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雯
(山东社会科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新一代”老年人是指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国第二次人口生育高峰期、在未来一二十年相继步入老年的人口。相比出生于60年代之前的“老一代”老年人,他们具有受教育程度高、财富积累多、适应与操作新媒介的能力强、社会参与度高等特征。在人口老龄化和媒体融合化双向发展背景下,提升“新一代”老年人的信息素养教育水平,是践行积极老龄观,适应新时代老年群体新需求,推进老年群体主动和平等地融入数字化生活的前提和基础,对提升老年群体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当今时代,数字化发展带来了深刻的社会变革,且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伴随计算机网络技术和多媒体技术的普及和发展,信息的产生、传播、接收与反馈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正呈现加速融合之势。与传统媒体单向性的信息传递模式不同,新兴媒体具有双向性和交互性,能够促使信息内容更加丰富、信息接收更加便捷、信息反馈更加高效,但同时,也增加了信源的不确定性和信息的碎片化。因此,在媒体融合发展进入全面发力、深化改革、构建体系的新阶段,具备一定的信息素养,即能够运用信息技术进行终身学习的态度、方法和能力是当代个体生存与发展的基本技能,同时也是核心能力之一。
新媒体环境下,老年群体相比年轻群体在信息资源的获取与占有以及数字媒介的使用能力等方面一直处于相对劣势[1],特别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暴露出的“老年数字鸿沟”问题,更是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新媒体蓝皮书: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No.12(2021)》中提出了新媒体发展的十大未来展望,其中包括“互联网群体研究将成为新媒体研究的热点”,同时指出“针对老年等弱势群体面临数字化浪潮时遇到的挑战,学界开展研究,旨在推动缩小城乡数字鸿沟、代际数字鸿沟等问题,确保各个群体共享信息化成果”。2021年末,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7亿,其中,老年网民规模有1.19亿。在知沟理论(Knowledge Gap Theory)中,“数字鸿沟”不仅局限于互联网基础设施和软硬件设备条件的水平,而是同时呈现接入沟、使用沟、知识沟三种层面。从接入沟来看,我国一半以上的老年人无法接入网络,占非网民群体规模的39.4%。从使用沟来看,老年群体经常在出行、消费、就医、办事等日常生活中遇到各种不便,无法充分享受数字技术带来的便利。从知识沟来看,老年群体受身体和认知障碍等方面的影响,虽有一定的信息需求,但信息素养水平总体偏低,表现为主动获取信息的意愿不强、对信息技术缺乏正确的认知、对信息产品使用效率不高以及信息甄别能力不足等。
总体来看,老年群体作为重要的社会群体,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技术不断向老年群体渗透,相比接入沟和使用沟层面,知识沟则更为深层。因此,加强老年人的信息素养教育,提升老年人信息素养水平,是在实现让信息技术为每个年龄段的人群提供实现自我价值的制度化框架下,践行积极老龄观的有效途径。[2]
老年人信息素养教育是一种公民教育,是对老年人赋权和增能的统一,其目的是引导受教育者掌握一定的信息知识、技能,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3]2021年,国务院印发的《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规划纲要(2021—2035年)》提出,“十四五”时期,“以提升信息素养和健康素养为重点”,实施老年人科学素质提升行动。《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中也明确提出“加强数字技能教育和培训,提升老年人信息素养”,“将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同时强调实施“智慧助老”行动。国家政策的实施为老年人信息素养教育指明了方向,在观念认知、投入程度、覆盖规模、教育质量和社会效益等方面均取得了长足进步。
在供给方面,围绕互联网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许多互联网应用(APP)开发商相继推出“关怀模式”“长辈模式”等适老化版本,同时各类融媒体平台有效扩大了老年群体的覆盖面,助力老年群体跨越数字鸿沟,消除对数字化生活的焦虑感,不仅提高了老年群体在日常高频服务领域使用智能产品的体验感,而且为老年群体积极主动参与和学习互联网及智能终端奠定了基础。此外,随着我国老年教育主体的多元化发展,各类教育机构数量持续增长,教育体系不断向基层延伸,逐步实现社区广泛覆盖,公益性、普惠性显著增强。同时,以网络化、数字化学习为重要支撑,通过在线上课、远程教育、视频听课等新形式,满足不同老年群体对信息素养教育的需求。但由于我国老年信息素养教育的总体规模较小、教育资源有限,无法满足老年群体在数量、质量和个性化方面的需求,仍存在老年人信息素养教育重视不足、信息素养课程内容与教学评价机制滞后、信息传播方式滞后、信息权益易受侵犯等短板。[4]
在需求方面,随着年轻人群相继进入老年,老年人群体内部始终处于更替状态。从2022年开始,我国第二次人口高峰期(1962—1976年)出生的人口陆续进入老年期,老年人口将以1200万以上的速度增长,并在“十四五”期间创新高。“新一代”老年群体作为社会变迁进程中的特殊一代群体,同时也是未来数字化社会中的老年主体。数据显示,我国5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占比由2020年的26.3%提升至26.8%,互联网进一步向中老年群体渗透。老年人主要以即时通信、网络视频、互联网政务服务、网络新闻、网络支付五类应用为主,使用率分别为90.6%、84.8%、80.8%、77.9%和70.6%。其中,对网络新闻的使用率比全体网民高3.2%。[5]由此看来,关于老年人的一些刻板印象,如教育程度不高、思想观念保守、经济状况窘迫、身体素质较差等,已经不符合“新一代”老年群体的特征。因此,在当前时代背景下,应重视“新一代”老年人的信息素养教育,改变以往以文化、娱乐、保健等为主的单一的、片段化的老年教育模式,以满足他们在解决生活问题、人际交往、公众参与、深度学习和工作、思考自身生命意义等多方面的需求,推动“新一代”老年群体数字社会的融入和自我价值的实现。[6]
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推动社会信息化不断升级,推进新媒体不断丰富和发展,同时,对老年人的信息素养教育提出了更高要求。因此,结合融媒时代背景下未来老年主体—“新一代”老年人的群体特征,遵循“接触、获取、认同、参与”的信息素养教育目标定位,对老年信息素养教育的媒介平台、内容体系、服务策略进行统筹考虑和系统设计,进一步增强老年人在信息化社会的生活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和社会参与能力,提高老年人的技术效能感和生活质量。
一是以人为本,践行积极老龄观。理念是行动的先导,是政策方向的集中体现。积极老龄观作为新时期贯穿老龄工作顶层设计的重要理念,强调政府、社会、家庭和个人共同参与、共建共享,鼓励老年群体积极面对生活,并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在媒体融合发展的进程中,针对“新一代”老年群体展开信息素养教育,使得老年群体能够从内心接受信息传播方式的变化,增强深入了解和学习新媒体的意愿,化消极被动接受为积极主动参与信息传播过程,在寻求自我价值的过程中将新媒体发挥的优势付诸实际。因此,“新一代”老年人信息素养教育是老年群体社会参与的重要保障,是践行积极老龄观的重要体现。一方面,互联网技术和新兴媒体对于人类生活的全方位浸入,决定了信息素养教育是终身教育,它将贯穿于个体的全生命历程。而“新一代”老年群体作为我国当前和未来一段时期老年群体的主体,集中体现了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中新的阶段特征,他们的信息素养教育将成为老年群体实现有效社会参与的关键要素。另一方面,新媒体的使用改变了人们新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信息素养教育是融入生活的教育,它将贯穿于个体在日常学习、生活、工作等一切交往活动中。满足“新一代”老年群体的多样化和多层次需求,让老年人在生活、娱乐、休闲中随时、随地、随处享受信息技术带来的便捷是“新一代”老年群体信息素养教育的功能定位。
二是器道合一,增强媒介赋能效果。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深入应用,新的智能媒体环境不断形成,坚持器道合一,是“新一代”老年群体信息素养教育的根本遵循。所谓器,是信息传播的载体和工具,从传统媒体到新兴媒体均是首要载体。所谓道,则是实现各类媒体与社会结构和个体生活的深度融合,满足老年群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坚持器道合一,充分发挥媒体在信息理解能力和信息应用能力方面的赋能效果,解决“新一代”老年群体不愿、不敢、不能、不会“以媒为器”和“以媒为道”的深层次问题。在信息理解能力方面,相对年轻群体,“新一代”老年群体受传统媒体的影响较大,对其信赖度高,应发挥电视、广播、报纸等传统媒体的作用,丰富老年栏目或节目的形态,以老年群体熟悉并易于理解的宣传表达方式,解读互联网适老化和无障碍改进的相关政策,有效推广和普及网络适老化信息,提高老年群体感知、理解和评估信息的水平。在信息应用能力方面,媒介产品的开发首先需要对不同年龄、不同受教育程度和不同生活环境的“新一代”老年群体分级分类,如“无能力使用”“有一定潜力使用”和“能够熟练使用”等,重视“新一代”老年受众的多维需求。其次,媒介产品的设计要结合人体机能的衰老体验,在加大字体和图标、简化界面和功能、智能语音对话等“表层适老化”的基础上,综合老年群体的视觉、听觉、触觉和思维逻辑特征进行“深层适老化”,满足“新一代”老年受众的真实需求。最后,通过整合网络资源,建设老年群体信息素养教育专题数据库,聚焦老年群体关注的时政新闻、医疗保健、政策法规、老年教育、隔代教育等主题,利用融媒体多平台向他们推送权威可信、内容丰富的信息,同时拓宽新媒体“老年专用通道”,为老年人发表观点、参与事务和建言献策提供便利,提升“新一代”老年受众的自我效能感。
三是数字反哺,共建老年友好环境。随着年龄的增加,老年人逐渐从社会舞台转向家庭和社区,人际传播成为老年群体与社会保持沟通与交流的重要方式。家庭、社区、志愿服务机构等利用人际传播优势,为“新一代”老年群体的信息素养教育提供社会支持。首先,家庭作为老年群体活动的主要场所,代际支持是老年群体最直接、最依赖的选择。在家庭场域内,年轻一代要增进代际理解,树立反哺意识,对亲代进行新媒体的接触、设备界面的操作使用等“技术反哺”,同时也要积极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对亲代进行“文化反哺”,使其适应网络语境,培养网络思维,防止沉溺于网络。其次,社区是老年群体仅次于家庭场域活动最多的场所,将老年人信息素养教育纳入社区服务中,及时收集社区老年群体的素养水平、学习诉求、学习障碍等信息,为老年人提供有针对性的线上线下一体化信息素养教育课程资源。社区可以借助融媒体的传播优势,围绕老年人生活场景和应用实践,开展各种文体活动,宣传普及新媒体知识和网络安全教育。最后,重视朋辈群体在情感支持与老年人克服学习心理障碍的正向作用,一方面通过老技术专家、老科技工作者、“老年数字技术达人”等榜样力量,激发老年群体的学习热情,另一方面,积极发挥“新一代”老年群体的年龄和经验优势,培育发展壮大由低龄的、有活力的中老年群体组成的志愿者队伍,进社区、进家庭、进机构,深入开展老年智能技术培训,提升老年群体的信息素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