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社会流动性教育路径:芬兰的理念与行动

2022-03-02 10:58张欣陈新忠
比较教育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芬兰学校教育

张欣,陈新忠

(1.华中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北武汉 430070;2.武汉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武汉 430072)

卓越社会流动性,可以使出身贫寒与出身富庶的孩子拥有大致相等的机会,从而获得良好的社会处境。芬兰在四十年间(20世纪5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从一个落后的传统农业国家转型为现代知识经济国家,一跃成为世界经济强国[1],芬兰实现经济增长的同时,有着良好的阶层流动状态,以卓越的社会流动性和“教育世界第一”的美名而著称,这与其教育理念和教育行动密切相关。芬兰的教育改革使得芬兰贫困家庭的孩子几乎比任何国家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都拥有更高通过教育实现阶层向上流动的概率。[2]

一、芬兰卓越社会流动性的教育理念

社会流动性有绝对流动性和相对流动性之分。绝对流动性与国家、地区的整体社会经济发展相关,而相对流动性则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密切相关。本研究中的社会流动性指相对流动性。教育可以有效促进社会流动性是国际社会之共识,芬兰坚持教育公平、教育高质量发展及终身学习的教育理念,努力让每个人都有公平的机会通过高质量教育实现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

(一)机会维度:教育公平理念

教育公平理念从机会维度保障了社会流动性教育路径的通畅。教育公平是芬兰教育理念的核心,每个人不论种族出身、年龄、财富或居住地等都应平等地享有受教育权。20世纪60年代以前,芬兰教育具有明显的阶层分化特征,教育机会存在显著阶层差异。据统计,1960年,在芬兰仅有20%的农村学生就读过文法学校(62%的人生活在农村),而城市学生就读文法学校的比例为47%。[3][4]1963年,芬兰议会决定改革教育制度,1968年11月通过的《基础教育法》引入9年制综合学校,学生无论家庭背景如何均可进入综合学校学习,取代了原本具有鲜明阶层特征的教育系统。[5]1977年,综合学校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奠定了芬兰教育公平的基础。另外,芬兰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障教育公平,包括全免费制度、小班制教学等。

(二)效能维度:教育质量理念

教育质量理念从效能维度保障了社会流动性教育路径的通畅。教育质量关乎学生能力的培养和人力资本的形成,进而影响其社会流动的效能。芬兰十分重视教育质量,采取一系列措施为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建立质量保障体系,从学校、教师及教育评估等各个方面支持教育高质量发展。例如,以无差异学校保障不同学校的学生能够享受同质的教育资源;不支持学校间的排名,学校基于合作而非竞争;严把师资关,以优质的教师资源支持教育高质量发展,硕士学位是进入教师行业的最低学历标准,每年只有10%~15%的学生可以获取接受师范教育的资格,在专业上给予教师充分的自主权;实行第三方参与的指导性评估,评估以改进教育质量为目的等。

(三)时间维度:终身学习理念

终身学习理念从时间维度保障了社会流动性教育路径的通畅。事物的发展性决定了人持续学习的必要性,学校正规教育的完成并不意味着学习及教育的终止,社会发展要求人能够不断适应工作变迁、产业升级等情境。终身学习在促进芬兰社会流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成人教育作为终身学习理念落于实践的关键方式,在芬兰参与率极高。其主要目标是为民众提供贯穿人生各阶段的公平受教育机会,在确保可用性劳动力的基础上提升整体成年人口的可持续劳动能力和生产效率,促进社会流动性的提升。芬兰设有大量的文科学校、自由成人教育机构、成人教育中心、学习中心、暑期大学等。据统计,年龄在25~64岁之间的成年人参加教育和培训的比例为29%,而欧盟平均参与率为10.8%。[6]另外,成人教育和培训的学费很低,保障了底层群体的受教育机会。

二、芬兰卓越社会流动性的教育行动

(一)学校系统的教育行动

1.全免费制度:保障中下层学生的受教育机会

芬兰实行全免费的学校教育制度,惠及教育各阶段,学生不需要为教育支付学费或其他费用,并享有健康医疗等福利,保障了中下层学生的受教育机会。成人教育是芬兰唯一可能存在收费的教育形式,但费用极低。

在芬兰,学前教育至高等教育阶段均无需缴纳学费,但其他福利略有不同。在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免费获得学习资料,享用学校免费餐食、健康医疗和其他福利服务,居住地较远的学生可免费乘坐学校提供的交通工具;高中阶段,学生或其家长需自行购买学习资料,可以享受学校免费用餐、健康医疗和其他福利服务,往返学校的交通费由国家承担;高等教育阶段,学生需购买学习资料或使用公共图书馆服务,学生的餐食、健康医疗和福利服务由国家补贴。[7]

全免费教育制度下,家庭几乎无须为教育承担费用,若学生有攻读较高教育水平的意愿,凭借自身努力便可获得教育机会,不会因家庭经济而被迫终止学业。

2.无差异学校:降低基础教育质量的异质化

几近无差异的基础教育学校,是芬兰保障社会流动性之教育路径通畅的重要机制。综合学校改革前的文法学校、市民学校具有鲜明阶层特征,初等教育后过早分流,中上层家庭的孩子进入文法学校继续学习,为大学教育做准备;而绝大部分农村儿童及城市底层儿童则流向市民学校,为职业学校或蓝领做准备。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芬兰进行综合学校改革,废除等级性教育体制,引入综合学校,适龄儿童采取就近上学原则,进入综合学校接受义务教育,显著降低了基础教育的异质化。早期教育质量的异质化是阶层固化的关键机制之一,有学者发现芬兰综合学校改革后的代际流动性提升了7%。[8]

芬兰教育资源分布相对均衡,各综合学校师资水平相当,教学内容、教育条件相近,有利于儿童获得同质义务教育。适龄儿童按照就近原则入学,在有两所以上综合学校的城市里,学生可自由择校。芬兰在国际学生成绩测验中表现优异,在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国际数学和科学趋势研究项目(TIMSS)、国际公民和公民教育研究项目(ICCS)等均表现良好。[9]不同学校或地区之间以及表现最好和最差的学生之间的成绩差异极小。[10]

3.路路通式教育体系:确保学习和职业道路不受掣肘

芬兰教育体系是路路通式的,不会因某一阶段的教育分流而限制未来的学习或职业道路。芬兰的教育体系将协同性和连贯性结合起来,教育阶段衔接得当、分流适宜,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转换灵活,保障了教育路径的通畅。

20世纪70年代综合学校的改革,奠定了芬兰教育体系的基本结构(参见图1)。为提升基础教育入学准备质量,2015年,芬兰将为期一年的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综合学校教育结束后进行首次分流,学生自由选择进入普通高中或职业学校就读。2019年,约有54%的学生选择攻读普通高中,40%选择职业高中,4%的学生选择其他学习方式,仅有2%的学生放弃继续学习。[11]普通高中学生完成学习后,参加全国预科考试,通过者可以进入普通大学攻读学士学位;职业高中学生或已取得职业资格证书的人员可申请应用科技大学。普通高等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互通,不会因一次分流而限制高阶层次学习的方向。大学录取主要依据大学入学考试成绩、高中学校成绩和工作经验;也可录取被认为已具备未来学习所需技能和知识的申请人。普通大学和应用科技大学采用不同的录取标准。在应用科技大学获得学士学位的学生既可申请攻读应用科技大学硕士学位,也可申请攻读普通大学的硕士学位;普通大学也可交叉录取。在应用科技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条件是获得大学学士学位或其他合适的学位,并在完成前学位后至少有2年的工作经验。获得硕士学位的学生均可申请攻读普通大学博士学位。

图1 芬兰路路通式教育体系

4.高师资标准:支撑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高师资标准是芬兰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之一。芬兰要求教师必须具有硕士学位。校长一般需要更高的学位和教学资格,且具备一定教育工作经验并有教育管理资格证书。普通大学校长必须拥有博士学位或教授职位,常从教授中任命;应用科技大学校长需具有研究生执照学位或博士学位,并有行政管理经验。[12]

芬兰的教师行业极其吸引优秀的年轻人,这与良好的培训、合理的收入、充分的专业自主权紧密相关。[13]每年申请大学师范教育的学生众多,仅有10%~15%的申请者可通过申请。[14]提交申请后需对其进行综合评估,通过者可参加大学组织的全国性教育领域选拔合作网络(VAKAVA)入学考试。入学考试分为两阶段,第一阶段主要考察批判思考能力、是否热爱教学、是否具有评估教育科学的能力;第二阶段主要观察是否真正具有教育教学才能并热衷于教育工作。录取后一般需要接受5~7年的师范教育。芬兰重视教育实践,从一入学,就将理论学习与教育实习交叉进行。[15]

芬兰也十分重视教师的职后教育和培训,教师具有很高的专业自主权。政府每年拨出大额经费支持教师在职教育。鼓励教师参加培训,将此作为薪资协议的一部分,教育机构也可向政府申请培训资助。教师参与当地课程开发,规划设计学习环境与课程,评估本人教学及学生学习成果。教育当局和国家教育政策的制定者充分信任教师,各方协同合作,为孩子提供优质教育。

(二)政府系统的教育行动

1.援助型财政计划:减少中下阶层家庭教育支出

芬兰政府重视对教育的投入,为教育发展提供良好的物质基础,为各阶层家庭子女教育提供了良好的保障。根据教育阶段和类型不同,教育经费的责任方有所不同。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的经费主要责任方为地方当局,地方根据6~15岁儿童数量拨付资金,决定资金用途和分配方法,对有特殊需求的学生分配更多的资金;普通高中、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教育经费则由教育和文化部根据学校学生人数予以拨付;大学作为独立法人,还可以筹集外部资金。

芬兰政府通过援助型财政计划来保障弱势家庭子女的教育。教育部为在芬兰居住不到四年的移民学生、低收入学生、单亲家庭学生以及父母失业或教育不足的学生分配额外资金,减少弱势家庭的教育支出。[16]以早期幼儿教育为例,根据芬兰教育和文化部《2018-2021年政府财政计划》,芬兰实行弹性早期幼儿教育收费政策,1.4亿欧元用于教育和相关研究。中低收入家庭的早期教育费用将减少,日托第二个孩子的折扣最高将提高到50%。[17]月收入2200欧元及以下的家庭无须再为孩子的幼儿早期保育支付费用;月收入在2200欧元到5000欧元的家庭其幼儿早期保育费用也将大幅减少。

2.规范型政策法规:保障学生的教育权益及教育质量

芬兰政府出台一系列规范型政策法规,保障学生教育权益及教育质量。各教育阶段均有专门的法令加以规范和保护,例如《日托法》《基础教育法》《普通高中教育法案》《职业教育和培训法》《大学法》等。另外还有标准、规定、计划类政府文件,以及地方性法规、行业法规等。

一方面,规范型政策法规从学生主体权益出发,对其保护。例如,《基础教育法》规定,永久居住在芬兰的儿童应接受义务教育。学校提供免费、必要的教科书及设备,残疾儿童或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学生有获得特殊指导、协助服务及享有特殊辅助工具的权利。《基础教育法》《日托法》规定学生居住地距离学校超过五公里,可享免费交通或免费接送的权利;《公共卫生法》《儿童福利法》规定学生福利应包括学校医疗服务等权利。另一方面,规范型政策法规从教育质量出发,制定重要条款。例如,将教师学历门槛纳入法令;《基础教育质量标准》《全国基础教育核心课程》《全国高中核心课程》对教育教学标准和核心课程加以明晰;《萨米议会法》《萨米语言法》规定在萨米居民区城市,如果父母愿意,必须首先为萨米语言的学生提供该语言的基础教育。

3.信任型指导体制:有效提升各级教育工作效能

芬兰的教育指导体制为信任型指导体制,政府充分给予地方、学校及教师自主权。20世纪70年代,芬兰开展一系列教育改革,政府对教育进行严格控制,包括课程,外部检查和一般规定。[18]1985-1988年,政府教育管理方式发生转变,首先体现在教育评估上,由外部学校检查转为行业自我评估。1994年,国家课程改革,教师有了更大的教学自主权。[19]国家将权力转移给市政当局、学校和教师,从集中管理转向信任型指导体制。

国家给予地方、学校和教师充分的自主权,有效提升了各级教育工作效能。教育和文化部主要从意识形态方面引导教育发展,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国家教育局负责制定和批准国家核心课程及教育教学资格要求,制定教育目标、内容与方法,监督教育支出、分配国家补贴以及协助教育政策制定等;地方当局根据区域情况进行资金具体分配、地方课程设置、教学安排、人员招募等,并决定将多少权力下移至学校;学校根据需要,依法履行教育管理、教学安排、预算管理、人员招募等职能;教师具有教育教学自主权,可根据课程需要决定教学方法、教科书及其他教学材料的选用。

4.劳动力预测网络:重视教育人才供给的前瞻性

劳动力需求随社会经济发展而动态变化,影响因素繁多。劳动力预测可以为教育供给提供方向,提升人才培养的针对性和前瞻性,保障学生就业时具备社会所需的能力。如若劳动力需求与教育人才供给矛盾突出,会造成就业困难、教育资源浪费等社会问题,学生很难通过教育实现资本的增长和向上流动。

芬兰政府十分重视劳动力的预测,力求教育供给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相契合。20世纪60年代,芬兰政府就意识到劳动力预测和教育需求预测的重要性,设计并发展预测方法,但预测层面仅局限于地区和地方。2002年,劳动力和教育需求预测工作上升到国家层面,建立了跨部门的预测网络系统。[20]劳动力预测网络系统涉及多个政府部门,包括教育部、教育供给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统计局、地区委员会、劳动部、内政部、省政府办公室、劳动市场组织、就业与经济发展中心、教育提供者等。各部门共同参与劳动力预测工作,分工负责诸如任务指导、预测工具开发、协调、信息供给等工作。将预测结果用于劳动力市场指导和教育发展工作,促进人才培养的针对性和前瞻性。

(三)社会系统之教育行动

1.第三方教育评估:引导教育系统的质量提升

芬兰十分重视社会系统对教育工作的参与,尤其是教育评估工作。芬兰教育评估中心归政府管理,政府主要是提供公共财政资助,并在形式上具有审批、任命权,其真正的业务运行却是依靠第三方组织,社会团体作为重要参与方,业务部门多以合同制聘任外部专家兼职,保障教育评估的专业性和科学性,引导教育系统质量的提升。地方、学校和教师拥有更多的专业自主权,整个教育系统充满活力。

2014年,芬兰国家教育机构重组,教育与文化部合并,成立教育评估中心,负责评估工作。教育评估机构正式独立,运营由第三方组织或部门负责,除中心主任与管理人员要求为公职人员外,其余均为外部专家兼任。[21]业务涉及各个教育层级和教育类型,主要包括依据国家教育规划开展教育教学、教育机构活动相关的评估工作;依据国家核心课程框架和职业资格框架开展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学业成就测评;支持各级各类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内部教育评价与质量管理工作;开发教育评价系统与方法等。[22]

2.企业积极支持:为成人职业教育提供平台

芬兰的成人教育参与率极高,既得益于路路通式的教育体系,亦有赖于社会和企业的积极支持。成人学习群体既要考虑知识和技能的获得,也要考虑正常生活的物质需求(尤其是社会底层人士)。若在学习的同时能够凭劳动获得薪水,则有利于社会流动性的提升。芬兰企业积极参与工作学习相统一的平台搭建,尤其是成人职业教育平台的搭建,以“学徒制培训”为典型代表。

芬兰学徒制历史悠久,关于学徒制的第一部法律可追溯到1923年,为学徒和企业(雇主)制定了基本标准,雇主需要支付学徒不低于实习期工资的薪水并承诺安全的工作条件。法令历经多次修改和完善,成为学徒制的基本指导原则。20世纪90年代,芬兰经济受世界经济衰退影响,陷入低迷,为改善社会经济状况,开始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培训。学徒可在工作时完成资格认证,获得与职业教育一样的职业高中文凭、进一步的职业资格及专业职业资格。学徒制为芬兰补充了大量职业技术人才,2019年有24%的职业资格是通过学徒培训获得的。[23]

2018年以来,芬兰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实施改革。改革基于以客户为导向的理念,突出工作生活需求、灵活性路径以及学生个性化需求,建议将基于雇用合同的学徒培训、基于学校的职业教育及工作场所学习灵活结合。鼓励教育提供者增加基于工作的学习,给予更多自由来选择灵活结合的职业教育和培训。[24]改革强调绩效和有效性,更凸显社会和企业在成人职业教育中的作用。

3.公民社会组织:关注教育处境不利者的成长

芬兰公民社会组织(CSOs)系统十分成熟,在接受芬兰官方发展援助计划资助的22个公民社会组织中就有11个服务于教育领域。[25]芬兰公民社会组织援助的教育领域主要涉及早期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非正式教育、高等教育和教师培训等,且往往是交叉援助于多个教育领域。

幼儿教育和非正式教育是公民社会组织最受欢迎的领域,这源于芬兰对儿童教育和终身学习理念的重视。各公民社会组织服务的教育领域有所不同,优势和专长亦有所不同,例如,菲尔姆(Felm)通过母语教学来改善学习;芬恩教会援助协会(FCA)重视教育专业知识;芬兰难民理事会(FRC)则更专注于成人教育。芬兰的公民社会组织广泛覆盖到基层社区,关注教育处境不利者的成长,并提供支持。

三、芬兰以教育促进社会流动性的成功表现

(一)基尼系数与代际收入弹性居于世界低位

基尼系数是衡量一国收入差距大小的重要指标,通常认为0.4是收入分配不均的临界点,芬兰的基尼系数近十年来一直处于0.2~0.3之间。而代际收入弹性与社会流动性呈现反向关系,即代际收入弹性越高,则社会流动性越低,子代收入对父代收入的继承性越高,社会越不公平,社会阶层固化越严重。如果代际收入弹性等于0,则子代成年后的收入与家庭背景没有关系,贫困家庭与富裕家庭的子代在成年后可以获得同等高收入的机会;如果代际收入弹性等于1,则所有贫穷家庭的孩子都将成为贫穷的成年人,所有富裕的孩子都将成为富裕的成年人。

《2020年全球社会流动性报告》对各国基尼系数和代际收入弹性概况进行了统计和分析,以反应各国相对社会流动性水平和社会公平状态。芬兰的代际收入弹性与基尼系数均居于世界低位,不仅明显低于其他北欧发达经济体(如丹麦、挪威、瑞士等),而且低于加拿大、德国、法国、美国等发达国家,有效反映了芬兰远优于他国的卓越社会流动性。

(二)人力资本指数位于世界前列

“人力资本”是指人们拥有的知识和技能,使他们能够在经济体系中创造价值,具有动态性。人力资本指数(HCI)于2018年推出,主要是对各国现有和预期的人力资本进行评估,反映教育成果如何影响未来生产力(下一代生产者)。人力资本指数的高低,可以窥视一个国家教育投入的效果、人力资本发展的状态以及未来潜力,侧面反映社会流动性状态,这源于教育对人力资本的塑造作用,加之职业地位是衡量个人社会流动性的重要维度。

《2020年人力资本指数报告》在关注知识和技能的同时,十分重视健康。报告以下一代工人的完全教育和完全健康为基准,评估人力资本利用状况,在0-1之间取值,即一国教育和健康越接近于高水平,分值越接近于1。结果显示,芬兰人力资本指数的总分值达到0.8,仅次于新加坡(0.88)和中国香港(0.81),与日本、韩国、加拿大、中国澳门、瑞典持平,超越了美国、德国、英国等发达经济体。[26]芬兰居于世界前列的人力资本指数,显现了其卓越社会流动性的教育路径成效。

(三)青年教育参与率及劳动参与率提升

15~24岁是人成长的关键期,也是从学校进入社会流动通道的初始期,该年龄段的教育与劳动参与率可反映青少年的成长状态并预测其未来社会流动潜力。《2020年全球青年就业趋势:科技与未来工作》报告显示,未就业、未接受教育或培训的青年人数不断上升,从2016年的2.59亿人提升到2019年的2.67亿人,百分比从2015年的21.7%提升到2020年的22.4%。[27]数以亿计的人力资源潜力被浪费,未有效开发。但芬兰却与世界整体趋势不同,2004年以来,芬兰15~24岁青年教育参与率与劳动参与率呈现总体上升趋势,15~19岁未就业、未接受教育或培训的青年比率从2004年的5.9%下降到2019年的4.55%;20~24岁未就业、未接受教育或培训的青年比率从2004年的15.16%下降到2019年的12.9%,显著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平均水平。[28]

另外,随着信息化社会的发展,机械化与智能化对传统的工作岗位呈现出挤压状态,青年人面临着比上一代更多的失业风险,但接受高等教育的青年被机器自动化替代的可能性较低。[29]据统计,芬兰2019年的高等教育毛毕业率达到60.52%(仅限ISCED6-7,ISCED6相当于中国本科教育水平,ISCED7相当于中国研究生教育水平),且近几年呈现上升趋势。[30]芬兰15~24岁青年在教育和劳动中的高参与率,尤其是高等教育的高参与率,是该国卓越社会流动性之教育路径通畅的重要成效。

综上所述,芬兰通畅的教育路径为卓越的社会流动性奠定了基础,其教育行动紧紧围绕教育公平、教育质量与终身学习理念开展,从机会、效能与时间的维度保障社会流动性之教育路径的通畅。在推进未成年人正规教育的同时,着力覆盖具有学习需求的广大人民群众(成人群体),充分关注弱势群体的教育境况。政府、社会、学校以合作与信任为基础,形成强大的教育发展保障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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