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力人口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影响研究

2022-03-11 07:10黄桂琴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青壮年高素质劳动力

黄桂琴,孙 惠

(安徽工程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在这一重要阶段,中国劳动力结构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老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从1997年的6.5%上涨到2017年的11.4%,老龄化进程加快;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比重在1997—2017年的二十年间上升了近20个百分点;劳动力素质供给与需求不匹配,但研究生人数大幅增长,由1997年的176 353人攀升至2017年的2 639 516人。此外,人口性别比例失衡,人口红利流失等现象,也或多或少对我国经济发展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因此,研究我国人口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对攻克阻碍经济发展难关,进而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文献述评

根据Lewis的转折点理论(下称“刘易斯转折点”),二元经济结构中,在剩余劳动力消失之前,社会可以源源不断地供给工业化所需要的劳动力,同时工资还不会上涨,直到工业化把剩余劳动力都吸纳干净。这个时候若要继续吸纳剩余劳动力,就必须提高工资水平,否则,农业劳动力就不会进入工业,而“刘易斯转折点”就是临界点。[1]人口结构的这一理论表明,即使是人口大国也会面临劳动力短缺问题。而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市场,一旦劳动力出现市场短缺,对整个经济的挑战是巨大的。传统粗放的、低水平的、劳动力密集式的经济增长点,将面临严重萎缩,重创整体经济。

拉尼斯(G.Ranis)和费景汉(J.C.H.Fei)进一步发展了Lewis理论,认为二元经济转化过程中“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将会伴随着几种显著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工业实际工资水平第一次显著上升,工业出现资本深化现象;农业部门商业化;人口类型由“两高一低”向“三低”转变。[2]此外,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针对2006年以来出现的企业“招不到工”的新经济现象,探讨了中国劳动力供给“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得出中国经济增长将面临发展模式转型的命运的结论。[3]劳动力结构变迁引起的人口红利消失可能带来的对经济增长的抑制效应引发学界关注。睢党臣等发现,人口结构的老龄化转变对日本劳动力供给、储蓄、消费及社会保障制度产生了较大影响,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日本经济增长,这是对中国经济的警醒。[4]崔俊富等认为中国老龄化会越来越严重,人口结构问题将对中国经济增长产生巨大影响。[5]

本文基于1997—2017年统计数据,借助Lewis转折点理论和人口红利理论,提出劳动力人口结构变迁可能通过影响产业结构、人口自然增长率、劳动力素质和人口老龄化程度等对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的假设,并以此为切入点,对劳动力人口结构变迁,特别是老年人口和高素质人口对中国经济发展影响进行深入研究。

二、中国人口结构的演变特点

1.人口年龄结构老龄化趋向明显。本文按世界银行的划分方法,将65岁及以上人口界定为老年人。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分析显示,2017年中国老年劳动力人口占比11.4%,15~64岁劳动力人口比重为71.7%。总体上看,劳动力人口占比合理,但与本世纪前十年相比,老年人口占比增速加快。可见,中国正面临人口老龄化的难题,人口红利优势衰退。

2.劳动人口就业产业结构分布差异大。1991—2017年间,中国第一产业从业人员以近60%的占比逐年减少。其中,自2003年前后始,第一产业从业人员削减迅速,至2017年下降到27%。现实是,由于从事农业主要劳动力以60岁左右的人口为主,所以这并不预示着中国第一产业从业人口还有很大挤缩空间。即便是2017年中国第三产业从业人口大幅提升的情形下,也仅占总人口的49.9%,低于日本高达71.9%的比例。在优化路径上,中国可以从第二产业上进一步促成技术进步的广度和深度,释放部分从业人口占比投入到第三产业中,以应对总人口上由老龄化带来的经济增长压力。

3.高素质劳动力人口占比小。高素质劳动人口通常指受过高等教育从事研发的劳动力人口。按每百万研究人员数计,中国高素质人口占比不高:以2000年、2005年和2014年数据为例:2000年,每百万研究人员中高素质人才仅有547人;2005年为856.8人;到了2015年,也仅达到1176.6人。这表明:无论是应对当前老龄化加速的压力,还是进入工业化中期对技术进步和革新的要求,中国在提升高素质人才队伍方面还大有可为,发挥空间很大。

三、人口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分析

1.变量选取及相关性检验。根据已有研究经验,[6-7]本文选取中国GDP增长率作为被解释变量以衡量中国宏观经济波动。解释变量从人口年龄结构、从业人员的产业结构、人口自然属性结构和社会属性结构四个层次构建。具体选取包括:劳动力人口年龄结构、性别结构、社会结构、教育结构、产业结构五大分类10个指标,多层次探析劳动力人口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和指标的代表性,以未成年人数占总人口比重(JUV)、青壮年人数占总人口比重(YA)、老年人数占总人口比重(ELD)代表劳动力年龄结构;第一、二、三产业从业人员数所占比重(PEF、PES、PET)代表劳动力产业结构;人口性别比(GEN)和人口自然增长率(NPG)表征人口的自然属性结构;城镇人口比重(URB)和研究生学生数(EDU)代表人口的社会属性结构。各项指标的具体含义及描述见表1。

表1 匀变量说明及变量统计性

2.模型构建与单位根检验。本文将所有变量作自然对数转换,以减少异方差影响实证结果。同时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构建中国经济增长受劳动力结构变迁影响模型。

回归模型要求数据序列平稳。为避免非平稳时间序列的数据导致伪回归现象,本文采用ADF检验方法对各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从表2的单位根检验结果可以看出,GDP、URB、ELD、YA、PET、EDU和NPG的ADF统计量值都大于10%显著性水平下的临界值,都不是平稳序列。因此,需要对这些变量做平稳化处理。在对各序列进行一阶差分后,得到一阶差分序列ΔNET、ΔURB、ΔELD、ΔNPG、ΔYA皆为平稳序列,对GDP、EDU做二阶差分后也均通过平稳性检验,不存在单位根,可以将其带入构造的方程中进行模型估计。

表2 变量的单位根检验结果

3.回归结果与稳定性检验分析。根据1997—2017年数据对表3中的五个模型分别进行估计和检验。考虑到老年人口占比、青壮年人口占比和未成人口占比的三个变量间的相关性,模型构建时,三个变量不同时纳入同一模型估计,以防伪回归。

表3 劳动力人口结构对经济增长影响回归结果

模型(1)(2)(3)是对老年人口(ELD)、青壮年人口(YA)和未成年人口(JUV)分别进行稳健标准误回归。结果显示,在不考虑其他年龄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时,单独估计老年人口、青壮年人口和未成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时,发现老年人口(0.770)和青壮年人口(1.703)能显著促进经济增长;而未成年人口(-0.531)越多,则对社会增长压力越大,抑制经济增长效应明显。模型(4)和模型(5)在进一步分别控制未成年人和青壮年对经济的影响后,仍然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但是,控制了青壮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后,老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由模型(1)的0.770变为0.814,占比影响力加大。而在控制了未成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后,老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由模型(1)的0.770变为0.149,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削弱。

进一步,控制变量中各变量对经济增长影响力大小差异明显。第三产业从业人员(PET)的提高对经济增长产生正向影响,但这一影响未能通过在5%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10%水平下也仅在模型(1)和模型(2)中通过检验。模型(1)至模型(5)回归结果显示,高素质人口占比(EDU)对经济增长影响在5%水平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高素质人口占比每增加一个百分比,会促进经济增长0.585个百分点,高素质人口占比越高,对经济增长推动就越大。

此外,人口自然增长(NPG)对经济增长有显著正向影响,即在当下社会情境下,提升生育率对经济健康发展有利。而城镇人口占比(URB)抑制了经济增长,尽管在显著性水平上并没有通过检验。这一发现似乎与当下经济持续增长,城镇不断扩张,人口持续向城镇流动的直观认识不符。不过细想之下,城镇人口数量增加本身对社会带来的压力应是更大。事实上,人口城镇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可能更多的是间接效应,如消费经济、房地产经济,以及相关的公共设施增加所带来的经济影响。

为进一步检验模型的稳定性,现采用GDP增长率代替GDP增量作为被解释变量代入模型。同时,再分别以第一产业从业人员占比、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占比替代第三产业从业人员占比对模型再进行估计,具体见表4。

表4 稳健性检验结果

由表4可知,模型(1)和模型(2)以第一从业人员作为替代变量后的回归结果,模型(3)和模型(4)是以第二产业从业人员作为替代变量后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老年人口占比(ELD)和青壮年人口占比(YA)的回归系数都大于0,即都对经济增长是正向影响。这意味着,稳定性检验结果基本支持了前文关于老年人口和青壮年人口在中国经济增长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的结论。

四、实证结论与政策建议

1.结论

(1)现有劳动力结构有效地推动了中国经济增长。第一,青壮年人口对经济增长积极效应最为显著,青壮年人口比重的提升对经济增长有显著的正效应。在控制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青壮年人口比重每增加1%,中国GDP分别提升1.703%。第二,老年人口增长并未真正拖累中国经济。研究显示,这批老人大量滞留农村在农业一线从事工作,仍是农业从业人员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人口老龄化带来了社会保障压力的增加,迫使政府更加积极探索提高经济效益、增加收入来缓解压力,保证社会经济持续增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的老年人占比,必将抑制经济增长。第三,未成年人口仍是社会经济增长的负担。未成年人的抚养是社会责任,也是未来经济增长的劳动力的来源。研究结果表明,中国未成年人结构仍在合理范围内,未对经济增长形成压力。

(2)高素质劳动力对经济发展具有明显助推作用。中国研究生在校生总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系数都为正,并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尽管回归结果中该变量系数值不是很高,但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高素质劳动力人口对经济增长的地位将会愈加重要。在智能化、信息化和数据化的时代,高素质人才在推动技术进步和社会创新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劳动力素质越高,越能从事那些对技术水平和知识技能要求严格的事业,而这正是能够为经济发展带来高效益和新经济增长点的因素。

(3)人口产业结构层面,第三产业对于促进经济增长的潜能巨大。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数与中国经济发展具有正面溢出效应,但回归系数显著性水平不高。从前文数据结果可以看出,第三产业对于发达国家提高经济效益至关重要,是推动经济增长的强大支撑;相比较,中国第三产业增长还有较大空间,未来一段时间应进一步借助第三产业发展来促进经济增长。

2.建议

(1)创造条件,推动劳动力素质提升。当人口红利消失,劳动力短缺不可避免,相关部门应在增加资本投入的同时,提高劳动者素质以释放出更多的微观效率。政府要提供公共平台,为劳动力人口提高自身素质创造条件。当下,迫切需要加大公共教育投入,优化教育投入结构,进一步普及高等教育,不断推进职业教育和在职培训等,为经济持续增长提供坚实人力资本基础。

(2)优化和升级产业结构,进一步释放老年人口红利,缓解劳动力老龄化将来形成的发展压力。政策上,可加大第三产业发展力度,创造适应老年人的工作,以适应劳动人口结构变化,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同时,在第一、二产业中,推动资本替代劳动的技术进步,以缓解老龄化人口带来的劳动力不足问题。

(3)制定政策,保障劳动力人口健康持续发展。政府应出台相关政策,构建强有力的保障体系。如出台完善三孩的保障和优化措施,以保障合理的青壮年劳动力人口比重,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相关职能部门还应完善劳动者权益保障体系,通过加大资金投入,提升各层级人口的教育和培训质量,推动劳动力结构优化升级,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提供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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