷地说了句:“以吾家租赋繇役不为众先,奉公吏不亦宜乎!”事情之所以如此糟糕,是因为我们家交租赋服徭役没有走在众人前头,务要克己奉公,作为奉公守法的官吏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结果,何武不但没有答应弟弟的请求,倚仗权势施行报复,整治求商,反而向太守举荐了求商,对求商的无私无畏秉公执法大加赞赏,太守则欣然采纳。
汉成帝诏举贤良方正,太仆王音推举何武,何武应召对策,成绩优异,被擢升为谏议大夫。不久,又升任扬州刺史。当时,刺史是直接受朝廷委派巡行郡县的中央监察官,即所谓代天子巡察天下的钦差大臣,官秩(指俸禄)虽不太高,却地位显赫,威风八面。
何武纠举禄秩两千石级的高官,一定要实行露章奏劾。所谓露章,即故意公开奏章纠举内容,使被弹劾的人闻而服罪敛手。何武露章奏劾不法官员,对于那些真心服罪表示愿意悔改者,针对不同情况,或者减轻处罚,或者免予惩处;而对于那些一意孤行,不收敛不收手者,则一查到底,加重责罚,严惩不贷。何武的严格执法使得不少官员畏惧异常,也引来不少非议。
九江太守戴圣,史称“小戴”,与其叔戴德合称“大小戴”,是汉代今文经学的开创者,是儒学经典《小戴礼记》的编撰者,是当时享有盛誉的耆老鸿儒。按理说,这样一位声名远播的饱学之士主政一方,应当政清人和、百业俱兴,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个戴圣为官行政,随心所欲,不遵守法令,甚至徇私枉法,为所欲为,导致民众怨声载道。因为戴圣是声震遐迩的大儒,当时的刺史就网开一面,宽容了他。
何武接任刺史以后,不像前任刺史那样投鼠忌器,偏袒戴圣,而是将戴圣属下违法犯罪者悉数捉拿归案。戴圣对何武的行政举措颇不以为然,阴阳怪气地讥讽道:“乳臭未干的小后生,呵呵,他懂什么,除了给别人添乱,还有什么本事!”面对戴圣的无端攻击,何武稳若泰山,不做任何回应,依然一如既往地开展工作。何武属下官员在例行工作中发现了戴圣徇私枉法的罪行,并且很快掌握了全部罪证,然后向戴圣“露章”——派人私下把罪证透露给戴圣。
戴圣害怕了,只好自己主动辞官了事。然而,戴圣丢掉了九江太守的职位,此后不久,却又凭借其“名人”效应,在朝廷做了博士。这戴老夫子绝对是个说一套做一套、心胸又不怎么开阔的斗筲之人,时过境迁,胸中却还一直憋着对何武的满腔怨气,愤愤难平,来了个“到处逢人说何武”,极尽污蔑诽谤。有人将这事告诉了何武,何武一笑置之。
不想冤家路窄,没过多久,戴圣的儿子因其宾客聚为群盗,为害一方,被官吏捕获,拘囚在庐江郡衙,按照当时的法律,可杀可不杀。戴圣闻之,不由顿足捶胸,因为庐江是何武的管辖范围,儿子犯此重罪,又栽在何武手中,料想儿子必死,便每天在烦躁不安中默默地等待着儿子的死讯。
但是,何武又一次使戴圣“失望”了,他依法公平地对案件进行审判,没有判处戴圣的儿子死罪。“自是后,圣惭服。武每奏事至京师,圣未尝不造门谢恩。”
何武宦海沉浮几十年,仕途坎坷,数度被革职或贬谪,然无论是在朝在野,也无论是做平头百姓、基层小吏还是贵为三公,变换的是职务或岗位,始终不变的是胸中激荡着的凛然正气,是忧国忧民的热血衷肠,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执着追求。据《汉书·何武传》:“武为人仁厚,好进士,奖称人之善。”“然疾朋党,问文吏必于儒者,问儒者必于文吏,以相参检。欲除吏,先为科例以防请托。其所居亦无赫赫名,去后常见思”。何武居于某个职任上的时候,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一旦离职而去,其德政和功绩便显现出来,从而引起人们的无尽思念。
是所谓“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