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宗族结构的传统村落公共空间分析
——以吉水县燕坊古村为例

2022-03-07 14:27南昌大学建筑工程学院硕士研究生
建筑与文化 2022年2期
关键词:街巷组团宗族

文/刘 磊 南昌大学建筑工程学院 硕士研究生

李久君 南昌大学建筑工程学院 副教授(通讯作者)

引言

燕坊,又名鄢坊,起源于南宋,村中以鄢、饶、王氏为主,与赣中地区大多数村落一样,为典型的主姓村。地处赣中地区吉水县金滩镇,距离吉安市区仅15km,面朝赣江,周边交通便捷。村中现存156 户,总人口约700 人,总面积约为3km2。作为一个明清赣派建筑群保留较好的江右民系古村,村内现存明清时建筑约102 栋,其中包含8 栋宗祠,13 座古牌坊,2 栋古书院,1 条古街道。2007 年,燕坊古村被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评为第三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1]。

1 历史沿革和宗族发展

鄢姓来源有三个分支,其中一支来源于颛瑞的后代,在《鄢氏族谱》中有所记录:唐朝鄢氏祖先鄢燧武担任湖南节度使,后被册封,其后代移居至江西樟树,因此造就了如今江西鄢氏的分支。南宋中期,鄢苍然带领族人由赣江边渡头村搬迁到现址,以姓名村,称作“鄢家坊”,现称“燕坊”(图1)[2]。

图1 燕坊鄢氏

据光绪元年(1875 年)《吉水县志》所记载:鄢苍然下三代分出两系,即“一本堂”“中本堂”,这就是燕坊鄢氏第二支的由来;随后,三代后饶姓迁入,立饶氏宗祠“开远堂”,临近“中本堂”;直至元中期,王氏始迁入燕坊并建“三槐第”作为王姓祠堂,之后新建两座王氏祠堂于周边。随着多年发展,肖、郭、刘等多氏族逐渐融入古村,但人口较少,未整合出各族独立宗族结构,因此如今的燕坊古村形成了八姓杂居的现状(图2)[3]。

图2 燕坊古村宗祠结构

2 宗族结构及其组团

中国传统聚落的主要特点是聚族而居,而“聚族”的要点就是拥有该族的祠堂。祠堂不仅作为贯穿宗族结构的纽带,同时也是整个宗族结构的权力中心,在中国古代社会中以血缘为纽带所维系着的族群关系,所交叉的结点就是各个宗族的宗祠[4]。整个村落以鄢、饶、王为三核心,家族统治力相对均衡,但是由于宗族间的冲突和统治势力的改变使得各个祠堂所控制的聚落组团各有差异,单个宗族组团内空间结构差异较小,但是两个片区组团相比之下差异十分明显(图3)。

图3 燕坊古村宗族组团区域

古村中西北方向的“一本堂”建于南宋中期,随后鄢氏分出一支,并修建了“中本堂”。明代中晚期,饶姓入赘鄢氏,随着人口增加逐渐扎根于本地,建立了本族祠堂“开元堂”。三座祠堂聚集在村落西北部,为了共同抵御外敌紧密相连,形成统一的宗祠组团。三座祠堂分布在村落中轴线上,组团内建筑体量小、密度高,以三座祠堂为核心,周边民居以“众星拱月”的形态围绕祠堂,方便祭祀的同时使得宗族结构也得到了加强和巩固[5]。

王氏主祠“三槐第”作为典型的“因宅为祠”,始建于明朝中期,是王氏族人生前为宅,死后为祠,故建筑体量比一般宅院要庄重很多。三槐第是王姓迁入燕坊建立的第一个宗祠,是王姓族群聚集的中心,标志着燕坊古村从单一族群转变成多姓氏、多族群共存模式。之后王姓同样建立了“因宅为祠”的分支祠堂于东北部,名为“秩序堂”;近现代于三槐第西侧建立了一个王姓分支祠堂。村内三座王氏祠堂分布于不同区域,整合出三个不同规模的组团单元,但总体来说,与西北片区的组团相比,内部建筑体量大,街巷尺度相对更加开阔。同样周边民居均围绕三座祠堂进行辐射型分布,不同的是王氏组团建筑、道路和水系等部分的排布显得更有秩序,显然经过了详细的规划设计[6]。

3 整体格局和空间要素分析

3.1 整体空间格局

从整体布局看,燕坊古村依托周边丘陵地势,整体沿带状建立,南北向约2km,东西向约1km,背山面水,北依后龙山,面朝赣江与金溪,既有临水之便利,又无水害之灾患,整个古村空间格局演变过程将其分成点状、线状、面状三种不同空间形态[7]。

燕坊古村的点状空间可以分成聚落结构控制点和人群活动节点,点状空间作为一个中心放射点直接影响到周边其他区域。古村中结构控制点包含古村内祠堂、牌坊、私塾等公共建筑,以散落状分布在整个村落中,对村落整体格局进行牵引,而村民的居住与生活空间以其为支点辐射状散布,其中以西北鄢氏祠堂组团和东南王氏祠堂组团为核心控制点,突出体现了村落中宗族结构对其演变过程的影响。而人群活动节点主要包括村内的古樟树林、古井、广场以及滨水等聚集空间。以古村内的结构控制点代表着庄严的宗族等级结构,人群活动节点代表着村民活动性空间,两者虽层级不同,但是共同作用构成了燕坊村的点状结构形态(图4)。

图4 燕坊古村点状空间结构

而线性空间则大多呈带状分布,突出体现古村内街巷空间和水系空间。村庄中的街巷空间轴线就是由于宗祠组团分布情况不同,从而形成的折线型、宽窄不一、自由组合的道路形态,正是这种无中心离散型的组合结构丰富了古村的平面轮廓。而水系空间轴线,则主要指的是经过人工挖暗渠引金溪水入村,村中池塘彼此互通,共同结合以达到临水的效果,充分体现了古代村落规划时的风水学说。古村内的两种线性空间共同串联起了散落的点状空间,形成了完整统一的线性空间结构(图5)。

图5 燕坊古村线状空间结

古村的面状空间则是以结构控制点为核心和线性空间所形成的骨架,最终围合而成的聚落环境。将“点、线、面”结构整合可以得到整个村落的公共空间结构呈现出“两团、两带、多散点”的特征,其中以点状空间为节点,线性空间为纽带,面状空间为内容,外部自然环境为界面,多种要素相结合构成了古村周边的生态环境(图6)[8]。

图6 燕坊古村面状空间结构

3.2 空间要素分析

纵观整个村庄内的公共空间可以分成入口空间、水系空间、广场空间和街巷空间等多种要素,其中水系空间以组团的自然分隔营造村落结构的骨架,街巷空间串联各个组团,以血管网络增加空间可达性,广场空间作为轴线关节,承接各个要素,增强空间联系与影响,相辅相成构成整个村庄的空间网络。

3.2.1 入口空间

入口空间是全村最有代表性的节点,是村落公共空间的开端以及内外部分的连接点。燕坊古村中有三个明显出入口:主入口部分位于西北部,将“燕坊村”三字刻在石头上摆在道路一侧,后龙山的古樟树林沿着南北方向环绕村庄西部,作为天然的屏障,而村庄主入口就处在古樟林内部,符合当时为抵御外敌和隐蔽村落的特点,同时这个主入口部分现在成为了新老燕坊村的连接点并在此处设立了部分接待设施;南部入口空间以小桥为界,大小两座池塘环绕;东部入口空间位于王氏宗祠组团内部,为后期王氏宗族迁入新增,可以看出在外姓迁入后对原有组团的冲击和影响(图7)。

图7 燕坊古村入口空间

3.2.2 水系空间

在村庄选址上,周边并无水源,而是以村庄南面的金溪为水源,挖沟渠引金溪水入村,并建立多处内部互通的池塘,多种方式共同结合以达到水系的引入。村内水系的特色在于其完备的内部水系以及其精心营造的滨水空间,以金溪水为源,村内大小不一的20 余座池塘之间通过暗渠连通,同时村内有着许多年代久远的古井,形成了一个遍布全村、循环往复的内部水系[9]。多宗族村落在演变过程中大都以团块化发展为主,相邻组团的缓冲区域则大多是自然要素,表现为燕坊村内西北片区与东南片区以水塘的设置进行分割,用于对本族领域边界的标识和维护。根据水系空间的组合,村民自发地创造出了大量的人群活动节点,形成了古树、古井、池塘等典型的生活性场所,是村民们平常生活中主要的集中活动场地,以点轴网络连接了村庄的空间骨架(图8)。

图8 燕坊古村水系空间

3.2.3 广场空间

从整体平面上可以发现在古村中存在着许多空地,主要为各个祠堂前的场地空间和池塘边的滨水空间以及围绕牌坊所形成的外部空间。这些公共空间主要是聚落中重要的聚集和仪式场所,通常是包含着多种行为模式的一个载体。根据村内的水系,演变出了许多滨水空间,村内牌坊大都位于滨水空间旁,用于承载居民们日常集聚活动所需。根据祠堂的布局可以发现,西北片区祠堂前空间紧张,三座祠堂前仅设立小面积的方形广场;而王氏祠堂由于建设年代较晚,距离村落中心较远,前有大面积的广场空间,这些宗祠广场大多都是祠堂周边的街巷或街巷交汇处所形成的空地。与其他自发性集聚形成的广场相比,宗祠广场以其等级化和核心化的特点,大多经过地面铺装等细致化的处理,多用于举办神佛诞辰、正月初一、婚丧嫁娶以及祭祀等活动时族人的集聚(图9)。

图9 燕坊古村广场空间

3.2.4 街巷空间

街巷空间作为相邻民居之间的连接节点,同时也是村民生活由室内转向室外的一个过渡节点,这种变化伴随聚落的演变而逐渐转变和适应,在不同的年代背景下建立的街巷是有一定差异的。天井院式民居作为赣中地区独特的一种民居类型,其中天井被转移到室外作为一个室外空间而不再属于室内。到了明代中期,各地人口结构随着商业的发展和血缘影响力的下降受到了影响,各族家庭结构逐渐小型化,而赣中地区独特的天井院式住宅逐渐演变成独立式住宅。由于住宅抛弃天井,居民生活不能只在室内空间进行,必定需要借助室外,从而导致了街巷除了承担原本的交通功能外,还要承担公共和交往空间的功能。主要表现为在早期建立的西北片区的鄢、饶氏家族内,建筑布局密集紧凑,街巷空间较为狭窄;而之后明代中期由于住宅形式变化迁入的王氏家族组团内,疏密有致,而街巷尺度就相对于西北片区更宽敞了(图10)。

图10 燕坊古村街巷空间及断面

4 公共空间特质研究

整个村落的空间特质主要表现为:从村落选址的背山面水,对丘陵地带的适应,借古樟树林的环绕,对水源的引入以及村中池塘、古井的设立都体现了人类与生态、建筑物与自然环境的相互融合和呼应。其次,根据宗族的差异,围绕对本族祠堂的建设,对本族领域边界的强化和维护,表现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血缘关系和宗族集聚思想以及对外族的抗拒性,也表现出了祭祀活动在村民心中的地位,这种众星拱月般集聚的肌理关系,恰恰正是当时宗法礼制控制下特别形成的规划形式。

祠堂建筑等政治性空间作为古村内重要的精神场所,往往位于村落空间内公共性最好的位置,并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而市场、水塘、古树林、入口等往往处于交通便利的地带,从而吸引人流;民居作为个人的私密性建筑,受到宗族关系的影响同时也相对来说更为隐秘;而私塾等由民居置换而来的教育性建筑,则大多处于最偏僻的地带[10]。

从对于燕坊古村的整体分析上看,整个村落呈现组团化,每个组团内部空间形态较为紧凑,符合传统古村落中的宗族集聚关系和自我保护性,同时也具有一定开放性,各个组团的入口及水系联系十分紧密。对于燕坊古村整体情况,应该加强各个空间节点之间的呼应关系,强化空间节点周围各条巷道的认识度,增加其与外围街道的联系,并且和村民们常聚集的一些滨水空间和古树空间进行联系,增进村民交流,提升村落活力。利用贯穿村落的南北向水系轴线,改善周边滨水环境,跟进服务设施,优化整个空间品质。

结语

通过研究可以看出宗法制度是中国传统村落空间结构的理念基础,而公共空间作为传统村落的精神象征,其形成和演变过程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宗族结构向心性和等级性的影响,其中燕坊古村特殊的多族共存所形成的宗族组团也是该地公共空间形成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古村在早期依靠丘陵带状建立,发展出第一个公共空间,再由多个宗族迁入形成两个相互独立又相互交叉的组团,最后出现了“两团、两带、多散点”的公共空间结构。宗族关系对整个聚落的公共空间的形成来说,意义重大,而如今新的文化环境和社会发展动摇了传统村落空间结构的秩序和根基,带来了更深层次的观念性破坏。其中经过系统研究后所提取的空间骨架,可以将重点保护建筑、重要公共空间及道路进行相互串联,进行“点”“线”“面”式保护,而不是“散点式”保护。故进一步分析整个聚落的宗族结构与影响范围,整合聚落内的典型公共空间结构,杜绝“千村一面”的开发模式,能有效地为传统村落的保护传承和有机更新提供新理念与新方法。

图片来源:

图1:《吉水县志》

图2:参考文献[5]

图3—图10:刘磊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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