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星
秋天了,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同一棵树,连续几天,它会只掉下一片叶子。
有人故意遗失一只卡通娃娃,我走出家门,一抬眼看到它在楼道窗沿上,手掌大的家伙,绿色,我的情绪一瞬间随之调皮起来,每次路过,有意无意地相互打量,我没有想过移走它,那段时间它成为了我出门第一眼看到的朋友,那段时间我过得不错。后来,忽然一天我出门第一眼,看到窗沿位置换上了一只巨大的卡通娃娃,刺激的粉红色,我别扭地走过它,次次故意避开它,那段时间我们家迎来了坏运气,于是,我走出家门飞快地把它扔掉了。
夜里上厕所,面对短暂的一片漆黑,我会亲眼看到打开厕所门时一颗鬼魂的头颅正悬挂在房梁,或是一只枯手伸出马桶,灯一亮,它们就消失了,我继续我的排泄,长此以往,互不影响。
以上,截取了我的无数日常生活中的三个片段。它们乍听起来貌似不同寻常,其实它们正结结实实地存在于普遍现实当中,只不过有些人——比如我——更加容易体会或曰难以忽略这一部分日常。进一步讲,我的日常生活严重包括入睡后的经历——也就是梦。电脑里一个标题为“梦的记录”的文件夹,十年左右二十多万字的梦存储其中,这些梦境只是我有能力记录下来的一小部分,对于我来说,梦里梦外皆一界。补充一句,电影、音乐、绘画与酒精同样作用于我的日常生活。
关于本篇创作,乃至几乎所有创作,与以上所言息息相关。哎,差点忘了重似呼吸的一点:阅读。众所周知卡夫卡、胡安·鲁尔福如何启发了马尔克斯的故事。余亦历经类似故事,若一一叙述恐朝夕不足道尽。于是浓炼:我心属幻想文学,却屡次倾动于现实主义作品;余之创作思维受命真诚感发,素材、叙事以及人物等等依傍所思、想、见、闻(参阅前段);溯源,吾独桴于《诗经》起始、高潮唐宋、老庄次第,历代名篇之宇,一眼望不到头——乐亦在其中。
回到“遂无问津者”,酝酿许久。小凛与诗人还有那只墨猴最早浮现时,以诗歌、小说形式均写过,没写好,放下了。梦里见到墓地走出的龟人,写下了本篇开头,又放下了。之后被诗的创作纠缠近一年。一次喝酒画画,画出几个人物的形象,于是再次动笔,北野武从多年的梦境里不请自来,加入了我头脑中这支队伍。再次动笔令我吃惊的是,许多作家都会提到的人物自己会行动说话这一现象:从墓地里走出的龟人自觉碰到小凛那一刻开始,我便被他们所俘获,我与他们一起走出我的头脑,进入他们的世界,跟随他们去冒险,直到他们不再带我玩了,只好既兴高采烈又臊眉耷眼地退出,偷偷写下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