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与昆曲动漫化

2022-02-28 01:43张伊笑张翼天
中国民族博览 2022年19期
关键词:昆曲动漫戏曲

姚 媛 张伊笑 张翼天

(扬州大学,江苏 扬州 225000)

引言

昆曲在元末起源于昆山一带,婉转缠绵,也被称为“昆剧”、“昆山腔”等。因对其他戏曲的影响深远,被推为“百戏之祖”。昆曲的行腔优美,具有独特的水磨腔,动作细腻,歌唱与舞蹈巧妙结合,在整个中国的音乐史、戏曲史、舞蹈史上具有着重要的地位,另外其剧目丰富,剧本文词典雅,极具文学性,对中国的文学史产生深远影响。

晚清以来,由于“花雅之争”及种种社会原因,昆曲的生存和发展遭遇了空前的挑战。二十一世纪之后,昆曲打破沉寂。2001年,昆曲被列为非物质遗产,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昆曲的传播和传承,另外,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为昆曲的传播注入了新的活力,打破了传统的舞台表演方式,为昆曲传播提供了新思路,让昆曲以多元形态展现在观众面前。

昆曲对于受众原有认知水平有一定的要求,另外其自身的文学性和音乐性也限制了其传播性。现今没有相应的文化或音乐基础的大众,很难真正理解与体会其中的思想与感情内核。这样的背景下,2007年中国艺术研究院启动了“中国戏曲经典原创动画工程”,从而带动戏曲动漫的研究。可见,昆曲的保护和传承越来越受到重视,戏曲动漫化正是一条利用现代技术传播昆曲的新途径。表面上,“动漫”是动画和漫画的合称。然而,现代意义上的“动漫”早已超越了其字面意思,而是涵盖了动画、漫画、电子游戏、动漫衍生产品等等,包括多重含义。昆曲与动漫的结合在互联网+的背景下焕发新的生机。

一、昆曲动漫化的历史沿革

戏曲与动漫的联系在我国动画史的开端就有显现,包括1941年采用许多戏曲元素的《铁扇公主》、1948年选自昆曲《长生殿·密誓》的动画《长恨歌》等。直至今日,许多艺术创作者仍乐于将戏曲元素融入动漫创作,通过戏曲与动漫的结合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双赢。本文选取了昆曲与动漫结合较为经典的作品来梳理昆曲动漫化的历史沿革。

(一)1981年《崂山道士》——借鉴昆曲艺术形式

《崂山道士》改编自《聊斋志异》,讲述书生王七想要得道成仙,却好逸恶劳,只学了一招半式就急于谋利显摆,最终撞了南墙的故事。动画片通过木偶人物与水墨背景相融合,形成了极具特色的动画。

看似动画情节与昆曲的关系不大,实则昆曲元素贯彻了这一动画的始终。

王七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借鉴了昆曲的元素。一方面,王七“绿豆眼,八字眉,以及鼻梁上面一块白”的外形让人眼前一亮,突出了王七的滑稽性格。这正是昆曲行当中文丑的典型造型,与人物的性格十分贴合。另一方面,《崂山道士》有一位表演指导是昆曲表演艺术家刘异龙,从王七的许多动作中可以窥见昆曲的神韵,如王七持书、指书的动作,以及背手诵读的模样等。另外,昆曲音乐在动画中巧妙运用。如“要做神仙,驾鹤飞天,点石成金,妙不可言”押韵文雅,朗朗上口,樵夫的唱词也借鉴了昆曲中往往为渔樵农夫等劳动者所用的小调。背景音乐上多处配合民族管弦乐器,颇有昆曲的特色。

这一时期,戏曲元素在动漫中还是起着辅助的作用,创作者将戏曲元素融入动画中,为动画润色。

(二)2007年《十五贯》——以动漫推广戏曲

“中国戏曲经典原创动画工程”以中国传统戏曲54个剧种、共100个经典剧目为基础,创作百集系列。《十五贯》选自昆曲,其故事情节与人物形象均借鉴传统昆曲艺术,同时有所改良创新,如动画中将娄阿鼠的素罗帽换成高方巾,突出其读书人的身份。

这一系列戏曲动画的形式更加成熟了,不再是木偶戏,而是通过儿童更乐于接受的二维动画,借助其幽默、生动、夸张的表现特征,将传统戏曲演绎出来,从而让孩子们更容易地接触和了解传统戏曲,进而接受和喜欢传统戏曲文化。正如王文章说:“戏曲动画归根结底是动漫的一种形式,它能够传达戏曲文化,但它并不能代表戏曲本身。我们希望孩子们通过戏曲动画,对中国戏曲产生兴趣,去感悟中国戏曲文化。[1]”

这一时期,戏曲从动画的辅助变为动画的主体,动画是形式,戏曲艺术是内核,动画这一形式是为了戏曲的更好传播。

(三)从《双下山》到《粉墨宝贝》——更多的创新技术,更广的动漫产业

《双下山》是一部研究生毕业作品,取材于昆曲《孽海记》,将长达45分钟的戏曲浓缩于5分钟的动画短片,但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的表现并未缩水,反而简洁明了。这是一部用三维创作手法模拟水墨画效果的戏曲动画片,将三维动画技术、戏曲、传统水墨画三者相结合,是一次技术与美学的双重突破。

《粉墨宝贝》家林政德团队主创的大型昆曲3D动漫。以昆曲为源头素材,以江南小镇的小朋友学习和生活中的故事为主轴,以昆曲折子戏的排演推动情节的发展,并穿插着昆曲相关知识点。其中的经典折子戏都被原样保留,使观众能够欣赏到原剧的经典对白和精彩唱段。同时,《粉墨宝贝》通过3D动漫技术,逼真刻画折子戏中人物的水袖、翎子、髯口的细腻柔软度,及髯口、水袖、珠串等饰物的灵动。通过对白、身段等,把昆曲里“生旦净末丑”的人物角色塑造成五个栩栩如生的动漫造型,并运用昆曲脸谱表达人物性格。[2]可以说是传统艺术和现代技术的完美结合,是一部成熟的将昆曲与动漫结合的作品。

《双下山》与《粉墨宝贝》展现了昆曲与动漫结合的新的阶段,更多的现代技术参与进来,缩小了文化的沟壑,使昆曲这种传统艺术的魅力更生动直接地传递给观众。《粉墨宝贝》也通过网络平台获得较大影响。与此同时,《粉墨宝贝》形成了文化IP产业,多种动漫衍生产品陆续上市,动漫IP形象出现在城市建设等场景,在一定程度上扩展了戏曲动漫影响力。由于互联网传播的互动性、内容形式的多样性、随时随地全天候的便利性等,昆曲这一传统小众高雅艺术文化借助动漫《粉墨宝贝》及互联网+动漫的现代媒介成功地完成大范围快速传播,开辟了新的动漫+互联网式文化传承之路。

动漫是宣传教育、文化传播的重要方式之一,昆曲动漫化的价值在于,让这种文化遗产走近年轻人,不少昆曲动漫化成果都加入了较为青春的元素,使舞台尽可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趣味。“观众的代际传承,对传统戏曲来说非常重要。动画片这种新颖的形式,不是简单地灌输如何唱昆曲,而是让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了解昆曲,引发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兴趣,继而爱上昆曲。[3]”昆曲动漫化促进了昆曲文化在年轻人这一受众群体中的接受度,也促进了昆曲文化本身在新媒体时代的发展与传播,使昆曲动漫化传播过程尽可能实现预想的效果。

二、昆曲动漫化互联网+的特点

昆曲是一门综合性艺术。与昆曲一样,动漫也是综合性很强的艺术形式,昆曲“新剧目开发所遭遇的核心问题在于如何实现传统美学样式与现代文娱价值理念的完美结合”[4]。昆曲动漫寓教于乐,利用动漫的趣味性,让观众更容易、更乐于接受。同时,动漫的通俗性也帮助昆曲破“圈”,使昆曲的受众更加广阔,提升广大观众接受昆曲的自主性,增加年轻人之间对于昆曲的讨论,从而使昆曲的传播借助动漫的形式能够在年轻的消费群体中快速得到认可。互联网+昆曲动漫相互融合的形式让昆曲焕发出新的活力,互联网+新模式的也推动着昆曲动漫进入新的时代。

(一)制作过程相对简便

动漫制作本身相较于相对于电影和电视,不需要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并且不用像影视作品那样需要布景和打光,所有的制作流程几乎都在工作室依托计算机完成,互联网也为戏曲动漫提供了便利的放映场所,无需长时间繁琐的审核,制作门槛较低。如果是制作flash动画,那么甚至一个人一台电脑就可以完成,《双下山》就是由研究生完成的作品。这相较于之前昆曲通过现场演出或电视电影播放的传播形式,又是一种速度上的极大提升,与之前的任何一种传播形式相比,动漫这种形式更为简便、快捷。

(二)随时随地全天候的便利性

传统的现场表演无法让更多的人同时观看,而电视节目或者电视直播又具有很强的时效性,不方便反复揣摩,电影又通常都在一小时甚至以上,一些电影甚至不能全国上映。虽然也可以将上述形式其转化成各种格式的视频压缩大小,但是动辄上百兆的视频储存在任何便携设备中都是不方便的,如果是追求画质的观众,那么就会更加占据储存空间。而动漫则不同,同样时长的动漫的内存占比远远小于同时长的电影电视。与此同时,互联网的各种云盘,云储存空间也正在逐步发展,在云盘中传送动漫更是不局限与空间时间,为全国各地的观众欣赏昆曲动漫提供了难以想象的便利。

(三)互联网+自身的交互性

“传统戏曲与互联网的结合,使它具有了信息共享、双向互动和平等交流等一系列现代性传播特征,它把受众从传统媒介单一的‘文化接受者’,变成‘文化接受者+生产者’。”[5]受众接收者与生产者之间的自由切换,在信息交互这一方面体现出前所未有的便利。在互联网中,既是昆曲动漫的观众,也可以是昆曲动漫的制作者、传播者。在互联网社区中,用户自己的发表、评论、修改、再发表使得互联网大数据更加了解每个用户的个人偏好,从而推送更加优质的内容。在这种信息交流的便利下,动漫制作的门槛大大降低,对于昆曲的爱好者来说,自己制作的动漫在互联网中广为传播,这又加深了“接受者+生产者”的角色定位,从而形成良性循环。每个制作者传播者自身的经历不同,表达习惯的不同,又能创作出多元多样丰富的昆曲动漫,造就昆曲动漫这一艺术形式的延伸,极大地拓展了昆曲动漫的来源。同时,这些作品与全社会网民链接,又不断完善修正,保持一种“源头活水”的状态。互联网+昆曲动漫的形式,无疑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民主自发的参与文化活动的形式,在极大丰富受众文化活动的同时,也使昆曲在新时代展现新风貌。

三、“互联网+昆曲动漫”对昆曲传播的启示

大数据、云计算下跨界融合的“互联网+昆曲”传播新模式,为昆曲动漫文化形态、传播样态带来了变化,也为昆曲传播提供了经验。互联网传播意识需要昆曲动漫传播主体拓展视野,发挥其交互性特点,促进昆曲动漫与互联网发展互为因果的关系,贯彻全过程。

(一)“互联网+昆曲”艺术生产

保留昆曲文化内核是昆曲传播的关键。“戏曲文化传播与产业发展论坛”会议上,傅谨发言提出:“体现传统文化精粹的内容一定是传播的核心。”[6]昆曲的文化精粹就是发展四百多年来积淀的神韵,除了人文和情感外,还包括以程式化将唱念做打有机综合的“本真性”,如《双下山》等就以传统昆曲表演中的程式化与水墨意境征服观众。程式是戏曲的基础,动漫创作也要遵循一定的程式,在“四功五法”基础上实现夸张和想象的弹性创作,保护昆曲艺术“十年磨一剑”的风格特点。互联网信息海量、开放交叉等特点与昆曲细腻幽雅、雕琢规范的艺术境界似有矛盾,传播过程中也确实有表层效仿、炒作等不良现象,但这并非渠道问题,关键在于如何运用。因此要建立完整的传播理念和体系,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昆曲动漫作为昆曲艺术的传播样态和媒介,主要作用是普及昆曲审美文化,但促进传播核心还在于深挖传统昆曲艺术资源。

其次,需发挥科技催化剂的作用。传统昆曲演出对平、上、去、入逐一考究,对唱、念、做、打严格控制,相比之下昆曲动漫创作的时间、物质成本较低。十几年过去,更多成熟动漫制作技术如3D快速动画技术、昆曲影像数据库系统平台、可视化预览、虚拟现实技术等日趋成熟,成为昆曲传承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妙用昆曲创作技术,要遵循动画艺术的创作规律,体现“幻化”,但要保留昆曲本身的视觉美感,遵从“立象尽意”,体现真实,又超越真实。

最后,要注重昆曲IP运营变现。我们也看到,“互联网+昆曲动漫”传播模式下昆曲可能成为线上产品而很难向实体产品转换,如《粉墨宝贝》第二季尚无消息,主创林政德也表示其制作非常“烧钱”,屏幕上一分钟的呈现可能花费数月努力和大量资金,然而其IP知名度并不十分理想。动漫IP影响力对产业链良性发展十分关键,影响甚至决定后续运营与变现的成效。分析一些其他优秀动漫IP,如日本熊本熊及国内腾讯企鹅,均具简洁和高识别度特点,能够快速获得受众认同,为IP后续实现商业价值奠定了良好的人文基础,增加知名度、曝光度,吸引后续投资,支撑IP以授权、零售、联名等方式变现。昆曲的艺术产业链已有基础,打造IP品牌有一定现实性支撑,应打造更年轻化、大众化的IP形象,发挥动漫IP的“一源多用模式(OSMU)”,实现“一个创意、跨界产业、多种版本、不同载体”,助力昆曲可持续发展。

(二)“互联网+昆曲”艺术传播

昆曲艺术创作是昆曲文化传播的关键所在,但是昆曲传播的一大问题就是产与需的脱节。中央党校教授范玉在发言中指出[7],戏曲在当代更大的一个使命是艺术传承问题。而产业发展,实际上是市场问题。昆曲与市场之间存在一定的断裂关系,保护文化生产力,要培育昆曲文化传播新结点。

培育新结点,要重视教育传承。根据姚斯“接受美学”理论,受众在阅读前具有潜在的定向预期,当文本吻合定向预期,受众接受就较为快捷、轻松,因此要建构受众的昆曲知识经验背景。现在传播媒介剧变,昆曲不易走近青年儿童,其神韵更难耐心品味,需要教育传承助力解决。中央对于文化传承的层级、路径做了非常清晰的表述,并将教育传承放在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的第一位[8]。一方面,教育传承针对昆曲专业人才培养。专业昆剧院团以及国家文化部门直属的昆曲传承、研究机构近年来或多或少面临着生源、师资不足等问题,应充分发挥慕课、线上直播等新型教育方式的潜力。另一方面,教育传承意在提高非专业人群审美观念。如高校“高雅艺术进校园”项目、高校美育等的实施建立了昆曲教育资源共享平台,优秀昆曲动漫作品更是为年轻人在昆曲传承中担任新结点奠定了良好基础。

培育新结点,要从大众传播走向分众传播。分众传播是指传播主体对不同的对象分别用不同的方法传递不同的信息;从接受者的角度,各得其所,各取所需[9]。以受众通过互联网接触戏曲的亲密程度从高往低把它划分为三类:核心受众、重要受众、一般受众,且后者可向前者转化。互联网背景下,受众个性化追求特征显现,昆曲现今的受众已经无法用“大众”来涵盖,因此需要把握清晰的受众群,充分利用分众传播的精确性优势,并扩大昆曲艺术的共享领域,针对不同受众需求完善传播内容,使昆曲转换为被普遍接受和喜欢的文化表达方式。优秀昆曲动漫、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等的成功传播经验也充分证明促进昆曲传播需要把握目标受众,依时依势,把握好互联网思路和分众传播的思路。

四、结语

总之,从“互联网+昆曲动漫”传播新模式得到的经验来看,戏曲传播需要注意三点:第一,注重互联网思维贯穿戏曲创作、传播全过程;第二,戏曲传播要把握文化核心,巧用创作技术,实现昆曲IP变现以促进昆曲文化产业良性发展;第三,注重教育传播、分众传播,培育戏曲文化传播新结点。戏曲应抓住互联网机遇,让民族文化创造力绵久流长,健全社会文化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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