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视角解读电影《同学麦娜丝》

2022-03-14 13:09陈丹
河北画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阿珍罐头

陈丹

(河北传媒学院)

由黄信尧执导并编剧的电影《同学麦娜丝》讲述了4个年近中年的高中同学,电风、添仔、罐头和闭结,他们各自独立,却又彼此交错的生活。电风是一名保险业务员,他工作勤奋,却得不到公司的肯定,靠着微薄的薪水和父亲的存款买了房子,因女友阿珍怀孕而步入婚姻。添仔没有才华却一心做着导演梦,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妻子阿枝操持,在机缘巧合下成为政客的傀儡开始竞选立法委员。罐头自杀未遂,在添仔的介绍下在户政所上班,在工作之际遇见了昔日的女神麦娜丝。闭结有口吃,靠做纸扎为生,与病重的阿嬷相依为命,通过婚姻介绍所认识了寡妇阿月。

从女性主义批评方法的运用方面来看,可分为两个维度:一是对男性导演的女权主义角度的研究,主要表现在男性导演对女性的压迫以及不自觉流露的男权思想上;二是对女性导演女权主义的研究,主要表现为弘扬觉醒的女性意识,或者批判某些女导演不自觉地对男权话语中心的认同。影片虽然主要描绘4个男人的生活,但仍有不少女性角色与他们的人物塑造息息相关。片名为《同学麦娜丝》,但片中的麦娜丝并不是主角。“麦娜丝”在这里更像是一种符号,象征着窘迫,甚至是堕落。以校花之名暗示了4个男人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同时,“麦娜丝”也是英文minus的谐音,减号minus更像是一个动词,不断切割着同学们的普通人生。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电影创作以及荧幕呈现上,女性角色的荧幕形象被有意或无意地压缩。

一、女性形象的扁平化

(一)无自主意识的女性表达

阿枝的丈夫添仔没有正式工作,一心想当导演,家里的收入全靠阿枝一个人上班支撑。添仔经常做电影梦,他在睡梦中大声喊“Cut”,惊醒躺在一旁的阿枝。她从没有因为被添仔吵醒而恼怒过,反而耐心地顺着睡梦中的添仔发出的导演指令回应他。阿枝每天在上班前会为添仔做好便当,操心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然而,阿枝的一味付出并没有得到添仔的尊重和感激。添仔不仅在平时生活中对阿枝没有好脸色,认为阿枝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更是在走上从政的道路时,出轨了高委员的特助瓦乐莉。后来阿枝无意间发现了添仔的背叛,与他展开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但阿枝在争吵后选择了妥协,面对添仔的背叛,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和添仔一起以恩爱夫妻的形象一起为添仔参选立法委员进行宣传。

与其他女性角色相比,阿枝是电影中最有可能同时也是最有机会表达自我的女性。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她有自己的工作,完全有能力摆脱男权的禁锢与压迫,继而活出自我。当添仔想当导演时,阿枝选择当导演背后默默支持和无私奉献的导演夫人。当添仔开始走上从政之路,阿枝就跟着添仔一起去拉选票。阿枝的反抗随着自己愈发无力的怒吼声而消逝,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看作丈夫的归属品,被丈夫左右,把自己的自主意识埋葬在父权体制的阴影之下。她曾经表达过愤怒,但是愤怒之后,她没有如《玩偶之家》里的娜拉一样勇敢出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男性主导的父权体制妥协。她的表达是无声的、无自主意识的。

(二)女性传统形象的禁锢

阿月是闭结的相亲对象,她是寡妇,独自抚养女儿,她与闭结一样处于社会底层。阿月性格温顺、心地善良,很少表达自己,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的形象出现。她顺从翁姐的安排与闭结相亲。闭结说话结巴,但是闭结一开口,阿月一下就能够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并帮他表达出来。阿月没有嫌弃闭结的贫穷与口吃,两人交往时她去闭结的店里帮忙,还主动承担起了接电话的工作。作为男性的闭结虽然“失声”,但他一直在努力表达自己。闭结的朋友能理解他的意思,阿月甚至能替他直接表达出来,至少他在同一群体中没有太大的沟通障碍。与闭结不同,阿月的发言一般不是为了表达自己,而是作为闭结的代言人,为男性发声。当闭结突然变得不再结巴,开心地为添仔加油呐喊时,也暗示了阿月作为代言人的身份即将结束。最后,闭结意外无辜惨死,影片虽然没有明确交代阿月的未来,但也不难推测,阿月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传统意义上的苦命寡妇。

罐头的妈妈是一个偏负面的传统农村妇女形象,出场时间很短,却令人印象深刻。她将萝卜抹上泥,以此让城里的买主认为萝卜是现摘的。她对罐头的态度算不上温情,在儿子打好领带准备上班时,她才知道儿子的工作是添仔介绍的。她没有对添仔的帮忙表现出感激,甚至出言嘲讽添仔的职业。她认为当导演就是没工作的人。罐头的妈妈就像无数个只生活在自己那片小天地里的无知妇女,她们专注于眼前利益,以自己的价值观念和道德标准去评判别人的生活,无法以包容的心态去看待事物。

(三)女性职场角色的边缘化处理

麦娜丝是罐头的女神,曾经的校花。影片没有详细交代她现在为何改名为林慕璇,并开始以出卖身体为生。从麦娜丝的第一次出场可以看出她目前的生存状态比身处社会底层的罐头还要窘迫。面对罐头的询问,她窘迫地掩饰着自己的职业。第二次出场她衣衫不整,在察觉罐头可能对她抱有别样心思时,她索性不再掩饰,甚至意图将罐头发展为客人。女神的堕落无疑给了罐头可以与之亲近的机会和希望。麦娜丝成为罐头满足自己拯救校花的英雄主义情结的工具和生理需求的承载对象。麦娜丝的过去存在于男性青春时期的幻想中,被男性视角所限制。在罐头的梦境里,现在的麦娜丝不仅成为罐头的欲望发泄对象,同时,成为观众的欲望投射。昔日校花沦落为性工作者,这也是对男性青年时期面对校花时的自卑情绪的补偿。影片对麦娜丝的处理是最极端、最彻底的。最后,罐头鼓起勇气向麦娜丝吐露真情时,她只觉得这不过是一单将做成的生意。麦娜丝已经被商品化和物化了,她面对自己凄凉的现状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与反抗。

瓦乐莉的第一次出场是随高委员一起去找市长议事,她有着一头迷人的大波浪长发,身穿干练的职业套装,吸引力十足。在添仔得到高委员和市长的赏识,即将踏入政界时,她第一次对添仔展现笑颜,并主动自我介绍。之后,他们一起共事,瓦乐莉开始对添仔进行有意无意的挑逗。瓦乐莉就像一个权力流转的风向标,她在工作上利用权色交易,依附于权势。在阿枝知道添仔背叛自己之后,她怀疑添仔的出轨对象是瓦乐莉。这时镜头切到了阿枝的主观镜头,观众和阿枝一起看到了瓦乐莉的女性特征特写。上帝视角的观众和阿枝一样,直接给瓦乐莉打上了固化的标签。阿枝去找瓦乐莉争吵,无论阿枝如何辱骂,她都不承认自己与添仔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在高委员对添仔进行敲打时,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看出瓦乐莉与高委员关系暧昧,高委员一直把瓦乐莉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她们一个是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一个是职业光鲜的特助。但她们的工作实质都是女性利用自己的性资本去交换生存空间,在男性作为主导的职场中依附于男性。麦娜丝与瓦乐莉都是男性视角下的生理需求承载对象。她们都是拥有主导地位的男性的所有物,承受着男性的凝视和想象。她们之间的不同在于,瓦乐莉把自己看作权势之人的所有物,她主动将自己物化,委身于上司和未来可能掌握权势的人。影片虽然没有详细说明本该出国,前途无量的麦娜丝为何沦落风尘,但从她第一次面对罐头询问职业时表现出来的不自在,以及她掩饰了自己真实的职业的做法,可以看出她并不想表现出自己已经被物化,她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与未来的命运展现出了一丝微弱的反抗。在影片的潜意识表达里,她们是美丽的,同时也是邪恶的、不道德的,我们只能通过男性的欲望来了解她们。

二、男性形象的强势表达

(一)非压制型的男性形象缺失

影片中的4个主要男性对于女性的态度各不相同。闭结和电风所呈现的男性形象是偏正面的、非压制型的。他们在父权体制内同样受到各种权力的压迫,他们没有因为自身的辛酸与不公而扭曲心态,没有将无能的怒火波及更加弱势的女性群体。相反,他们在对待女性时没有强势表达或粗暴地将女性物化,而是将女性看作平等的伙伴。

闭结有口吃,需要照顾卧病在床的阿嫲。他没有一份光鲜的工作,只能靠做纸扎勉强维持生计。他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却一直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他一开始带着给阿嫲冲喜的任务去相亲。在阿月的女儿略显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他仍然敞开心扉,真诚地对待阿月母女。阿月是一个典型的苦命女人,她能够在闭结身上感受到真诚和善良。所以她与闭结心意相通,可以准确帮助闭结表达想法。闭结的出现为阿月悲惨的世界带来了温暖与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生理欲望,更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相拥取暖。但是阿月的幸福并没有持续下去。随着闭结在加油站被人错认打死,阿月又变成了寡妇。

电风虽然有一份正式工作,但由于工作能力突出被人嫉妒,做事太过较真,处事不够圆滑,一直被上司明里暗里地打压。面对沉重的生活压力和不顺心的工作,电风很容易失眠。他经常在24小时漫画店里看漫画来打发夜晚的时光。在这里,他遇见了同样失眠阿珍,他被阿珍的笑声吸引。两个人从最初的背对背,到面对面,最后坐在一个沙发上相拥取暖,两颗心在漫漫长夜中渐渐靠近。后来阿珍有了身孕,出于对阿珍负责的心态,电风决定和阿珍结婚。虽然电风与阿珍从相识、相知到相爱都是因为相互吸引走到一起的,但在结婚那天,电风看着热闹的婚礼现场,他更加迷茫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孤单的人,阿珍是个好女孩,但是他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不会幸福。在电风心里,阿珍不再是那个可以和他在黑夜里继续同行的伙伴。这段感情最终修成正果不是因为两个人想要继续相互扶持着走下去,而是因为他必须负责。如果说闭结的死亡是一种生理上的缺失,那电风的这种想法就是心理上的缺失。

(二)处于主导地位的男性形象

添仔一直想当一名成功的导演,但是他在拍摄广告时连“日光夜景”都需要罐头为他科普。他喜欢别人叫他导演,在他心里,导演象征着权力。他在做梦时也不忘呵斥剧组工作人员,掌控全局。他虽然对家里没有贡献,但依然以主导者自居,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妻子的付出。他在未选举成功时,就开始与瓦乐莉厮混,迫不及待地享受上位者触手可得的资源。添仔的电影梦只是一个外壳,他其实只想满足自己掌控全局的欲望。对他来说,选举就是一个满足欲望的最好途径。他压迫妻子,反抗高委员,为了拉选票不择手段,甚至在电风的婚礼和闭结的葬礼上造势。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事业上,他都想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主导一切。

罐头是一个悲惨的小人物,多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连工作都是添仔帮忙介绍的。他与前女友不愉快的过往以及穷困潦倒的现状让他产生轻生的念头。在自杀前,他还不忘释放自己的欲望。他与女神麦娜丝重逢时,他是查户口的工作人员,麦娜丝在他的追问下有些无所适从。他利用工作之便再次去见麦娜丝。麦娜丝对罐头这个昔日校友没有任何印象。最后一次见面时,罐头鼓起勇气向麦娜丝诉说自己的心意,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变得触手可及,但他选择了离开。他们两个看似都是在社会底层挣扎的小人物,但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两人的地位是不平等的。罐头可以趁着职务之便去打探麦娜丝的隐私。如果他愿意,他便可以成为麦娜丝的客人去拥有她。他做梦梦到自己拥有了麦娜丝,他把麦娜丝看作生理发泄的对象,将自己的欲望投射在麦娜丝身上。之后,从罐头与加藤鹰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最在意的就是麦娜丝的职业,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麦娜丝物化了。罐头虽然社会地位很低,但他却是这段男女关系的主导者。罐头没有成为麦娜丝的客人,他把麦娜丝当作一种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着他学生时代的向往。罐头最终哭着离开,他更多的是在为自己梦想破灭而哭泣,而不是为麦娜丝的遭遇而伤心。

高委员一出场就表现出身居高位的强势和咄咄逼人。他喜欢和别人在厕所密谋,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美艳动人的特助瓦乐莉。他规定添仔的选举口号为“倾听”,其实是想让添仔顺从自己,记住自己傀儡的身份。他将添仔视为选举的工具,把瓦乐莉看成自己的所有物。当他察觉添仔与瓦乐莉关系匪浅时,便恶狠狠地警告添仔不要随便动自己的东西,他试图压制每一个地位比他低的人。

三、结语

不可否认,《同学麦娜丝》这部影片有很多出彩之处,但是关于加藤鹰的金手指以及几个毫无美感、符合男性视角的片段容易让女性观众感到不悦甚至冒犯。影片讲述了这4个中年男性的不易和迷茫,但是在更加隐晦的角落里,还存在一些比他们更加悲惨的女性,她们刚好将最不堪、最容易被男性掌控的一面展现出来。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已经以各种面貌立足于社会中,但影片很少展现出女性积极的一面。影片中的主要男性角色虽然各自的社会地位不同,但他们都能在物质上或情感上掌控女性的个体意识。近年来,我国出现了大量优秀的影片以女性视角来关注女性的成长,我们在感到高兴和欣慰的同时,也应该注意到各种影片可能呈现的偏激男权主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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