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与重构:后疫情时代电影产业的发展变革

2022-02-18 01:33毛译梅李淑亚
视听 2022年2期
关键词:受众疫情

毛译梅 李淑亚

2020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打乱了整个社会的运转节奏,电影产业也无法幸免。影院关停、项目搁置、资金停转,尤其是电影放映—接收环节发生了结构性的转变。为维持电影业发展,线上模式、影片复映、云观影等成为新的行业初探方式,电影行业暂时摆脱了疫情带来的困局。在政府扶持与疫情防控取得良好进展的背景下,电影行业逐渐回暖,但经此一遭,电影产业的变局也随之而来。

一、电影结构规模的环境分析

(一)电影产业格局的发展整合

从电影生产方面讲,受疫情影响,电影产量与以往相比有所降低。2020年,除复映的影片外,内地影院上映的国产影片总数为299部①。一方面是疫情导致电影行业短暂停歇,另一方面,产业的转型升级将会淘汰粗制滥造的电影作品。“电影产量逐年递减或增速放缓,在一段时间内将会是中国电影创作的发展常态”②,但影片质量有所提升,呈现多元共生的产业格局。新主流电影成为近两年炙手可热的影片类型,现实主义类型电影已逐渐建构出自己的商业模式,喜剧、青春、动作、犯罪、战争、爱情、动画等类型的电影百花齐放,更是涌现出《你好,李焕英》《八佰》《长津湖》等“爆款”影片。中国电影逐渐呈现出产业内生力,探索出一条良性发展的道路。

从电影产业规模方面讲,随着经济水平与消费文化的升级,文化产业蓬勃发展。作为文化产业的子产业,电影产业凭借高收益的特点,吸引了许多跨领域公司踏入影视业。与此同时,许多影视公司无法承受市场风险而面临倒闭,整个影视生态环境处在波动之中。其一,原先以发行放映为主的影视企业开始逐渐延伸产业链结构;其二,新媒体的盛行促使传统电影产业与互联网走向融合,如《我和我的家乡》《八佰》等作品就是传统影业与互联网企业联动的结果;其三,伴随着5G时代的到来,电影的制作、发行、放映终端均会得到升级改造。在新的媒介环境下,电影产业格局势必会经历一番革新,重装上阵。

(二)疫情下电影的实施空间

疫情的出现扰乱了电影产业的运行秩序,影片撤档、影院关闭、拍摄暂停,整个产业链的运作被迫暂停。不仅如此,那些濒临淘汰的公司和影院在疫情的催化下提前出局,产业整合迫在眉睫。不过,疫情的冲击使得电影产业实现了新的突破。首先,实体影院的关停促使网络空间成为社会互动与信息传播的媒介载体,电影业顺应事态变化来维持自身发展,放映渠道由公共影院空间转向私人屏幕;其次,短视频平台成为观众追捧的娱乐方式,打造网络社区互动新场域;最后,电影利用网络优势展开线上的病毒式营销,达到急速的宣传效果。其中,院转网播放是疫情中电影业最大的变局,消除了院线与网络的空间隔阂,让我们思考和审视电影放映的多种可能性。我们处在网络编织的环境下,“无论是艺术创作、文化传播、经济发展都因流动、液态的现代社会而形成一种德勒兹(Gilles L.R.Deleuze)所提及的根茎形态——触角繁乱伸延、触点彼此勾连。”③后疫情时代,电影产业应意识到不断变化的发展环境,在顾及格局整顿时积极拥抱网络媒介,从而走出阴霾,展望电影产业发展新格局。

二、解构——重组:多元化的视觉消费

互联网的发展促使我们进入一个多维度的媒体关联互动状态。受疫情影响,电影消费市场进入特殊时期,2020年春节档的院线电影被迫关停,相关网播电影在此次疫情阶段表现活跃、顺势而发,又在流媒体平台的助推下迎来新的高度。作为大众娱乐产业,电影影像所表现出来的视觉文化、接受观看与放映的空间、受众审美消费的呈现形态不断发生变化,在解构、重组的过程中探索着新的思路。

(一)网络电影的现象传播

为了解决大部分受众在疫情期间宅家的观影要求,国家电影局专门举行会议,指出为了统筹管理好线上供给,需要做好对院线影视剧网上播放和互联网影视发展的通盘谋划,并积极运用互联网促进影视发展。腾讯、爱奇艺、优酷等各大视频平台纷纷上线影片免费观赏专区,从影片的内容呈现上看,基本涵盖了在头部院线放映过的新片、传统或经典电影、主旋律题材、网络自制电影等多种类型。丰富多元的内容不仅极大地宣传了影片资源,也让受众对电影进行评论,增加用户的观影黏性。

对比院线的停摆,网播电影和网络电影在流媒体平台的传播上表现出强劲特点。一方面,通过对网播电影的观看类型分析,灾难题材电影受到人们的高度关注,点击量大。影片在传播过程中被层层解构,诸如《釜山行》《流感》《传染病》《极度恐慌》等契合疫情的隐喻意味,受众在选择观看时本身就会带有符号化的解读。同时,影片中的影像、声音和色彩把客观现实幻觉化了,从视觉、听觉上给予受众一定的心理冲击。这些题材的影视作品再次将虚拟故事和社会现实联系重组,能够对社会起到一种自我反思的警醒作用。另一方面,网络电影迎来高光时刻,在类型上围绕动作、喜剧、奇幻等展开。2020年年初,《囧妈》撤离春节院线档,选择在抖音、西瓜视频等App平台免费上映,收割了大量用户和流量。继《囧妈》之后,网络影片《肥龙过江》《大赢家》《奇门遁甲》《倩女幽魂——世间情》等上线,故事内涵、画质、特技的运用等引起轰动,一些影片甚至成为现象级影片,对应的平台付费点播率也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云合数据显示,在2020年前三个月上线的网络影片中,有超过20部分账票房已突破1000亿元。疫情期间,“院转网”的策略扩大了网络电影的收视群体。在此发展状态下,2021年2月,中国电影家协会提出了“网络电影春节档”的概念,43部网络电影在春节期间上线各大视频平台,网络电影的发展和传播朝着成熟方向迈进。

(二)观影空间的场景变化

疫情防控期间,国内影院均暂停营业,受众在家庭空间进行线上云观影成为一种特色趋势。在后疫情时代语境下,观影空间的场景变化必然也要重新进行定位,“暗场、明场”“线下、线上”的新模式被不断探索。

博德里曾将观众在电影院中的体验与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进行比较,指出观者看影片如同婴儿注视镜子的状态,不能随意移动,但在视觉功能上具备优势④。在影院“暗场”空间的观看下,受众会产生入片的心理状态,产生某种仪式感,这是一种被动的心理接受。事实上,受众和电影之间还是存在着距离感的,无法达到同步的平等,受众更多的是通过观看电影达到思维与情感上的释放。而相对线上“明场”的空间,最重要的一点是“暗场”的仪式感、周围环境、集体感被解构了,网络空间的交流互动使得观看方式产生极大的差异化,场景需要再次进行变换、组合。在网络空间观看电影是一种非正式化、非仪式化的观赏,打破了传统观影流程的完整性,取而代之的是受众可以随意暂停、快进快退。弹幕的出现也消解了传统观影的距离感,受众可以边观看边发送针对当前电影画面的看法,同时又可以与观点一致或相左的人进行讨论,“明场”的空间环境为社交性功能的发展注入了力量。互联网与传媒行业分析师裴伊凡表示:“对多元观影场景的探索发现以及网络观影的习惯培养,将在未来成为瓜分观影注意力的一环。”⑤后疫情时代,受众观影空间的场所将越来越灵活多样,多媒体化的观看经验也正在成为一种常态。

(三)图像消费的方式转变

媒体平台的融合发展,“网生代”群体的到来,为文化消费拓展了新空间。身为文化审美主要载体的受众,往往看到的只是一个个影视片段,影片的一条宣传预告片,几句经典台词。媒介宣传的表现形式又符合受众群体的接收习性和消费心理,尤其疫情期间,大众影视文化的消费方式正在从“凝视”转向“速看”。

凝视是一种仔细的、神情专注的活动,速看是一种迅速的、更浅层级的行为。影片的图像消费是以视觉冲击为主的,因此,在抖音、微博、B站等客户端平台中,都大量存在着对影视内容碎片化、零散化解读的视频。这些视频往往会选取影片中最有意思或是影片高潮处吸引人的情节片段,用凝练的话语介绍电影内容、分析影片风格,简单几分钟就可以把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影片核心内容讲述出来,实质上也是将传统电影的冗长叙事进行解构。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这些平台上的短视频以新的技巧和方式再次重构,互动性、读图式等标签特性与后疫情时代受众审美需求等紧密联系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电影不再是影视文化的传播手段,而是成为受众了解消费文化产品的载体,电影从艺术品转为实在的消费品。在后疫情时代的催化下,电影线上和线下产业变得更加融合,许多网络平台甚至还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对用户观影特点进行画像侧写,形成个性化的内容推送。在这种模式下,受众接收到的电影讯息是符合自身兴趣的,在养成固定消费习惯的同时也增强了对媒介影像的非理性依赖。院线电影和网络电影更应注重内容创作,两者相互促进,才能打造出更多优质精良的影视作品。

三、电影市场化的形态建构

后疫情时代,电影业态最大的变局就在于场域的扩容,院线与网络的共生、实体到虚拟的传播空间满足受众的视觉消费欲望,打破了传统电影的放映格局。随着电影产业的逐渐回温,在政策的帮扶与多媒体平台的互助下,电影市场仍要坚守以人为本的创作理念,打造良性互动的市场机制,实现坚守与创新的适度调和。

(一)观者为重的商业化追求

社交实体空间的短暂离场自然而然地加强了观众虚拟空间的互动频率,以此寻求在场的可能性。后疫情时代,有必要在多元媒介景观中重新拥抱观众,以弥补短暂缺席的损失。受疫情影响,2020年国庆档票房为39.52亿元,而2021年国庆档票房为43.86亿元⑥,位居历史第二,基本与2019年的国庆档票房持平。“档期明面上是产业旨归,实际上也暗合着人内心观影的需要和呼唤意识。”⑦《长津湖》《我和我的父辈》等新主流电影引领国庆观影浪潮,“头部效应”影响力加剧,尤其是《长津湖》持续领跑国庆票房。在恰当的时间,电影故事与观众实现情感互动是新主流电影成功的关键所在。尤其是2021年上映的《悬崖之上》《革命者》《1921》,这些感悟家国情怀、提振精神力量的主旋律现实主义作品依然保持一如既往的魅力。因此,主旋律类型电影在与观众进行对话并产生共情后,将逐渐发挥自身的内生动力,探索多元化的发展路径。

在消费语境的浸润下,受众审美需求的多元化牵动着电影创作的方向。近两年的主旋律电影集体摆脱单一叙事,将多种类型交织杂糅,形成另类的文本表达方式,利用明星策略制造影像奇观,进行新时代主旋律电影的商业化探索。另一亮点在于后疫情时代具有灾难性质的影片可通过景象奇观满足观众的视觉消费,使观众在感同身受的同时抚平心理创伤。以国庆档成绩与观众诉求为参照,春节档优质的电影阵容为票房增添了一份保障,影院将逐渐弥补亏损。影院70%的收入来自票房分成,作为线下的实体经营场所,建构多元化的业态模式是后疫情时代影院的必然举措。“由于互联网生活成为越来越多人的日常主要状态,当代逃离日常陈规的方式,转而变为从互联网逃离至更具有体验感的公共空间中。”⑧因此,沉浸式体验成为受众寻求精神刺激的新型主体场所。

(二)多重媒介的联动式营销

虽然院线电影利用网络媒介进行短暂的自救,电影产业的经济属性与产品性质依然决定了影院掌握电影的首次放映权,个案的成功难以撼动产业长期以来的市场运作模式。院线电影通过观影效果发酵来积累口碑和认知度,以便在网络平台放映期实现长尾效应。多媒体的运用是为电影造势的惯用手段,电影产业化、市场化进程中“线上+线下”的营销模式是制胜砝码。从现在的观影效果来看,前期预想的报复性观影行为高涨的进度较慢,电影产业的宣发环节只有精准营销才能在后期的放映阶段形成最大化的观影规模和经济效益。传统的宣传手段如路演、发布会、首映礼等活动并不会被淘汰,但是借助短视频和社交平台频繁编排推送、讨论、转发形成全媒介传播,精确贴合了青年受众的娱乐习惯,同时降低了影片的宣传费用。例如,2020年的《我和我的家乡》抖音话题播放量达39亿次,微博话题阅读达50亿次以上,《长津湖》抖音话题高达110亿次播放,人们对多重媒介的使用行为清晰可见。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上映前发起的“拍家乡上电影”活动征集的短视频在抖音平台播放量超1亿。《长津湖》上映后,观众纷纷亲尝冻土豆的味道,“仪式感”成为网生代青年群体生活中表达情感的方式之一。电影宣传便可抓住受众这一心理设置公共议题,将普通的观影现象转变为社会现象,使影片内容成为“集体记忆”。拒绝观影等于丧失了“集体记忆”,意味着第二天没有谈资,意味着对新鲜事件的“惊人无知”,受众群体在跟风和猎奇的消费审美心理影响下自然会心甘情愿地走进影院。后疫情时代,电影营销的天平倾向于网络视频未尝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网络媒体迅速触达受众的优势是传统渠道可望而不可即的。

四、结语

虽然电影业正在逐步回归正轨,但应意识到疫情会长期影响电影市场环境,在其催化下,电影产业将加速变革与升级。经历行业阵痛的企业公司和影院需要调整业务形式,以建立规避风险的保障机制。后疫情时代,文化娱乐消费的市场化特征离不开多种媒介的联动,商业化的创作倾向离不开以人为本的核心价值诉求,电影的运行离不开健康的社会环境,中国电影会在变幻莫测的形势下继续向前发展,涌现更多佳作。

注释:

①国产影片上映数据来源于中国电影家协会发布的《2020年度公映国产影片名单》。

②陆佳佳,刘汉文.2020年中国电影产业发展分析报告[J].当代电影,2020(03):17.

③孙绍谊.“大脑即银幕”:从神经科学到神经—影像[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06):40-51.

④⑧尹鸿,孙可佳.后疫情时代下互动电影的机遇与展望[J].甘肃社会科学,2021(02):65-72.

⑤梁剑箫.影视业:如何开启复苏之路[N].经济日报,2020-05-08(009).

⑥数据来源于猫眼电影统计。

⑦周星,雷雷.坚守与融通:中国电影的七大变局分析[J].艺苑,2020(0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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