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江
(湖北文理学院 体育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32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以民俗体育文化为代表的民族文化,是我国文化建设的根基,是我国文化繁荣与发展的主要力量,更是中华民族得以复兴的主要载体。在湖北西北襄阳荆山地区与湖北西南部恩施地区,同时流传着具有原始巫术文化属性的“端公舞”与“摆手舞”。这两种拥有原始巫教仪式文化特性的民间传统民俗活动,具有我国巫文化特有的神秘色彩,是远古社会留存至今的古文化“活化石”。在国家大力推进传统文化建设的大背景下,“端公舞”与“摆手舞”先后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二者虽相隔近千里(约500公里),但却有着相似的文化源流,具有古代文化同源性的特征。
襄阳端公舞起源于湖北西北荆山地区,主要集中在襄阳的南漳、保康、谷城等地。恩施土家族摆手舞起源于湖北西南部山区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主要集中在来凤县舍米湖村等。二者虽然相距近千里,在地理环境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却具有相似的自然生成形态。荆山地处湖北西北地区,在武当山的东南方向,背靠秦岭山脉,毗邻汉江西岸。东南部是山低谷浅,西北部是山高谷深。生活在荆山腹地的山民,由于地处山高林密、地势曲折蜿蜒,居住环境稀疏,生活相对封闭。因此,在生活习俗上仍然保留着较为原始的传统方式。恩施地处湖北西南部,武陵山脉北部,清江中上游地区,云贵高原东延部分,西北及东南部高,中部低,呈东北至西南纵裂地带走向。恩施境内山峦重叠、沟壑纵横、溪河密布。人民长期生活于洞溪相连、林木繁茂的深山密林中,其生产生活必然会受到地形地势的制约,且在民风民俗、民间艺术方面也受到其影响。
荆山与恩施同属古时楚地,具有高度相似的地貌特征。荆山地处汉水流域,背靠秦岭山脉;恩施地处清江流域,背靠武陵山脉。两地同属喀斯特地貌,南亚热带气候。两地山高坡陡,丛林密布,沟壑纵横,交通闭塞,是原始先民天然的生活场所。四周环山的自然条件形成了独特的亚热带山地气候,夏无酷暑,冬少严寒,雾多,雨量充沛,四季常绿,适宜农作物的耕种;但由于受季风的影响,又都特别容易发生自然灾害。这种特殊的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自然气候及人类生存条件,为原始巫术文化活动“端公舞”与“摆手舞”提供了一个天然的生存地理环境。而相似的山脉、相似的水源等自然空间环境,极有可能造就相同的地域文化。
襄阳荆山“端公舞”活动的主坛师被称作“端公师”,或称为“道士”“老先生”“掌坛师”“阴阳先生”等,是山区里专门从事巫事活动且能歌善舞的当地农民。他们从小就开始投师学艺,并且习咒熟礼,掌坛弄法,学会端公表演的全部技巧,成为民间祭祀活动中一种特定的半职业者。《辞海》将“端”解释为“头”,以及“头绪”,又将“端”解释为“真正”,“端公”理解为“真正的能人”[2]。端公师具有一种神可附体的技能,做法事时,身穿红长袍,头戴五佛冠,手持一种法器,待神附体后,整个人呈现一种癫狂状态;此时,端公师就能把神的意志传达给人,又能把人的愿望申诉予神,可以满足人们的某种愿望。这些具有“绝地通天”技能的端公师,扮演了神人之间交流的信使角色。据传,只有潜心读过神书的能人,才能担任“端公师”这种角色。
恩施土家族“摆手舞”活动的主祭人被称作“梯玛”,或称为“掌堂师”“法师”“土老师”等,他们是不脱产的巫师。最初只有女梯玛,清朝改土归流后女性不能当巫师,之后一直由男性担任梯玛[3]。梯玛是土家族的民间舞蹈家、歌手、神话学家、历史学家。在祭祀时,梯玛身着大红或皂色长袍,头戴凤冠,手持铜铃、师刀等法器,虔诚跪下左腿,与祭祀队一领一合,用土家语演唱“请神词”和“安神词”等歌谣,唱罢参与祭祀的人群还要跳“摆手舞”,祈求祖先保佑土家族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梯玛”是摆手祭祀在场的领袖,具有无限的召神、颂神与送神的权力。“梯玛”负责仪式的主持工作,他们享有一切组织、裁判和处理权,如每年活动的规模、各村寨参与表演的人数、活动时间的安排、布置摆手堂、活动经费、活动中出现的有关问题等,都由他们来处理。在整个祭祀的过程中,“梯玛”享有对仪式的控制权力。
“端公舞”与“摆手舞”这两种巫术舞蹈民俗活动主体分别是“端公”与“梯玛”,称谓稍有不同,存在一定差异性,但在祭祀活动中都具有相似的祭祀职能。“端公”与“梯玛”都是人们对能够通灵、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智者的一种尊称。他们可以在神灵与凡人之间充当信使或媒介,为人们与神灵提供一个可以交流的模拟平台,在神灵面前代表凡人,在凡人面前代表神灵。他们大多数是集歌、舞、经、书、史、画、医于一身,知识渊博,能画、能歌、能舞,具备天文、地理、农牧、医药、礼仪等相关知识。他们在古代都被称为“巫”。《说文解字》谓巫是“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即能够以舞悦神的人[4]。远古时期,楚地巫风盛行,保持着“事事请神,事事问神”的习俗。因此,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事无大小都需要敬请鬼神给予指点以求心安。同时,他们都具有相似的身份特征,即在日常生活中是各居其所,耕种收获,各得其所,与常人无异。但如有祭祀等活动时,他们才会进行跳神驱鬼、占卜打卦等活动,为人们祈愿祝福。这些能人在旧社会曾担任过当地的保长、新中国初期中也担任过村长等职,都是当地不同时期的社会能人,具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
当然,“端公”与“梯玛”并不是普通人都能够担当的。只有那些潜心诵读过神书或祖传秘本的经文、能够探明神意的能人,或者是本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才能担任充当人与鬼神之间的信使。早期的“端公师”和“梯玛”的传承方式基本上是本姓单传,口耳相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传承相对狭窄。现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思想观念的解放,“端公师”和“梯玛”早期封闭的传承方式已大大改变,并逐渐向社会推广。现在的传承早已不限于本姓单传,只要是有悟性、能够潜心学习的年轻人都可以进行传授。
襄阳荆山“端公舞”与恩施土家族“摆手舞”活动前,都要进行相应的祭祀仪式。在进行祭祀时,“端公师”和“梯玛”都要身穿相应的服饰,手持一些法器,营造一种神秘的现场氛围。这两个相隔近千里的民俗活动,在服装法器等方面虽具有一定差异性,但大部分器物有极为相似的成分。荆山“端公师”的服饰主要有冠帽、神衣、神带。冠帽又称“五方神帽”或“五佛冠”,由五片莲瓣状的瓦楞纸相连而成,每片莲瓣上都画有一位神灵。神衣与神带则多以红、黑、黄为主,脚穿白布袜、黑布鞋。做法事时所用的法器有行坛占子、大旗、钺斧刀、八卦旗、扇鼓、师刀子、神棍、牛角号等[4]。土家族摆手舞“梯玛”的服饰主要有凤冠、法衣和八副罗裙。凤冠是由布壳外面蒙白布做成八角凤冠,每个角凤冠上都会绘一个神像,共八个神像,称之为“八部天王”。法衣是大红或皂角色长袍,满襟矮领(也有开胸对襟)。在祭祀仪式中所用的法器主要有龙凤旗、八宝铜铃、师刀子、齐眉棍、牛角号、五彩柳巾棒等[5]。
“端公舞”与“摆手舞”的这些装饰及法器显然都是共同受到当地原始巫教、道教及佛教的影响。如“端公舞”受武当道教及河南嵩山佛教的影响,在衣冠上着“五佛冠”。而“摆手舞”显然是受巴楚巫教及南方道教的影响,法衣为大红或皂角长袍,背后还绣有八卦图样。由于这些祭祀活动在一些信仰、习俗等方面的同源性,造成“端公舞”与“摆手舞”在楚地巫术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具有相似的服饰与法器。这些法器和服饰在“端公师”及“梯玛”眼里都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均有降妖祛邪的强大威力。这些服饰与法器在祭祀仪式中配合舞蹈动作所表达的意蕴也具有相似性,如“端公师”与“梯玛”所戴的冠帽,上面都绘有不同神灵的造型,表示二者都具有相似的神灵信仰或祖先崇拜;师刀子在舞蹈中都是用来斩鬼除妖的工具;扇鼓、八卦旗与龙凤旗都具有祛瘟避邪之功能;牛角号是用来呼唤神灵的道具;钺斧刀与八宝铜铃在先楚居民意识中是最高权力的象征[6]。
襄阳荆山“端公舞”与恩施土家族“摆手舞”这两个相隔近千里的民俗舞蹈在祭祀内容和要求等方面虽有不同的表现程式,存在一定差异性,但在许多表演细节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二者都是由一德高望重的长者为主持,参与者可多可少,时间均为一天半载或三日。在祭祀程式的内容上,襄阳“端公舞”祭祀时可分“上坛”和“下坛”。“上坛”主要是对逝者的祭奠和对亡灵的超度,内容包括迎神、敬神、送神,祭祀表演时人数有限,舞蹈动作中规中矩,庄重肃穆;“下坛”主要是祈福增寿,辟邪驱鬼等,内容包括娱神、喜神、乐神,表演时人数众多,舞蹈时活泼诙谐,动作轻盈洒脱。恩施“摆手舞”祭祀时可分为“大摆手”和“小摆手”。“大摆手”规模较大,参与人数众多,主要表现土家族起源、迁徙、抵抗外敌和农事活动,主要内容有闯驾进堂、纪念八部、兄妹成亲、迁徙定居、农事活动、将帅帕普和送扫堂共7场40多节[6],活动氛围较严肃。“小摆手”规模小,参与人数少,以祭祀彭公爵主、向老官人、田好汉和各地土王为主,舞蹈活动主要体现生产生活的农事活动,动作较为活泼。大摆手三年一次,小摆手一年一次,活动时间为一日或三日不等。可见,“端公舞”的“上坛”和“下坛”与“摆手舞”的“大摆手”和“小摆手”祭祀舞蹈特点具有一定的相似性。
古德在《原始宗教》中所写:“任何事物、现象或经验,就其本质来说,都不是神圣的,只有它们与社会建立起的必然联系才赋予它们神圣的色彩,才赋予它们象征意义,在这种概况下,它们再也不是一个物体,一句日常语,一个手势,一个个人经验那么简单了,而是内含有着强烈的经验和神圣的力量。”[7]“端公舞”与“摆手舞”这两个民俗舞蹈在祭祀前,为了表示对神灵的敬意,参加仪式的“端公”和“梯玛”都必须身穿专用的服饰,须“净口洁面”“净手洁身”“净足洁心”,排除心中杂念,避免亵渎神灵。“端公”和“梯玛”在祭祀时,总会先高唱颂歌,以纪念祖先事迹及歌颂祖先功德。咏唱时似唱非唱、似说非说、似念非念、半哼半唱的音调特点。在演唱形式,可分为“一人演唱”“一人领唱,众人合唱”以及“一问一答”的对唱三种方式[8]。根据仪式内容所对应的象征功能富有情感的演唱,营造出一种极为浓重的仪式氛围,给人带来一种空幻、无限遐想的神圣自由空间。同时,利用牛角或扇鼓等法器不时营造出一种庄严而肃穆的紧张气氛,以表达对祖先的崇拜之情和虔诚之心。
“端公舞”的舞蹈动作主要有步式、舞式、掐诀手式以及队形变化所组成。步式主要有:禹步、颠颤步、穿梭步、拜步、踏点步、踏踢步等,以颤膝、屈膝为基本动律,以身体的前进后退、上下起伏、左旋右旋的颠、颤、扭为基本特征。舞式主要有:“凤凰展翅”“童子拜佛”“单绕旗花”“金猴舞棒”“古树盘根”“放扇鼓”“双绕旗花”等[4],舞法最突出的特点是行走离不开颤、转而独立存在的造型表演形态。掐诀手式主要有:诸神手、佛法手、咒语手、持法器手、佛印手[4]等各种姿势,形状惟妙惟俏,具有鲜明的佛教文化色彩。常用的队形有:走太极、双月牙、八字花、日月轮回、众星拱月等[4]。
“摆手舞”动作步法有单摆、双摆、回旋摆三种。动作主要有:表现打猎场景的“赶野猪”“岩鹰展翅”“拖野鸡尾巴”等动作;表现农作的“撒种”“种包谷”“挖土”等舞蹈动作;表现日常生活的“打蚊子”“擦背”“打糍粑”等动作。动作主要特点是:顺边、屈膝、半蹲、弯腰,具有“同手同脚”、摆动幅度小,下不过膝,上不过肩等动作特征[9]。整个动作气质古朴、稳健,以集体表演活动为主要形式。
“端公舞”与“摆手舞”的舞蹈动作虽然在步法、舞式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性,但其动作缘起基本上都是来源于远古社会人们的民族迁徙、生产劳动、自然崇拜、巫风民俗等。如“端公舞”中细碎急促的“禹步”,就是人们模仿远古时代因治水而身染风湿疾患的英雄大禹行走的样子;“端公舞”的“砍树”“拖树”“耕田”“吊线”“架桥”“修路”等动作则是模拟古代劳作的动作;“端公舞”中的“蛇步”“猿猴献果”“古树盘根”等动作则是对动植物的一种自然崇拜[4]。“摆手舞”的“过河涉水”“乘船漂滩”“爬岩拉砍”“前阵绞旗”等动作体现了土家族民族迁徙和歌颂八部大神的丰功伟绩。而“摆手舞”的“顺拐”“屈膝”“颤动”等动律则反映的是土家族人们因特殊的山区地形形成的日常行走方式;“摆手舞”的“牛打架”“赶鸭子”“犀牛望月”“雄鹰展翅”“拖野鸡尾巴”等动作则真实而形象地反映了土家人狩猎场景;“摆手舞”的“薅秧”“撒种”“割草”“筛簸箕”“挑担担”“擦汗”等动作则是土家人生产劳动的模拟[10]。
“端公舞”与“摆手舞”的舞蹈队形,虽都具有千变万化的模式,但它们的基本队形也具有一定的同源性,其表达的文化意蕴也是大致相同的。如“端公舞”的常用队形有“∞字花”“走太极”“日月轮回”“双月牙”等形状,与“摆手舞”的“◎圆舞”队形,都具有极为相似的变换模式。“端公舞”的“∞字花”舞蹈行走路线如两个小圆,经“走太极”组合成一个大圆图像,更多呈现的是令人肃穆的道门宗教意味,一方面表现出文化形态的原始,另一方面也再一次印证了原始生命观与哲学观,象征人生的圆满。“摆手舞”的“◎圆舞”形式是土家人民内心情感最直接最美好的表达。大家围圈而舞,大圆套小圆,围成若干圆圈,踏着统一的舞步,全身心地跟随着掌坛师“梯玛”在圆环中完成一组一组的农耕、渔猎、征战等动作,沿着圆的方向循环不止。暗示着土家族人民在祖先的庇佑下团结奋进,生命循环,形成高度的民族凝聚力。这些舞蹈队形的动作虽然都具有节奏鲜明、变化多端的技术特色,但每个部分的表演却都是极具法度,象征着自然界阴阳此消彼长、循环往复的文化意蕴。
在远古社会,由于科学技术的落后,人们面对大自然的灾害、疾病等处于一种恐惧形态,对动植物的生存产生一种“万物有灵”的信仰崇拜,对英雄人物或先祖产生敬畏的祖先崇拜等,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就寄希望予神灵或祖先来保护他们,通过跳“端公舞”或“摆手舞”等民俗形式,以达到祛病禳灾的目的。即使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他们在生产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但在精神层面可以减轻一些心理压力或得到心理慰籍。二者虽然在起始阶段所表现的文化寓意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但参与者最终寻求的心理结果却是相同或相似的。
襄阳荆山“端公舞”的许多动作都是模仿性的表演,如模仿古代劳作的情景、模仿动植物、模仿日常生活等。“端公舞”文化就是当今社会农村流传的一种原始巫文化遗存,尤其受楚地巫文化盛行的影响。在落后的远古社会,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乃至各种自然现象在人们眼中都是鬼怪在作祟。于是,人们通过巫术活动帮助他们化解困境。日久天长就形成了祭祀占卜、求神驱鬼等礼俗。“端公舞”作为一种具有楚文化色彩的民间民俗仪式,在融合了巫俗、多神崇拜等宗教信仰的基础之上,在荆山楚地沟壑纵横、山高势险的生态环境中保存良好,并在其所处的传统“巫神文化圈”的社会语境当中继续流传[11]。
恩施土家族“摆手舞”反映了土家族历史变迁中的迁徙、打猎、生产、生活等诸多方面的内容,体现了土家人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在土家族人们心中,崇拜祖先、祭祀祖宗和思念祖德已扎下深深根基,各部神灵及土王已成为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已深深印下先祖的痕迹,在心中拥有难以磨灭的灵魂。在这种稳定的祖先崇拜心理惯习推动下,土家人形成了虔诚、忠厚的民族个性,感谢先祖经过辛苦的劳动和勇敢的拼搏换来今日的幸福生活。人们通过“摆手舞”来祭神悦神,祈求祖先及神灵的爱戴和佑护,希望土家族征战胜利、家庭昌盛、年丰人寿。恩施“摆手舞”反映了土家族刚劲、勇猛、豪迈的心理特征,反映了土家人热情大方、团结合作的集体主义特征,反映了土家人勤劳勇敢、艰苦劳作的秉性,反映了土家人开辟道路、清除荆棘、烧荒播种、建立家园的辛勤创业历程[3]。
“端公舞”与“摆手舞”的单个动作或完整动作都隐喻、传达着某种象征性的含义,这些动作所表达的文化意蕴往往可以理解为族群历史上共同经历的场景再现。“端公舞”与“摆手舞”都有对古代劳作的动作模拟,是对先祖辛苦创业的一种怀念。通过这种祭中有舞、舞中有祭的原始舞蹈来表达当地居民的一种祈祷、辟邪需求;或者表达一种敬神、颂神及拜神的意愿,从而达到个人心理上的一种宽慰。同时,在这两种舞蹈的祭祀过程中,借助牛角、扇鼓等法器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诡异之声,借助燃烧纸钱和松枝营造烟雾缭绕的场景,人为地创设一种肃穆神秘的氛围,使在场众人信以为真,达到一种对祖先和神灵敬仰的目的。这种借助舞蹈形式进行的民间祭祀仪式,显然是一种古老原始巫教文化再现,对如今人们的生产生活具有一定的影响,成为现今人们民间民俗文化的一部分。
通过对相隔近千里的襄阳荆山“端公舞”与恩施土家族“摆手舞”两种巫术仪式民俗体育活动的差异性及同源文化的比较分析,可以验证出在现代文明出现之前,原始的肢体舞蹈活动是人类祭拜祖先、祭祀神灵活动的主要表达方式。人们通过肢体舞蹈这种身体活动缅怀祖先的功绩,蕴含着人与社会,人与生活,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襄阳荆山“端公舞”与恩施土家族“摆手舞”是古代社会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是研究古代巫术文化的“活化石”,更是我国民族文化的瑰宝。二者虽然在地理环境、活动主体、服饰法器、祭祀程式、舞蹈构成、文化意蕴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但两者同属中国传统文化范畴,具有中华同源文化特征。在国家提倡建设文化强国、弘扬传统文化的时代背景下,我们要紧紧抓住文化发展的大好时机,尊崇文化差异性传承发展规律,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俗制宜地发展好“端公舞”与“摆手舞”这两个具有地域特色的民俗体育文化项目,丰富我国传统文化的多样性,促进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发展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