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北
“丧偶式育儿”一词不断抢占母职话语的主场,使母亲们在完成从倾吐到控诉的升级时,收获一份“毒舌”回击的快感,以及 “难友”间相视莫逆的会意。男性在育儿中在场的缺席,使女性沦为“假性单亲母亲”。无论是兼顾工作的“两头烧”,还是全职妈妈的连轴转;无论是代际合作育儿的诸多摩擦,还是无人施以援手的蓬头垢面,都是愈演愈烈的“拼妈”故事。在事无巨细的切齿感受分享过后,随之而至的是一股车殆马烦的厌倦。之前对死的讳莫如深与如今的张口即来之间,是为母者身心长期超荷运转,是为妻者对合理支持的索求屡屡落空。 “丧偶”乍闻夸张,细辨之,点点滴滴是为父为夫者的现代式凉薄。育儿困境与婚姻不满的交织,使主妇欲呼号而不得,对另一半“死亡”判决书的开出,正是以词之利,兑伤之深。
“男主外女主内”传统语境的挥之不去,本就是性别效应得以持续发酵的主因,精细化育儿消费语境的甚嚣尘上,更是催逼私域育儿进一步内卷化。兀自卷着的妈妈们熟知“猪队友”自我开脱的设词,其“有恃无恐”的最大凭借是为家庭支出悉数或“大头”买单,认为仅此一项便可全面消解愧疚感,若偶尔分担点家务更自视为“皇恩浩荡”。其次是死皮赖脸称分工“任人唯贤”,认定带娃始终是女性所擅,教养子女是从怀孕就开始的天赐“伟业”,既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是孩子双脚投票的 “获胜方”。育儿上的 “厌学”、依赖症和 “神经大条”制造了太多的 “影子父亲”,他们幽灵般在家中来去,乐得清闲,偶对孩子进行一番“手脚不用沾水”的欣赏,浑不知挥汗如雨、口干舌燥的那位担心的已是更年期的提前到来。父之缺位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孩子已属深憾,然而“吐槽”者称更遭罪的不是隐身乃是添乱,不是死寂而是 “诈尸”, “被小的气完还要被大的气” “一有问题立刻跳出来让做妈的全部背锅”。育儿焦虑的个体经验中有一条令人注意,那就是密集母职 “培养”出 “辣妈”只是美好的愿望, “怨妇”才是现实的终结。
那怎么办才好呢,他可以连夜打他的游戏,而你的起身如厕都要蹑手蹑脚生怕惊动小孩的睡梦。听专家支招“驯夫”,桩桩件件落实似有利消除一室之云泥。但没有社会文化环境的“硬核”支持,家庭分工重建、夫妻思想交流的努力终又再度落在女性身心操劳之上。女性进步毫无疑问会提高家庭议价能力,问题是为什么他不用进步我要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