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C考试备考重点：如何撰写legal memo（下）

汤文华

三、 法律論证的重要方法：IRAC结构

IRAC是法律写作中最受欢迎、最常用的一种论证方法，它是Issue、Rule of law、Application of rule to facts、Conclusion的首字母缩写。IRAC不是一个机械的公式，而是一种分析法律问题的方法。从逻辑上讲，IRAC首先是找出问题（Issue）;其次，陈述适用于解决问题的法律规则（Rule）;然后，将相关法律规则应用于案件的事实中，以解决问题，即法律规则的分析和适用（Application）;最后，基于前面的法律分析，针对IRAC中的问题做出结论（Conclusion）。

下面通过一个虚拟的案例，详细介绍IRAC结构每一部分的组织思路。案例背景概括如下：

姐姐（Alice）是素食主义者，她希望妹妹（Carol）不再吃肉。Alice对妹妹说：“我希望你身体健康。如果你一个月不吃肉，我将给你300美元。” 妹妹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接受了姐姐的条件，从此不再吃肉。一个月后，妹妹向姐姐要之前约定的300美元，但姐姐拒绝了。妹妹想要姐姐给付之前承诺的300美元，于是来到律所，咨询自己能否胜诉。

第一步 找出问题中的问题 [issue]

在法律备忘录中，需要注意的是，question presented中的问题（question）和IRAC中提出的问题（issue）是不同的，前者（question）是基于客户的困难或疑惑提出来的法律问题，整个备忘录将以该问题为主线进行分析和研究;而后者（issue）是在对question presented中的法律问题进一步分析时发现的争议焦点，即所谓的“问题中的问题”。为区别这两种问题，本文将question presented中提出的问题叫作“法律问题”，将IRAC中提出的问题（issue）叫作“争议问题”。

在上述虚拟案例中，妹妹（Carol）想知道自己能否获得300美元。从法律角度来解决妹妹的问题，在question presented部分，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Under the contract law， is there a valid contract between Alice and Carol when Carol stops eating meat for a month？（姐妹两人之间是否订立了有效的合同？）

而IRAC结构中，我们要根据相关法律依据对该法律问题进行具体研究，找到解决该问题的争议焦点（issue）。根据美国合同法，合同成立的要件包括要约、承诺和对价三个要素。在本案中，要约和承诺均明显存在，毋庸置疑，但是对价是否存在需要进一步分析。所以，针对“姐妹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有效的合同”这一法律问题，存在争议的要素是对价。因此，IRAC第一步，我们提出的争议问题（issue）是：Is this a valid consideration when Alice asks Carol to stop eating meat for $300？（姐姐让妹妹一个月不吃肉，承诺给她300美元，姐姐的承诺是否为有效的对价？）

第二步 通过检索找到适用于解决issue的法律规则 [Rule]

在美国法律体系中，法律规则（rule of law）有四个主要来源：联邦和州宪法、制定法、行政法规、判例法。要查找适用于解决问题的相关法律规则，具体需要做legal research（法律检索）1。legal research是为解决某一个法律问题，查找和收集有关法律根据、法律规则以及所需信息的过程。美国法学院在新生入学第一年都会开设Legal Research and Writing（法律检索和写作）课程，重点培养法学生的法律检索技能和写作能力。

在LEC考试中，试题会给出所需要参考的联邦或州的成文法以及先前案例，一般不需要我们进行legal research。通过给出的成文法和先前案例，我们可以找到相关法律规则。

针对本案中的对价问题，我们可以参考先前案例Harmer v. Sidway（叔侄教养合同案）。

在Harmer v. Sidway一案中，原告的叔叔（Sidway）在原告（Harmer）15岁时对他说：“如果你在21岁之前不喝酒、不吸烟和不赌博，我就给你5000美元。”原告接受了叔叔提出的条件，改掉了之前吸烟、喝酒和赌博的习惯，如约实践了其诺言。原告年满21岁后，要求叔叔给付这5000美元。

在此案中，法院认为原告（Harmer）放弃一定的权利（个人的习惯与自由），虽然对自己的健康并无坏处，但在法律意义上是蒙受了损失的，理由在于他放弃了原本可以享有的法律权利。因此，叔叔以其允诺换取侄子不做原本可以做的事情，这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bargain theory），叔叔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法院最后判决，叔侄之间的合同有效，叔叔的遗产执行人要支付5000美元给侄子。

根据Harmer v. Sidway一案，通过归纳，我们找到可以解决本案对价问题的法律规则是：承诺人以其允诺换取守承诺人不做原本可以做的事情，这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bargain theory），双方之间存在有效的对价。

第三步 将相关法律规则应用于本案的事实中 [Application]

接下来是通过演绎的方法，将相关法律规则应用于本案的事实中。具体而言，我们需要将先前案例中的法律事实与本案的事实进行对比分析，如果先前案例的法律事实与本案的事实相似或相近，则其法律规则可以适用于本案中，这样也可以得出与先前案例相同的结论;反之，将得出相反的结论。这就是判例法的遵循先例原则（stare decisis）。Application的演绎过程如下：

Application的演绎过程（将相关法律规则应用于本案的事实中）

Harmer v. Sidway（先前案例） 本案（虚拟案例）

Issue 根据合同法，侄子在履约中放弃了原本可以享有的法律权利，叔叔的承诺是否是有效的对价？ 按照姐姐的承诺，妹妹放弃了吃肉的权利，姐姐的承诺是否是有效的对价？

Fact 叔叔与侄子之间;

叔叔承诺，侄子到21岁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将给付其5000美元。 姐姐与妹妹之间;

姐姐承诺，妹妹一个月不吃肉，将给付妹妹300美元。

Reasoning 侄子放弃一定的权利（习惯、自由），虽然对自己的健康并无坏处，但在法律意义上，他是蒙受了损失的，理由在于他放弃了原本可以享有的法律权利。 与Harmer v. Sidway一案的事实相似，本案中，妹妹放弃吃肉的权利，虽然妹妹在健康方面获益，但也放弃了原本可以享有的法律权利，也蒙受了损失。

Rule 承诺人（叔叔）以其允诺换取受承诺人（侄子）不做原本可以做的事情，这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bargain theory）。 所以，Harmer v. Sidway的法律规则也适用于本案，即承诺人（姐姐）以其允诺换取守承诺人（妹妹）不做原本可以做的事情，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bargain theory）。

Conclusion （for issue）

小結论 因为侄子在履约中放弃了原本可以享有的法律权利，所以叔叔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 因为妹妹放弃了吃肉的权利，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所以姐姐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

Conclusion （for memo）

大结论 法院判决，叔侄之间的合同有效，叔叔的遗产执行人要支付5000美元给侄子。 因为姐姐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所以我们可以推测，法院对本案可能做出的判决是：姐妹之间的合同有效，姐姐应该支付妹妹之前承诺的300美元。

第四步 对争议的问题（issue）做出结论 [Conclusion]

同样，这里的结论（conclusion）不同于法律备忘录最后的结论（conclusion）部分。为了区别，我们将这里的结论叫作“小结论”，因为它是针对争议问题（issue）所做出的结论;将备忘录最后的结论叫作“大结论”，大结论回应的是question presented中提出的法律问题，它更多是解决客户的困难和疑惑——客户在意是的能否让姐姐给付之前承诺的300美元，而不是对价是否有效等问题。

在本案中，小结论要回应“姐姐的承诺是否是有效的对价”这一争议问题，所以结论是“因为妹妹放弃了吃肉的权利，符合对价的交易磋商性质，所以姐姐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而大结论回应的是“姐妹之间是否存在有效的合同”这一问题，所以结论是“因为姐姐的承诺是有效的对价，所以我们可以推测，法院对本案可能做出的判决是：姐妹之间的合同有效，姐姐应该支付妹妹之前承诺的300美元”，如此解答了客户的问题。

四、结语

在LEC考试中，很多人认为自己读懂了案例，弄清了相应的法律规则，写作时也按照memo的六大结构进行组织，但是得分依然不理想。根据笔者在美国法学院学习经历和LEC考试备考经验，这里为大家总结几个legal memo写作时经常忽视且失分较多的问题：

（1）法律分析部分（discussion）没有按照IRAC等结构进行组织，论证不充分，逻辑不清晰。

（2）混淆question presented中的法律问题和IRAC中的争议问题（issue）。很多人在memo写作过程中，只是简单地重复这两个问题，并没有理清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需要注意，对于简答的案例法律问题和争议问题可以是一致的，但是多数案例在法律分析过程中，需要层层剥离，既要提出法律问题，也需要为解决法律问题找到争议焦点。

（3）混淆“大结论”和“小结论”。简而言之，小结论是针对IRAC中争议问题（issue）的结论，而大结论是针对question presented的结论。

（4） 不清楚标题中各部分（To、From、Date、Re四部分）的内容，搞错起草者和阅览者的身份等。题干中通常会出现多个人物的名字（客户、与案件有关的人物、资深律师和起草者等）以及律所的名称，我们要注意标题部分To后面的内容是memo阅览者的名字，而From后面的是memo起草者的名字。

（5）忽视格式问题，例如各段落格式不统一，案件名称未斜体，引用案例格式有误，混用中英文标点符号等。LEC考试自2019年11月推行机考答题，在写作过程中，很多人在打字时会忽略单词拼写、符号使用以及格式等问题，所以在备考时大家可以在电脑上多加练习，不仅要注意写作思路，也需要注意文书写作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