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鱿鱼游戏》的死亡叙事

2022-03-17 06:03王丽芳
三明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鱿鱼参赛者游戏

王丽芳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是精神的终止。“从客观角度而言,死亡意味着终结:生命的结束,身体的腐朽,与亲朋永别,与世界决裂,作为主体的‘我’就此消失不见。从主观感受出发,死亡还意味着悲伤与未知的恐惧:没有人知道死亡是什么感受,死后会往何处去。”[1]28在人类的发展史中,对死亡的恐惧与担忧一直存在,无论是在小说还是影视剧中,对死亡的表现都长久不衰,对死亡的思考也从形式符号到象征意义。影视剧中的死亡常常起着推动叙事的功能和作用,生死游戏情节的设置也数见不鲜,“早在2000年,日本惊悚片《大逃杀》就成为该类题材的开山鼻祖”[2],2012年大火的美国电影《饥饿游戏》对未来生死游戏的情节设定,2020年奈飞日剧《弥留之国的爱丽丝》中弱肉强食的死亡游戏等都是以死亡为主题,同样以死亡游戏作为情节的韩剧《鱿鱼游戏》自2021年9月17日在奈飞上首播以来,在全球有超过1.4亿的观众,成为了该平台上收视率最高的剧集,死亡的景观呈现在全球引起共鸣,同时也引发了观众对死亡寓言的深刻思考。这部剧的名字“鱿鱼游戏”是基于现存的一种童年游戏,在沙地上绘制的鱿鱼般的图案而命名,主要讲述了因欠债面临一系列问题的成奇勋为了赢得456亿韩元的奖金参加了一场具有挑战性的游戏,参加者需要通过6个简单的孩童游戏才能胜利,一旦淘汰就意味着失去生命。看似单纯的童年游戏其实是另一种意义的死亡游戏,充满了血腥和暴力,要么赢,要么死,剧中人物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死亡随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以过度暴力的形式展现了对死亡压抑恐惧的回归。在这里每一个参加者的死亡都有不同寓意的方式,是现代社会的一种可能性寓言,表明韩国“国家资本主义神话正在形成裂痕”[3]。

一、直面死亡的叙事主题

(一)承载死亡的游戏场所

鱿鱼游戏本是孩童玩的一种符号游戏,在这个游戏中,死亡是以虚拟的形式进行,玩家被分成两队,攻击者穿越鱿鱼图案的腰部,踩到鱿鱼头上线内的小空间即可获胜,被对手推到线外就会“死亡”,也代表输掉了游戏。然而在剧中,因不同程度的负债问题被召集在一起的456个参赛者直面的是真正死亡的游戏,456亿韩元奖金的累积是以参加者不断死亡为代价,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

每个参赛者都是被生活逼上了绝路,来到了这场充满屠杀的游戏中。—二三木头人、取椪糖饼、拔河、弹珠、过垫脚玻璃桥和鱿鱼游戏这6个游戏是不同的场景,每一个游戏场所都是临近死亡的空间。一二三木头人游戏在一个操场进行,测试的是参赛者对游戏规则的遵守,在人偶回头时原地不动,一旦移动会立即遭到射杀;取椪糖饼在一个拥有超大号的滑梯、秋千和方格攀爬架的室内乐园进行,有三角形、圆形、星形和伞形4种图形可以选择,在10分钟内如果并未将完整的图案取出即为失败,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枪杀倒在血泊中,更是耐心持久与心理承受的双重考验;拔河游戏在悬空的钢结构上进行,赛场的环形公路式设计仿佛置身一场真正的拔河比赛,考验的是团队协作和技巧的运用,失败一方会直接从高空坠落而亡;弹珠游戏在社区的弄巷中进行,是人性善恶的博弈,如果你不用心机,最后只有死亡的下场;过垫脚玻璃桥凭借的是抽签顺序和运气,踩到普通玻璃会从高空坠落而亡,后面的参赛者是踩着前人鲜血和牺牲而前进。每一处都是孩童的游玩场景,却处处充满着暴力、诡异与死亡。

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中刚开始不明就里的参赛者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游戏,当诧异地发现输掉游戏即是丧失性命,死亡恐惧开始蔓延。在第一轮游戏结束后,只剩下201人,参赛者中已有人惧怕死亡申请退出,因为游戏规则是过半数参赛者同意就可中断游戏,投票后游戏暂停,死亡的阴影暂时褪去,而地狱般的现实生活比死亡更让人窒息,最终187人选择继续游戏。如果说游戏之初是参赛者对死亡的懵懂无知,那么回归者是明知死亡却向死亡前行,巨额金钱的诱惑抑制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愿意放手一搏。剧中用了大量的鸟瞰镜头,以全知全能视角看待这场游戏,更加凸显出人的渺小与无力,暗示了游戏中参赛者面对死亡无法逃避的因果宿命。

(二)死亡的不同方式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需要面对的问题,我们生活的过程其实就是走近死亡的过程,明知死亡不可避免,还是会担忧死亡、逃避死亡、否认死亡。鱿鱼游戏的参赛者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死亡的到来,与孩童玩耍的虚拟死亡不同,游戏中面对的是真正的肉体死亡,输掉游戏就是淘汰被杀,每一种方式的死亡都是人性的不同代表。游戏规则之一是参赛者拒绝游戏即被视为淘汰,输掉游戏也意味着被淘汰,淘汰即遭以三角形为代表的士兵枪杀。第一种死亡是拼尽全力去比赛却无法抵御失败的命运,在游戏中被淘汰枪杀。第二种死亡是主动自愿的死亡,弹珠游戏中的夫妇为了对方先后死去,童年不幸的智英为了让同伴赢得比赛主动认输,患脑瘤的老先生则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成奇勋。第三种是参赛者之间互相残杀,至亲朋友也可能遭到背叛。每个夜晚都是强者的社会,以黑帮流氓为力量的代表,从报复举报自己多领鸡蛋、汽水的弱者开始,为了减少参赛人数,主动组队杀死弱者,为了逃避死亡而疯狂行动。第四种是破坏游戏规则者的死亡,职业为医生的参赛者为了提前知晓下一个游戏内容,与守卫者私下达成交易,事发后双双被处死,因为他们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作为游戏的入侵者,警察黄俊昊为了追寻哥哥失踪的原因,潜入游戏据点冒充守卫和管理者进行调查,身份暴露后中枪落入海中,生死未卜。无论是游戏中的参加者、守卫者还是入侵者,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参加者淘汰即死亡;作为执行死亡任务的守卫者,进行杀戮同时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也一样难逃死亡;入侵者作为外来者,破坏了游戏的保密性,最终随着生命的终结和秘密一起埋葬。

(三)死亡的重复与差异

游戏中参赛者如果没有通关,失败的那一刻即是死亡的来临,不论是惊慌失措还是坦然面对,最终都是死亡的结局。一二三木头人中见证靠前的年轻人被杀后纷纷冲向大门逃离的参赛者、取椪糖饼游戏中因取糖饼失败挟持守卫者的参赛者、弹珠游戏中与黑帮流氓张德秀结伴输掉的跟班,他们只是惧怕死亡的来临,不甘心就这样死亡而已。游戏中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知道死亡随时会到来,但仍然愿意面对,即便是结成“刚布”的老先生,临死前也在质问成奇勋:“你欺骗我,拿走我的弹珠就像话吗?”与姜晓结成伙伴的智英自愿赴死,是从容与悲壮的死亡。正是在一次次观众切身体验的死亡呈现中,将我们对死亡的思考推向高潮,从一开始众人的惊慌失措,到最后自愿牺牲,在人性丑恶暴露的同时,亲情、友情、爱情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游戏中以三角形、圆形和正方形为代表的不同阶层的守卫,维护着整个游戏的秩序,守卫者的残忍与冷漠,让人不禁猜测他们是曾经的玩家,由原来的参赛者切换为旁观者,洞悉游戏规则也知晓输掉游戏的惩罚。因被参赛者挟持露出真实容貌的管理者被首领枪杀,贩卖人体器官获利的守卫也被枪杀并示众,因为他们都破坏了游戏规则,命运同失败的参赛者一样。“我们在叙事中不可避免地讨论到一种非常具体的死亡类型——一种突如其来的、出人意料的死亡”[4]159,时时刻刻处于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在茫然中被枪杀,无意间触犯游戏规则被杀,每一种死亡都是突如其来,或早或晚。

在游戏中,死亡是属于个人的死亡,没有经验而言,每个人的死亡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死亡事件的见证人受到的震惊,常常超过遭遇死亡危险的人本身”[5]148,在经历了几轮游戏后仍然不愿相信死亡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死亡并不是他人的不幸,而是生者的悲哀,我们在观看不断发生的死亡事件,在重复中体会不同死亡的深意。“发现死亡的不可避免性,仍然可能把死亡作为外在的、偶然的降临到他人头上的事件,而把自己的死亡推向遥远的未来。真切的、本己的死亡的自我意识可能只是在极端的生存状态下才是可能的。”[6]7死亡的主题贯穿了整个游戏,他人之死给予人们最初的死亡经验,直观地感受到人体中的生命活力在消失。游戏中的人始终面临濒死的体验,时时刻刻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每个人要不可回避地面对死亡,“死亡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悬临”[7]288,死亡的来临在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就已不是与自己无所关联的可能性,而是悬临于自身之前随时向死的存在。

二、暴力方式的死亡书写

(一)色彩的暴力

与成奇勋妈妈平静的死亡不同,游戏中的每一个人都处在暴力死亡的情境之下,剧中各种爆头、流血的死亡镜头诉说着这场游戏的残暴。淘汰者被干脆利索的一枪爆头、冲洗鲜血痕迹的特写都在宣告一个个生命的结束,鲜血淋漓的近景及特写镜头让观众近距离感觉到死亡的颜色。对于参赛者来说,红色守卫意味着恐惧、危险和恐怖,与身上的绿色运动服形成了鲜明对比。场所五彩缤纷的颜色试图证明这个游戏的童真与美好,等待区域空间的洁白,传达了参赛者被置于完全未知的状态与心灵原本的纯净,只不过被彼此之间的竞争杀戮染上了红色。小猪存钱罐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金色的降临,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沉迷、疯狂和堕落的人们,在金钱的诱惑之下,再多的生命、再多的鲜血此时都已被忽略,被遗忘,被漠视。

除了死亡的鲜红和金钱的耀眼金黄,还有黑暗场景的描绘。与游乐场鲜艳的童真色彩不同,游戏开始前镜头下的彩色、洁白与内心的恐惧形成鲜明对比。当一项游戏结束后回到各自的床铺,黑暗来临,人性的邪恶被彻底激发出来,是强者除掉弱者的绝佳时机,是攻击杀戮的最好掩盖。塔桥拔河和过垫脚玻璃桥的场景,除了赛场区域有彩灯的照明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韩美女与张德秀同归于尽坠入黑暗。曹尚佑在灯光调暗后将在玻璃厂工作30年的17号推下高桥,尽管这位准确辨别强化玻璃和普通玻璃的工人带领他们安全走过多块玻璃,但仅剩最后一块玻璃之时他最后的利用价值就是用生命去分辨。最后的晚餐黑白格元素的搭配,烘托出人的心里非黑即白。色彩的鲜明对比,明暗光线的交织运用,黑暗之中的尸体、血腥的红色、游戏场所中的彩色对比具有极大的讽刺效果。

(二)情节的暴力

游戏的进行伴随着死亡的不断发生,死亡推进情节的发展,随着324号参赛者的死亡,游戏正式开始。第一关游戏结束以255人的死亡为代价,取椪糖饼游戏中有79人生命结束,塔桥拔河结束仅剩40人,弹珠游戏后的人数是17人,过垫脚玻璃桥后仅有3人存活。从第二轮取椪糖饼游戏开始,明知要付出生命代价,却无人要求游戏暂停,每个人都已走得太远无法停下,因为所有人都是自愿归来参赛。无论是主动赴死还是挣扎存活,参赛者们深陷游戏不能自拔,屏幕前的我们又何尝不是这场游戏中的玩家,体验这场真人秀式的杀戮快感,不可遏制地继续观看这场充满未知死亡的悬念。

守卫者用枪屠杀失败的参赛者,而打破的酒瓶、暗藏的匕首、吃牛排的餐具等工具都可以成为幽闭空间中参赛者的杀人武器,即便是医生手中的手术刀也被用来解剖奄奄一息的淘汰者,眼球、肾脏等器官一件件被当作商品从体内取出,用人体器官进行着最肮脏的交易。面对死亡的恐惧,语言中的颤抖、额头上的汗珠、紧张的表情都在抗拒着死亡。游戏进行中规定不可以使用暴力,却处处在暴力死亡的笼罩下,终极的鱿鱼游戏中不限制暴力,可以采取任何方式获胜,成奇勋和曹尚佑幼年玩的游戏现在成了生死之战,两人注定一生一死,不能同时离开。游戏之外的贵宾们将整场游戏看作赛马一般,赌马下注,生命在这些富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中的角色,与民众眼中孩童玩耍的鱿鱼游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三)音乐的暴力

好的主题歌或者插曲是电视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是可以准确地、有层次地揭示、披露和渲染剧中人物的心理波动和命运变化;二是使全剧旋律流畅,赋予节奏感,使观众不至于感到观赏的疲乏;三是克服了由于画面人物、环境的定型化而带来的局限,补充了剧中固定了的‘实在’的部分(观众可以看到的那些部分),使全剧内在的情调、韵味在优美的旋律里达到‘空灵’的境地,从而可以极大地拓展观众的艺术想象空间”[8]80。正是由于恰当的音乐处理,剧中密闭的游戏空间,并没有让观众感到压抑,反而是一种畅快淋漓的体验。每一关游戏开始前的音乐轻松而欢快,与内心的惊恐与声音的战栗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中,操场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参赛者倒下,室内却在放着爵士音乐,与外面的杀戮形成鲜明的对比,慢镜头让我们窥见每个人面对死亡时的真实状态,惊恐、紧张、不知所措、倒在血泊中的绝望无助,与游戏场所的童真氛围形成巨大反差。每一次劳工与士兵出现时的诡异又空灵的音乐都代表着生命的离世,小猪存钱罐出现的轻快音乐充满诱惑力,让仰望的参赛者心生希望。每一关游戏开始,参赛者的表情与音乐的配合恰到好处,突出紧张的氛围。韩美女作弊使用打火机成功抠出星形椪糖的俏皮音乐,是紧张中的一抹放松。最终游戏前西餐与音乐的搭配,仿佛是晚会的前奏,是决定456亿元赢家前的狂欢。音乐带来的是暴力的宣泄与生命的戕害,更像是对沉迷游戏的警示与讽刺,音乐节奏和剪辑节奏的叠加,带动了整部影片的节奏。

三、死亡的价值与隐喻

(一)死亡的符码化

所有参赛者都被抹去了姓名,在与外隔绝之地得到属于自己的号码和匹配的制服,每一个人的死亡都只是符号的代表。卧底的警察黄俊昊询问成奇勋是否有人叫黄仁昊时,作为战略结盟的他们才开始交换彼此的姓名。负债累累的456号成奇勋、受过高等教育的218号曹尚佑、来自朝鲜的67号姜晓、来韩打工的199号巴基斯坦人阿里,更多的参赛者仅仅是一个数字代码而已,2号、130号、278号……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匿名的死亡,240号女孩濒临死亡时我们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智英,她有着不幸的童年。警官黄俊昊的哥哥黄仁昊是2015年第28届鱿鱼游戏的获胜者132号,也是此届鱿鱼游戏的负责人,从往届游戏中获胜却再次进入游戏,这时候死亡已与他无关,作为凌驾于游戏之上的旁观者和指挥者不能自拔,为了维护游戏规则不惜将亲弟葬入大海。

212号韩美女依靠身体换取了一晚的庇护后随即被抛弃,由于之前恃强凌弱,在游戏参加者心中她早已死亡,是活着的行尸走肉,拔河游戏组队时,最后落单的她只能来到成奇勋一组,弹珠游戏两两组合成伙伴的时候,无人愿意与其结伴,所依附者101号张德秀更是暴露出流氓本性恶语相加。被侮辱的韩美女知晓自己注定是死亡,主动选择与张德秀同归于尽,为后面的参赛者赢得生机。面具人作为杀戮机器,以形状符号作为身份的高低区分,贵宾室的幕后观赏者们带着金色的动物面具,老虎、狮子、豹等符号代表的形象,是这场游戏的裁判,也是造成每一场游戏血流成河的资本代表。

(二)死亡的仪式化

圆形、三角形和正方形为代表的劳工、士兵和管理者身份,层级分明,正如鱿鱼游戏中的图案一般,通过的时候有先后顺序。淘汰者由士兵负责杀戮,劳工负责搬运,管理者负责指挥整个过程,整个过程是如流水般的机械操作。精美蝴蝶结装饰的箱盒、冰冷的尸体、跳跃的音乐,在焚化场进行的仿佛是一项庄重的仪式,黑暗的环境,耀眼的火焰都仿佛在宣告生命的消逝。劳工的红色服装与装尸体的红黑相映的精美礼盒,看似与死亡无关却是肉体化为灰烬的形式。每次游戏开场前指示的移动,宛如参赛前的热身,欢快的音乐也是死亡的前奏,迷宫一般的游乐场构造,让人们在游戏中迷失,模糊了真实与虚拟之间的区别,仿佛是孩童梦幻般的游戏。第五项游戏结束后,三角形餐桌也昭示了三者的关系,最终游戏只能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位胜出。餐桌上的牛排、面包、红酒,身上的白衬衣黑西装,就餐时的轻音乐,都是死亡前庄严仪式的一部分。

(三)死亡的寓言化

如果游戏是地狱的话,游戏外的现实生活比地狱还残酷。龙腾汽车公司的成奇勋十年前被公司暴力逼迫离职,失业后尝试创业屡遭失败;曹尚佑作为首尔大学经济管理系的高材生,因为投资股票、期货面临巨债和坐牢的境地。不同出身的两人都面临着经济窘境,如蝼蚁般生活。罢工被镇压、经济被追讨、女儿佳英要跟继父去美国生活、母亲糖尿病并发症无钱医治,经济的窘迫是成奇勋下定决心继续游戏的关键因素,准备烧炭自杀的曹尚佑接到邀请,孤注一掷地来到游戏中。240号智英因目睹母亲被父所杀,被父亲强奸而手刃了父亲,狱期结束后无家可归,人世间已生无可恋。67号姜晓作为“脱北者”,以扒窃为生,希望将弟弟从育幼院接出来与妈妈团聚,期望在济州岛买一套三人住的房子,抱着必赢的决心铤而走险,同时还受到以张德秀为首的流氓们的不断骚扰。这些人宁愿通过冒险的方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这个社会控诉,巨额的负债是比死亡更恐怖的境遇,身为底层的他们如果可以继续生活,何以选择这场死亡游戏呢?

身处死亡威胁中的参赛者费尽心机在猜测下一场比赛,无暇顾及日日就寝的宿舍墙上的游戏图案,每一项游戏都在其中,面对死亡,每个人只是挣扎着活,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以符号代表的守卫者中有曾经的参与者,他们痴迷于游戏权力不能自拔,如同沉迷于游戏的孩童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宁愿在虚拟的真实世界中活着。曹尚佑利用推理和心机一步步活了下来,最后眼看获胜无望,选择自杀,把生的机会留给成奇勋,韩美女自杀式地报复了曾经伤害她的男人,妻子为了老公胜出自愿牺牲自己,男人选择了自杀结束一切。死亡已不仅仅是个体的死亡,敢于面对死亡并自愿奔赴死亡是对死亡的超越,殉道式的死亡完成了生命的救赎。成奇勋获胜后宁愿潦倒不堪也不动用沾满455个人鲜血的钱,无法面对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在他心中自己如同那些被淘汰的参赛者一样已经死去。

四、结语

鱿鱼游戏作为参赛者主动参加的死亡游戏,正如第二集“地狱”的隐喻一般,现实社会堪比地狱的深渊,不如以生命为赌注拼搏一把。当成奇勋发现幕后黑手1号吴一男去世后游戏却还在继续,可见鱿鱼游戏已形成产业链,一届又一届地进行着,地铁站里打画片依然在上演,以公平的名义伤害着善良无助弱小的人们。背后的操纵者是以兽形面具人为代表的财阀,因为过着了无生趣的生活,才以观看穷人们以生命为代价的游戏取乐,虽然没有强迫任何人,但是参加游戏的每一个人都是在经济压力下走投无路的人,面具人都是间接的杀手。阶级压迫、贫富不均、等级体制对社会的侵蚀和破坏,如同电影《寄生虫》一样,揭示了韩国现代社会不平等和剥削的恐怖,粉碎了努力工作就能确保繁荣的资本主义神话,游戏中的死亡折射着现实。电视剧最后的新闻画面中也在对韩国家庭负债攀升的原因进行了分析,是政府放宽贷款限制且韩国银行利息降低所致,真正杀人的不是游戏,是这个畸形的社会,这也是《鱿鱼游戏》所呈现的残酷现实。

尽管这部电视剧由于大量死亡的暴力镜头在全球遭到各种反对的浪潮,但超高的收视率及观看人数不断攀升在全球引起了共鸣,人们对当代资本主义形式的晚期资本主义焦虑产生了共鸣,暴力、冷酷、残忍等因素在这部电视剧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经济社会的分化、富人对穷人的剥削、韩国经济导致的下岗工人阶层的穷困潦倒,都在剧中有不同程度的影射。故事结局中唯一走出这场死亡游戏的成奇勋与幕后操纵者1号进行了最后的赌注,这次赌的是道德信仰,成奇勋胜利了,同时也萌发了摧毁这场富人操纵的游戏的想法,这也许会是《鱿鱼游戏》第二季延续的主题。正如第五集的标题“平等的世界”一样,导演黄东赫也想在这部暴力反乌托邦电视剧中寄予美好的愿望,这也是这部《鱿鱼游戏》中死亡叙事带给观众的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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