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窦 晶
我在一个纯朴静谧的小山村长大,我家门前是一片田野,田野的南面是几座不高的山,我们叫它们南山。我只去过南山两三次,采了点蘑菇和野菜。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田野里采蒲公英和马齿苋,我们把这些野菜挖回家给家禽当美餐。我的童年和现在孩子的童年没法比,无论是在精神方面还是物质方面,但是我回想起我的童年生活,也还是有一个个小确幸的。那些小而确定的幸福,就像深夜中的星星,散发着迷人的光亮。
小时候,我有两个小闺蜜,她们让我的童年生活变得生动而温暖。一个是小荣子,一个是小曼,我们总是结伴去上学。每次参加学校的义务劳动,比如锄地、施化肥这些活,我总是会因为体力不好而落后,那时候让我最欣喜和感动的就是,长长的垄沟尽头,出现的两个身影,她们飞快地接迎着我,让我最终赶上大家的劳动进度。她们就是我的小闺蜜——小荣子和小曼。
小荣子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儿,她的笑点超低。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个坐在她家门槛上聊天,不知哪句话触到了她的笑神经,她便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我和小曼也被感染了,跟着她傻笑。结果我们被她刚怀孕的姐姐心烦地撵走了。
我最羡慕的是,小荣子擅长骑马。她家有一匹白马,每次放马回来时,她都会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地冲下山坡。如果是现在,她一定会成为很好的赛马手,可是那时候,我们连“赛马”这个词都闻所未闻。我是不敢骑马的,别说骑马了,我连马都不敢靠近。
我们三个一起去给猪挖野菜,小荣子因为贪玩,那个大筐总也装不满,无奈之下,她会在进家门前把筐里的野菜翻个底朝天,让野菜变得特别蓬松,这样看上去筐就满了。有一天,她的秘密被她哥哥发现并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批评了她,并告诉她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从那以后,小荣子长了记性,挖野菜时,不管旁边出现了鼹鼠,还是大肚蝈蝈,她都目不斜视,一心一意挖自己的野菜。等把筐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她才去逗那些小家伙玩。
我们也有生气闹矛盾的时候,现在几乎想不起来当时是因为什么而闹矛盾了,好在我们都不让冷战持续很长时间,只要站在对方的家门口喊一声“还玩不玩了”,就和好如初了。雨过天晴的时候,我们会去小溪里憋水坝玩。有一次,我竟然在一块石头下面发现了一条蛇,吓得我魂飞魄散,大叫着跑上岸。小曼急忙放下自己的“水利工程”,像大姐姐一样抚摸着我的耳朵和头发,反复念叨:“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小晶回家吃饭了!”据说这样可以把吓跑的魂儿“叫”回来,不至于留下什么毛病。在她的安慰下,我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过我从此再也不敢去小溪里玩了。我非常感谢妈妈不在身边时,小曼帮我把吓跑的魂儿“叫”了回来,否则我现在怎么能成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呢?哈哈!
上初中后,小荣子辍学了,她们家重男轻女,认为女孩儿读书无用,我为她感到惋惜。小曼也转学了,分别总是有小小的忧伤。我是多么想念我勤劳、乐观、勇敢、善良的小闺蜜呀!
童年的友谊很真,真得就像天上的月亮;少年的友谊很暖,暖得就像春天的太阳。后来,我又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但是记忆最深的还是童年的玩伴,她们一直停留在我心里最甜美的地方,她们像阳光一样照耀着我的心房。
我不敢像小荣子那样骑一匹白马潇洒地奔下山坡,也不敢像村里的小英子那样爬上高高的大榆树摘榆树钱。我喜欢什么呢?我喜欢看小人书和听广播。
小人书是一种巴掌大的图画书,现在的书店已经找不到了,它们早被光彩夺目的绘本取代。虽然我喜欢看小人书,但其实也没看过几本,自己的和哥哥的加在一起不到十本。我们村里没有书店,八千米外的镇子里也没有书店,再远的地方我没去过。不,我也去过五十千米外的省城——长春市。一次是在炎热的夏季和爸爸去看马戏;一次是去看正月十五的花灯。马戏和花灯让我忘了买小人书的事。
那时候广播里播放评书,我每次都准时收听,《杨家将》《夜幕下的哈尔滨》《第二次握手》《岳飞传》等等,还有儿童节目《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是小人书和广播开启了我的文学之路,但是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文学。
我也很奇怪现在自己怎么成了儿童文学作家。不过仔细梳理一下,可能是在童年时代通过广播和小人书埋下了文学的种子;广阔的原野滋养了我对自然界的感受力;孤独让我经常和想象中的小孩对话,培养了我丰富的想象力。
那么,答案有了!阅读、听书、大自然、小孤单,孕育了我写作的种子。
用功学习是我的优点,预习、复习、背诵、按时完成作业……
那时候我也没有多么大的理想,对未来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想把书本学好,只想有很多很多的课外书阅读。对,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路,稳稳当当,扎扎实实,走着,走着,“花儿”就开了。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学的是农学专业,再后来我凭着兴趣和热爱做了报社记者,又凭着好奇心做了电视儿童节目编导。到现在为止,我已经陆陆续续出版了五十多本童书。
2022年初我又完成一本童话《南山小铺》,致敬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