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萌
(巢湖学院 文学传媒与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巢湖 238000)
《金刚川》讲述着1953年中国抗美援朝志愿军抵达金城战场“最后一公里”的故事。当时作战计划要求以燕山为代号的主力军必须在7月13日6点前到达金城主战场,否则兵团将陷入危机。以历史事实为背景,影片选取了7月12日下午到7月13日上午6点时间段,以到达主战场的唯一一座木桥为叙事焦点,影片分四个部分展开叙事,前三个部分叙事视角分别从工兵连、步兵连、对手(美国空军)、高炮班来讲述渡桥、修桥、炸桥、守桥的故事,第四部分以“桥”为叙事主体,揭开桥被彻底损毁后中国抗美援朝军人全员顺利渡桥的悬念。影片前三个部分在叙事框架上采用红色节点字幕来标记时间,如“1953年7月12日下午”“B26轰炸桥体”“榴弹炮远程轰炸桥体”“喀秋莎远程轰炸美军阵地”“延时炸弹启动”“延时炸弹爆炸”“B29轰炸桥体”。创新并带有实验性的叙事模式让《金刚川》为中国战争电影叙事带来新的可能。
战争电影是类型电影中的特殊存在,旨在弱化娱乐,鲜明呈现历史赋予的战争审美和时代表达的文化特征,是一种聚合国家特征和民族意识的艺术形式。从中国以往战争电影“国防电影”“民兵战术教学片”“政治教育片”的称谓来看,叙事在于宏观展现历史事件,聚焦战争“风云”人物,坚持主旋律,主打“史诗性”,宣传爱国思想。如《英雄儿女》《上甘岭》等作品的叙事视角多聚焦历史著名的重大战役,以全知视角完整再现历史英雄的英勇事迹,用限制的二元对立视角形塑敌我双方生死不容的敌对关系,采用第三人称的客观解读书写英雄的战斗事迹,叙事视角更多隐喻“涉及到更深层的作者/叙事者的价值取向、立场观点、情感态度等意识形态范畴”[1]。以英雄舍生忘死、牺牲自我的精神,激发观众爱国热情与反战思想;以典型榜样,使观众在追忆中体会和平不易,将爱国热情投身到现代化建设中去。
如今,市场化、商业化席卷电影市场,以往模式的战争电影逐渐失去了竞争优势,寻求转型迫在眉睫。《金刚川》借此契机,从小战役、小事件、小角度、小人物入手立体刻画金城战役前夕的壮烈事迹。影片在诞生之初便有意识规避采用宏大叙事视角记录著名战役,创新式采用单一视角讲述金刚川上的一场围绕“炸桥、修桥、守桥、过桥”未载入史册的无名战役。对于人物的塑造,故事也未落笔于个人英雄主义的“奇袭”,而采用多元视角聚焦步兵连、工兵连、高炮班中最朴素平凡的连长、排长、班长、话务员、战士在生死存亡关头仍坚守工兵简易桥的感人事迹。尤其影片在限制性视角下,通过士兵、对手、高炮班、桥四个视角分别对同一场战争进行演绎,看似重复,实则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看待战争,不以国家论、不以级别论,采用同等视角给予所有战士尊重及认可的拓新式艺术叙事。与此同时,第一人称的画外音也颠覆战争电影的解说方式,影片中的小胡是工兵连的一名小战士,也是画外音的解说员,画内稚嫩懵懂,解说沧桑沉稳,声画演绎极具冲击力,既增加叙事时空的真实感,也加强现实时空的历史感,真实再现着那段峥嵘的战争岁月。
除此之外,在关乎生死的严肃叙事中,通过战场上出现的方言、道具、动植物等细节为观赏者提供特殊的观影视角,也承载着真实的战争温情。片中来自天南海北的士兵用方言沟通闹出的笑话,折射出抗美援朝兵力组建的不易;流星般璀璨的喀秋莎弹光是杀伤性极强的武器,却也表达着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决心;烟草是必备的战争物资,也是缓和失去战友痛苦的慰藉品;哨子声是张排长与关班长战场杀敌的默契暗号,也成为张排长只身作战的精神寄托;片中出现三次的蜻蜓是死亡来临的危险信号,即便危险增加,中国军人仍迎难而上岿然不倒。手电筒闪动的光芒是警戒敌机信号,也是希望的光芒,空弹壳的墓碑、香烟做的祭香是战场上物资紧缺的无奈之举,却也体现出高炮班全员战士与高炮生死相依的忠诚情结以及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崇高精神。
从撰写剧本到上映,仅有110天的时间,临危受命使得这部电影颇具先锋实验色彩。《金刚川》用微观视角演绎战争的惨烈,战争中整个工兵连成为敌人的靶子,高炮班自我暴露掩护主力导致全员牺牲,步兵连付出惨烈的代价,这样可感的细节,最大限度使用视听的影像语言,从战场上每一位个体出发,用情感和体验讲述战场上的英雄故事,缅怀每一位英雄。正是如此,影片塑造很多无名英雄,正如电影中小胡那句旁白:“你也不知道对面的战友是谁,但他就在那里为你牺牲”!战场上没有胆怯、没有退缩,他们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只为一个共同目标——为人民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导演管虎说到“每一个牺牲其实都有价值”“它是不被常人看得见的牺牲”。创新式的微观叙事突破以往中国战争电影在叙事模式上常颂扬中国军人,谴责侵略者模式化的叙事风格,多角度反思在极端人类灾难面前的人性与国民性。
然而,这种非大众化的叙事形式却是冒险的代名词,群像英勇的集体演绎,在呈现多样人物命运特殊性时,也使叙事视角碎片化、叙事主题零散、群像立场模糊,间接导致观众质疑人物塑造和故事情节的真实性,也是影片备受争议的原因之一。众所周知,战争电影常将叙事视角放在一线参战的战士身上,用惨烈的战争记忆歌颂勇者无畏的精神,用伤痕美学抚慰心灵的伤痛,却极少关注战争背后的国家及人民。在中国人民心中,关于抗美援朝历史记忆实际关乎中国的国家安全。由此,无论叙事的视角如何选取,将影视人物和观众共同的精神需求放置在同一记忆语态下,将微观叙事放置在宏大的民族国家的命题之下,用民族国家支撑起筋骨的血脉,搭建起观众心理记忆与影像记忆的桥梁,历史与情感才更具深度与温度。
《金刚川》前三部分的叙事以连为单位分别选取步兵连、工兵连和高炮班中一名重要人员为主要表现对象,第一部分选取步兵连刘浩班长、工兵连闫瑞连长,第二部分是美军飞行员希尔,第三部分是高炮班张飞排长。上述叙事视角稍显零乱的原因在于:一是每个部分除了主要叙事视角之外,还夹杂着他人视角,群像演绎中弱化主要人物的主观视角,加大客观视角的镜头数量,导致观众难以维持对主要人物的代入感。二是每位主要人物的叙事视角镜头中,有些许重复,诚然影片中相同镜头在积累、重复、叠加的过程中达成的蒙太奇效果有着渲染情绪、辅助推荐情节的作用,但相同镜头出现在不同代表人物的主观视野中,给人以粗糙感。三是抗美援朝的宏观主题表现不突出,电影的主题在于不惜一切代价过桥,对于部分有着抗美援朝战争记忆的观众来说,影片中修桥、炸桥、建桥、搭人桥的片段容易剥离部分观众记忆的真实感,观众甚至会出现逆反心理,很难融入不断高涨的崇高情绪中。由此可见,当战争发生在一个特定的时空中,电影叙事需要在民族国家、家国一体、以身卫国有机统一的宏大命题之下剪接具象的微观叙事,才能激活观众发自内心的历史记忆与审美认同。
20世纪50年代,中国的电影技术还难以逼真呈现抗美援朝战争场景的惨烈,诸如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上甘岭》《英雄儿女》只能以因果关系为叙事动力、以线性时间为叙事结构,用外部情节冲突和典型人物动作强化战争生死抉择的“幻象真实”,搭建叙事情绪与观众感受的“移情”通道。不可否认,线性叙事结构中的情感体验是单向的,也使得危机关头的焦虑情绪和情节悬念在起落的叙事结构中得以疏解和释放,因此以因果/戏剧为叙事结构的中国传统战争电影传达的更多是情绪上得惨烈。由于传统战争电影的惯性思维,《金刚川》的复调式叙事结构和红色字幕的时间节点成为众多影迷争论的焦点。然而情节相似内容并非完全一样,四个部分层层推进,贴近式地呈现不同角度的细部特征,从弱渐强叠加焦虑情绪,也成为叙事结构中构建和解开悬念不可缺少的叙事视点。
所谓复调,即指众多“具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合在一起,且“不同声音在这里仍保持各自的独立,从而形成一个比单声结构明显高出一层的新的统一体。”[2]29影片第一部分设置悬念,第二三部分解开部分悬念后再设置新的悬念,在不断设置与解开的过程中环环相扣引人入胜。比如在第一部分“士兵”中初步建立人物关系、时间空间、情节线索,也埋下了五个悬念,分别是“1/隐藏在山林中的步兵连为何突然遭遇袭击”“2/桥体第一次炸毁后步兵连收不到工兵连信号,桥体损坏情况怎样?”“3/喀秋莎为什么会突然轰炸美军炮兵基地?”“4/十分钟后部队能否安全过桥?”“5/为什么对面山上的炮兵会自我暴露吸引敌军?”第二部分从对手方面对以上前两个悬念进行解释,如解释1:隐蔽的步兵连突然遭遇袭击是因为B26轰炸桥体射偏;解释2:正面呈现榴弹炮远程轰炸桥体,桥体损毁四米的画面;与此同时也设置相应的悬念,“6/B26战友阵亡,希尔危在旦夕,为何能躲过一劫?”“7/希尔为战友报仇时为什么会出现烟火升空?”“8/是谁一次又一次在第一炮台和第二炮台(隐秘)中与希尔对峙作战?”第三部分解释了前两个部分各自悬念和共同悬念后又设置新的悬念。解释6:希尔躲过一劫源于第一炮台炮弹紧缺。解释7:希尔看到的烟火升空是关班长向第二炮台张排长传递的第一炮台弹药用尽的暗号。解释3:第二炮台(隐秘)被迫暴露,喀秋莎必须威慑敌军;除此之外,也解释5:从刘浩班长视角看到炮兵夜间点火的原因在于攻打敌机光线不足,炮兵甘愿牺牲点燃油桶吸引敌机。而第一部分中闪过的无名背影和第二部分悬念8在此得以正解,这位神秘的打不死的战士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人,而是死里逃生被炸掉半边肢体,用意志力坚守一线的张排长。至此,第三部分又制造了新悬念,“9/此时延时炸弹已启动,桥被炸断后,师部能否顺利过河,怎样过河?”等问题。这样的叙事复调在“不同人物之间的冲突与联系又会在核心脉络和主题之外,构建出各自的情节和不同的主题”[2]50,在反复设置、解开悬念的过程中调动观众情绪,通过不断的重复压缩情绪释放的空间,不断叠加紧张感,将时间紧迫、桥体反复被炸、桥身永远在修补永无尽头的无力感最大化,在这样的情绪状态下,观众不仅能够对桥反复被炸体会出更多的焦躁和愤恨,更能感同身受志愿军不畏生死、坚韧不屈的意志和精神。
近年来,中国电影市场涌现一批类型化的主旋律电影,它们表达了新时期的意识形态和主流价值观,在叙事策略、人物塑造、情节设置与视听语言上进行突破与创新,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和情感认同,形成融思想性、艺术性和商业性为一体的带有强烈时代特色的主旋律电影。《金刚川》作为一部主旋律电影,其重复叙事结构呈现出类似多声部乐章的情绪复调,在烽烟滚滚中咏唱着“三个不相信”的英勇誓言:“在革命战士面前,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3]在叙事情绪渲染上赢得观众的认可。
但在叙事结构上“不同于经典复调叙事力图通过多重的叙事视角以解构事件的本体真相,《金刚川》的特殊性在于,其复调叙事不但没有解构事件本体的意义,反而一次次地确认影片所聚焦的事件本体的精神内蕴”[4]。影片前三个部分虽设置了部分悬念,还是按照线性的时间逻辑展开叙事,尤其导演刻意添加的字幕、时间线、转场的空镜,难免会干扰观众的观影的连续性。对于一些习惯于西方战争电影中“放弃了事件发展的线性时序,将多个事件进行连环的交叉、倒装、提前、折叠,并且交流互动,通过素材之间的深交叉性搭建多重构造,让交叉形成韵律并绵延全片,完成信息扩容并生成自在时空的映象”[5]的电影观众来说,影片前三个部分重复的叙事显然低估了他们的观影逻辑和水平,如果电影不是完全割裂三个部分的关系,剔除重复的叙事内容,将三条线索交叉剪辑,将叙事结构的重点从叙事内容转变到叙事悬念的营造上,三部分的主要人物在各自的情节线索上发展,在某个时间点汇合时解开疑团,在小悬念基础上制造大悬念也许不失为一种叙事方法。无独有偶,此种叙事方法显然是悬疑类型化电影的经典标签,想在艺术上有所创新又在商业上有更好的业绩,新主旋律电影还需调整和类型电影间的关系。以典型的类型标签作为铺垫,用成熟的类型法则丰富新主旋律,用动作片、灾难片、喜剧片、纪录片多元的生产模式和美学范式丰富主旋律电影的市场需求和观众喜好,恰是补充主旋律电影审美需求和创作模式新选择。
亚里士多德最早提出“隐喻”一词,指通过直观形象的相似特征建立两种事物的直接联系,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亦可以理解为一种能指与所指的关系。在影视艺术创作规律中的能指常通过构图、色彩、光影、景别、角度、道具等艺术符号语言拓展为“非语言性隐喻”,此种隐喻为电影赋予新的艺术深度与文化价值。以往的抗美援朝电影如《英雄儿女》与《上甘岭》非常注重战争电影的政治属性,呈现纯粹的理性行为,侧重表现电影叙事的教化意义和纪实功能,彰显革命浪漫主义和乐观主义的情感色彩。如《英雄儿女》中并没有沉浸王成英勇牺牲的悲痛当中,而是着墨于全体成员如何走出痛苦,坚定信念,学习王成大无畏的精神。并行而叙的另一条线索是王政委竟然在朝鲜战场上偶遇失散十八年的女儿王芳(王成家收养的妹妹),为原本悲伤基调的影片填补了些许乐观与惊喜。《上甘岭》中驻守坑道二十余天,弹尽粮绝、条件极其恶劣的情况下也出现一些抓松鼠、说书、望梅止渴、送苹果、打牌、下棋、读报、歌咏祖国等令人感到温暖与浪漫的小片段。由此看来,以往抗美援朝电影天然贴近故事性的叙事创作,直观表现能指中的客观意义,消解符号编排中所指的情感意象。
不同以往的是,《金刚川》的叙事主体表达效果从叙事功能转向表意功能,将叙事元素还原成造型元素,夸张化所指的视觉符码,将叙事主体融入一个又一个的符号中,在重复符号参与叙事过程中,辅以隐喻暗示的符号想象,启发观众获得超越电影层面之外更为浓烈的情感认知和文化思索。电影中,所指意象借助于符号隐喻将中西方文化精神具象化、主观化和寓意化。如电影的四个不同的地理空间便是一种符号隐喻,第一部分步兵连隐藏的树林,第二部分美军作战的天空,第三部分高炮班的高粱地,第四部金刚川上的桥,天空与地面的作战空间隐喻着中美军事实力的巨大差异,中国军队在美军巨大阴影笼罩之下处于极大的劣势。然而第四部分,以桥为中心的时空翻转,以血肉之躯搭建的人桥变成钢筋混凝土的大桥,也在暗示此时中美地位的转变,中国的军事实力和综合国力的崛起,不再受制于美军。
中西方文化精神的符号化隐喻无处不在,中方的集体主义与西方的个人英雄主义精神是贯穿整部影片的情感基调。从修桥、行军、高炮武器合作使用,无一不是集体合作的符号缩影,步兵帮助工兵修桥,高炮兵掩护步兵过桥和工兵修桥,反过来步兵和工兵帮助高炮兵警戒敌机,多兵种的配合,形成一个相互掩护的闭环,也是中国以弱胜强的秘密武器。然而中西方不同的文化精神也体现在文化元素上,中国优秀的战争电影几乎都在强调“武者不武”的精神,影片中关磊班长和张飞排长的默契和情谊“平凡而伟大,洁而高尚,至刚至柔,感人至深”[6]。两次唱起的京剧,闪过的白马,隐喻关羽张飞万人敌,忠诚救主、无所畏惧、豪迈赴死的三国情怀。比较而言,建立在原罪之上的西方文化精神浓缩在《圣经》中,影片第二部分一开场,美国航空兵希尔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如人间地狱的金刚川,用《圣经·启示录》七天使吹响的末日号角毁灭再重建天地的寓言美化美军发动战争的合理性。这种可能性只存在短暂的瞬间,片尾被炸飞半边胳膊和腿的张排长,生生忍受着皮骨剥离的非人之痛,用中国军人钢铁般的意志,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火光交织祭台般的炮台上用残损的五发炮弹击碎了美军的狂妄。
战争电影兼备艺术和商业属性,在表达艺术诉求的同时也需兼顾观众的审美体验和观影需求。如今的中国商业战争电影在数字技术帮助下创新了艺术形式,丰富了审美体验,沉浸式、数字奇观以及类似游戏的体验感为观众提供更加真实而逼真的观影感受。当观影结束,回归生活,现实的安稳与影像苦难形成鲜明对比,平凡的现实变得异常珍贵,从而激起观众的敬畏之心,重新审视自我行为,重构日益消散的情感力量和文化价值。从此种意义上看,艺术的本质与游戏相通。《金刚川》使用数字奇观技术以类似游戏的叙事方式建构观众的认知和想象,用技术突破和文化自觉创新中国战争电影审美。观众跟随影片中三位主要表现人物,体会主人公所处环境的艰难和未知的结果,每当命悬一线总会出现“最后一分钟营救”的剧情反转,在突破—接近成功—陷入困境—再次突破—意外成功—难以翻身—剧情逆转—终获胜利的叙事表达中完成参与式审美体验和情感满足。
战争电影的观众是带有历史记忆和假定性的人物认知进行观影,如若电影夸张虚构的痕迹过重,过于追求视觉奇观而过分使用形式技巧,过分煽情和渲染情绪而消解了真诚,也就失去持续占领市场和票房的可能性。“反观优秀的数字奇观电影,华丽的技术外衣包裹下的是一个强大的精神内核,无不指向诗意的情趣和崇高的价值。”[7]150《金刚川》第四部分的尾声中,导演通过雕塑特效来强化“每一位战士都是值得歌颂”的,完成了意识形态的主题性表达。质言之,商业电影独特的奇观影像并不意味表现形式的简单和肤浅,也不表示电影叙事的庸俗和低俗,而要围绕艺术客体的“人”,将“艺术的审美和审美的意味都将统一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人与人的真挚情感、人与自我的价值呈现。”[7]151
如今的中国电影已然高度工业化,《金刚川》是一个集主旋律、类型片、电影艺术特性的精神产品,为中国战争电影开启了一种新型叙事形式,显现出其积极探索建构与“当代战争片发展趋势相适应的美学风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