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繁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
上小学的第一天,我刚走到校门口,就被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校门口的路边有一块小房子那么大的奇怪巨石,上面竟然生出两个连在一起的凹坑,看上去就像人的屁股印。送我上学的外公说:“这石头是神仙背来的,神仙驮石头的屁股印都还在。你要是迷路了,别人问你是哪里人,你就说你是在‘神仙石’读书的学生,准丢不了。”从这天起,“神仙石”就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童年的小学校园生活枯燥乏味,一整天无非语文课和数学课外加一节体育课,但校外的童年,却叫人难忘。
记得小学三年级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上午搞完庆祝活动,下午就放假了,我们几个同路的小伙伴结伴回家。路过村里河边时,有一个小伙伴提议我们去游泳。四个男孩中,只有堂兄“四十”不会游泳,可他不示弱,跟着一同下了水。我们下水没一会儿,岸上帮我们看管衣服的月辉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有鬼!”我们赶紧问:“哪里?什么鬼?”她指着水面说:“你们四个人下去,怎么五个脑袋?”大家定睛一看,原来“四十”下水时,是戴着帽子的,现在帽子浮在水面,就像一个人的脑袋。
刚刚打捞到帽子抛到岸上,我又吓得一声尖叫,“四十”怎么不见了?只剩一双手在水面上扑通。我赶紧游过去看他,结果我刚一抓住他的手,就被他死死揪住不放,我也跟着往下沉,鼻子和口里被呛了很多水。好在就在危急时刻,我的手触到了一根竹竿,竹竿把我和“四十”带出了水面。原来,岸上的月辉见我们被淹,在河堤上找到了一根长竹竿,伸了过来。现在想想,真是胆战心惊。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河边游泳了。
夏天的时候,马蜂在山里的一棵棕树下结了一个大大的蜂房,我们几个小男孩想结伴去捅蜂房,但又怕被马蜂蜇,于是带头的男孩说,谁不敢去捣蜂房,谁就是“胆小鬼”。结果谁也不让谁,都说自己是“勇士”,都敢去捅蜂房。大家准备等马蜂外出,巢里“看守蜂”不多的时候再去把蜂房弄下来,可去看了几回,它们一直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爬上树去捣毁它。我弄来了一根长竹竿,戴了顶草帽,叫伙伴们躲远点,自己悄悄过去,两下就将蜂房戳了下来,可是,马蜂顺着竹竿朝我飞来了,我吓得赶紧丢下竹竿奔跑,可我哪里能跑得过这些“飞将军”?很快我就被蜇了满手、满头的包。被马蜂蜇了的手又痒又痛,没一会儿手就肿得像个馒头。
童年我还有很多被吓得尖叫的经历:为了钓鱼弄到蚯蚓,去屋后的阴沟搬开陈砖,结果有好几条蜈蚣从手背上爬过;上山采蘑菇、竹笋时,看陡峭山崖上的又大又鲜,可刚爬到半崖,脚下一滑,从上面滚落下来,手脚多处受伤,鲜血直流;在小溪上游用泥沙作坝,去捉下游缺水的小鱼小虾,突然上游垮坝,水一下子淹到齐腰;本想拿着石头,同几个伙伴去报复一下在上学路上追我们的恶狗,却遇到一群恶狗朝我们扑来;回家给牛、羊割草的时候,刀下匍匐着一条壮圆短尾的懒蛇,朝我吐着信子,我拿石头去砸它,结果它瞪着眼向我爬来;在野外生火煨黄豆,一阵风来,燃起了一大片茅草地……
童年的胆大,就是无知的代名词,也是危险和求生的录音带。
童年,就是在因无知制造的刺激中,慢慢度过。
童年,也在危险的尖叫声里,自我认知、自我长大。
贪玩、好奇,是每个孩子的天性,是专属于他们的童年印迹。现在的孩子不缺少校内的知识,而是缺少校外的历练、充分的自保能力和冷静成熟的意识。希望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家长能放手让孩子去适应环境、锻炼自己,以便孩子将来能够更好地适应社会、应对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