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米的幸福

吉树奎

1.65米的幸福

我紧紧抓住一根稻草，站立尘世

我的亲人们

便有了1.65米高的天空和仰望

这高度，既可以遮风挡雨

这高度，还能够种红薯，让小麦黄到天尽头

峭壁上的那一张脸

始终与阳光的脸色达成和解

眼神里的远和近，也只有1.65米的沧桑

在夜晚，我的爱人

躺在1.65米长的岸边，轻声柔诉

细数我们几十年的流水，在尘世里

如何穿针引线，缝补月色

去寺庙跪佛的时候

人间的福与祸，比1.65米矮了很多很多

雨水，降低了天空的身份

雨水，在尘世灯红酒绿的窗口

匆匆望了一眼，就降低了自己的欲念

天空的身份越来越低

低于一江水的呐喊，或者一棵庄稼的寂寞

有的随大流，去了田野，抱紧一株稻子

生儿育女。让田埂的想法不高也不低

刚好一畴幸福。人间的烟火

便是雨水回家的路途

有的奔向河里，桃园三结义

揭竿而起。水的怒吼声，大于天上的雷鸣

很多不明真相的叶片，在水里失踪

水淹没的哀歌，在史书中起伏

其实，在水穷处

天与地的那一些秘密，就会水落石出

黄昏辞

时间，捏着黄昏的修辞向我靠近

我坚信，苦或者累都是我今生的一枚夕阳

倦鸟驮起长亭和短亭，飞向炊烟的遥望

星辰还在赶路，母亲早已在一句话里等候

一生中不薄的命运

将无数金色的羽毛交给了我的身体

反复临摹着驿路上，春暖花开的山水

被叶片收留了几十年的风雨，在黄昏里失重

回首往事，悬崖上站着的风景，渐行渐远

满天晚霞，才是生命中最后的那一条河

小船更是乡愁的佛光，渡亲人和朋友

渡人潮人海的寂寞，也渡一杯酒的苦与甜

姓氏的偏旁部首，一半天一半地

俯仰之间，花开花落。此刻

一支烟的工夫，揭开了果实的味道和多年的秘密

我想，还是回家把灯拧开

让灯的光亮，去打量窗外的月亮如何写春秋

远是雨，近是水

雨水，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人的欲望，水涨船高的时候

天，就乱了方寸。雨

从一个词里落下来；水，便淹了一句话

远是雨，近是水

石头，纷纷下山，去低处隐姓埋名

只有闪电，扶两岸稻花上岸

水位线，肯定低于人间的打捞

桃花，在雨中谈爱

尘世，在水里含苦

一个人，是一群人的雨

一群人，是一个人的水

晾衣辞

阳台上，吊着春夏秋冬

起风了，心事，左右摇摆

一些是给雪穿的，一些是送给秋风的

偶尔，白云也穿一件，远走他乡

更多的时候，黄昏，穿一身换一套

去城外，约会草丛里害羞的月光

人间呢，赤身裸体。冷与暖

都在一种谎言和借口中，饮酒，品茶

与桃花有关

昨夜。地震了

春雨赤身裸体，急急忙忙

奔向不远处的桃花山

据可靠消息

震中，在一粒米的位置

震源深度，恰好是一枝桃花

乌鸦

在黑暗中，偷走了两片羽毛

让自已飞翔。满天星光

掉进了一张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