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言
(西华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白帝城,即汉代所称鱼复,宋以后又称奉节,是夔州府治所在。白帝城最初得名于公孙述,三国时为蜀汉统治,诸葛亮自荆州入蜀时,曾于当地留下八阵图遗迹。刘备在猇亭之战中落败后撤退至此,将鱼复更名为永安,并建立永安宫,居住在此直至去世,其托孤于诸葛亮亦在此地。正因为白帝城与蜀汉政权的渊源,在当地有许多三国祠庙遗迹,流传着大量关于刘备君臣的故事。关于刘备、诸葛亮、关羽等蜀汉君臣的崇拜问题已有许多研究,如蔡东洲的《关羽崇拜研究》[1]、刘森垚的《论历代的诸葛亮崇祀——以官方崇祀为中心》[2]《论历代的刘备崇祀——以官方崇祀为中心》[3]等。白帝城作为蜀汉名城,因其曾为刘备行宫的特殊性,当地的三国人物崇祀是有独特背景的,其对蜀汉政权及刘备君臣的崇拜与时代主流既有相通之处,又有独特的部分,本文将对白帝城的三国祠庙与遗迹进行梳理,并对当地蜀汉崇祀的不同时代变化进行探讨。
白帝城中三国祠庙祀主均为蜀汉君臣,其中最受推崇的当属诸葛亮,其祠庙从唐至民国均有记载,历经多次搬迁及翻修,始终受到时人的重视。其次便是作为蜀汉开国皇帝的刘备,因居住并驾崩于永安宫之故,其在白帝城的祭祀由来已久,祠庙也流传于后世。其他如关帝庙、甘夫人墓等,出现的时代较晚,后世的记载也远少于诸葛亮祠庙和刘备祠庙。
诸葛亮祠庙,即诸葛庙、武侯庙,早期记载多见于唐代诗文,如杜甫曾有“犹有西郊诸葛庙,卧龙无首对江濆”[4]261,谈及唐代武侯庙所在的位置为 “西郊”“江濆”之地。时代稍晚于杜甫的窦叔向、李贻孙亦言及于此。李贻孙《夔州都督府记》有“瀼西有诸葛武侯庙[5]614。”唐夔州治所在白帝城,瀼西在其西,即杜甫所云之“西郊”。窦叔向《武侯庙》诗:“永安宫外有祠堂,鱼水恩深祚不长[6]88。”与杜甫“武侯祠屋常邻近,君臣一体祭祀同”[4]721相佐证,可知唐代武侯庙、刘备庙和永安宫相距不远。
唐代所云瀼西诸葛庙宋代已不存,关于其位置所在宋人说法有二,一为卧龙山上,二为宋奉节县南。卧龙山上一说系张震所云,其以卧龙山在西郊,且山有卧龙寺,认为卧龙山上寺与祠为一体,到宋时仅存寺[5]602。奉节县南一说则为王十朋所持,其以西之武侯祠为唐祠,该祠无碑刻、图经可考,王十朋以杜诗“西郊”推断,以此为唐武侯祠[7]274。自宋初丁谓迁治所至瀼西,奉节县所在位置变化不大,按清《奉节县志》所言地理,卧龙山在奉节县东北五里,与王十朋奉节县西郊完全相反[8]23。
关于二说所言差异,张震以卧龙山为唐武侯旧庙址因有其臆测之嫌,不为王十朋采信。然而,王十朋以宋奉节县南武侯庙为唐庙,此实为谬误。考宋人诗文,时代较早于张震、王十朋的夔州刺史刘昉为瞻仰武侯遗迹,曾令人于城上修武侯祠,以俯瞰八阵图[5]640。刘昉于绍兴十七年(1147)任夔州知府,此时治所已在瀼西奉节县,按《奉节县志》形胜图[7],八阵图在奉节县南,则刘昉所修武侯祠当在城之南隅滨江处,与王十朋所言相合,刘昉武侯庙当为王十朋所云之“唐庙”。
引起这一误解盖因在王十朋之前出现了不止一座武侯庙,其一即为王十朋所误解之奉节县南武侯庙,为刘昉于绍兴十七年(1147)任夔州知府时所修,其二则为张震于隆兴元年(1163)任夔州知府所修的卧龙山武侯庙,因唐庙已无迹可寻,而张震以为其旧址当在卧龙山上,故新修该庙。王十朋任夔州知府则在乾道元年(1165),三人相距时间不远,然而两庙地理位置相近,且皆符合杜诗所云,王十朋以此推断,故而造成误解。若城中武侯庙确为唐庙,张震则不必出“(诸葛亮)立庙沔阳,其传至今,夔州岂独忘之”[5]602之言,而于卧龙山另立,当是张震知道城内武侯庙并非唐庙,以唐武侯庙遗迹不知于何时不存,故而重建。以刘昉庙为唐庙,为王十朋之误。
王十朋因卧龙山武侯庙新修,而南隅武侯庙破败,先将南隅武侯庙翻修,不久又迁往新址,对于新庙位置,其文章亦有详细记载:“侯昔经营天下于平沙之上,输忠尽诚,受遗立孤于是宫之中。江流汹而石如故,宫阙废而地犹存,陵谷虽变而精诚不亡。宜于两者之间祠之,亦侯之志也,遂与同僚谋而迁焉。”[7]274即在永安宫与八阵图之间滨江处,后世称八阵台,并以关羽、张飞陪祀左右。
到了明代,王十朋所修的八阵台武侯庙年代已久,且由于地处滨江,易于崩损,时任夔州知府的吴潜取缔城内土人所供奉的“淫祠”后,将其改为“崇忠祠”,将诸葛、关、张合祀于此,并取旧武侯庙之材为新祠所用[7]287。及至清代,王十朋所修八阵台武侯庙所在地已尽是民居。嘉庆年间,夔州郡守杨世英重修武侯庙,将瀼东毛公祠之地一分为二,建武侯庙、杜甫草堂,与王十朋所修武侯庙相距不远。民国有记载云“八阵台在夔府武侯庙下”[9]。嘉靖《四川总志》中所记载旧庙为“武侯庙,府治八阵台下”[10]。
相较于诸葛亮庙,刘备庙的变迁较少。《蜀中广记》有“先主庙旧在永安宫南,今移白帝城内[11]214。”而唐宋所留的诗文亦可证明刘备祠庙与永安宫相邻,如前文所云杜甫、窦叔向诗。唐人唐次《祭义正文》亦有 “宫观虽平,庙貌犹在”[5]600。宋时王十朋有“永安故宫,遗迹可记。君臣有庙,英雄堕泪[7]276。”皆以永安宫有刘备祠庙,于此祭祀。即唐宋时期,刘备庙都与永安宫相邻,在其南侧。到了明代,白帝庙的祭祀经过了几次变化,即从祭祀公孙述变为祭祀马援、江神、土神的三功祠,后又由张俭主持,将永安宫昭烈庙迁入白帝庙,取代马援,称“明良殿”,又称“义正祠”。且因取杜诗“先主武侯同閟宫”之意,以诸葛、关、张陪祀,成为白帝庙的祀主。此后至清、民国之记载都以明良殿为刘备庙,而不再谈及永安宫旧庙,甚至将白帝城与永安宫混为一谈[12]。
除此之外,刘备的昭烈皇后,即甘夫人,亦在白帝城有其遗迹。按陈嗣源《昭烈皇后墓碑》,甘夫人墓在奉节县内夔州府治之阴,元代以前仅有其址而无碑表,为刘备入蜀时由荆州迁入,陈嗣源因“君子不没人之善”为其立碑[7]283。此碑文多有与史不合处,其一,碑文于其身故一事称 “甘卒,赵云颓墙以覆其尸”,显然是受当时所流行的“说三分”之影响,“说三分”故事内容今已难以考证,然而其中许多内容都在《三国演义》中有所体现,而其中涉及“颓墙覆尸”的是糜夫人而非甘夫人[13]220,《三国志》中亦有“追及先主于当阳长坂……赖赵云保护,得免于难[14]905。”可见碑文本身内容受话本评书的影响,又有内容混淆处,并非完全可信。其二,甘夫人身故于荆州,后刘备居住于永安宫时自南郡迁入蜀地,而非如碑文所云“先主既得太子,命赵云、诸葛亮取其骸葬于此焉。”其三,甘夫人迁葬入蜀时,虽其棺椁未至刘备就已驾崩,但亦无因此就将甘夫人葬于半途的道理。《三国志》亦记载诸葛亮上表奏请,后主同意后,将甘夫人与刘备合葬[14]906。因此,该墓并非如陈嗣源所云是甘夫人墓葬,而是衣冠冢或仅为后人附会之说。
白帝城中三国人物在不同时代中的崇拜与祭祀地位也有着不同的体现。早在宋时就有“夔人重诸葛武侯”[15]1007之说。其祠庙自唐代以来就以“武侯庙”称,武侯庙经过了不同时代的沿革和流变,一直得到修复、翻新,直到民国祠庙仍旧存续。除祠庙之外,诸葛亮在白帝城亦有历史遗迹,其中最受人所推崇的当是其入蜀时所留的八阵图。此外,诸葛亮在刘备驾崩之际受遗诏于永安宫,刘备托孤一事一直被视为君臣相得的象征,而诸葛亮掌权之后的“鞠躬尽瘁”亦是“忠义”之体现。白帝城及夔州地区的诸葛亮崇拜始终与此二者密切相关。
最初的诸葛亮祭祀应是永安宫的一部分,杜甫有诗云“君臣一体祭祀同”。后来随着宋代诸葛亮崇拜的发展,武侯庙经过了多次的翻新、迁移,成了独立的部分,王十朋任知州时,又以关羽、张飞作为武侯陪祀。三人虽同为刘备臣子,诸葛亮地位却在关、张之上,且王十朋作赋曰“俨关张于左右兮,一龙二虎”[7]276,以龙喻诸葛亮,将其置于“君”的地位。到明代,吴潜迁庙至城内,称之为“崇忠祠”,不再以武侯为名,将三人同祀。盖因明代相较以往更崇“忠义”,白帝城的“崇忠祠”所崇之“忠”即是蜀汉诸臣在历史上的忠义之举,“崇忠祠”的修建使诸葛亮地位不再在关、张之上。清嘉庆年间,蜀汉崇拜的进一步发展又使三人同庙变为各自有庙。
除了武侯祠外,当地还有其他祭祀诸葛亮的祠庙。其一为十贤堂,建于庆历年间,其中祭祀诸葛亮等任职或流寓于夔州路的十人。其二为名宦祠,建于清,祭祀曾在夔州有事迹的名宦。义正祠修建后,诸葛亮又在其中陪祀刘备,白帝城祠庙中供奉诸葛亮的数量可谓三国诸人之最。此外,诸葛亮在白帝城还留下诸多遗迹,如卧龙山传闻为其屯兵之地,亦因此被张震视为武侯祠所在之地。八阵图更被视为神迹,早在晋时,桓温称其为“常山蛇势”[16]2580,民间更有传闻称八阵图春夏涨水时为水所没,然而水退之后又能恢复原状,已经近于神话。
刘备庙虽历经迁移较少,然而其祠庙的名字却经过数次变化。唐时,刘备崇拜仍处于低谷,《艺文类聚·帝王部》中记载曹操、曹丕、孙权三人事迹,而未见刘备[17]。在此时期刘备庙称义正祠,到了宋代方称昭烈庙,这亦是受到宋代蜀汉崇拜发展的影响。到明代,刘备入白帝庙,成为明代白帝庙继公孙述、马援之后第三位祀主,且祠庙以“义正”为匾,一方面是来自于唐时旧称,另一方面以刘备这样代表了古代贤明君王的形象,取代割据“乱臣”公孙述是一件“于义正”的行为,以刘备取代马援,是因“晓然知邪正之辨,君臣之分”[5]605,即以马援取代公孙述是“正邪之辨”,而以刘备取代马援则是“君臣之分”,是以“忠君”为重的体现;而其殿得名“明良殿”,则取“君明臣良”之意,也表现了当时对蜀汉君臣已经相当推崇,对其崇拜也是出于对君臣关系的理想化向往。
相较于以上诸人,关羽崇拜在夔州地区有其特殊性。即其为受明清之际关羽崇拜发展影响的产物,而非由根植于夔州本地的人物发展而来的,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关羽生前从未到过夔州地区。关羽崇拜在明代开始发展,一方面受到《三国演义》的影响,另一方面由于统治者的推崇。从明中期开始,关羽庙在全国范围内建设,其在明末又被尊为“武圣”,取代姜子牙入武庙,到了清代,政府更是要求直省府州县均须建造关庙,对关羽的崇拜在此达到顶峰[1]206。奉节县关帝庙出现的时间较晚,于康熙年间建成。其所在之处本为“三贤祠”,是明嘉靖年间巡抚朱廷立为祭祀周敦颐、王十朋、宋濂三人所修,位于周敦颐居夔时所留的莲花池。康熙时,受到当时普建关帝庙的政策影响,三贤祠改为关帝庙,而将其中所供奉的三人移至十贤堂中祭祀。在此之前,当地对于从未到过夔州的关羽崇拜程度远不及在当地有着文化土壤的刘备、诸葛亮等人。但是到了清朝,以关帝庙取代三贤祠,让供奉周敦颐这些亦有着重要影响的人迁往他祠,足可见当时的关羽崇拜影响之深远。
宋初以前,对三国史及蜀汉的态度都较为负面。唐代以曹魏为正统而贬低蜀汉,刘知几就曾抨击陈寿在《三国志》中将刘备、孙权与曹操并立[18]42。白帝城的刘备君臣崇拜作为一种与主流相异的地方崇拜而存在着,如此时的夔州地区虽对刘备、诸葛亮的祠庙有着祭祀的行为,然而其并非像后世一般作为对“圣人”的崇拜而存在。如唐次将刘备视为消除天灾的祈祷对象,祈盼刘备作为庙主庇佑当地,而杜甫对诸葛亮的推崇则寄予了对“鱼水君臣”的美好向往,而非视其为维护正统的臣子。到宋真宗时,还以三国史为“奸雄角立之事”[19],直到北宋中期以后,蜀汉正统论才渐渐成为主流[20]。随着尊刘贬曹思想的流行,刘备君臣被视为匡扶汉室的英雄人物,这一思想来到白帝城后,当地所崇拜的蜀汉人物也从寄予个人理想变为宣传忠君、正统的载体。到了明代,对皇权正统的推崇达到新的高度,对刘备君臣的祭祀亦从过去的昭烈庙、武侯庙变为以刘备为中心的明良殿。白帝城作为刘备永安宫所在地,一直以来就有着崇祀蜀汉君臣的传统,另一方面亦是在主流蜀汉崇拜发展的影响下,蜀汉人物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在白帝城的诸多蜀汉人物中,刘备崇祀变化受到主流文化影响最为明显。作为蜀汉的开国皇帝,也是被后世视为延续汉祚的关键人物,刘备崇拜的变化恰恰是历朝对于蜀汉从个人崇拜发展为政权崇拜的体现。其中最直观的部分就是刘备祠庙的名称变化。唐代由于对蜀汉政权并不重视,此时的刘备祠庙仅被称为义正祠。宋代开始,刘备才被视为“明君”,其祠庙也开始被称为“昭烈庙”。明代以刘备入白帝庙取代公孙述,称明良殿,对蜀汉政权的崇拜达到顶峰,即以刘备取代公孙述和马援的“义正”与“君臣之分”,亦是对“君明臣良”的推崇,这意味着当时对于君臣之义崇拜的发展。此外,也是由于宋明时期正统观的转变,以蜀汉为正统、尊刘贬曹的观念成了主流。
与之相应的是诸葛亮崇拜的变化。在唐宋以前,诸葛亮崇拜大多体现在其个人事迹上,多以对其辅佐蜀汉的政治成就和神机妙算的个人魅力为主,而将其与刘备相联系的文学作品多是对两人“鱼水之情”的向往。然而宋明以后,由于刘备崇拜的发展,对于蜀汉人物的个人崇拜逐渐转向了将蜀汉视为理想化政治集团的政权崇拜后,对于诸葛亮的个人崇拜变为了将其视为刘备臣子的蜀汉政权崇拜。后来昭烈庙迁入明良殿,诸葛亮又如唐以前重新依附于刘备的祠庙,以臣子身份陪祀。到了民国,由于对专制王朝和帝王身份的否认,刘备庙再一次被更名为汉王庙,即其地位从帝变王。然而即便是当时对“地主豪强”予以极端的抨击,时人对刘备的评价相对较好,认为其虽是封建军阀,但“较得人心”[21]499。可见当地的刘备君臣崇拜虽受到时代主流思想的影响,但始终保留着历史影响力。
除此之外,白帝城当地的蜀汉崇拜还体现在其他非诸葛、关、张的臣子身上。如城中有刘封井,《四川通志》有“汉先王养子刘封以退缩败军,先主用鼓囊之,自山顶滚至平地,其鼓所止处涌出泉水,因名。”[22]正德《夔州府志》则称该井为“先主子刘封所凿”,因此而得名[7]70。《四川通志》之说明显具有神话色彩,而两处所言皆提及刘封为刘备之子的身份,与刘备诸夫人的崇拜相类,刘封井的命名与流传也与主流蜀汉政权崇拜的发展息息相关。
另外,在夔州十贤堂中所祭祀的严氏,又有严颜、严挺之二说。宋人王十朋以其为严颜[7]236,而明清方志以为严挺之[5]160,此当以明清方志为是。虽王十朋年代与祠堂所修年代更为接近,然而汉末益州并无刺史,而以刘焉、刘璋父子为州牧,王十朋所云或为《三国志》中称“巴郡太守严颜”[14]943之夸大,但其中所云“太守”二字实为宋初所产生的衍文,并非严颜真实官职。严挺之虽未在夔州地区任刺史,而是于万州任员外参军事,然而其后为登州等地刺史,称其为刺史更合乎情理,会产生此误亦是由于自宋以来到明清不断发展的蜀汉崇拜,使得蜀汉君臣的形象都得到了大大的发挥。
夔州还有地名曰鲍家庄,传是关羽幼子关索妻鲍三娘居所,其与关索居住于此,共讨祸乱山贼[23]39,《三国演义》中亦讲述了关索在南征时入见诸葛亮,自称荆州陷落后逃入蜀,在夔州鲍家庄养伤[13]456。然而按欧阳健《关索考辨》,历史上未必真有关索其人,更有可能是宋代以来的传说人物,其作为关羽之子,更是附会之谈,而就《三国演义》而言,罗贯中原著中并未写及关索,而是由后人简本添加[23]。按《三国志》,庞德之子庞会随邓艾、钟会攻蜀时为报父仇,“尽灭关氏家”[14]939,自两晋至唐,再无关羽后人之记载,关氏很有可能就此绝后,后来所出现的诸多关羽后人多为关羽崇拜的产物[1]137。鲍家庄的出现则是受到了关羽崇拜和话本小说影响,在明代始有其传说,亦是受到了关羽崇拜的影响。
由此可见,白帝城地区祠庙、遗迹一方面受到蜀汉崇拜不断发展的时代影响,另一方面又有着其独特的本土色彩,因此当地产生了大量的历史遗迹和人物祠庙,其中许多历史遗迹都是在蜀汉崇拜的影响下产生的,受到话本小说等文学作品的影响,但并不符合史实。
总的来说,白帝城内三国人物祠庙、遗迹的产生与发展,受到了时代主流思想和本土文化的双重影响,在对其源流进行梳理的过程中,应当从多个角度出发,既要考虑白帝城的地理、历史特殊性和其本土的文化特点,又要考虑不同时代官方与民间对蜀汉政权的看法及蜀汉崇拜的发展,方能厘清白帝城内三国人物祠庙、遗迹的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