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年代》:主旋律电视剧创作的新标杆

2022-03-03 01:32:07焦素娥蒋正一
关键词:觉醒年代陈独秀历史

焦素娥,蒋正一

(信阳师范学院 传媒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价值观,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主旋律。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精品创作,为建党百年留下了真实鲜活的影像志,唱响了新时代的主旋律。“主旋律电视剧”是指反映社会历史进步、弘扬时代精神、传播正能量的电视剧作品。它在一定程度上,担负着党和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功能,能够积极推动社会发展和时代精神的传播[1]。早在1987年,广电部电影局就提出了“倡导主旋律,坚持多样化”的口号,强调影视作品要反映社会进步主要潮流的时代精神。《觉醒年代》作为献礼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主旋律作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坚持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以有筋骨的主题阐释、有道德的艺术表达、有温度的情怀叙事,打开了党史题材文艺创作的新思路,完成了主旋律电视剧民族性与时代性兼具、严谨与诗意并存的“觉醒”表达。

一、有筋骨的主题阐释,以现实主义精神记录时代进程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个特殊的历史节点,电视剧《觉醒年代》坚守现实主义精神,以建党为题材,以“觉醒”为主题,以“启蒙”为切入点,以“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中共建党”为叙事线索,着重呈现了自1915年北洋政府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二十一条”至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一段时期内苦难中国的社会风貌,客观真实地再现了100年前中国社会的风起云涌与变动转型,将历史真实转化为艺术真实,描绘了一代先进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在救亡图存、救国救民的探索中思想、行动、道路上逐步觉醒的过程。

(一)思想“觉醒”:《新青年》创刊与新文化运动

《觉醒年代》在北洋政府签订卖国条约“二十一条”,青年学生激昂的愤慨声中拉开帷幕,以1915年《青年杂志》的问世到1921年《新青年》成为中国共产党机关刊物为贯穿,展现了从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到中国共产党建立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讲述了觉醒年代社会风情和百态人生。该剧讲述陈独秀回国筹划创办《青年杂志》以“启民智”,李大钊、章士钊等人撰写文章以探寻救国之道,当创刊词《敬告青年》打开青年眼界、“民主与科学”的新思想提出之时,文字开始撼动中国历史的进程,思想开始唤醒中国民众的觉悟,新文化运动之潮便滚滚涌涨,新青年治国之路便徐徐打开。

《觉醒年代》不回避、不片面,在真实叙事中寻求“觉醒”的艺术感染力和戏剧张力。《新青年》以北大为主要阵地,君主立宪制、资产阶级改良运动、无政府主义、空想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等思潮在这里百家争鸣,都与马克思主义在各个层面展开碰撞。《新青年》不间断地刊发高质量的文章,鲁迅用白话文撰写小说《狂人日记》,创作出生动形象的作品;钱玄同、刘半农编写双簧《复王敬轩书》并用活报剧形式讽刺复古派对封建主义和三纲五常的维护。在一场场精彩的演讲、一次次激烈的辩论中,在新文化运动思想层面上的民族觉醒呼之欲出,觉醒的道路也一条条摆在人们面前等待着选择。

新文化运动以多样的方式引领青年学生的思想进步,不断地触及人们灵魂,为中国寻找一个真理、一条道路,逐渐地唤醒国人的政治觉悟和伦理觉悟。在唤醒过程中,《觉醒年代》将“张勋复辟”、“第一次世界大战”成为胜利国、“巴黎和会”外交失败这几件重大历史事件交织在一起叙述形成共振,加速《新青年》的成熟并催生出五四运动,艺术地再现了100年前中国的先进分子那段追求真理、燃烧理想的澎湃岁月。

(二)行动“觉醒”:《新青年》成熟与五四运动

随着国内新文化运动的深入推进,新旧思想、新旧势力之间产生的冲突和矛盾就愈发难以调和。“巴黎和会”的外交失败进一步激发了中国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陈独秀改变自己“二十年不谈政治”的态度,本是只推行文化运动和思想启蒙的纯粹理论刊物《新青年》开始刊登《庶民的胜利》《今日中国之政治问题》等议论政治的文章,与坚持“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的胡适分道扬镳。《新青年》的定位开始转变,办刊方式也走向成熟。

与此同时,俄国十月革命取得的成功以及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使得陈独秀、李大钊等先进的知识分子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洗礼,《觉醒年代》通过李大钊与长辛店工人打成一片,深入工人阶层考察的这些情节,传递着局限于对知识分子和爱国青年进行思想启蒙的方法并不足以改变中国,只有当中国最为广大的工人、农民阶层觉醒时,才能真正救中国。

在情节设置上,学生罢课、工人罢工的场景接踵而至,五四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新青年》走出北大这一象牙塔,以较为激进的态度,投入了五四运动前后反对封建文化思想和传统的革命潮流,成为五四思想革命和文学革命的重要阵地。《新青年》唤醒了广大的人民群众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热情,以文化觉醒激发着国人对无能的北洋政府和蛮横的帝国主义列强进行反抗的行动觉醒。

(三)道路“觉醒”:《新青年》转型与中共建党

在陈独秀、李大钊等人的共同推动下,以改造国民落后思想为目的而创办的《新青年》,逐步成为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策源地、发祥地。在这些先进的知识分子确立共产主义信仰、决定走马克思主义道路后,《新青年》跟随陈独秀的步伐迁到上海,完成转型。从1920年9月第8卷第1号起,《新青年》成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公开出版的机关刊物。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新青年》成为党中央的机关刊物。

在这个阶段,电视剧《觉醒年代》把叙事重点放在了对先进的知识分子确立怎样的信仰、选择怎样的道路的刻画上,通过陈独秀和李大钊登长城时的真挚地交谈、李大钊送别陈独秀南下的途中,目睹北方大灾、饿殍千里的景象后相约建党、青年学生放弃追随无政府主义这些情节,充实丰盈地呈现出马克思主义道路是在中国先进知识分子与各种理论的比较中选择出来的,中国共产党是在有纲领、有组织、有信仰的酝酿中成立的,陈独秀、李大钊等革命者是在思考进一步改造中国社会、探寻中华民族该往何处去的过程中,成长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完成社会主义道路觉醒。

《觉醒年代》以现实主义精神记录时代进程,以《新青年》创刊、成熟到最终转型为党中央机关刊物这三个阶段的发展为节点,将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以及中共建党这三件大事贯穿其中,完成对中国社会思想、行动、道路这三个层次“觉醒”的刻画。在剧中,通过张勋复辟惨遭国民唾弃、陈延年等青年学生的互助社实践失败这些剧情设置,富有智慧地讲述了革命历史的曲折进程,有效地化解了主旋律电视剧的距离感,成功地做到了厚重题材的轻语态表达,深刻论证了中国共产党从孕育诞生、不断壮大到最终胜利的深层逻辑,生动诠释了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必然性和马克思主义道路选择的正确性。

二、有道德的艺术表达,以具象个体叙事建构人物形象

《觉醒年代》以“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理念建构人物形象,在忠实于历史事实、遵循历史发展脉络、充分挖掘历史人物真实故事的基础上,“让英雄模范人物适当褪去似乎生来就崇高的幻觉,转而在艰苦曲折的革命历程中逐步显示出平凡中的伟大、质朴中的崇高风范”[2]。精湛的艺术需要真实可感的具象融情表达,《觉醒年代》以有道德的艺术表达为支撑,还原了人物的立体性和生动性,增加了人物的深刻性和形象性,展现了人物的复杂性和多面性,完成了人物多侧面、多层次的塑造,满足了观众的审美需要和情感体验。

(一)富有意韵的人物出场

人物出场是影视作品中塑造人物的起点。人物在镜头中第一次出现时的表演、造型、台词、音乐等都会形成观众对人物形象、人物性格先入为主的感受。《觉醒年代》在大人物出场时容貌未露、气场先制的氛围营造上下足了功夫。

青年毛泽东在长沙出场,在倾注而下的瓢泼大雨中,毛泽东抱着刚出版的《青年杂志》步履笃定地向前奔走,街上大多是反向行走的人,下着雨的泥泞街道上鲜鱼散地、老牛被拽耳行走、贫苦百姓街头要饭、军阀横冲直撞,穿着旗袍的小姐高高在上,瘦弱的孩子被叫卖,坐在轿车里的富家孩子吃三明治。这一组镜头通过蒙太奇手法的巧妙组合,既描绘了混沌与失序的社会百态,又勾勒出毛泽东这一人物的精气神儿,充分诠释出“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的意蕴。

鲁迅先生的出场设计,同样别具匠心。北洋兵痞哼着北洋军歌里的《三国战将勇》,砍着劳苦大众的头,做着人血馒头的买卖。手起刀落,鲜血四溅,看砍头热闹的民众吓到后仰。镜头在底层人民争先恐后递上铜板、抢蘸人血馒头时陡然变成黑白色调,在交钱、蘸血、嘴里喊着“我儿子有救了”的人们兴高采烈离去这一情节完成后,镜头才回转为彩色,看完热闹的民众聊着闲话经过小摊,对话满是讥讽:“这(砍头的)刀法,远不如大清啊。”“是啊,这刀啊,也不如戊戌年间的刀快了”。讲“不如大清”的还留着长辫、看热闹的心里根本“不冷不热”,在这样人心麻木的状态下,在乱哄哄的闹市街口,有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报纸,报纸放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出字幕:周树人。《觉醒年代》把鲁迅的小说《药》的情节进行影像化呈现,以鲁迅的背脊表达心境与态度,使得鲁迅先生出场,更具有文学意境和文化意味。

还有李大钊在早稻田大学和同学激辩如何救中国的出场;陈独秀衣衫褴褛吃剩饭,以中国无药可救的极端发言被大家吐口水、围攻的出场;一袭白衣的周恩来在天津南开中学礼堂给同学朗读《敬告青年》的出场。这些都将人物放置在贴合历史的语境中还原了耳熟能详的革命先驱本身的气质意韵。

(二)充分考究的人物台词

语言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传递信息、沟通情感时普遍运用的工具。在影视艺术中,剧作者常常借助语言表现人物思想、刻画人物性格、抒发人物情感、构建人物形象。《觉醒年代》对历史人物的塑造并不是因人废言、非黑即白、空洞无物的,剧中人物的对话、演讲多以角色原型的文章、著作为语料,将历史人物的思想观念、文化立场形象化表达,使得每一个人物既鲜活饱满又不失时代底色。

剧中对守旧派代表人物辜鸿铭的台词设计很见功力。当蔡元培约谈辜鸿铭时,辜鸿铭发自肺腑地说:“我辜鸿铭拳拳的爱国之心,东西南北,只有你蔡公知我。我们中华的学校是教人明辨是非,激发向美向善的情感、遵守道德的地方。这是我的道场,我不能离开。”生动准确地展现了这位清末怪才真诚坦荡的爱国之心,把辜鸿铭桀骜但清醒、外表迂腐陈旧但满身风骨学识的多层次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觉醒年代》中,鞭辟入里的演讲比比皆是,通过浓墨重彩的镜头将李大钊《庶民的胜利》、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陈独秀《文学革命论》、胡适《大学与中国高等学问之关系》、辜鸿铭《中国人的精神》这些震耳发聩的历史文本形象化演绎、艺术化加工,让观众在真实可信的台词里得到共鸣。

(三)层次丰富的人物性格

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不是“为一般而找特殊”,而是“在特殊中显出一般”[3]416。黑格尔强调“每个人都是一个整体, 本身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满的有生气的人,而不是某种孤立的性格特征的寓言式的抽象品”[4]303。成功的人物塑造要在人物个性中提炼人物共性,使人物更具有典型性。《觉醒年代》创作团队挖掘了许多历史人物背后的故事,在着墨展现革命先烈正面形象的同时,不刻意回避正面人物的性格缺陷,在刻画对立面人物时,也展现对立面人物的可爱之处,体现了人本身复杂而多面的性格特质。

陈独秀这一历史人物之所以让观众觉得可感可信,是因为在剧中不仅刻画了他承载时代使命的革命先驱形象,而且偏重对其生活切面的打磨,让陈独秀既有高度也有局限,既是伟人也是凡人。陈独秀热情豁达、坚决果敢、个性张扬,是新文化运动中万人仰望的革命者,也是儿子陈延年、陈乔年眼中不尽孝道、无情无义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孩子表面上不闻不问,却记得陈延年最爱吃炒糊了的瓜子,最希望和自己的孩子成为志同道合的战友。他固执己见的“封建大家长”做派时常引人不满,但当《新青年》获得资助时,又像个孩子在雪地里尽情地撒欢。身处艰难气若虹,陈独秀强硬的外表与柔软的内心相互映衬,充满着人情味与烟火气。

作为对立面人物出场的辜鸿铭,其性格刻画也同样立体丰满。作为复古派的代表,留着长辫的辜鸿铭走到哪儿都带着烟枪和仆人,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质疑陈独秀担任北大文科学长的资格、嘲笑胡适的“下等人”发音,清末守旧学者的形象呼之欲出。但在《中国人的精神》的演讲中,在解聘克德莱的谈判过程中,辜鸿铭引经据典,体现了他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深切的爱国之心。当一些政客想利用他打击陈独秀、蔡元培等人时,辜鸿铭固守底线、断然拒绝,坦荡磊落的文人风骨展露无遗。

在剧中,李大钊既是妻子赵纫兰口中的“憨坨”,可以为帮助学生对自己孩子编出“吃肉塞牙”的天真谎话,也是工人眼中的“大胡子”,持之以恒地开办工人夜校、坚定地信仰和传播马克思主义。还有一批在新文化运动中受到启发的青年学生,如毛泽东、周恩来、赵世炎、陈延年、陈乔年等,他们虽在剧中篇幅不多,但展现了一代青年精神饱满、意气风发的状态,刻画出动荡时代较完整的历史人物群像。

三、有温度的情怀叙事,以精致视听元素还原历史风貌

文艺是通过形象说话的,当历史通过精致的视听元素进行表达时,往往更容易与观众之间建立信任感,更容易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觉醒年代》制作团队用“更精准一些、更生动一些、更丰满一些、更立体一些”的拍摄理念要求自己,通过细致全面的画面呈现、充分挖掘的细节真实,打造了具有年代感的逼真生活场景和浓郁的时代氛围;通过多次使用隐喻、象征的手法,丰富精彩的镜头语言,寄托了制作团队最深沉厚重的家国情怀;通过恰如其分的音乐烘托,审美维度的丰富拓展,提升了电视剧的内涵和艺术感染力,让伟大的人物、崇高的形象、先进的思想重返到往昔历史中国它们所诞生出现的真实现场,全景式地再现出中国社会百年前波澜壮阔的历史风貌,让观众与革命历史同频共振。

(一)注重细节真实的画面呈现

2019年3月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文化艺术界、社会科学界委员联组会时指出:“很多事情都是在细节,演电影、写小说都是细节,细节感人,细节要真,而真实要去挖掘。”[5]作为一部以重大历史革命事件为题材的主旋律电视剧,严谨的细节把控是构建故事真实的可靠桥梁,是还原历史真实的可信渠道,对整部电视剧高质量、高水平呈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觉醒年代》所展现的这个年代,是东西方文明在中国交织、杂糅、碰撞的年代。走在街道上的人形形色色,折射着丰富多元的社会形态。这就要求创作团队必须深入研究历史资料,细细考量历史真实,从细节出发,精益求精,在艺术化的造型空间中构建想象共同体。

首先是场景的搭建。《觉醒年代》大大小小布置了340多个主要场景,北京的前门大街、《新青年》编辑部所在的箭杆胡同、陈独秀的家、北大的图书馆、长辛店工厂等,每个场景都下足了功夫,力求真实再现。为了满足拍摄需要,剧组按照1:1.2的比例原版复刻,重新搭建北大红楼,为充分营造出100多年前老北京黄土飞扬的景象,制作团队专门从河北运来干土,在将近300米长的水泥路上垫上沙土。除了场景搭建,制作团队对服、化、道的准备也颇为考究。剧中出现的所有报纸都请新闻单位用新闻纸进行一比一复刻,粗布长衫的样式、精致西装的质感、警察制服的金属纽扣等等都力求它的历史准确性。

《觉醒年代》也追求着时代气质上的真实,通过细节化处理对当时的地域文化、风土人情进行了全方位的复刻。剧中知识分子见面时相互鞠躬行礼,陈独秀与汪孟邹在北京拼锅吃涮羊肉、车夫吃涮羊肉时地道地调料方法,平时烤花生、包饺子、嗑瓜子这些生活化的表达,让宏大的历史有了更详尽、更具体生动的呈现,渲染了该剧的时代质感,为电视剧营造出了真实可感的民国气息。

(二)巧用隐喻象征的镜头语言

内在心理的揭示最终需要通过“物象化”的具体外现,把隐匿微妙、难以陈述的思想意念借助影视语言形象化的手段赋予一个物质外壳,化为受众可以直接感知的屏幕形象,引发一定的情绪效果,以此推进确实的情感共鸣[6]。《觉醒年代》巧妙地运用充满了隐喻和象征的镜头语言,拓展了作品的表意空间,增加了作品的情感深度。

蚂蚁这一意象符号共三次分别出现在刻画陈延年、陈独秀、李大钊的镜头中,陈延年将手指上的蚂蚁放生,象征着陈延年的善良单纯的赤子之心。陈独秀发表《新青年》创刊演讲时话筒上爬行的蚂蚁,隐喻着弱小如蝼蚁的人,依然在困顿之中寻求出路。李大钊凝神看手臂上一只蚂蚁的大特写,意味救国之路需要集合如蚂蚁般芸芸众生的力量。

在《觉醒年代》中多次对陈独秀的家门前的小路加以展现,这段路曲折泥泞,陈独秀两次搬砖涉水意味深长。第一次陈独秀为蔡元培、胡适搬砖垫脚,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对新文化运动路途坎坷的隐喻表达,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他们是新文化运动的铺路人、引路人、探路人,在泥泞中寻找出路、创造出路。第二次陈独秀为醉酒的胡适投砖铺路,并语重心长地嘱咐:“前路坎坷,小心脚下。”陈独秀目送胡适踩石而过的背影,言近旨远、语意双关。

陈独秀和李大钊为扩大影响面,到戏院亲自发传单唤醒民众的情节刻画也同样意味深长。楼下的戏台正在上演京剧《挑滑车》,是描绘岳飞麾下高宠为国尽忠而轰然身死的忠勇义士的名段,当戏台上的京剧表演到高宠最终被滑车压倒时,情绪渲染达到最高点,李大钊和陈独秀都义愤填膺、眼含泪光的抛撒出传单。这段京剧的演出映衬着陈独秀、李大钊坚毅决绝、以身涉险的行动,象征着陈独秀、李大钊的日后命运的走向。

剧中刻画了蔡元培风雪三顾陈独秀家、风雪静坐待君醒这些情节,运用“三顾茅庐”和“程门立雪”这两个典故,展现了蔡元培求贤若渴之心。陈独秀入狱后看到墙角螳螂举臂,运用“螳臂当车”的典故,更加意味深长。还有走出井底的青蛙隐喻着逐渐开智的群众、展翅高飞的白鸽象征着知识分子对革命的寄予的希望,暗含着对未来自由和平的向往等,整部作品中随处可见的用典与化典,强化了艺术的感染力,展现了艺术的创造力,让电视剧寓意深刻,耐人寻味。

(三)丰富审美维度的音乐烘托

电视剧自诞生之日起就与音乐艺术密不可分,两者结合紧密、相得益彰。电视剧拓展了音乐艺术的魅力和表现空间,反之,电视剧音乐也使电视剧本身的艺术表现手法更加多样化,提升了电视剧的内涵和审美维度[7]。电视剧的音乐韵味通常蕴含于人物情感之间,与电视剧情节走向、剧情发展巧妙地融为一体,达到“音画交融”的效果,使观众沉浸在影像展现的历史场景中与人物产生共情共感,为电视剧塑造人物、表情达意服务。

《觉醒年代》通过大气磅礴又柔肠百转的音乐叙述着时代的历史,传递出人物的内心情感。张勋复辟时,辫子军浩浩荡荡地进京,一个盲人和一个小孩逆行在压城的军队之中,盲人欢腾地拉着二胡,旁边的小女孩满眼惊恐地哭泣,此时凄厉的二胡声、如鼓点一般整齐的军队脚步声、富有节奏感的配乐相互交织,音乐将当时盲目且绝望的时代氛围更通透地表现出来。

陈独秀与钱玄同、刘半农相约在陶然亭相见,配合着大雪纷飞、红梅怒放的诗意化景象,流畅的琴声缓缓流出,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氛围不言自明,鲁迅创作《狂人日记》奋笔疾书时愈发急促激昂的配乐,北京前门大街上的京韵说书,音乐的巧妙运用提升了电视剧的叙事张力,丰富了电视剧的审美维度。

四、结语

文学艺术不仅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形塑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品质、审美心理、道德标准、思想观念和价值选择,而且往往在人类社会的重大转折时期发挥重要作用[8]。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其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9]10。《觉醒年代》的“思想精深”在于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把重要历史人物置于特定的历史境遇中,置于特定的经济社会发展的时代条件之下去考察,用不可辩驳的历史事实深刻地揭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历史的必然选择,是人民的必然选择,是人民的呐喊和民族的觉醒的必然结果。“艺术精湛”主要体现在,该剧把历史逻辑与剧情发展逻辑相统一,把枯燥的史料转化为形象生动的故事,通过有条不紊、抽丝剥茧的情节推进,完整细致地呈现出重大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因果关联,全景式地勾画出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社会和历史图景。“制作精良”在于该剧紧紧围绕一群人、一本杂志、一段历史做文章,无论是演员的精彩表演,还是服装道具的精益求精,每一个镜头都精雕细刻,形神兼备地传达出那个时代的历史氛围、社会风貌和人物个性。主旋律作品应能感国运之变化、立时代之潮头、发时代之先声,为亿万人民、为伟大祖国鼓与呼。《觉醒年代》让党史题材轻巧“落地”,既是主旋律电视剧在突破叙事语态限制,丰富艺术表达,守正创新、拥抱年轻受众方面的“觉醒”,也深深感染着百年后的一代青年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觉醒”奋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觉醒年代》不仅是一部具有现实温度和历史厚度的精品剧,而且更有效地发挥了精神塑造和文化引领的作用,成为当下的主旋律电视创作的新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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