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路文工团员碰上“磨轨”小分队

王哲

“魔鬼（音）小分队？铁路上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工种？”当多年来沿着中国的广阔铁路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中国铁路文工团青年歌唱演员彭媛第一次听到这个工种名称，也不由得愣住了。

在当今的中国，人们的出行可以说都和高铁密不可分，正因为有许许多多铁路基层员工默默无闻地辛勤工作与奉献，中国高铁的车轮才能“行稳致远”，不久前，彭媛就“加入”了这样一支神秘而平凡的“磨轨”小分队。

彭媛自从中国音乐学院毕业考入中国铁路文工团开始，就和铁路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年她都会和同事们组成文艺小分队，奔赴祖国的大江南北，为基层的铁路员工带去美妙的歌声和生动的演出。

去年下半年开始，彭媛和同事们又通过艺术与真人秀结合的创新表现形式，探访每一个广大铁路沿线不为人知的角落，把那些在最平凡、最基层、最枯燥的工作岗位上奉献自己青春的铁路一线职工的精神风貌挖掘并呈现出来。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彭媛所在的一支文艺小分队风尘仆仆赶到南昌铁路局鹰潭工务机械段，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认识了这支为了保障高铁动车组安全、舒适运行而专门和钢轨打交道的“磨轨师”队伍。

“大家也许都看过正在运行的高铁车厢窗台上立起一个硬币不倒的视频，其中的秘密其实就在这里。”彭媛对记者说，火遍全网的高铁硬币不倒的视频曾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也从来没有想过硬币为什么不会倒，来到了鹰潭工务机械段，才知道磨轨小分队就是这背后的无名功臣。原来，钢轨经过火车反复碾压，表面会产生裂缝和掉块等问题，列车高速行驶时，铁轨上任何细小的裂缝都会引起強烈晃动，不仅旅客会感到不舒服，列车运行也存在安全隐患，要确保钢轨轨面平顺就需要打磨，“磨轨”小分队就应运而生。

零点刚过，一列特殊的火车就悄然行驶在钢轨之上。这列114米长、重400多吨的“大块头”没有常规的乘客，也没有搭载任何货物，这是一趟专为钢轨做体检的打磨作业车，彭媛和她的小伙伴们也临时加入了“磨轨”小分队，静静聆听着火车车轮与轨道接触的特殊声响。在昏黄的月色和铁路灯光照耀下，车轮和钢轨的摩擦声，像是一曲正在演奏的民乐，彭媛也伴随着这特殊的“伴奏”哼唱起民歌《月儿弯弯照九州》：“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唱得真好听，铁轨的声音要有这么好听就好了。”南昌铁路局鹰潭工务机械段机械维修二车间的一位磨轨师笑着告诉彭媛，刚才明显的震动感和异响，这是以10公里时速的慢速行驶产生的声音，如果是二三百公里时速的高铁经过，震动感会更强烈，乘客的舒适度会很差，这就说明钢轨要打磨了。

彭媛跟随着磨轨师们一起沿铁路行走，学着利用激光表把钢轨测一遍，跟设计廓形进行严格比对，以确定打磨的力度。这列打磨车上，有96个打磨石，每块有10公斤重，根据勘测结果要一一校正，“在打磨过程中，它跟钢轨的接触面差不多只有一根头发丝的宽度，每次矫正0.1度误差，得花一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间，在一路哼唱的歌声中，10公里的打磨作业已经持续到了凌晨5点，彭媛看到，打磨过的钢轨看上去光亮如新，但一检测，两根钢轨光滑了，可是钢轨之间却有着不到1毫米的高度差，又得重新来一遍，这样一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大家已经沿着铁路走了八九公里，却依然睡意全无。

忙碌了一晚，工作并没有结束。钢轨打磨机车作业时会产生大量粉尘，粉尘集聚太多就会影响打磨质量。大家顾不上休息要对打磨车进行除灰作业，而除灰期间会产生大量铁屑等有害物，大家全都把自己全副武装地包裹起来。彭媛看到磨轨小分队的队员们从里到外两三层衣服都已经染黑了，脸也都变得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长相和年龄。

“我们作为专业歌唱演员也经常会走音忘词，有时候‘差不多’也能蒙混过关，观众们也不会深究，可磨轨小分队却来不得半点‘差不多’，一丝一毫都牵扯着成千上万旅客的安危，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付出的辛苦，可再小的误差他们都不会妥协，为的就是成千上万乘客的安全与舒适。”彭媛感叹道。

一夜的紧张工作之后，白天是磨轨小分队小伙子们的休闲时光，难得来了铁路文工团文艺小分队的客人，让这个本来有些孤独的磨轨车组车热闹了起来。

队长招呼大家打打扫卫生，换上干净衣服，带着文艺小分队的队员们走过一个个车厢，介绍每个车厢内部的作用，讲解磨轨车作业原理。

此时，队员表示欢迎仪式准备好了，邀请他们去宿营车。进入宿营车，班组成员全都换上了常服，站成一排，“隆重”地欢迎文艺采风小分队。

彭媛这才注意到，在“磨轨”小分队里，队员其实几乎全是和她差不多大的90后小伙子。每个月里有20多天，这些队员们都是坐着磨轨车组到各地铁路沿线去作业，一年中除了回乡探亲，小伙子都要生活在宿营车上，哪里需要就开去哪里，可以说是四海为家。

“连续好多天不着家？我可不行，会很牵挂家里人。”彭媛说，“但是想想还挺浪漫的，像大篷车一样。”其实正如她所说的，磨轨小分队的小伙子们把他们平时生活的宿营列车就叫作“大篷车”。触景生情，彭媛不由得哼唱起歌颂美丽吉卜赛姑娘的歌剧《卡门》的唱段，“感觉在这列车上唱这首歌特别应景，一边工作一边四处迁移，和吉卜赛人一样浪漫，但这列大篷车更多了一层使命感和责任感。”

“大家都这么年轻，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长期离开家干着这么艰苦的工作，不会觉得很难熬吗？家里人理解吗？”彭媛悄悄问着身旁的小伙子，小伙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在宿营车上，年轻的小伙子们还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卡拉OK唱吧，平时休息的时候，就聚在这里吼两句歌，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时光。在这里，彭媛和大家合唱起《歌唱激荡的青春》：“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呀万年长……我的心呼唤我去激荡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