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阐释

2022-03-02 16:35唐教成
西安财经大学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财富公平

周 文,唐教成

(复旦大学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上海 200433)

一、引言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当代主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促进共同富裕创造了良好条件。现在,已经到了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历史阶段。”[1]用政治经济学阐释共同富裕,就是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着力于丰富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出发点和落脚点,要以人民在劳动中的价值创造及利益分配为中心,始终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立场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经济发展理念,既研究财富生产,又研究财富分配,以此增进社会财富创造、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阐释的重要使命,就是要充分运用政治经济学原理,研究共同富裕的推进条件与实现机制,推进社会主义共同富裕更好和谐稳定发展。由此可见,共同富裕不仅是一个促进社会财富增长的经济问题,而且还是一个让全体人民公正享有社会财富的政治问题,更是一个蕴含着深厚政治经济学元素的重要理论问题。

二、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基础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得到最深刻、最全面、最详尽的证明和运用”[2]。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不仅是批判资本主义的有力武器,而且还科学揭示了财富的来源、财富的创造和财富的分配,是一个严谨的科学理论体系。其中,劳动价值论揭示出“劳动创造财富”的真正来源,剩余价值论揭示了“资本掠夺财富”的隐藏奥秘,社会主义本质论描绘了共同富裕的宏伟蓝图,三者共同构成了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基础。

(一)劳动价值论

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枢纽,不仅深刻揭示了资本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而且深刻揭示出一切商品的价值都是由人的劳动创造——劳动创造财富。在劳动价值论建立之前,重商主义时代的经济学主题是要实现富国裕民,强调真正实现为货币的东西才是财富,国家和政府的一切经济活动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攫取金银,并提出可以通过对外贸易获得财富[3]。这种“重金主义”“贸易差额论”“货币差额论”的经济思想指明“财富来源于流通”,但只有流通,没有生产,显然不可能实现富国裕民。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摒弃了上述观点,旗帜鲜明地指出“劳动创造价值”,社会财富来源于人民的辛勤劳动,标明了劳动者创造财富的重要性,深刻揭示了财富的真正来源。

同时,马克思劳动价值论通过对商品二因素和劳动二重性的考察,做出了“抽象劳动创造价值,具体劳动创造使用价值”的科学判断,揭露出隐藏于资本主义经济中人与物表层关系背后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关系。这表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共同富裕目标存在天然矛盾,现存的资本主义分配方式只能实现一部分人的富裕,而不能使所有人全都富裕。马克思深知“生产决定分配”的原理,将劳动价值论作为“批判的武器”的立论基础,强烈抨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财富分配方式,并提出未来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按劳分配”方式和共产主义时期的“按需分配”方式,最终实现人人富裕的最终目标。

综上所述,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元理论,它不仅作为一种知识理论,标识着共同富裕的价值,而且在推动共同富裕实践中还具有方法论的批判作用,因此需要从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交换关系的内在逻辑来认识劳动价值论,进而夯实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基础。

(二)剩余价值论

剩余价值论是建立在劳动价值论基础之上的重大科学发现,是整个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思想的核心支撑,它有力地证明了一个基本事实——资本掠夺财富。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是一种特殊历史阶段上的社会生产关系。”[4]2-3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通过货币资本购买劳动者的劳动力,从而无偿占有劳动者的全部劳动成果,这就是资本家掠夺劳动者财富创造的过程,而剩余价值理论正是理解这一欺骗性过程的钥匙。依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要义,劳动者的劳动分为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资本家却用工资形式掩盖劳动者劳动的划分实质,进而无偿占有剩余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劳动者创造的财富就这样被资本家隐蔽地占有了。

可见,资本家和劳动者之间的“劳动力—工资”交换关系,看似具有表面的对等性,实则是一种不平等的、带有剥削性质的生产关系。这种劳动力商品化必然会导致无产阶级化,且两者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社会财富也势必会在这样的生产逻辑下形成两级分化格局。一方面是资本家的富裕,因为“资本家只是人格化的资本,他的灵魂就是资本的灵魂。而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吸吮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4]269。另一方面是劳动者的贫穷,因为“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生产的影响和规模就越大,他就越贫穷。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5]。“物的世界的增值”就是社会财富的创造和资本家的财富积累,“人的世界的贬值”就是劳动者因商品化而变得日益贫困化。由此可见,马克思剩余价值论揭开了资本掠夺财富的秘密,为无产阶级对抗资产阶级提供了强大理论武器,是消除两极分化、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重要理论。

(三)社会主义本质论

共同富裕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毕生都在为全人类享有共同富裕图景而奋斗,他在洞察历史发展大势时指出:“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6]435-436可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就是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灭分工,消灭私有制,剥夺剥夺者,让人人皆享富裕生活。

理论适用性要与历史阶段相结合,共同富裕的最终目标与阶段性目标存在不同,两者的实现手段和方法也具有过程性差异。因此,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需要从中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最大实际情况出发,区别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一般性和特殊性,进一步明晰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适用前提和条件,批判吸收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普遍性要义,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而这正是邓小平共同富裕思想的阐述内容,即是“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7]。简要概之,社会主义本质的核心要义在于:一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二是科学分配财富。综上所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政治经济学的重要理论。

三、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要义

共同富裕是发展生产力与完善生产关系的有机统一。“富裕”属于生产力范畴,“共同”属于生产关系范畴,“共同”与“富裕”之间体现的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互关系。具体而言,它还表现为:生产与分配的有机结合,公平与效率的有机结合,市场与政府的有机结合,阶段任务与长远目标的有机结合。

(一)生产与分配有机结合

1.社会生产:社会财富的最终来源

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劳动是一切财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任何社会都离不开劳动。”[6]429社会中的一切财富都是劳动者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生产劳动是社会财富的创造源泉,流通中的财富增长也最终来源于劳动者的生产劳动。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第一要义,就是要重视生产劳动,扩大社会生产,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夯实社会经济的富裕根基。一方面,要“鼓励勤劳创新致富”[1]。劳动者是生产力要素中最积极、最活跃、最富有创造力的生产活动主体,是整个社会生产的决定性要素,直接影响到社会财富创造的总量问题。所以,社会主义劳动者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拒绝跟风“躺平”,避免社会“内卷”,努力提升自身综合素质,增强财富创造本领,用辛劳苦干精神力促共同富裕实现。另一方面,“要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1]。低效率的社会生产很难实现共同富裕,社会生产中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才能更好实现共同富裕。

目前,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经发生变化,以往的社会生产结构越来越与共同富裕经济政策不相适应,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增强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包容性,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已是不二之选。因此,社会经济发展要更平衡、更协调、更包容,既要实施区域重大发展战略,又要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缩小区域之间的发展不平衡性,着眼全局、力促实现高质量的区域发展;既要加快垄断性行业改革,又要规范竞争性行业经营,并且要推动虚拟行业和实体行业协调发展,保障行业发展的高质量运行。

2.社会分配:既要分好社会财富,又要促进社会生产

马克思指出:“分配的结构完全决定于生产的结构,分配本身是生产的产物”“从整个社会来看,分配似乎还从一方面先于生产,并且决定生产。”[8]可见,社会生产决定着社会分配,社会分配也反作用于社会生产,社会生产和社会分配两者之间联系紧密、相互作用。从扎实推进共同富裕视角来看,先有社会生产创造出社会财富,才能使每一个人在社会分配中共同享有财富创造。但与此同时社会分配的存在并不是单次的、独立的、间断的,在财富创造过程中它与社会生产相互影响,这就表明共同富裕的实现是一个“社会生产—社会分配—社会再生产—社会再分配”的螺旋式循环过程。

因此,社会分配不仅要分好社会财富,还要更好地促进社会生产,保障社会再生产过程的持续、安全和稳定,不断做大财富“蛋糕”,这是社会分配的本质要求。“社会分配与财富增长具有啮合关系,它会影响生产要素的生成和总量增加以及经济增长方式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经济增长效应”[9],“收入分配会反作用于经济增长,即:通过社会分配向下倾斜的政策,保障社会有效总需求,进而提高社会总供给,实现资源有效配置,促进经济正向增长”[10]。

由此得知,社会生产、经济增长、财富增加离不开社会分配的正向作用,共同富裕要在“分好财富、促进生产”中实现,并且值得注意的是:科学合理的社会分配才能保证每一个人公正享有社会财富,进而激发劳动者的劳动主动性和积极性,提高生产效率,促进社会生产;资本主义剥削式的社会分配只会适得其反,不仅劳动者效率不高,而且社会生产屡遭破坏,结果只能渐离共同富裕逻辑轨道。

3.共同富裕是生产与分配的有机结合

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义,而是生产与分配的有机结合。生产是共同富裕的经济基础,分配是共同富裕的实现手段[11],只有高质量扩大社会生产,不断发展社会生产力,才能夯实共同富裕的“富裕”根基,同时只有高效率改进社会分配,不断完善社会生产关系,才能强化共同富裕的“共同”保障。扎实推动共同富裕中,生产与分配本身就不是独立作用的,两者的有机结合及其效益体现在:社会生产创造社会财富,社会分配分好社会财富,两者合力更是要促进社会财富源源不断增长,并且这一过程是动态发展、螺旋向上的,每一次“生产—分配”大循环周转完成,生产端就会更靠近“富裕”形态,分配端就会更接近“共同”形态,以至不断到达“共同富裕”形态社会。

中国历史上比较崇尚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义。虽然中国古代思想中的“大同”“小康”蕴含着共同富裕思想萌芽,但是新时代的共同富裕绝不是“均贫富、等贵贱”等传统思想的现代延伸。共同富裕既不是低水平的平均主义,也不是高水平的平均主义。平均主义是对生产与分配的一种简单化、机械化的理解,它是形而上学的,而非辩证唯物的,它孤立地、割裂地看待了生产与分配之间的关系,单纯地认为平均分配就能实现共同富裕,却忽略了共同富裕的前提和个体及其需要的差异。实际上,平均主义往往只能“均贫”而不能“均富”,因为它内在地缺乏一种财富创造的动力机制,因而不但不能促进生产力发展,恰恰相反更可能破坏生产力发展。综上所述,共同富裕不仅要促进社会生产富裕,而且要关心分配正义及其效率,更要在生产与分配的有机结合中实现最优发展。

(二)公平与效率有机结合

1.效率优先论

西方经济学以“看不见的手”为经济理论基础,将提升社会经济资源的配置效率作为经济发展追求目标,并在处理公平与效率的经济发展选择问题时,普遍主张效率优先论。西方经济学家的主流观点指出:“经济理论是建立在自由假设之上的,各种行动可以自由选择……结果平等意指分配过程,它是市场的对立面。”[12]他们普遍持有“效率与自由不容割裂”的观点,强调效率建立在自由之上,认为追求收入公平就会破坏自由基础,进而损坏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正因如此,罗宾斯提出解决社会财富分配不公平问题的前提在于提高经济效率,而不是对再分配环节进行不必要的干预。他指出:“所有严肃数据都表明,即使政府干预分配,即使对比较富有国家进行绝对平均主义的重新分配,人均收入也只是出现不明显的提高”,“尽管采取许多重新分配措施,但西方世界中贫困阶层的收入增加,却还是因为生产率的提高”[13]。

西方效率优先论认为要保证市场竞争自由,促进经济效率提高,并指出国家要确保私有财产的排他性与合法性,创造人人享有获取私有财产的公平机会,可见其实质只是强调机会和法律面前的形式公平,却不重视产品分配(收入和财富)的结果公平。这一理论发展模式注定无法实现长久的社会繁荣和人民的普遍幸福。历史发展实践业已表明:西方国家已普遍呈现出两级分化的不争事实,西方社会的贫富悬殊和分配不公导致的种种乱象,清晰地暴露出西方经济发展方式的失败[14]。因此,推进共同富裕要辩证地看待效率优先论,认真吸取西方发展的经验教训,避免拉大社会的贫富差距。

2.公平优先论

在公平与效率的经济发展选择问题上,与效率优先论相对的是公平优先论。坚持公平优先的学者敏锐地洞察到,以“市场竞争、效率先行”为标榜的效率优先论存在虚伪承诺,具有欺骗性质。因为效率优先论中“平等权利和不平等收入的混合结果”会无限拉大贫富差距,重创劳动主体的积极性,最终损害社会经济效率,影响经济正常增长。为此,罗尔斯就曾明确反对“效率优先”的观点,坚持“公平优先”原则。他在《正义论》中指出:“如果社会基本结构是不正义的,这些原则将允许作出一些可能降低状况较好的一些人的预期的变更,因此,如果效率原则意味着只有改善所有人前景的改变才是允许的,那么民主原则就是和效率原则不一致了。正义是优先于效率的,要求某些在这种意义上并非有效率的改变。”[15]

公平优先会增进社会正义,在完善共同富裕的生产关系上也更符合“共同”性质,但纵观世界各国历史实践,却无一成功案例,它们虽以“公平优先”为经济实践原则,但结果大都变成了“平均优先”,既没有真正实现“共同”,也无法真正达到“富裕”。正如勒纳所言:“既然效用无法测量,无法人际比较,又无法得知个人或人群的偏好状态,进而无法比较他们边际效用的高低,那么势必难以得出哪种实际分配方式最优;收入再分配是增加福利还是减少福利也不确定,因此最大满足的分配方式只能是平均分配。”[16]可见,推进共同富裕要辩证地看待公平优先论,认真吸取历史经验教训,重新审视公平与效率在经济发展中的关系。

3.在体现效率、促进公平中实现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是公平与效率的有机结合,在体现效率、促进公平中实现共同富裕,而不是劫富济贫。“效率与平等都有价值,两者没有绝对的优先权,那么它们冲突时,为了效率就要牺牲某些平等,为了平等就要牺牲某些效率”,“要在平等中注入一些合理性,要在效率中注入一些人道”[17]。正如马克思的未来设想,共同富裕社会中公平与效率不存在重大矛盾,因为单一的公有制将在全社会实现,全体劳动者会在劳动联合之上公平地按照按劳分配原则分配社会产品,并且剩余产品的所有扣除也将服务于全体劳动者,由此劳动者真正实现为自己而劳动。同时,社会主义将消灭商品经济,在劳动联合的基础上进行社会主义计划生产,保证经济活动的高效率。依此推论,人类社会发展中公平与效率之间的矛盾将得到根本解决,公平与效率的高度统一也会确保共同富裕的真正实现[18]。

可见,共同富裕社会中公平与效率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而是共生共存、有机统一的,效率属于生产力范畴,公平属于生产关系范畴。促进效率就体现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促使社会财富不断充分涌现。体现公平就是防止财富两极分化,保障劳动成果为多数人共享。与此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共同富裕不是分配上的削峰填谷,更不是劫富济贫。现在西方媒体如《华尔街日报》、美国之音等不断鼓噪,中国的共同富裕是一场“劫富济贫的运动”“倾向于消灭富人或者至少剥削富人的财富”,这类言论明显错解了共同富裕政策的科学内涵,是带有意识形态的、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的西方话语,其深层次原因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注定无法解决公平与效率之间的矛盾问题,社会主义制度却能很好地将公平与效率有机统一起来。总之,共同富裕既要体现效率,又要促进公平,允许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率先富裕起来,提倡先富帮助后富,而不是劫富济贫。

(三)市场与政府有机结合

1.市场经济:财富创造的“大水池”

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能极大地促进社会生产力,增加社会财富创造,进而为实现共同富裕目标提供坚实的现实基础。共同富裕并不否定市场经济,相反市场经济还是共同富裕的重要推动力,能为共同富裕创造巨大社会财富[11]。因此,需要大力激发市场经济的内生动力,让市场经济的财富“大水池”充分涌流。一是要发挥市场经济作用,努力扩大社会分工。分工不仅能够促进社会生产力进步,提高劳动者生产效率,创造更多社会财富,而且还能增加劳动者的闲暇时间,丰富劳动者的社会关系,使劳动者能更进一步实现全面发展。二是要保护正当性的市场竞争。市场经济的竞争性客观上会带来经济发展的高效率,利于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外在的竞争压力和内在的利润动力会促使企业主体千方百计增加剩余劳动,进而社会中的财富会增加、经济效率会提升、自由时间会增多。三是要扩大市场开放。市场经济的开放性客观上会形成统一的世界市场,有利于财富创造的全面实现。

世界经济的普遍联系会在更大范围内实现经济发展的优胜劣汰,进而带来更高质量的社会生产,并且世界市场的形成也会扩大人们的活动范围和社会交往,从而经济总量不断扩大、社会财富不断增加。总之,共同富裕离不开市场经济,只有充分发展市场经济,才能实现社会财富的全面创造。

2.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共同富裕的“稳定器”

市场经济和共同富裕存在统一性,但市场经济的内在特性容易拉大社会贫富差距,因此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进行市场调控,以确保共同富裕稳定实现。政府调控在解决市场缺陷、缩小贫富差距问题时,要做到:第一,明确政府调控行为的最终目的是促进社会公平。政府是为人民利益而服务的,要最大限度地保障人民的富裕诉求,市场经济发展中不仅要协调好个体之间的利益分配关系,而且要协调好个人、企业和政府之间的利益分配关系,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和肆意侵占财富分配。第二,坚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政府调控既要尊重市场机制作用,尊重市场效率原则,同时又要解决好市场天然性存在着的竞争不充分、市场不充分、外部性等问题,用“看得见的手”护航“看不见的手”,确保市场运行的稳定高效。第三,注重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科学规范,提高驾驭经济发展的能力和水平。复杂的市场环境下,政府的调控目标、调控体系、调控制度、调控政策、调控规则等都要规范化、科学化,只有全过程的科学规范,才能确保调控结果的有效性,进而避免经济发展无序。

总之,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就是要破除市场经济与共同富裕之间的矛盾,解决市场动力机制、市场竞争机制、市场分配机制、市场价值观念与共同富裕原则之间的冲突,用正确的经济理念、经济政策、经济手段等助力于共同富裕,发挥好共同富裕“稳定器”的有效干预作用。

3.在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推动实现共同富裕

市场内在的效率能为共同富裕带来“富裕”,但却不能促成“共同”;政府内有的公平能为共同富裕带来“共同”,但却难以实现“富裕”。因此,要妥善处理好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问题,在构建和完善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实现共同富裕。一方面,要发挥好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利用市场的竞争激励,充分调动市场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增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效率与活力,以为实现共同富裕贡献更多的社会财富;另一方面,政府既要运用宏观调控弥补市场失灵,又要通过完善产权制度、要素市场化配置,营造竞争公平的制度环境,同时更要注重履行好再分配调节职能,遵循更加注重公平原则,充分运用税收、社会保障与转移支付等调节手段,合理调节城乡、区域、不同群体之间的分配关系,加快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以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更好的公平环境[19]。仅有市场作用不可能实现共同富裕,共同富裕是在“有效市场+有为政府”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并且通过两者合力才能为经济增长模式提供最优解,进而推动经济发展繁荣、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实现人民共同富裕。因此,共同富裕中的市场与政府不是二元对立的、相互替代的,而是有机结合的、共同发力的。

(四)共同富裕的阶段任务与长远目标有机结合

1.阶段任务:全体人民逐步实现基本富裕

根据党中央的战略安排,推进共同富裕社会目标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目标基本对应,即: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迈出坚实步伐;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实现[20]。由此可见,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就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新道路。同时,共同富裕的阶段任务还体现在探索建立共同富裕示范区,通过先行试点,总结经验,进而以点带面,辐射全国,即:一部分地区先实现共同富裕,而后带动全国其他地区一起实现共同富裕。

党中央、国务院明确指出:“新时代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矛盾仍然突出,城乡发展和区域发展差距较大,各地区推动共同富裕的基础和条件不尽相同,因此需要选取一部分地区先行先试、作出示范。”[21]为此,综合考量各地区现实情况后,最终选取浙江省为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先行样板,出台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大力支持浙江省在高质量发展中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以为全国范围内实现共同富裕奠定基础。总之,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不论是在时间安排上,还是在实施方法上,都体现出了阶段性的目标特征,并且这种阶段性并不仅是时间延长和空间扩大,更重要体现为全体人民逐步实现基本富裕的过程,即:全体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精神文化不断丰富。

2.长远目标:全体人民享有共同富裕生活

马克思没有明确提出过共同富裕的概念和理论,但是他曾指出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具有共同富裕的特征,那是“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4]683,“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2]。由此可见,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是共同富裕社会的重要标识。在坚持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目标理念下,“三大差距”将自行消除,即:随着社会分工消失,私有制消灭,城市与农村、农民与工人、脑力劳动者与体力劳动者三者之间的差距也会随之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关系将不复存在;“五位一体”将全面实现,即: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五大方面着手,实现“普遍达到生活富裕富足、精神自信自强、环境宜居宜业、社会和谐和睦、公共服务普及普惠”的共同富裕[21]。

在此基础上,共同富裕社会的终极形态将表现为:一方面,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产品极大丰富,人的精神境界极大提高,劳动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另一方面,社会生产关系极大和谐,社会生产资料归全民所有,社会生产按计划有序进行,社会产品实行按需分配,社会发展尽显公平与正义。如此这般,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终将实现,每一个人都将享有高水平的共同富裕生活。

3.共同富裕是阶段任务与长远目标的有机结合

共同富裕是阶段任务与长远目标的有机结合,不是同步富裕、同时富裕。习总书记指出:“扎实推进共同富裕要坚持循序渐进原则,因为共同富裕是一个长远目标,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对其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要有充分估计,办好这件事,等不得,也急不得。”[1]实现共同富裕要处理好阶段任务与长远目标之间关系,既要坚定共同富裕长远目标必将实现的理想信念,绝不动摇,又要在奋斗实践中“分阶段、有步骤、讲条件”,科学谋划共同富裕的阶段目标,将共同富裕的长远目标与阶段目标有机统一起来,在完成阶段目标中推动长远目标实现。

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共同富裕是先富与后富的有机统一。从人的要素来看,允许有条件的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而后帮助带动后面的人也富裕起来,最终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从地域要素来看,允许有条件的地区先共同富裕起来,而后帮助带动落后地区也共同富裕起来,最终实现所有地区都共同富裕。可见,共同富裕是分阶段的、全过程的全程富裕,但并不排斥富裕的绝对差异性,它不是简单的“削峰填谷”,而是普遍富裕基础上的差别富裕。总之,扎实推动共同富裕要在坚持阶段性与长远性的有机统一中,遵循按劳分配的客观规律,不能追求片面的“绝对公平”“绝对平等”“绝对同步”。

四、基于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共同富裕实践路径选择

立足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一方面,需要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大力发展国有经济、民营经济和社会经济;另一方面,还需要完善社会生产关系,加快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和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23],保证市场分配的创造性、政府分配的公平性和社会分配的公正性。

(一)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

1.做强做优做大国有经济

国有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重要实现形式,是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支柱力量。因为“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是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经济基础,只有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才能发挥出中国制度的显著优势,进而不断迈向更高水平、更高标准的共同富裕”[19]。为此,扎实推动共同富裕,需要不断壮大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做强做优做大国有经济:一是坚持党对国有经济发展的集中统一领导。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本质特征,只有坚持党对经济工作的领导,贯穿落实好新发展理念,推动国有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才能确保社会主义经济发展不偏离共同富裕方向;二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推动国有经济发展。国有经济是国民经济发展中的主导力量,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经济载体,因此要发挥好国有经济保障社会民生的作用,在推动国有经济发展中积极解决民生难题,保障人民群众享有美好生活的权益,不断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促进共同富裕社会实现;三是坚持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做强做优做大国有经济。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有企业是壮大国家综合实力、保障人民共同利益的重要力量,必须理直气壮做强做优做大,不断增强活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24]国有经济的发展核心就在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破除国企体制机制阻梗,激发国企创新活力,不断发展壮大国有经济。

2.大力发展民营经济

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的伟大成就和实践经验证明:中国经济腾飞离不开民营经济的贡献,大力发展民营经济是共同富裕的基础。民营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财富创造的重要来源,必须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民营经济发展。民营经济越发达,经济发展就越有活力和生机,地区的收入差距就会越小,就更有物质基础和实力实现共同富裕。因此,扎实推动共同富裕,必须大力发展民营经济:一是消除错误观念,为民营经济参与共同富裕进程提供优良的舆论环境。民营经济不仅仅是企业家的个人财富,不能将民营经济简单等同于私营经济和个体经济;民营经济既不是资本主义经济,也不是落后经济,且与国有经济不存在对立关系;发展民营经济不是主张“私有化”,也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的权宜之策[25]。只有消除对民营经济的错误认识与传统偏见,民营经济发展才会有更加广阔的舞台,从而让民营经济为实现共同富裕做出更大贡献。二是推动民营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为社会财富创造提供可持续性的经济活力。民营企业的经济发展方式要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推动经济发展聚焦于高质量和高效益,同时要用制度创新、科技创新和人才创新等方式,促进产业升级,优化产业结构,以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的高品质产品需要。三是弘扬企业家精神,让民营企业家成为共同富裕的重要建造者。新时代的民营企业家既要发挥好创新、冒险、创业、宽容、工匠、契约等精神,推动民营经济实现充分发展,又要自觉履行先富带动后富的社会责任,将个人命运、企业发展与党和国家的发展大局联系起来,为实现共同富裕贡献个人和社会力量。

3.更好发展社会经济

过去在所有制理论上,存在过于简单化理解的倾向,只是笼统提及公有经济与非公经济,在具体划分上只是国有经济与民营经济。事实上,在国有经济与民营经济之间,还存在着大量社会经济。社会经济是指介于国有经济与民营经济之间的大量经济成分,主要涉及股份制、合伙制、混合所有制等,这些经济形式作为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同时并存,同样成为社会主义经济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提出社会经济概念有助于丰富和发展多种所有制的内涵,有利于更好地发展社会主义经济。

更好地发展社会经济,利于广大人民群众共同生产、共同享有经济成果。一方面,社会经济在经济发展中具有促进生产的导向。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生产,能够取长补短,形成经济发展合力,使得一切劳动、土地、资本、知识、管理等要素具有的生产力竞相迸发,进而提高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水平、速度和效率,不断夯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富裕”根基;另一方面,社会经济在经济发展中能更好地满足多样化、多元化需求。鼓励发展社会经济,不仅利于人民共同生产财富,而且还利于人民共同享有财富,能更好地促进共同富裕实现。

更好发展社会经济,扎实推动共同富裕,需要做好:一是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要在完善产权制度,保护公平竞争,加强有效监管,分类推进改革等基础上,调动各类资本参与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积极性,扩大共享经济发展成果的人群覆盖面。二是积极发展股份制经济。股份制既是混合所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又是公有制的重要实现形式,在完善现代企业制度中,利用股份制经济发展壮大公有制经济[26],利于保障共同富裕。三是积极发展合伙制经济。合伙制经济具有共同占有和个人所有的内在属性,是一种建立在自由人联合“共同体”之上的具有开放和包容的经济形式[26],通过制度完善和政策引导,优化合伙制经济发展环境,能够为全体人民增添财富创造机会,推动共同富裕实现。

(二)完善好社会主义生产关系

1.初次分配

初次分配主要表现为市场分配。这种分配方式直接与生产要素相联系,是社会财富的第一次分配,在促进共同富裕的分配体系中具有基础性的作用。我国主要分配方式表现为:一是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二是按生产要素贡献分配。两者都归属于初次分配,一个集中表现为劳动报酬,另一个则表现为生产要素报酬。扎实推动共同富裕,需要初次分配注重效率,也就是市场分配要更为注重社会财富的创造性,遵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财富创造规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适当的收入差距,能够促进资源的有效配置,利于通过市场竞争促进效率提高,创造更多社会财富。40多年的改革开放实践已充分证明,正是通过市场分配,鼓励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由此推动中国经济奇迹发生、综合国力增强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但是,初次分配还要兼顾公平与效率,做到体现效率、促进公平。因此,要健全和完善科学合理的初次分配机制,做到既注重财富的创造性,又防止出现重大不公,适当合理地提高劳动报酬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促进就业机会公平、健全生产要素参与分配等方式,促进共同富裕。

2.再分配

再分配属于宏观分配行为,一般表现为政府分配。这种分配方式是社会财富的第二次分配,是政府通过财政税收等手段调节收入差距、提高生活水准的保障措施,在促进共同富裕的分配体系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从需求侧角度,再分配要以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求为出发点,政府积极实行社保补贴、贷款贴息及“就业优先”等政策,大力发展高等教育、现代职业教育,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市场岗位需求与劳动力供给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利于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从供给侧来看,政府通过加大技术创新支持、降低企业增值税等再分配措施,可以激活微观主体的社会创富活力,促进企业高质量供给的平衡性和充分性[27]214-215。扎实推动共同富裕,需要再分配注重公平,也就是政府分配要更为注重社会财富的公平性,调整和调优市场分配。一是加大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就业、保障性住房等民生支出,促进教育公平力度,健全全民医保体系,完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二是加大税收调节力度,坚持“调高、扩中、提低”,改革个人所得税,完善财产税,推进结构性减税,构建保障公平、优化结构的税收制度;三是健全困难群众救助帮扶机制,完善孤儿、高龄、伤残等困难群众补贴制度,保障全体人民享有美好生活权益。

3.三次分配

三次分配属于社会分配行为,亦可称为社会分配,是促进共同富裕的补充手段。三次分配不同于初次分配和再分配,它具有以下特点:一是社会性,它超越了市场分配的私有性,也超越了政府分配的公共性,是社会性主体自愿参与的道德性社会资源的再次分配;二是道德性,它强调公共行为和公共责任,个体对公共利益的认同是分配的动因,道德是分配的主导力量;三是自愿性,它是完全自愿的,而非被动而为的;四是公益性,参与分配的社会力量是基于道德精神的自我满足,而不是为了从分配中取得物质利益[27]221-223。这种分配方式是对政府调控的一种补充,一般以社会力量为执行主体,通过社会救助、民间慈善、民间捐赠和志愿活动等社会互助形式展开,能够有效弥补初次分配中的市场失灵和再分配中的政府失灵,在协调效率与公平、缩小收入差距、促进共同富裕方面具有显著优势。扎实推动共同富裕,需要三次分配注重公正,也就是社会分配要更为注重社会财富的公正性,以弥补个体先决条件的自然差异。因此,要大力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慈善精神,营造人人公益、人人向善、人人共享的慈善氛围,积极发展慈善事业,强化慈善管理,完善慈善组织捐赠制度、公益企业税收减免制度、社会救助制度等,进而不断健全第三次分配体制机制,充分发挥三次分配作用,促进共同富裕实现。

五、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一项长期任务,也是一项现实任务,必须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脚踏实地,久久为功,向着这个目标作出更加积极有为的努力。”[28]可见,共同富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逐步实现共富。因此,我们既要心怀“国之大者”,又要分阶段、有步骤、讲条件,在尽力而为、量力而行的现实坚实基础上扎实推动共同富裕。不仅要深化共同富裕的基本理论研究,更要从理论上阐明共同富裕的科学内涵,同时还要努力破除“同步富裕”“平均主义”“杀富济贫”等错误认识,形成完整准确全面理解共同富裕问题的普遍共识,进而才能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更好结合,建构起实现共同富裕的有效路径和推进机制。与此同时,扎实推动共同富裕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当代主题,只有不断深化对共同富裕的政治经济学阐释,用政治经济学方法论推动共同富裕实践,才能不断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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