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客

2022-03-07 14:11于钦夫
雪莲 2022年1期
关键词:林浩姐夫女朋友

【作者简介】于钦夫,青岛崂山人,作品散见《小说月报·原创版》《黄河文学》《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青岛文学》《小小说选刊》《领导文萃》等,出版小说集《别墅里的秘密》。

“爸,你自己去不行吗?”跑了会儿,儿子林盛说。

我注视着前方,没吭声。

“你自己去接不行吗?”过了会儿,林盛又说,“还得让我陪着,不知道请假不容易吗?”

“你哥哥二十多年没回来了,让你去接他不行吗?”

林盛不吭声了。

“我和他没什么感情。”过了会儿,林盛说。

“你和他接触接触,就有感情了。”

林盛又不吭声了。

红灯。停车。绿灯亮时,我开车跑起来。

“你哥哥是六岁那年跟你伯父和伯母去的多伦多,从小就养成了独立性呢。”我看了一眼右边的反光镜,说。

林盛仍没吭声。我瞥他一眼,他在低头刷屏。

“我要点赞他。”我说,“他读大学,费用全是他自己打工挣的,没让你伯父和伯母花一分钱。他参加工作后,自己在多伦多买了房子,又没让你伯父和伯母花一分钱。他对你伯父和伯母说过,将来他结婚的费用,也不会让你伯父和伯母为他花一分钱。他认为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办,不能靠父母,他认为靠父母是可耻的,是糟糕的事情。”

“爸,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呢?”林盛刷着屏说。

“难道你不明白我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林盛“哼”了一声,噘嘴不吭声了,低头刷屏。

又是红灯。我停下车。

“难道你要让我向他学习留长发,留长胡须吗?”林盛瞥我一眼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以守为攻,反将我一军啊。我忍着怒气,没吭声。绿灯来了,我默默地开起车来。

林浩自六岁那年跟随大哥大嫂出国后,再没回来过。六岁前的林浩长得别提有多可爱,脸白白净净的,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记得大哥和大嫂出国前带林浩回家时,母亲问他,浩浩,你到了国外,奶奶想你怎么办?林浩想想说,奶奶想我,就去看我。母亲说,奶奶去不了怎么办?林浩双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那还是我回来看奶奶吧。所以,二十多年来,我再没见过林浩本人,只看过他的相片。他上小学时,哥哥寄回過他的相片,他长得天真可爱。他上中学时,哥哥寄回过他的相片,他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是一个英俊少年。他大学毕业时,哥哥又寄回过他的相片,他已经变成大青年了,脸上有了“青春美丽痘”,还有因为挤压“青春美丽痘”后留下的坑坑洼洼。让我诧异的是,他竟留起了长头发和长胡须。头发披散着,像一些艺术家那样。胡须很长,耷拉到胸前。为此,我曾给哥哥打过电话,问他为什么要让林浩弄成这个样子?太难看了,让他把胡须和长发剃掉。哥哥听后,无奈地叹口粗气说:“我和你嫂子不是没管过他,他不听,他说他就喜欢这个样子,并且警告我们,不要管他,这是他的事。我和你嫂子再管他时,他就不搭理我们了。”

那时,哥哥和嫂子住在温莎,从温莎到多伦多,自驾车得跑四个多小时,林浩本来就不大回哥嫂家,也不大主动给哥嫂打电话,哥哥说被他这么一管,他就更不回他们家了,更不主动给他们打电话了,甚至有时候他们给他打电话,他都懒得接。他们无奈,只好不再长臂管辖,随他便了。

后来,我加了林浩的微信。他把留长发长胡须的相片做了头像。

林浩从多伦多乘飞机到达上海虹桥机场后,再换乘山东航空公司的SC4668航班飞到青岛流亭机场。我和林盛到达机场时,电子屏幕上恰好出现那班飞机到达的信息。

“来了!来了!”林盛望见电动扶梯上下来的一群乘客时,大声喊。

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了下有点儿模糊的眼镜,戴上后,就像猎人寻找猎物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搜索着林浩。

“那个,是那个!那个留长发的人一定是哥哥。”突然,林盛指着一个长发喊起来。

我把目光聚焦到那人身上。那人朝出口走来。走近时,我暗暗摇头,他不是林浩,他没留胡子,脸上也没有坑坑洼洼,是个奶油小生。

“不是他。”林盛沮丧地说。

“不是这个航班,肯定是下个航班。”等这群人走净后,我说。

不久,又一群人从扶梯上下来了,我望着那些人说:“林浩肯定在这里面。”

我和林盛又瞪大眼睛搜寻着林浩。可很快就让我们失望了,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留长头发和长胡须的人。也许林浩还没出来吧?就在我疑问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林浩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他问我在哪里,说他已经出来了,就在出口左边。我往出口左边瞧,那里有一个人,穿着一件蓝灰色纯棉短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棕色双肩包,下身是蓝色牛仔裤,脚穿蓝色旅游鞋,他正拿着手机,边通话,边左顾右盼着。林浩,他就是林浩,不过他的长头发不是披散的,而是扎成了马尾辫。胡须也修剪了,只有原先的一半长。我暗暗发笑,怪不得我们没发现他呢,原来他将头发和胡须加了工。让我更惊诧的是他竟像个女孩子一样在左耳唇上戴着一个闪闪发亮的耳钉。

往家走的时候,林浩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在飞机上的见闻。说完见闻,他说他这次回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见见爷爷奶奶和其他亲人,二是到北京女朋友家,见见她爸妈。他说他的女朋友已经回北京了,他到北京见了她爸妈,回多伦多后就举办婚礼。说完,他打开手机让我们看他女朋友的相片。她是瓜子脸,丹凤眼。

“长得不错,很俊秀。”我说。

“你们可不要告诉我爸妈这些事啊,他们还不知道我有了女朋友,因为我从没对他们说过。”林浩嘱咐我们。

我一听,大吃一惊,讶异地问:“原来你爸妈还不知道这些事啊?你怎能不告诉他们呢?”

“我自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结婚时通知他们去参加婚礼好啦,我要给他们一个突然的惊喜。”林浩瞧着我说。

我瞧瞧他,没说什么,暗暗摇摇头。

回到家里后,见到爷爷奶奶,林浩很激动,抱住他爷爷,嘴里不停地喊着:“爷爷”。抱住他奶奶,就不停地喊:“奶奶”。

我母亲哭了,嘴里不停地说:“浩浩,你想死奶奶了。”

“奶奶,我曾说过,您想我,我就回来看您。”林浩撒开抱着我母亲的手说。

“你还记着小时候你对奶奶说过的话?”我问林浩。

“记着,忘不了呢。”

“你早应该回来看你爷爷奶奶啦。”我笑着说。

母亲虽然八十多了,却一点儿不糊涂,听我这么说,怕林浩不高兴,连忙给林浩打圆场,说:“现在回来看奶奶也不晚,奶奶也高兴。”

“奶奶,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林浩拉着我母亲的手说。

母亲连连点头说:“好好。”

这时,我看见林浩甩了甩马尾辫,就有了想法,我想让母亲劝说他把长发和胡须剃掉。我没有直说,而是拐弯抹角地说:“妈,你大孙子的长头发和长胡须好不好看?”

“好看,真好看。”母亲连忙说。

我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无语了。

林浩像受到鼓舞,底气十足地说:“我爸妈还嫌我呢,还让我弄掉呢。奶奶,他们不如你。”

受到孙子的表扬,母亲竟咧嘴像孩子一样笑了。

我禁不住感嘆,老小孩,真是老小孩呢。

这时,妻子从厨房里出来,说:“林浩,奶奶看你,什么都好,就连你身上的虱子都是双眼皮呢。”

林浩莫名其妙地问:“虱子,什么是虱子?”

我白一眼妻子,对林浩说:“别听你二婶胡说,哪里有虱子?早绝迹了。”

“我是说你奶奶亲你。”妻子说,“你哪里都好。”

“忙你的去吧。”我不耐烦地对妻子说。

妻子进了厨房。

林浩打开双肩包,掏出十张钞票,放母亲手里,说:“奶奶,这钱是我自己挣的,给您和爷爷买好东西吃。”

母亲和父亲高兴极了,缺牙的嘴咧开了,乐得都合不拢了。

我转头溜一眼歪倚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林盛,说:“看见了吧,你哥哥给爷爷奶奶钱呢。”

林盛斜我一眼,又耷下眼皮,没有吭声。

“要是你像我大爷那样也把我带到加拿大,我做的比他还好。”林浩走进我给他准备的房间里时,林盛斜眼瞅着我说。

我“哼”一声,问:“就你?”

晚上,父亲泡脚时,林浩的表现又让我意外。父亲刚把脚泡入蓝色塑料盆里,林浩就走过来蹲下,说:“爷爷,我给您洗。”说完,就给父亲搓起脚来。

这时,林盛突然将手机里的抖音放大了音量。我扭头看他。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他的房间里走时,小声说:“真能作秀!”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浩进了房间。

我跟进去。

“你把胡子剪短了?”我问。

“这样好看吗?”林浩问。

“刮了会更好看。”我说。

“我喜欢这样。”林浩捋着胡子说。

“你回来,我很高兴。”我想想,就岔开话题说。

“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

“你喜欢你弟弟林盛吗?”我问。

“喜欢呀。”

“好!”我说,“他也喜欢你。”

“哦,我忘记给他了。”林浩从包里掏出一块手表,说,“这是我给他准备的礼物。”

我接过那块手表,来到林盛的房间,说:“这是你哥哥给你的。”

“真漂亮!”林盛接过手表,戴到左手腕上,说。

我回到林浩的房间,说:“你弟弟很喜欢。”

“喜欢就好。”林浩说。

“你要帮我劝劝他。”我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劝劝他?”林浩不解地问。

“对,劝劝他!”我说。

“他怎么了?”

我刚要说,林盛闯进来了,我把话咽回去。

“哥,这手表好,我喜欢。”林盛说。

我走出去,来到我和妻子的房间。

“你怎么出来了?”妻子问,“你对林浩说了吗?”

“说什么?”

“你不是说要让林浩劝说林盛吗?”

“我刚要说,林盛进来了。”

过了会儿,从林浩的房间里传来林浩和林盛的大笑声。

“两人在笑什么呢?”妻子问。

“弟兄两个倒挺投机的。”我说。

“黄狗黑狗是一窝嘛。”妻子说。

“让林浩劝说林盛肯定行。”我说,“他肯定能听他的。”

这时,林盛闯进了我们的房间。

“看,哥哥给我的。”林盛抖着左手腕上的手表对妻子说。

林盛回到他的房间后,我来到林浩的房间。

“你俩说了什么,这么高兴?”我问。

“他说他要向我学习。”

“我要让你劝他,就是劝他向你学习。”

“他说他要学习我留长胡子和长头发。”

“他怎不向你学习自己挣钱,自己买房子?”我生气地说。

“他不是自己挣钱吗?”

“挣是挣,可让我不省心。”

“他是什么学历?学什么专业?”林浩想想问。

“他职业中专毕业,学的是厨师专业。”

“这个好。”林浩说,“当厨师很挣钱呀。”

“唉,快别说了。”我叹口气说,“我给他找了个厨师的工作,他不干,他说他一闻油烟味,就想吐。”

“他现在干什么工作?”林浩皱眉问。

“我给他在镇里找了几个工作,他都不干,非要到城里找工作不可,说镇上是乡下,太土气,他要到城里工作。”

“只要挣钱,在哪里工作,不都一样吗?”林浩瞅着我问。

“最后,我求亲告友在城里给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

“他喜欢吗?”

“挺喜欢的。”

“这就好。”

“好什么!”我愤愤地说。

“怎么?”

“穿制服,倒挺体面的。可光体面顶什么用?挣那几个工资,够花吗?唉,失策啊,我太惯他,太迁就他了。现在想想还后悔。”

“后悔?”

“嗯。”我说,“他到城里后,净给我找事,我都要被他气死了,也要愁死了,唉,真不该让他进城。”

“他怎么了?”

“他总归有些不思进取。”

第二天,我和林盛陪着林浩去崂山的太平宫游玩。

上山时,我们坐索道。我让林盛和林浩坐一个吊椅,目的是让他俩说说话。我想以后儿子或许能自立一些。

我坐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吊椅上,不时地观望林浩和林盛是否交谈。有几次,林浩把脸转向林盛,做交头接耳状,我想,大概林浩在劝说林盛了。所以,我就瞄着林盛,看他什么反应,是做出接受还是拒绝的动作。林盛却什么动作也没有。有一次,林浩挥起双手舞动着,还嗷嗷叫着,我听见他发出“OK!OK!”声。我以为他劝说林盛成功,高兴呢。后来,我明白了,他并没劝说林盛,而是在说风景,他是被优美的风景迷住而叫喊的。我只好搖头苦笑。

到达终点,我们下了索道。到上面的“觅天洞”景点,还需要爬一段石阶路。那时,我们每人手里拿一瓶矿泉水。爬了三十多个台阶后,林盛停下,喝水。喝完水,他把空瓶拽到台阶上。瓶子嘀哩当啷往台阶底下滚去。到了台阶底部,跳动了几下,躺着不动了。这时,林浩停下了。他转身望着台阶下面,突然朝下面走去。

“你要去哪?”我疑惑地问。

林浩没回答。他走到台阶底部,弯腰将那个瓶子捡起来,走到一个垃圾箱前,将瓶子掖进可回收的盒子里。

“这就是素质,你明白吗?”我对林盛说。

林盛红了红脸,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瞎管闲事。”

我瞪他一眼,不再吭声。

我们从“觅天洞”里出来,沿着下山的路往太平宫里走。进了太平宫,我在三清殿里的玉皇大帝像前上了三炷香,又磕了三个响头。林浩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我说祈求平安。他听完,也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

离开三清殿,在悬挂“太平晓钟”的院子里,我们碰到一个蓄胡须的道士。道士走后,林盛就“咯咯”笑起来。他笑什么,我明白,但我没吭声。林浩被他笑怔了,问他笑什么。林盛指指林浩的胡须和头发。林浩像明白了什么,也笑了。笑完,问我那是什么人。我说是道士。他问什么是道士,我说是出家修行的人。他还不明白,我拿国外修道院里的神父做比方,他点点头,像明白了的样子。

“哥,你也可以出家当道士。你当道士,不必再特意留头发和胡须。”林盛笑着说。

我白一眼林盛:“别胡说八道。”

“有意思。”林浩摇头说。

第三天,我们去了林浩的姑姑家,也就是我的姐姐家。

姐姐是个民间艺人,会剪纸,是我们那个地方的非物质文化传承者。往姐姐家跑时,坐在车上,林浩说他很喜欢姑姑的剪纸,说他爸爸妈妈是“fool”。我不明白“fool”是什么意思,就问他。他说是傻瓜的意思。我笑着问他,他爸妈怎么是傻瓜呢?他说他们每次回家时姑姑送给他们的剪纸都被他们送给了朋友,他们不该白送,该向他们要钱。我说送给朋友是情谊,不能要钱。他说他不这么想,应该要钱。林盛光看手机,沉默不语。透过反光镜,我看见后面有一辆车跑得很快,想超车。我没再和林浩争论,专心开车。

我们到姐姐家时,她正在剪纸。见了林浩,姐姐放下剪刀,端详着林浩,高兴地说:“浩浩长成大青年了。”

“林浩很喜欢你的剪纸。”我对姐姐说。

“喜欢就好。”姐姐对林浩说,“我送你一些,带回加拿大。”

“谢谢。”林浩说,“我给你钱。”

“我不要钱,送给你的。”姐姐说。

林浩高兴地说:“我要带回去卖给我那些朋友,他们很喜欢。”

“你不要卖给朋友,送给他们好了。”姐姐说。

“不能白送给他们,我要卖给他们,挣他们的钱。”林浩说,“所以,我要给你钱。”

“好啦,不要争了。”我说,“等你回去卖给他们,挣了钱,再把钱寄给你姑姑,好不好?”说完,我朝姐姐挤挤眼。

“这样也行。”林浩想想说。

中午,姐夫下班回来了,见了林浩,故做惊讶地问:“这是哪个大艺术家来到了我家?”

我对林浩说:“他是你姑父。”

林浩叫了声姑父。

“原来是林浩啊,我还以为是个艺术家呢。”姐夫调侃说。

“就是个艺术家。”姐姐附和说。

“哟,还戴着耳钉呢?”姐夫看见了林浩的耳钉,惊异地问。

这也是我想问的,只不过我一直没开口问罢了。所以,我想听听林浩的回答。

林浩摸摸耳钉说:“我喜欢戴。”

我和姐夫都无话可说了,人家喜欢,还能说什么呢?

吃饭时,姐夫问林浩喝不喝酒。林浩说喝就喝。姐夫问他喝啤酒还是白酒。他说喝白的。我很吃惊,他竟喝白的。

“今天中午姑父要试试你的酒量。”

听了姐夫的话,林浩竟谈起了他喝酒的事。我听出他话里的话了,意思是他的酒量很大。

我们开始喝酒了。林浩和姐夫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第一杯六口喝干,第二杯三口喝干,第三杯竟一口闷了。结果,林浩舌头大了,说话含糊不清了,姐夫却脸不变色。

林浩含糊地对姐夫说:“我喝不过你,你比我认识的一个外国小姑娘还能喝。”

姐夫说:“你再回来,就把那个小姑娘也带来。”

“带她干什么。那些外国小姑娘,我都看不上。”林浩“哼”一声说。

“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对姐夫说。

“哦,哪个国家的?”姐夫惊奇地问。

“当然是中国的啦,北京的,后天林浩就要去她父母家。”我说。

“有没有她的相片?”姐夫问,“让我看看,给你掌掌眼。”

“有,在哥哥的手机里存着。”林盛抢着说。

林浩打开手机,找出女朋友的相片。

“你的眼力不错,她长得挺俊。”姐夫看完,伸出大拇指对林浩说。

“这就是她让我戴的。”林浩摸摸耳钉说。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你得给林浩保密,他爸妈还不知道呢。”我对姐夫说,“不许告诉他们。”

突然,传来酣睡声,是林浩,他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时,林盛指指林浩的耳坠说:“我也要弄个耳坠戴。”

“你又不是个外国人。”姐夫笑着对林盛说。

“好处你不学,什么孬,你学什么!”我愤愤地对林盛说。

林盛白我一眼,不吭声了。

林浩在家里共呆了四天,第五天就到北京女朋友家里去了。

临行前一天,妻子见他的短袖已多天没洗,很脏,让他脱下来,要给他洗洗。

“没关系,这就是我的本色,我就是这个样子,不用洗。”林浩说。

“你这样去见丈母娘,不怕丈母娘嫌弃吗?”妻子问。

林浩听了竟一怔,反问:“嫌弃?怎会嫌弃呢?”

林浩走的那天,我开车送他到流亭机场。我没用林盛陪送。我想路上问一下林浩劝说林盛的事情。林浩坐在车上,我几次想开口问他,可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张张口又憋住了。直到要过安检时,我委实按捺不住,就开口问了他。

“二叔,我想过了,我不能劝说他。”

“为什么?”

“他有他的生活,我不能冒犯他。”

我嘆了口气。

回到家里,想想林浩的做派,我就生气,他竟以那样的理由搪塞我。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我喃喃自语着。太自私了!和林盛半斤八两。只不过他是这样一种自私,林盛是那样一种自私罢了。我越想越生气。我不想给他保密了。我要把他有女朋友的事告诉哥哥。

我给哥哥发了微信,说了林浩的事。到了晚上,哥哥回了微信,他说:“我们已经习惯了,不告诉就不告诉吧。”

哥哥的话又让我意外,本来我以为他知道这消息后会生气,因为林浩不把他们放眼里啊。谁知他却是这样的态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无语了。我暗暗自问,是像哥哥他们那样对孩子不管不问好,还是像我这样对孩子包揽一切好呢?我想不明白,只好哀叹一声。

过了三天,哥哥又给我来了微信,说林浩昨天回去了,他和那个女朋友掰了,女朋友的妈妈看不惯他的长头发和长胡须,让他把它们剃了。女朋友听了她妈的话,也劝他。他不听,他说头发和胡须是他的最爱,他就喜欢这个样子。

“人家就这样和他掰了?”我问。

“嗯。”

“你没劝说他不要这样吗?多好的姑娘!让他把胡须和头发剃了,不就行了吗?多大个事啊?”我说。

“劝他干什么?那是他的事情,随他的意吧。”哥哥说。

我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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