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文课堂“真境”观*

2022-03-02 17:53戴继华
学语文 2022年3期
关键词:境界语文课堂素养

□ 戴继华

自2013年起,我结合自己的课堂实践、阅读思考,开始聚焦、提炼自己的教学主张。经过这些年的上下求索,我深切体会到,语文课堂应该追求“真境”。

一、“真境”观的基本内涵

“真境”二字看似有偏有正,实际更像“并列”的关系,“真境”即“真与境”。

(一)“真”是何意?

从其本源来说,它有三个显性含义。一是“真实”,即与客观事实相符合,通常与“假、伪”相对。二是所谓“自然、本性、本原”之意,如庄子所言,“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三是指“本来的、固有的”,苏轼名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属于此类。仔细想来,无论是“与客观事实相符合”“本性、本原”,还是“本来的、固有的”,它们的内核都是指向事物内部本已存在的机理的,即事物的客观规律。因此,归根结底,“真境”之“真”其实就是“合乎规律”的意思。

(二)“境”又是何意?

“境”的概念源远流长。在我国,它的称名主要有“境”“意境”“境界”三种。

“境”出现很早,最初是疆域的意思,如《孟子·梁惠王下》中“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几乎同时,“境”又指某种精神、心态,像《庄子·逍遥游》中有“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之句。南朝齐梁时期,刘勰在《文心雕龙·诠赋》中说“与诗画境”,“境”的意思是“界限”。唐代王昌龄在《诗格》中也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与境,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王昌龄的“境”,指诗思(艺术思维)的材料和对象。

“境界”一词出现虽稍晚,但也伴随着“境”“意境”逐渐丰赡。汉朝时期,佛经传入东土,佛教经典中常有“境界”一词。佛门“境界”,大致指精神心智达到的范围、区域或层次。南宋李涂在《文章精义》中说:“作世外文字,须换过境界。”元明清时期,“境界”被广泛运用于诗画、戏曲、小说、散文的评论中,渐渐成为中国古典美学特有的概念。近代学者王国维标举“境界”一词为品评宋词的准绳,成为“境界”说之集大成者,也成就一家权威之言。他认为,“境界为探本之论”“然沧浪所谓兴趣,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他还阐释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当然,“境界”一词也出现于西方哲学著作中,康德、叔本华等对“境界”一词也有所提及,最典型的要数席勒,在他《审美教育书简》中,“境界”一词是最重要的话语。在西方哲人眼中,“境界”往往指“人生的等级、状态”等,与中国传统理解不完全一致。如今,“境界”一词已普遍用于道德、文学、艺术等范畴。《现代汉语词典》中解之为“事物所能达到的程度或表现的情况”,现代人多以此为基础生发开去,将“境界”与美好的状态联系在一起。

必须强调的是,“真”所指的合规律,主要指合老师教之规律、学生学之规律、素养生之规律,意在课堂的科学性。“境”,意在课堂的品质。“真”,是“境”的前提;“境”,是“真”的赓续:两者互为体用,

(三)“语文课堂真境”指什么?

“语文课堂真境”就是:以语言为能源库——基于课程特点的教学,以意旨为原动力——基于核心素养的目标,以情思为神经元——基于思维品质的提升,并将之有机融合在语文课堂实践中,臻至和谐、美好、愉悦的课堂生态。“真境”又有“稳、醇、化”等诸多层次。“稳”指合乎法度,课堂平稳有格;“醇”,指凝练典雅,极人工之能事,课堂属“能品、佳品;“化”,指老师的学问、修养、教艺,与学生昂扬的精、气、神融成一片,课堂堪称“神品、妙品”。

二、“真境”观的生成基础

(一)语文老师要具大情怀

1.真情:真正热爱语文教育、喜欢语文课堂、注重学生语文素养。教学实践立意高远,发自内心领悟到,教语文是“职业”,是“事业”,更是思想的浩瀚、精神的敞亮和文化的浸润;教语文要有“工匠精神”,即“不欺不伪、不虚不浮、不矜不夸”,精益求精,有紧迫感、责任感。

2.真知:有深广的语文素养,谙熟语文教育教学的基本规律,具有在守正中不断创新的内驱力,更拥有广袤的胸襟、睿智的思辨,洞察社会,洞察社会研究教育,研究教育践行教学。

3.真智:深度把握语文教育教学的原点与旨归。特别是毕业班的语文老师,明晰“只谈中、高考忽略语文素养是愚蠢的、只谈素养忽视中、高考的现实是虚伪的”道理,自觉将学生语文素养的习得置于时代与社会的背景考量,并与“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有机链接。并且,语文老师作为传承传统文化的重要一族,能以独立的人格面向未来、面向世界、面向社会、面向生活。

4.真行:行之有据,教学是科学的;行之有序,教学是从容的,有法度;行之有法,教学是务实的,学生获得感强烈;行之有趣,教学是艺术的,学生如沐春风;行之有效,教学效果是可证的、可见的。

(二)学生要有新格局

如果你问现在的孩子,为什么学语文?可以肯定,有相当一部分学生说,要考试呀。将语文学习的初衷定位在应付考试,有教育评价方面的历史原因,这是旧格局,而且这一格局延续了好多年,过去、现在乃至将来仍会影响很多人。但作为语文人,我们要引领孩子求新蜕变,培育他们新格局,只有这样,语文课堂才可能走得更高远。

培育学生拥有新格局,实际上就是引导学生深晓为什么要学好语文。

1.从微观层面看,语文是“世故之学”。古人所谓的“仕途”之学一说,早已被时代抛弃。但毋庸讳言,为了个人的成长,作为母语的语文,是每个孩子无法回避的学科,语文是应对高考必须牢牢把握的拳头产品。

2.从中观层面看,语文是“生存之学”“生活之学”。试看华夏大地、千行百业,哪个地方、哪一天能少了语文、少了听说读写?语文是极其重要的基础性学科。

3.从宏观层面看,语文是“生命之学”。一方面,学好自己的母语,是赓续中华文脉,是传承民族文化的生命。另一方面,阅读和写作,是语文世界的高配。当学生的阅读、写作等语文综合素养达到一定境界后,个体的精神世界会更丰盈,个体的生命流程会更精彩。

(三)课堂要求高品质

语文课堂要臻至“真境”,高品质是它的底线,要努力追寻以下几个品质。

1.自然。优秀的课堂似艺术作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教学工具的选择,教学方法的运用,教学环节的设计,教学过程的呈现,以及课堂中师生的教与学状态,都是本色、清新的,没有雕琢表演的痕迹。

2.真切。第一个层面在“理”,课堂教学设计有客观、合理的理论依据,教学基于科学的理论、前瞻的理念、文本的特征、客观的教情和学情,“理”的使用与教学水乳交融,真正体现“寓理于教”;第二个层面在“事”,教学过程是客观呈现,有预设但更多的是生成,生成的一切切合教学的目标;第三个层面在“情”,师生的精气神、对话的氛围,都蕴含着来自心灵深处的真诚呼应。

3.深邃。思维有厚度,教学内容适切而不浅薄,学习体验深刻而不肤浅,教学氛围和融而不生硬,教学对话热烈而不虚浮,一切指向学生的语文素养和未来发展。课堂富有艺术性、启发性,互动生成的手段更多样、过渡更巧妙、方式更精致、活动更有意趣,让学生回味之,向往之,并生发出“语文也可以这样有意思”的感叹。

三、“真境”观的践行路径

(一)老师真教

提倡真教,并不是说老师的工作态度有问题,而是指老师教学着力点发生了偏差。要实现“真教”,可以从两方面下功夫。

1.牢牢把握课堂教学的原点

即基于语文课程人文性、工具性相融合的特点教,基于语文综合素养的生成要求教,基于孩子认知特点、学习需求等具体学情教,基于教材文本自身的特质教,基于老师的知识、素养结构和教学风格教等等。如教学郁达夫散文《故都的秋》,可以先开展问卷调查。通过调查发现,全班47%的学生难以理解作者“对清、静、悲凉的态度”,那么老师就在这方面多花时间,这就是基于学情的教,应该说抓住了原点。

2.用语文的方法教

与其他课程相比,语文课程的人文性尤其彰显,所以语文课堂要坚守用语文的方法教,如涵泳体悟、明象悟道、因声求气等。当然在守正中也要积极创新,在课堂中植入新时代教学理念、教学工具等元素,将传统与现代有机链接,让语文课堂鲜活起来。

(二)学生真学

真学的最主要含义就是让学习真正发生。制约学习真正发生的因素林林总总,从大的方面说,通常包括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两类。就学生学习实践表现来看,非智力因素往往是关键。因此,为了“真学”,老师应该高度关注“非智力因素”的影响。

1.培育学生习惯

从某种意义上讲,教育就是引导学生养成习惯。如书写习惯、朗读习惯、清晰表达习惯、提问讨论习惯、形成原初感受习惯、多维思维习惯等等,习惯了就自然,自然了学习管理就顺畅、学习效率就提高了。

2.激发学习动机。

有了动机,才有学习内驱力。语文课堂可以通过教学目标、素材意趣、讨论形式、学习收获等元素,来培育学生求知欲望。当然,动机的激发要适切,过强过弱都不太好。

3.优化学的过程

课堂一旦开启,教与学的过程就同时展开。老师要通过教学过程的优化,来优化学生学习的过程,一言以蔽之,“教”的根本还是为了“学”。

践行发现,主体介入。学习的过程成为发现的过程,学习便更有意义。如教学李煜的《虞美人》,可用问题链引导学生建构“发现路径”。哪个字最能代表李煜的情感?(愁)李煜“愁”什么?为什么“愁”?怎样表现“愁”的?学生解开问题链的历程,就是发现的历程。当发现过程出现困难时,老师可略作指点。

比较参悟,朗读介入。一位老师教学《湖心亭看雪》:同学们,“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段文字,老师觉得有问题,“天与云与山与水”一句太拖沓了,“与”字都不用行不行?(学生不赞同,但也说不出理由,老师让学生将原句和改句连起来反复读)。读着读着,学生回答,这四个“与”并不多余,它让“天、云、山、水”四个景物融和在一起,如果去掉,似乎景物之间的界限很清楚了,失去原文中那种天地苍茫的浩大气象。一番比较、一番朗读、一番分析,课堂洋溢出活力。

涵泳体悟,方法介入。品味余光中先生《听听那冷雨》语言之“雅”,可以从四个方面进行。一是叠词多,富有音韵美,属叠用。如“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二是引经据典,古诗名句多,属引用。如“‘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的境界,仍须回中国。”三是将古典诗词的意境进行改写、重组,语言颇具文化气息,属化用。如“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在僧庐下,这便是亡宋之痛”。四是句式欧化,新意迭出,属借用。如“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读写结合,学以致用,语文课堂成为学生积累写作方法的重要平台。

学生自问,思维介入。如教学莫泊桑《我的叔叔于勒》,这篇小说的情节结构,通常概括为“盼于勒、赞于勒、见于勒、躲于勒”。可有同学主动质疑,这样概括不妥。老师追问为什么。学生经过认真讨论思考,提出自己的看法。从全文看,“盼于勒、赞于勒、见于勒、躲于勒”四个部分内容,应属于并列关系,因为“盼、赞、见、躲”四个“动作”,都是由菲利普夫妇携他们一家人“发出”的。但如果换个角度,从感情色彩方面考察“盼、赞、见、躲”四个字,就发现它们不在同一层面。老师追问缘由,学生说,“盼、赞、躲”,对于勒而言,都表现出或褒或贬的情感色彩,而“见”字,则显得中性化。老师一听非常高兴,那怎么概括更好呢?学生们想啊想啊,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以“见”字为线索,以时间为序,把情节结构分成三个部分,依次概括为“见于勒之前”“见于勒之时”“见于勒之后”。思维走向深层和多维之后,课堂就有了深度与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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