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汉
(内蒙古师范大学 学报编辑部,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作为达斡尔族文学重要支脉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发生与确立,始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20世纪50年代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学科积累异常薄弱,文献资料极度匮乏,研究工作基本是以民间文学搜集、记录、翻译和整理取而代之的,文人书面文学创作特别是作家文学的评论与研究,基本处于空白状态。当然,这与达斡尔族作家文学发展的实际影响不大等客观现实也有直接的关系。学界认为,在当时包括达斡尔族在内的民间文学研究,是 “兼顾了作为文学创作的源泉和参照与作为学术研究的资料这两个方面的功能”[1]550的,现代意义上的研究特别是探讨民间文学内部问题的理论批评无可称道。时间推进至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仍囿于“民间文学的社会历史价值”和“主题思想、教育意义的阐释和演绎”[1]551,未能挣脱研究民间文学的窠臼,再就是一些文学研究者在很大程度上因“理论修养的缺乏”[2],致使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内部的主体意识乏力,评论与研究多停留在材料堆砌、简单类比层面。其原因还在于主流意识形态激进的文艺政策,使这一时期的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研究,多限于政治和社会意义的功利性阐述。当时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研究的境遇,与当代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研究遇到的问题颇具共性,且总是与时代主潮之间发生着“微妙的互动”。可以说,这一阶段的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尚处于萌芽状态,无论批评还是总结,大多具有浓厚的主流意识色彩,缺乏深入的理论开掘。这一时期达斡尔族文学批评所收获的少许成果,主要归功于1956年“双百”方针的提出。再有就是20世纪60年代初,党中央对文艺政策进行调整后,文艺界于1962年亦相应地出台了“文艺八条”①,以调动文学艺术界的一切积极力量。加之主流意识形态推行的民族和睦与平等团结的政策,陆续创办中央民族学院等院校,展开大规模的民族历史、社会调查和民族识别工作,积极帮助培养少数民族作家、繁荣少数民族文学。这些政策和措施是开展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政治背景和基础。其中最重要和最直接的工作是1956年至1959年,由政府组织的少数民族历史、社会和语言文字调查,它“培养了一批民族研究和民族语言研究的骨干力量”[3]746。1956年2月,在中国作家协会第二次理事扩大会议上,分管民族文学的副主席老舍作了《关于兄弟民族文学的报告》[4]。在这个关于少数民族文学的系统报告里,首次提出了民族文学的遗产和新文学的兴起,开展搜集、整理和研究等八项措施,不仅为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带来了新的契机,同时也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达斡尔族专家、学者相应地开展了一些研究工作,以往限于“罗列材料”“没有什么新颖精确的解说”[2]之弊端有了一定的改善,积累了一些如《皮阿特魁》《海里莫与梅花鹿》《薄坤绰》《齐尼花如》《伊玛迪》《阿尔塔莫日根》及内蒙古语言文学研究所编印的《达斡尔族文学资料汇编·民间故事卷》(第一辑)等文学研究特别是民间文学的研究资料。综上不难看出,这一阶段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还处于萌芽和积累阶段,真正意义上的学术研究尚未建立,多散布在民族学、语言学之类的学科之中,呈现出与社会历史调查、语言调查协同进行的态势。
在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初创阶段,孟和博彦是一个需要特别言说的存在。孟和博彦是达斡尔族文学史上具有持久创作力、成果丰富且最为接近理论批评的一位文艺评论家。20世纪50年代,孟和博彦在创作之余,写有大量的文艺评论,相继结集为《欣欣向荣的内蒙古文学》[5]及《孟和博彦评论文集》[6]出版。孟和博彦文学造诣丰厚,治学严谨,其理论批评涉及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及蒙古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等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他通过评论,对数十位少数民族作家给予提携,对区域民族文学的发展做出规划和指导。孟和博彦的文艺评论还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文艺政策阐释、社会主义文艺理论建设、文学创作发展与文学批评意义等诸多方面,而且在每个领域都有引人注目的建树。孟和博彦与同时代许多文艺领导者兼理论批评家一样,由于要体现两种角度的意识,履行双重身份的任务,因而,孟和博彦在文学评论与理论批评活动中,力求鲜明的“党性原则”,又能保持务实的文学精神,把握宏观大局,切合文学创作实际,引导和影响内蒙古区域文学与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他认为,“内蒙古文学的根脉,要生长在内蒙古的土壤里,因此不仅要反对民族保守主义,同时也要注意克服忽视民族特点的倾向”[6]34。因为一切文艺都是民族的文艺,文艺只有是民族的,才有可能是全人类的,才会获得持久的生命力。孟和博彦还旗帜鲜明地指出,少数民族作家应植根于民族生活,发挥自身优长,既要“注重整体意识”,也要努力张扬个性,只有这样才会完成“肩负着为祖国和自治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光荣职责”[6]52。孟和博彦的文学评论最为关注的是区域文学创作的繁荣与发展。他立足现实,以自身创作经验、才智和热情,或从艺术的角度,评价一个时期的文学走向,或以真挚的情感,培养和提携不断涌现的新人新作,或从作家视域,阐发与创作有关的理论问题,从而以深富学理思考的文学批评活动,对包括达斡尔族文学在内的内蒙古区域文学创作和理论建设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新时期的到来,使被毁于十年特殊岁月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得以重新崛起,并逐步走向深入和发展,取得了重大成就。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繁盛,是在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和全球化浪潮冲击的多种语境中展开的。这一时期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是伴随达斡尔族历史文献、民间文学和文人书面作品搜集、翻译、整理与出版,以及新时期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的繁荣和发展而相生相长的。这一成就首先归功于改革开放的历史机遇,以及前辈学者开创的学术基业,也得益于相关研究机构的成立和相关刊物的创办,学术会议与文学研讨会的兴起。它们既带来了达斡尔族文学事业的生机与活力,亦带动了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前行与发展。从1979年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的创立,再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的成立,第一次使包括达斡尔族在内的少数民族文学有了专门的国家层级研究机构。具体到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就是1980年内蒙古自治区达斡尔学会成立②,之后又有黑龙江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市、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及其他达斡尔族聚居区相继成立达斡尔族学会,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落实了组织机构。内蒙古师范大学中国少数民族作家研究中心的成立颇具象征意义,显示了包括达斡尔族在内的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愈渐兴旺的态势。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深入和发展,也有赖于相关文学理论刊物的兴办和大力扶持,如《民族文学研究》《民间文化论坛》《民间文艺季刊》《民族文化》《民间文化》《黑龙江民族丛刊》《达斡尔族研究》《达斡尔资料集》《草原》《骏马》,以及其他相关科研机构创办的刊物,都是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者最早的成长点。为数众多的出版机构和高等院校学报,也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与理论批评提供了出版、刊发的园地,把展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在内的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成果视为己任。有关达斡尔族文学的作品选如《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短篇小说选》《达斡尔族传统诗歌选译》《达斡尔传统文学(蒙古文)》《20世纪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小说集粹》《达斡尔族文学作品选》也在不断出版。新时期以来,相关学术团体、高等院校相继召开文学与学术研讨会,如“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民族文学创作会议”“达斡尔族女作家作品研讨会”“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女作家作品研讨会”“额尔敦扎布《伊敏河在静静地流》专题讨论会”“ 萨娜长篇小说《多布库尔河》研讨会”“敖拉·昌兴诞辰200周年学术研讨会”,以及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内蒙古自治区民族事务委员会举办的“多元文化视角下的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研究”“守好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美好精神家园”“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三少民族’作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主题文学研讨会”等创作与学术研讨会,为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开辟了多个学术交流的平台和发展路径,亦从理论层面上促进了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向纵深发展。20世纪90年代末,在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史等相关史著中,李陀、孟和博彦、索依尔、巴图宝音、额尔敦扎布、萨娜、孟晖等达斡尔族作家被纳入,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主流学界对达斡尔族文学的重视,标志着达斡尔族作家已进入“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的知识谱系”。再者,有关达斡尔族文学研究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教育部重点科研项目和自治区(省)级科研项目的相继立项,不仅带来资金支持,也使达斡尔族文学研究日益获得学界的关注。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③开设了多期少数民族作家班,另有南京大学、内蒙古师范大学、内蒙古大学开设的文学创作研究班。培养了苏华、苏莉、萨娜、巴雅尔、鄂玉生、慕仁、安正雨、达拉、苏勇等一大批达斡尔族作家。从文学评论和文学研究角度而言,达斡尔族作家被培养重视所积累和催生出来的作品,为文学评论与研究提供了丰富而多向的靶标,为文学史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可以看出,达斡尔族文学在研究与创作两条路径齐头并进,共同的努力使达斡尔文学与研究逐步走向深入。新时期开展的相关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与研究成果的评奖活动,如中国文联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办的“全国民间文学作品奖”,中国作家协会和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主办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内蒙古自治区政府设立的文学创作(含文学评论)“索龙嘎”奖,中宣部主办的“五个一工程奖”(侧重于奖掖主旋律作品的政府奖)等,也都大大激发了达斡尔族作家的创作和文学研究者的热情。如此种种,为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营构出一片良好的环境。
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成就,还表现在研究队伍的成长和壮大。达斡尔族文学研究队伍是由达斡尔族民间文艺家、民族学家、历史学家、文化学家、语言学家、文学评论家,以及其他民族如蒙古族、汉族、满族等专家、学者共同组成的多路梯队的研究队伍。研究队伍的形成,使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在总体发展上呈现出完满和自足的健康态势。达斡尔族文学研究队伍有三个较突出的特点值得关注:一是成员分布广,二是民族多元,三是形成梯队和系统分工。成员的地域分布上,包括内蒙古自治区莫力达瓦旗、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梅里斯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市、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等达斡尔族“四方言区”及各省(自治区)文化单位的基层科研人员,也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研究所、内蒙古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黑龙江省民族研究所、新疆塔城市文化馆、内蒙古社会科学院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三少民族”研究中心、内蒙古师范大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中心、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方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中心等研究机构,以及高等院校专事达斡尔族文学研究与兼职的研究人员。民族多元,指的是这支研究队伍成员的主体构成是达斡尔族,亦包括其他民族如蒙古族、汉族、满族学者和专家。这支队伍还明显地形成了研究梯队和一个有系统分工的新格局,不但有以孟志东等为代表的领军层级的研究者,仍在从事本民族文学研究并著书立说,萨音塔娜、恩和巴图、何文钩、杨士清、白杉等理论研究中坚也在辛勤耕耘。他们的不懈努力及将学术事业与文化事业相结合的路径,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的开拓和创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展现出广阔的前景。这支队伍的新生力量如毅松、丁石庆、吴刚、德红英、孟荣涛、鄂燕及孟盛彬等脱颖而出的青年学者,学历层次高,知识结构相对完整,学术视野开阔,且处于最具创造力的适龄阶段,他们迅速成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与理论批评的新的学科带头人,加之这批学人能够熟练运用现代科研手段,尤利于他们在达斡尔族文学研究领域迅速跟进。这支研究队伍中的中青年学者,正是未来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理论研究工作取得更大成就的可靠保证。而且达斡尔族文学研究队伍已基本形成有系统分工的新格局,包括搜集记录队伍、翻译整理队伍、研究队伍,阵容颇为强大且自成一体。
跨入新世纪,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呈现出诸多可能性与巨大的潜能,也得到了来自创作与研究、体制与民间、不同民族与人员构成、学理脉络的合力推进。其中,2013年“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论坛”对于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促进最为直接,并由此开启了此后每年的“论坛”序幕,许多相关问题由此被讨论④。包括达斡尔族文学在内的少数民族文学日益受到重视,其成就主要得益于制度扶持、关注与资助力度。从学术脉络自身发展来讲,在新世纪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多元范式、各门类知识不断刷新、理论资源丰沛、不同话语与“价值纷出”、思想观念多样的语境中,达斡尔族文学研究日益获得学科自觉并努力追求自身的主体性,历史的学术传统水到渠成并“隐然成型”,特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话语,成为新世纪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关键依据和大力发展的重要内因。这一时期,达斡尔族小说、诗歌、散文等作为研究对象的传统学术话语依然保持鲜活之外,达斡尔族报告文学、戏剧影视文学也得到了关注,特别是对萨娜、昳岚、阿凤、苏莉等女性代表作家作品的反思式深度阐述。如萨娜在对达斡尔族文化的回顾和书写中,是如何隐匿着自我出路的找寻;昳岚、阿凤、苏莉笔下的民族文化危机和创痛是怎样通过书写得以疗救。这些生发于达斡尔族作家与作品研究的问题,从一个视域拓展了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学术深度。因而,新世纪以来的许多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不再满足于一般性的史料梳理,或对文学发展脉络的描述,或对作家创作历程与经典作家、作品的一般性总结,而是开始在理论层面追索达斡尔族文学形态和所发生的新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讲,新世纪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出现的上述变化,实现了“新时期到新世纪的跨越”,开始吸收现代理论资源,形成了文化研究、身份研究、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等多元的研究路径。国家认同、民族认同、生态与性别成为这一时期最突出的学术话语。达斡尔族文学所蕴含的多元信息被解读,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深度得到提升和加强。
总体上看,从新时期到新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发展状况是良好的、稳定的、有创造性的。就研究方法而言,新时期到新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批评与研究,基本是在社会学、历史学、文化学、语言学、文艺学的框架内进行的,相关专家和学者积极探索,努力求新,对于达斡尔族文学的多层本质和规律,达斡尔族文学多门类的特点,新兴的文类如报告文学、影视文学等也有一定的研究。再就是研究视野的拓展,不仅从语言艺术和民族文化层面,还努力将达斡尔族文学作为一个具有历史发展过程的动态现象,从它与人的心理、人的社会生活和人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活动的相互联系与制约中,考察其内涵,揭示其流转、接受的过程与规律。另外,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开始逐步由民间文学转向达斡尔族书面文学即文人书面创作、当代作家文学研究,形成了民间文学、文人书面文学、当代作家文学等分类较为明确的研究方向,首次构成了历史性的科学分工。简言之,如果说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着重于对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翻译,以及对社会政治、历史意义的开掘与阐述,新时期到新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则更多地关注达斡尔族文学整体,以及它所包含的民族文化因素的阐发。文学历史、专题研究到个案阐释都有一定的创新和突破,这一趋势目前仍在发展之中,方兴未艾。
回顾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衍生脉络,特别是审视新时期到新世纪以来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时,令人备感欣喜。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在新时期宝贵的历史机遇中默默值守,与时俱进,不懈努力,使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不断得以铺展和深化。民间文学、文人书面文学、作家文学研究并驾齐驱,成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日趋明确的研究取向。其显著的表现是出现了一大批相关论著和研究论文,并在总体上对应了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新时期再到新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评论研究的探索之旅。为便于描述,我们依据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实际,将其分为研究著述、民间文学研究、文人书面文学和当代作家文学研究等三项,依次做出简要归纳与分析。
研究著述。在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理论探讨向前延展的过程中,相继出版有多部专门研究达斡尔族文学的专著。它们在民间文学和书面文学的双重视镜中,从不同视阈对达斡尔族文学进行了探索,从而推动了达斡尔族文学研究从现象批评进入理论研究层面。赛音塔娜、托娅的《达斡尔族文学史略》,何今声的《达斡尔民歌研究》,娜日斯的《文学奇葩》,托娅、李树新、赵延花主编的《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研究丛书(四卷)》,托娅、阿茹汉的《达斡尔族文学与研究资料总目及提要》,杨士清、何文钧、鄂忠群的《达斡尔族“乌钦”说唱》,敖·毕力格主编的《达斡尔族文学宗师敖拉·昌兴资料专辑》,娜日斯主编的《达斡尔文集》,宜日奇和娜日斯主编的《敖拉·昌兴诗文研究集》,白杉的《北方民族文艺论集》等,都是这一时期的重要收获。另有吴刚主编的《汉族题材少数民族叙事诗译注(达斡尔族 锡伯族 满族卷)》,吴刚、孟志东、那音太搜集、整理、译注的《达斡尔族英雄史诗》被纳入中央民族大学“985工程”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化教育与边疆史地研究创新基地文库“中国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系列”出版。上述研究成果填补了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多项空白,并以资料的翔实和论述的客观和深入,拓宽了达斡尔族文学研究的视野。工具书编撰方面也有值得圈点之处。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家、人类学家满都尔图主编的《达斡尔族百科词典》,是迄今唯一一部系统、科学、完整阐释达斡尔民族历史、社会、经济和文化的综合性工具书。该词典选收范围广泛,共收入词目2300条,且以条目表述言简意赅、事实充分、材料翔实见称。其中,《达斡尔族文学史略》《达斡尔民歌研究》《文学奇葩》《达斡尔族文学宗师敖拉·昌兴资料专辑》《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研究丛书》等,从一个方面代表着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实绩。
荣获内蒙古自治区1998年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的《达斡尔族文学史略》,作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发展的重要标志,建立了口头文学与书面文学(包括当代作家文学)并重的整体文学观。奠定了达斡尔族文学历史研究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基石,改变了达斡尔族文学研究与理论批评的弥散状态,使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得以结构性完整。其成就主要在于,首先,该著述对达斡尔族文学历史首次进行了梳理,完整地描述了达斡尔族文学的发展路向,准确地划分出达斡尔族文学的历史分期,认为达斡尔族文学经历有口传文学、晚清文人书面文学再到当代作家文学三个发展阶段。其次,确定了达斡尔族文学特别是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研究的对象和范畴,并对此做出了切合实际的类型划分,认为达斡尔族民间文学从表现形式上可分为散文和韵文两大类,散文类包括有原始神话、民间传说、民间故事,韵文类有民歌、民间舞春、民间谚语和谜语。基于此,《达斡尔族文学史略》着重对达斡尔族口传文学、文人书面文学、当代经典作家与作品眉目清晰地进行了梳理、总结和分析。值得重视的是,《史略》对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特有的莫日根故事及其价值进行了深入查究,勾勒了达斡尔族莫日根故事的嬗变轨迹。对达斡尔族书面文学的概念做出了一定范围内的界定,厘清了达斡尔族书面文学的内容体系,认为达斡尔族书面文学极大地丰富了民族文学的宝库,扩充了民族文学的精神版图,填补了文学史的空白。
达斡尔族学者何今声则以专著《达斡尔民歌研究》完整地呈现了达斡尔族不同方言区民歌的基本类型、艺术表现特色和流传变异,认为达斡尔民歌视野宽阔,营造出不同区域的“多元共荣”的艺术表现生态。收录于该专著的《黑龙江省达斡尔族传统民歌概述》《新疆塔城达斡尔族民歌的地方特色》和《达斡尔族的雅得根依若》代表着达斡尔族民歌研究的成就。《黑龙江省达斡尔族传统民歌概述》首次清晰地划分了黑龙江达斡尔族民歌的表现类型,认为黑龙江达斡尔族民歌大致分为扎恩达勒、哈库麦歌曲、乌钦、雅得根依若四种。对民族英雄的崇拜、对大自然的赞美是黑龙江达斡尔族民歌的重要主题。《新疆塔城达斡尔族民歌的地方特色》对新疆塔城达斡尔族民歌的流传演变历程进行了分析,认为新疆塔城达斡尔族民歌在保留传统特点的同时,还大胆汲取哈萨克、维吾尔民族文化的精华,改造和发展了达斡尔族民歌的固有形式,使新疆塔城达斡尔族民歌在内容、调式节拍与旋律结构方面出现了新的变化。《达斡尔族的雅得根依若》对雅得根依若即萨满词曲的内涵与特征,提出了自己多年探赜索隐的独到见解。娜日斯的《文学奇葩》是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重要成果。仅就其“论达斡尔族作家作品”一辑而言,评论、推介如阿凤、苏华、杜娟等达斡尔族文学新人与新作就有60篇之多。娜日斯还提出了一个集地域、民族、文化、文学等多重意义的概念即“柳蒿芽文化”的命题,认为达斡尔族作家有感于柳蒿芽坚韧的生命活力,在创作实践中以“柳蒿芽精神”为指引,深刻地揭示了民众积极向上、善良正直的美好心灵,展示了其顽强不屈的生存意志。2009年出版的《达斡尔族文学与研究资料总目及提要》(托娅、阿茹汉)编撰了历史和当代达斡尔族作家及相关研究者的传记,这部《提要》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做了极具价值的资料编辑工作。这些资料工作的实践,成为著者新世纪之后即2017年开始的《达斡尔族书面文学概论》的先声。
敖·毕力格的《达斡尔族文学宗师敖拉·昌兴资料专辑》,可以说是达斡尔族书面文学创始人敖拉·昌兴书面文学创作与研究成果的集中展示。它不仅包括敖拉·昌兴原已翻译的诗歌49首,另增添有新译敖拉·昌兴诗作12首。敖·毕力格还将每首诗作分别附以蒙古文、汉文翻译和拉丁字母标注,以便相关学者、民族学家对敖拉·昌兴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与解读。从某种角度讲,这部凝聚着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敖·毕力格多年心血的资料专辑,对多元共生、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文学生态全局来说,有着较为重要的纠偏补弊作用。辑入“北部边疆历史与现状研究文库”的《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研究丛书(四卷)》的出版,为达斡尔族书面文学史的问世提供了重要的经验与准备。该丛书在文献资料的发掘、整体架构上实现了一定的突破,体现了相当的学术眼光和经典作家与作品阐释的理论力度,为补阙和完善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研究构建了一种可资参照的框架实践。其学术成就与功绩,诚如达斡尔族民族学专家、文化学专家吴团英所评定,“开拓、创新的学术视野”[7]是该丛书最为显著的特征。该丛书切入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的创作生态,力求以“论”带“史”,在以历时性线索勾勒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当下的达斡尔族文学发展轨迹的基础上,对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的基本特质、创作经验、文学个性做出了总结和描述,梳理了达斡尔族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戏剧与影视文学的发展路向,特别是对以往未受到重视的作家与作品给予民族视角下的观照和解读,再以精选的作家与作品所呈现的殊异性民族特质加以理论概括,从而对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的审美生成、叙事经验及其相关问题进行了“尽可能的深源”。
民间文学研究。民间文学作为达斡尔族文学的重要构成,深深吸引了文学研究者的目光,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个案,从思想到艺术,在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平台上得到了多层面的展示。《达斡尔族文学》(呼思乐、奥登挂)、《达斡尔族民间文学概论》(莫日根迪、巴图宝音)、《新疆达斡尔族口头文学》(巴尔登)、《嫩江流域达斡尔族民间文学概述》(苏勇),以及《论达斡尔族民间文学反映的祖先足迹》(巴图宝音)、《达斡尔族民间文学与狩猎经济》(谷文双)、《达斡尔族民间文学资料建设的回顾与总结》(阿茹汉)等,从不同研究视域,深化了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的研究。以上研究成果的最大价值不在其理论方法的多样,而在于立足达斡尔族民间文学实际和特殊性,做出了多维度的阐释。其中,呼思乐、奥登挂的《达斡尔族文学》,莫日根迪、巴图宝音的《达斡尔族民间文学概论》是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研究的理论奠基,它们确立的口传文学研究的秩序和框架,其影响直至当下。呼思乐、奥登挂依据达斡尔族文学的流传和记载方式,在《达斡尔族文学》中,将达斡尔族文学分为民间口传文学、文人书面文学两大类,认为达斡尔族只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本民族的文字,所以达斡尔族民间口传文学占比较大,文人书面文学创作始于清中期,创作数量较少。莫日根迪、巴图宝音的《达斡尔族民间文学概论》着重对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的体裁、内容特征做出分析和归纳,对庞杂的达斡尔族民间文学资料梳理得清晰显豁,对相关资料的占有翔实而充分。巴尔登的《新疆达斡尔族口头文学》、苏勇的《嫩江流域达斡尔族民间文学概述》有较强的地域性和宏观俯瞰的整体性,这两篇研究成果以持重而理性的笔墨,分别勾勒出流传于新疆塔城地区、内蒙古莫力达瓦嫩江流域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的轮廓,廓清了新疆塔城和嫩江流域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的内容框架。以上成果对深入探讨达斡尔族民间文学的自身发展和规律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
达斡尔族民间故事、民间传说资源也得到了新时期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的关注。莫日根迪《达斡尔族民间故事简论》、塔娜《达斡尔族传说故事的民族特色》、苏勇《达斡尔族民间故事刍议》、巴图宝音《论达斡尔族神话和传说》、萨娜《试论达斡尔族民间故事》、娜日斯《谈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人物形象》《论达斡尔民间故事原始信仰观》、毅松《试述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的伦理道德思想》、李之惠《谈达斡尔族的魔法故事》、安家寰《达斡尔族民间故事研究三题》、安家寰和安恒亮《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与萨满教》、希德夫《论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马的人格化表现形式》、乔志成《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体裁特点分析》、德红英《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的女性形象》、托娅和李文娟《试论达斡尔族莫日根故事》、陈红《从人类学角度分析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的女性个性倾向》、乌云格日乐《达斡尔族神话传说的萨满教思想》等学术成果,在研究内容与方法上都有一定的创新。达斡尔族民族学专家毅松、蒙古族学人陈红的研究为达斡尔族民间故事的文化伦理学、文化人类学解读提供了一个范例。德红英的《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的女性形象》,体现了民间叙事对达斡尔女性的另一种诠释,归纳出达斡尔族民间故事中的女性形象大致有慈母、发明创造者、善于智斗者、反抗者和爱情忠实者等五种类型,并由此得出达斡尔族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有着较高的地位和自主权,而且尊崇女性这一观念在达斡尔民族生活中一直得以存续。托娅和李文娟的《试论达斡尔族莫日根故事》,对达斡尔族民间传说、民间故事中留存的莫日根故事进行了类型分析,认为莫日根是达斡尔民族精神的自我审美与观照,寄托了达斡尔族民众对力量、勇气、善良、智慧与正义的崇尚,展示了达斡尔民族战胜困难、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体现了达斡尔民众尚武崇智、勇于反抗和顽强不屈的民族精神。
达斡尔族民歌研究方面用力亦颇多。多涛《论布特哈和新疆达斡尔民歌的风格及其形成》、吴之帆《试论达斡尔族民歌》、张平《黑龙江内蒙古两地达斡尔民歌地域性特色比较研究》、阿尔滕《达斡尔族民歌初探》、安英《试述达斡尔族民歌的起源与发展》等,对达斡尔族民歌的兴起和发展路向做出了论证,展现了各聚集区域达斡尔族民歌的风貌和艺术特征,在探索达斡尔族民歌的类型、流变等方面尤有见地。安英的《试述达斡尔族民歌的起源与发展》材料丰富,论述缜密,认为达斡尔族民歌源自先民在生活、劳动和收获中的快乐,是在对万物神灵般的敬仰中伴随着劳动和生产之余“手舞足蹈”而产生的,且经历了由简单、雅拙到成熟、完美的过程。该文还依据题材内容将达斡尔族民歌划分为劳动歌、仪式歌、情歌、生活歌、萨满歌、祝赞歌、教诲歌、儿歌等八种类别。恩和巴图《关于达斡尔族英雄史诗〈阿勒坦嘎勒布日特〉》、陶克顿巴雅尔《论达斡尔族的两篇英雄史诗》,对达斡尔族现存两部英雄史诗的流传、文化内涵、人文价值做出了考释。他们的研究为达斡尔民族英雄史诗的研究提供了范本,也带来了相对陌生的一些民间文学研究讯息,显示了达斡尔族民族学家的理论敏感。庄树谦和王希奎《一部达斡尔族人民抗暴斗争的英雄史诗——简评达斡尔民族乌钦体民间叙事诗〈少郎和岱夫〉》、塔娜《达斡尔族长诗〈少郎和岱夫〉分析》、吴刚《达斡尔族“乌钦”〈少郎和岱夫〉》、安丽《民间叙事诗《〈少郎和岱夫〉的历史背景及内容浅析》等,挖掘了达斡尔族民间叙事诗中最为可贵的艺术资源,择取流传于近现代达斡尔族聚居区的民间叙事长诗《少郎和岱夫》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认为达斡尔族农民起义领袖少郎、岱夫英勇无畏的反抗精神,对达斡尔族民众的精神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其历史与人文价值迟早会被学界重新捡拾。在这一时期的达斡尔族民间文学评论与研究中,莎音卓日格和巴音何什格《达斡尔族谚语初探》、娜日斯《从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狩猎谚语谈起》等,在一定程度上添补了达斡尔族民间谚语研究的稀薄和空缺。回顾这一时期的民间文学研究与理论批评,研究成就最为显著的莫过于民间故事和民间传说,而这一领域之所以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除相关资料建设的完善、研究领域的拓展、研究力量的雄厚等因素之外,还得益于研究内部多学科研究如文化人类学、语言文化学、文化伦理学、民族学等学科对达斡尔族民间故事、民间传说的多重价值的“交叉性”探索。
文人书面文学与作家文学研究。达斡尔族文人书面文学、当代作家文学的评论与研究在这一时期也取得了重大的成就。20 世纪80年代以来,伴随着达斡尔族文人书面文学资料建设以及当代作家文学所取得的收获,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重心逐步向书面文学和作家文学迁移,许多作品的历史文化内涵得到充分的挖掘,使晚清文人书面文学、当代作家文学的综合与个案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实绩。文人书面创作研究资源主要集中在敖拉·昌兴、钦同普这两位诗人。奥登挂《达斡尔族的书面文学“乌钦”》、塔娜《清代著名诗人敖拉·昌兴及其诗歌》、恩克巴图和额尔很巴雅尔《爱国诗人敖拉·昌兴生平述略》、萨音塔娜《论达斡尔族诗人钦同普》、巴图宝音《论阿拉布坦的诗作》、娜日斯《拳拳爱国心——评史诗〈巡边诗〉》、孟德苏荣《关于阿拉布坦的〈巡查额尔古纳河〉》、恩和巴图《论阿拉布坦和他创作的〈额尔古纳格尔必齐及乌第河巡查记〉》、宜日奇《敖拉·昌兴的格言警句》、孟盛彬《情投不晓长日落 意合唯知拍手笑——读敖拉·昌兴的友情诗》、吴刚《从口传到书面:达斡尔族文人敖拉·昌兴的乌钦创作》、吴刚《敖拉·昌兴与满文》《从色热乌钦看达斡尔族口头与书面文学关系》、阿茹汉《达斡尔族书面文学的生成与起源:文人书面创作》、崔荣《论达斡尔族文人诗歌的知性特征》等,都可视为这方面的重要成果。这些研究在翔实把握文献资料的基础上,以历史的、美学的、文化的批评方法为主导,深入挖掘了达斡尔族文人书面创作在达斡尔族文学历史上的多重价值和意义。近年来,对国内外相关文学理论的借鉴,为达斡尔族文学研究提供了许多新的思路,而研究者日益具备了理论自觉,并尝试“学以致用”。比如吴刚的《清代达斡尔族诗人敖拉·昌兴对杜甫及其他唐代诗人的接受》《达斡尔族蒙古书面文学述论》《达斡尔族满语书面文学述论》等系列论文以接受学理论切入文人书面文学创作,认定汉语、蒙古语、满语及其文化给予达斡尔族书面文学创作的重要影响,并对其整体的文学活动做出新的把握,从而阐释出达斡尔族文学的多重价值,以及民族文化彼此交流融合、互助互动的历史。
当代作家文学的评论与研究尤有深致的见解。归纳起来,达斡尔族当代作家文学的研究主要有两类:一是即时性颇强的评论,其价值在于发现、奖掖新生的作家及其作品,对当下的创作现象做出迅速反应。二是一些带有总结和梳理性的评论文章,这类研究如托木·瓦仁·泰波《回顾二十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巴图宝音《达斡尔族当代作家的创作》、孟和博彦《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文学的崛起》、托娅《达斡尔族当代文学概评》、阿茹汉《中国当代儿童文学视域中的达斡尔族儿童文学》、吴刚《新时期达斡尔族作家的成就及特点》、托娅《达斡尔族当代诗歌创作论》、托娅《达斡尔族报告文学、戏剧文学创作论》、托娅和李树新《达斡尔族小说创作论》、托娅和赵延花《达斡尔族当代散文创作论》、阿茹汉《新时期达斡尔族长篇历史小说浅论》等,在资料积累方面做了开拓,研究视野与理论深度也都令人耳目一新。托木·瓦仁·泰波的《回顾二十世纪的达斡尔族文学》是对达斡尔族百年文学创作风貌的勾勒,意在进行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研究的“主体建设”,该文总结了20世纪达斡尔族文学的成就、达斡尔族作家的思想倾向和创作轨迹,特别是对如何改变作家文学现有状态,提出了为推进达斡尔民族文学的高质量持续拓进,需着力加强相关理论与批评的建构。在新时期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研究方面,刘迁的评论不可忽视,他是最早关注达斡尔族作家与作品的研究者之一。他在《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作者小说创作》《达斡尔族、鄂温克族和鄂伦春族文学的发展和成就》《达斡尔族女作家群一瞥》等一系列评论中,为达斡尔族作家鼓与呼,认为“莫力达瓦”意识支配着达斡尔族作家的心理行为和创作热情,莫力达瓦独特的人文景观与地理环境,铸造了达斡尔族作家与其他民族作家的风格差异,给当代文坛带来了新的审美体验。刘迁的评论首次将艺术追求纳入达斡尔族文学创作的评价体系。不仅有助于提升达斡尔族作家的艺术审美水平,而且对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的评论与研究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托娅的《达斡尔族当代文学概评》,立足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的发展实际,挖掘了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的审美新质,认为在当代中国文学的整体格局中,达斡尔族当代文学既有其自身的殊异性,也具有与之同频共振的特点。托娅的系列研究论文《达斡尔族当代诗歌创作论》《达斡尔族小说创作论》(合作))《达斡尔族当代散文创作论》(合作)《达斡尔族报告文学、戏剧文学创作论》等,考察了诸多对文学史发展有重要意义的个体化的文学空间,将研究视野延伸到达斡尔族诗歌、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戏剧与影视文学内里,对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的生成与艺术审美及其发展历程做出了必要的总结和理论概括,对达斡尔族作家文学的创作现状及其困境、成因进行了分析,提出了应对措施,是其理论创新和学术贡献所在。
这一时期的达斡尔族作家与作品的即时性评论与个案研究也有不俗表现。惠芬和之初《评孟和博彦的小说创作》、张锦贻《独具特点的达斡尔族作家孟和博彦》、包继民《孟和博彦文学评论研究》、托娅《评达斡尔族青年诗人苏勇的散文诗》《试论达斡尔族女作家阿凤小说的女性意识》、卢舟《走进灿烂的文明——对苏莉创作的思索》、吴刚《达斡尔族三姐妹(苏华、苏莉、苏雅)独特的文学风景》、托娅和赵筱彬《论达斡尔族女作家萨娜小说的审美追求》、包斯钦《鄂伦春游猎部落的命运交响曲》、刘志中《萨娜小说的神秘色彩》、李圆圆《达斡尔族作家文学创作的生态解读》、王春华《内蒙古新时期达斡尔族小说作家创作心理研究》、张男《论新时期内蒙古地区达斡尔族女作家小说创作》、俞杰《诗笔透视下的一颗母亲的心——读萨娜的〈多布库尔河〉有感》、张丽军《鄂伦春族的心灵秘史:评萨娜长篇小说〈多布库尔河〉》、林琳《民族与人性回归之路:论达斡尔族女作家昳岚的散文》、张慧敏和李萍《唐朝历史的重建与审美想象——对孟晖〈盂兰变〉艺术价值的解读》、鄢冬《与命运为邻——评苏莉〈万物的样子〉》、于宝娟《边地一隅的恒久追寻——达斡尔族作家苏莉散文创作论》、杨青《游走于语言之间——论达斡尔族作家苏莉散文的艺术特色》等,从不同层面探讨了达斡尔族作家的艺术实践。以上评论和研究,对引导和促进达斡尔族当代文学的健康发展,沟通创作界与读者层的联系,帮助读者解读或鉴赏达斡尔族作家作品、正确认识达斡尔族文学现象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当代作家的即时性评论与研究中,阿凤、昳岚、萨娜、苏华、苏莉等达斡尔族女作家一直是研究热点,且占据了较大部分的研究资源。林琳的《民族与人性回归之路——论达斡尔族女作家昳岚的散文》揭示了新时期的达斡尔族文学创作新的审美向度,认为族群文化的黄昏处境引起了达斡尔族作家的高度警觉,为拯救濒临破损、消亡的族群文化,昳岚以散文进行着不懈抗争。托娅的《试论达斡尔族女作家阿凤小说的女性意识》,对阿凤小说显露出的女性意识给予了及时的肯定,认为阿凤的文字浸染了个人的性情和生命体验,既注重描写达斡尔族女性的生活即社会地位、命运和作为人的权利,也较深刻地反映了达斡尔女性隐秘而活跃的情感世界。吴雪丽在《漂移的书写者——达斡尔族女作家萨娜论》认为,萨娜以族群文化的守护者、对现代性的质疑者等多重身份构建了她的小说世界。萨娜的写作不仅对于整个少数民族的文学书写具有征候意义,而且也与主流文学构成了颇有意味的对话关系。另有高校文学硕士学位论文如《达斡尔族作家萨娜小说研究》(杨眉)、《归去来:萨娜小说及其转型研究》(樊文熙)、《生态批评视阈下的萨娜小说研究》(李解)等,其精彩之处在于不落窠臼,尝试新的研究方法,从而为达斡尔族当代作家研究与理论批评带来了新生力量,为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的繁荣和发展增添了活力。
综上,在达斡尔族民族学家、文化学家、文艺评论家以及相关专家、学者的坚守与合力推促下,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水平日渐提高,学术专著及研究论文频出,特别是新世纪以来,有关达斡尔族文学研究的各级别研究课题不断立项,理论深度稳步推进。不过,在蓬勃涌现的研究成果中,也存在着缺乏理论创新与范式突破,日益受限于既有思维定式和沿袭已久的学术套路,还有一些研究成果停留在资料的叠加、数量的积累、封闭式的内向生长,而缺少横向开拓与质的飞跃等诸多问题。我们认为,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新时代语境下,重新认识达斡尔族文学的国家、民族、社会责任与使命,是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内达斡尔族文学研究者无法回避或应当直面的理论问题。之外,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是一项需依托相关研究领域共同协作和努力才能进一步提升发展的“巨大工程”,因而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存在的一些难题也是不争的事实,如缺少定量及持续性的研究,研究力量未能发挥整体优势,批评队伍“散布于不同的行业”,“散兵游勇需要整合”,“批评的断档、断代”[8],以及批评新人的扶持与成果展示平台的缺乏,研究目标的随意和非确定性,对达斡尔族文学多重价值挖掘不力等。因此,仅就达斡尔族文学研究内部来讲,亟待以评论与研究路径实现达斡尔族文学承担重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重要支撑,以新的对策迎接社会转型时期受到的严峻考验,直面不断变换的文化语境,整合并优化研究队伍,注重后备学科力量的建设及相关学科研究者的积极参与,更新理论导航,构拟学识根底,强化自身学术和理论素养,不断获取前沿信息,内外互动,使达斡尔族文学评论与研究进一步走向深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具有原创性的、思想穿透力的学术成果”[9]和深沉理性的文化思考。
注 释:
① 文艺八条的内容包括:贯彻执行“百花齐放、百家齐鸣”的方针;努力提高创作质量;批判地继承民族文化遗产和吸收外来文化;正确地开展文艺批评;改进领导方法和领导作风等。
② 内蒙古自治区达斡尔学会成立于1980年,原名为“内蒙古达斡尔历史语言文学学会”,后更名为“内蒙古自治区达斡尔学会”。
③ 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成立于1950年,经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批准,受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文化部共同领导,当时称中央文学研究所。1984年,改名为鲁迅文学院,确定目标是培养文学新生力量,壮大文学队伍,繁荣文学创作。
④ 2013年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论坛,由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委员会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在北京联合举办。与会作家、学者、评论家在“‘中国梦’的多民族文学书写”的主题下,就中国社会转型背景下的少数民族文学,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国家、民族、社会责任,少数民族文学与全球视野,少数民族创作的精神坚守与形式创新,少数民族文学的生态意识与生命气象,少数民族文学的历史、文化追寻等六个议题展开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