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笑雨
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的哲学意蕴与实践路向
郭笑雨
(重庆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0016)
新时代加强文化遗产保护对于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而言意义重大。对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问题加以哲学审视,有助于进一步厘清逻辑理路、明晰战略定位、体悟价值蕴涵,为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提供有益实践路向与现实启示。具体而言,文化遗产是赓续文明发展和自然演进的记忆载体,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精神支撑,也是夯实文旅融合新业态建设的发展基础。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促进文旅融合业态,根本意义在于正本清源、守正创新,赋予中华民族文化灵魂鲜活的历史记忆,植根新时代语境,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
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哲学意蕴;文旅融合
中华民族“为世界留下了气势恢宏、泽被后世的丰富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1]。文化遗产作为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思想载体,“是中华文明绵延传承的生动见证,是连结民族情感、维系国家统一的重要基础”[2]。对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而言,新时代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重大。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文化遗产保护相关工作,并取得显著成效,“非遗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彰显中华文化魅力、坚定人民文化自信等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3]。究其本质而言,优秀文化遗产不仅是融入民族血脉的智慧结晶与文化基因,更是支撑引领中华民族在新时代伟大征程中阔步前行的强大精神动力。
对人类民族与社会发展进程而言,文化遗产是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记忆载体,承载着人类在文明演化漫长过程中积淀形成的丰富智慧与经验,不仅为文化赓续勾勒清晰的精神谱系与发展脉络,“而且为传统文化的转型和现代文明的构建提供了可资利用的多样性文化原型和构筑材料”[4]。具体而言,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积累的文化遗产是对人类本质力量的确证,对文化遗产的保护使人们在传承文明中续写自身造诣精髓,同时文化遗产最终在时空交错中完满生动地记录并呈现人类社会叙事。
马克思曾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作为类存在物的人,拥有与动物界相仿的原初生活形态,他们的基本生活同样肇始于肉体层面的物质生活,亦即依赖无机界而生存。不同之处在于,基于肉身的存续,人类头脑中逐渐开出意识之花,人的精神的无机界得以萌发。由此,自然科学与文化艺术成为人类头脑中两种相辅相成的思想先导,共同扮演着实践前提的重要角色。人的精神生活与肉体生活一样,与自然界密切联系。在实践环节中,人必须依靠意识,事先在头脑中加工那些自然对象,使之成为可供自身享用和消化的精神食粮,从而借此不断将外在于自身的自然界从直接的生活资料转变为“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5]。
此种将自然界转化为人的无机的身体的改造历程,也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类文化遗产。我国作为文化遗产核心的传统工艺可以追溯至1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期。我们的先祖曾经为满足自身生活需要,就地取材,以石材为原料,采用原始加工工艺打造出了最早的工具。与作为文化实体的石器工具相伴而生的是内在精神层面的文化遗产,亦即独具特色的工艺知识体系与审美原则。从打磨石头开始,先祖从简单光滑对称形状开始,逐步形成中国人自己的审美观念。以此为例,大量从实践需要中直接产生的知识和审美观念,已然构成我国传统文化的具体内涵,既体现出中国人的智慧与创造力,又表达着中国人独特的世界观。当前,尽管传统工艺乃至传统文化在创造经济价值方面的直接效用有所减退,但“其在文化、在精神创造方面的功能和作用是独特的,在日益现代化的社会当中,传统手工艺能够平衡人们的情感”[6]。放眼未来,传统文化遗产或许不再是人们物质生活之必需,但一定是人们精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彩环节,给予人们坚定的实践信念与精神支撑。人始终追求普遍而永恒的自由状态,“通过自身的主体性追求自由既是人的内在本性,也是人注定的使命”[7]。本质上,人类与自然界的内在关系总是表现为被动性和主动性的辩证统一。自然界无法真正钳制人的发展,正如人永远无法实现对自然界的宰制一样。正因如此,在改造自然界的动态平衡过程中,文化遗产印证着人类朝向自然的每一次进步,才显得如此可贵。
从人类学或文化社会学的角度看,文化范畴通常可以定义为“一整套习得性的行为与观念(包括信仰、态度、价值观和理念),它们是某个特定的社会或其他社会群体的典型特征”[8]28。相应的行为也会生成不同的产品或物质文化——如房屋、乐器、工具等,它们都是习惯性行为的产物。由此,文化也具有普遍性特征,如果只有一个人思考或做某件事情,其不过是个人行为或习性而已,还无法构成一种文化模式;相反,某种思想或行动要被看作是文化的,其必须为某些社会群体所普遍共享。“我们与那些在族群、地缘、宗教信仰和职业上相同或相近的人普遍共享文化性质。我们与自身社会中的大多数人共享某些实践与观念。”[8]28长远而言,尽管某些降低一个社会生存概率的习俗往往不可能持久存在,墨守这些习俗的人们可能最终连同这些习俗一起消失,但人类社会总是会自主选择保留那些促进生存与繁衍成功的社会习俗,以文化遗产的形式口口相授、代代相传。
黑格尔曾在借助历史哲学的强大阐释力摹绘人类历史与文化发展的整全图景时指出,史学家应当跳脱出对于事实加以个别描写的叙事方式,转而寻求用思辨的概括方式藉收言简意赅的叙述效果。为此,我们需借助所谓实验的历史方法来对历史本身加以反省。当我们回望过去的时代时,一种对于其内在精神力量的感悟应当立即涌现到我们心头,这种力量具有强大的内在力量,正是其贯穿始终,才决定了“历史上的事变各个不同,但是普遍的、内在的东西和事变的联系只有一个”[9]5。置于文化的语境之中,这一“精神”无疑正是决定特定文明表现形态与传承方式的文化遗产,其“在本性上不是给偶然事故任意摆布的,它却是万物的绝对的决定者”[9]50。诚如黑格尔所言,人类历史与逻辑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种大致的呼应,“世界历史事件、人类的光荣造诣中一定渗透了理性的普遍性,即内含着概念,因而就表现为概念的逻辑进展”[10]。对于理性普遍性的把握,才使人们在长久以来与自然对抗的过程中发展出各种能力,拥有了各类智慧,其理性禀赋得到长足发展。最终,人类社会的造诣精华在历史中不断延续,而这恰恰也构成了历史本身前进的正确方式。
文化反映社会生活本身,是历史风貌的映现。文化遗产正是先前民族文化生活中的思想精华与物质载体,是与民俗紧密结合,“构建社会认同的工具,是社会凝聚起来的文化元素,是叙事语言形成的具有制度性、文化认同性的社会文化资源”[11],用丰富历史叙事为社会的发展提供正确思想与价值导向,为特定社会凝练并塑造正确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文化遗产的功能,从为其提供语境滋养的民俗中能够得到最为直观的体现。其功能是多重的,涵盖了思想导向、社会规范、审美标准等不同方面,通过深刻领会文化遗产内涵与价值,我们得以清晰把握族群历时性变迁与共时性交往的丰富场景,从而对接民族叙事的内在精神。
本质上,在传承人类造诣精华的基础上,文化遗产通过集中呈现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发展面貌的方式,为现代社会带来时空交错、多维交织的叙事背景,从而将承袭而来的世界观精彩完善地呈现在后世面前。这是一种文化世界观,唯有具备文化世界观,一个群体乃至一个民族方可不断传承文化所要求的理念、信念和行为。对于身处新近时代的群体而言,对自身使命乃至生命意义的探寻不能仅从自我的主体性视角出发;相反,我们现有的思想总是从过往世界交叠而成的意义中萌发而出,不同时空下形成的彼此不同的世界观从文化向度上前后相继,方能让世界的意义趋于完善。文化遗产正以其特有的存在形式向后世呈现着所处社会语境中的最高知识,使人们自觉忠于民族乃至生命的意志,正如在没有海图的夜航中担负重任的罗盘,最高的知识能够确保人们始终“在其航向中充分发展生命、提升生命,使生命高贵化”[12]。事实上,“文化遗产的叙事具备天然的民众基础与亲和力,它来源于历史并且不断地活化历史,更因其民间生长的基因与活力有效地促生人物共情”[13]。如今,随着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科学展开,大量的民俗文化进入了国家级和省级文化遗产名录,让我们见证了中华民族过往岁月的辉煌历程,更为地方认同、地方文化建设贡献了不可替代的力量。
文化遗产能够在精神层面上发挥自身向心力与凝聚力作用,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内在精神支撑。“民族精神是文化遗产的内核,接续于五千年传统文化累积淘洗形成的文脉,是文化遗产保持鲜活的内在根据”[14],也深刻彰显当代文化认同、价值认同乃至民族认同。今天,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汇聚而成的文明历史长河奔腾不息,以民族精神为内核的文化遗产已然成为复兴传统文化的强大依托。基于此,文化遗产正焕发无穷的生机活力,以历史记忆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以文化认同形塑民族智慧品格,以中国故事凝铸民族精神伟力。
如前所述,文化遗产的重要作用之一便是传承特定族群的文化记忆。自人类意识萌发之时起,就生活在充满符号的世界中,这些符号承载着特定的意义,共同构成不同类型的族群文化。文化是一种延伸的场景,能够创造“一个远远跳向过去的自由时间性的视野”[15]13,正是在这一时间性视野当中,过去与现在产生内在相互关联,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记忆空间随之延展而来,形成深厚的文化记忆。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文化记忆概念“为我们认识、理解和把握文化的含义、本质及其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作用、价值等问题提供了一条理论路径”[15]13-14。通过对文化记忆的梳理与把握,我们总是可以从中获得特定的不可言说的经验,感知并拥有属于我们自身独特的生活方式。并且,文化的时间跨度超越了人类的生存年限,是一套物质上确定、制度上稳定的符号,因此,新生的文化唯有不断与相应的历史记忆有效结合,才能最终维持其自身的生命力。
要进一步探究文化记忆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积极影响,从而明确作为文化记忆之载体的文化遗产所具有的重要作用时,不妨参考安德森对共同体的想象力所做的分析。在他看来,正是文化记忆及其相关印刷品的广泛阅读,使得数以十万计乃至百万计的人们共同进入特殊的语言领域之中,“在其世俗的、特殊的和‘可见之不可见’当中,形成了民族的想象的共同体的胚胎”[16]43,这一胚胎正是从民族想象力到民族精神认同的必经环节。另外,文化记忆对于特定的族群而言也是十分必要的,正如一个人从婴儿期到成年初期的成长过程中,有几千天的岁月就此消逝,不复直接记忆。若不求助于那些泛黄的照片或是影像资料等其他记载与叙事方式,我们就无法延续自身的文化背景,无法对自我形成认同,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尽管生物学已经证明了人体每一个细胞每隔七年就会被取代一次,自传和传记还是年复一年地淹没了印刷资本主义的市场”[16]199。
从传统上看,中华民族曾经对于自身的文化具有充分的自信,这不仅体现在“五千年的历史中中华民族创造出的光辉灿烂的文化曾经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而且更体现在中华文化在遭遇重大挫折时坚韧不拔的精神上”[17]1。即便从大历史角度来说,在经历异族军队重创中华大地的特殊时期时,“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也没有垮,中华民族的脊梁也没有断”[17]1,中华民族的文化记忆也没有被割裂。正是这样未曾断裂的文化记忆,构成了坚定的民族认同内涵,塑造了内在的文化认同力量,充分彰显中华民族文化自信的旺盛生命力。
文化遗产的另一个突出作用在于其对民族的文化认同产生积极影响。卡西尔曾在借助文化哲学探究人的本质时指出:“对于理解人类文化生活形式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来说,理性是一个很不充分的名称。”[18]45在其本质上,人与众不同的标志“既不是他的形而上学本性也不是他的物理本性,而是人的劳作”[18]115。劳作赋予人活动的体系与生活的内涵,划定实践领域之边界,在此界域之中,语言、艺术、科学、历史及其物质性的或精神性的丰富载体,如同一个有机整体,共同传达着人类的符号生活意涵。其中作为文化遗产的各个环节,并非任意创造而成,而是被一个共同纽带结合在一起,通过这个功能性的连接纽带,我们才能正确把握文化遗产的基本功能,从中追溯到一个共同的文化起源,从而为民族文化认同的实现提供根本的出发点。
所谓文化认同,通常是指民族或族群这一类共同体基于对现存文化认知、理解与接受,延续特定文化传统,形成新的文化意识,从而使自身作为一种结构化了的、拥有主体意识的文化存在,系统协调地生成一类整体的文化观念,借此增强内在向心力与凝聚力。“文化认同作为人类对于文化的认可度和归属感,是延续文化的基本形式。”[19]192从一定程度上说,文化认同是文化发展的核心环节,“人类的文化认同随着人类文化体系自组织有序度的不断提高,经历了从封闭到开放,从个人到集体,从各自发展到协同发展的渐进过程”[19]211。纵观历史,几乎所有的民族文化都是在与外界交流中形成更多共通的文化认同,并在文化认同中不断加深自我文化一致性的。唯有认同,民族才能以特定的文化形态为核心存续下去。
在多民族的统一国家当中,文化随互相吸收与相互借鉴的发展历程而具有共生性,中华民族的文化共生性就建立在对于民族、宗教、文化等边界的超越之上,“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各族人民相互交往交流交融,形成了中华民族的公共记忆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20]。因此,对于文化遗产的继承与弘扬,不能囿于特定民族内部,而应放眼中华民族的整体格局,使不同文化遗产在共生文化认同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全面巩固提升中华民族的智慧与品格。
赫尔德曾创造了民族精神的概念,并且第一个承认社会心理学的考察对正确的历史理解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他指出“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精神,每个民族都有独特的天才和价值,这一切都深深埋藏在个体性之中”[21]。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重心,都将自身的价值深藏于民族文化的个体性之中。正是这一独具个性的民族文化,为民族的发展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与活力。因此,对民族文化的看法和认识,还应深入到心理叙事这一层次,细致梳理民族发展历程当中的不同叙事风格与内容,在阅读民族心理叙事的基础上试图整全探寻民族精神家园。
一个人的成长与发展离不开日趋丰富的生命精神,离不开对精神家园的构筑与持存。在精神家园中,“不仅人的思想文化获得了真正属于它的生命根基,更重要的是人的精神获得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人在自己的精神家园中养育自己的精神情感与生命的激情,并能够使其得以鲜活健康向上地生长”[22]43。一个民族亦是如此,其赖以维系的精神家园正是屹立于民族之林的立身之本。在民族精神家园的建设与完善中,形成了众多生动鲜活的民族故事,而文化正用续写民族故事、传承民族叙事的独特方式,谋求对民族精神力量的承载与弘扬。其中,作为文化符号与思想印记的文化遗产既是叙事的内在重要元素,又扮演着无声的叙事主体角色。对于中华民族而言,精神家园中丰富的民族故事素材具有更为特殊的重要意义,其所怀有的深厚情感,“不仅是中华文化重要的精神‘气象’,也使得中国人对自己的民族整体、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有着发自内心的家园式的凝聚、认同与眷恋”[22]45,其中迸发出的强大生命活力与文化认同,使得中华民族无惧各类艰险挑战,历练出坚韧不拔的精神力量。当前,中国文化通过述说不同叙事的方式,“为世界文化贡献出大量的思想与学说,以对治当今世界范围内出现的一系列家庭危机、社会危机、信仰危机”[23]。对于当代中国人而言,通过领会把握文化遗产中承载的民族故事及其精神内核,将中国历史的高贵精神继承起来,将中华民族的永恒精神发扬下去,才能使我们既不会忘掉本来,又不会失去未来。
当前,文化遗产保护正成为旅游开发前提性环节,为文旅融合新业态稳步发展奠定有力基础,指明价值取向。文化遗产是国家瑰宝、文化灵魂,一个民族的底蕴是否深厚,不仅取决于其先祖积淀了多少文化,更取决于我们如今能否从中汲取并传承优秀文化成分。为最大限度释放文化遗产内生动能,需要“处理好保护与利用、学术研究与发展旅游等关系”[24],基于文旅融合方式丰富国人精神世界。在具体实践中,应注重深化创新意识、构建科学模式、提升融合层次,以民族文化特色引领文旅融合方向,以公共文化资源驱动文化遗产活力,以国民教育体系厚植爱国主义情怀。
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具有丰厚的历史积淀与鲜明的文化特色。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与阐发,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一方面,要求我们“按照时代特点和要求,对那些至今仍有借鉴价值的内涵和陈旧的表现形式加以改造,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25]203;另一方面,要求我们“按照时代的新进步新进展,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加以补充、拓展、完善,增强其影响力和感召力”[25]203。可见,“‘两创’的主体都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前提都是继承,是继承基础之上的‘转化’与‘发展’”[26]。
对以优秀传统文化为前提的文旅融合开发与保护而言,每个民族所拥有的独特地理环境、宗教信仰、民族精神、语言文字、风俗习惯、民居风格、节庆仪式、民族文化性格等元素共同铸就了其独特性的民族文化,形成了风格迥异的民族文化性格与文化基因,并因其奇特性、神秘性、丰富性和异质性深受旅游者的青睐。“在民族文化性格与民族文化的旅游开发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适宜关系,或者说每种文化性格应对应相应的开发策略。”[27]增强文化认同感、文化自觉性与文化自豪感,是依据民族文化特性全面打造文旅融合业态的根本目的,而广泛调动各地区、各层级积极参与其中,是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证。在创新的形式上,对于民族文化中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开发利用,要善于借助新媒体时代数字化工具,“以数字采集、数字处理技术为基础,以非实物形态将非遗文化遗产再现出来,并借助互联网加以新的解读、存储以及传播,开发新的利用方式”[28]。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旅融合进程中,要注重通过数字化格式影音等多重技术手段永久保存、生动还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本然面貌,借此将中华民族宝贵精神财富直观呈现于世人面前,促成文化保护与旅游开发相辅相成的有利局面。
文化遗产保护还需紧跟时代发展脚步,在形式和内容上植根于时代所需。与物质生活需求相仿,精神需求特别是文化需求对人而言同样至关重要,人们的文化需求和消费欲望随物质生活水平改善显著提升。唯有将文化遗产保护与更好满足人民精神生活需求紧密相连,服务于公共文化资源的开发与提升,才能获得长足发展动力。近年来,国务院曾多次发文要求加强文化遗产保护,并提出运用文字、录音录像、数字多媒体技术等多重举措系统全面地记录、保护与传播文化遗产信息。同时,《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还指明了保护主体与保护方式,规定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科技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和其他相关机构应当根据各自业务范围,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整理、研究、学术交流和宣传展示。
一般而言,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典藏记录着人类实践的社会记忆和文化资源,以此充盈人们的精神生活。当前,面对海量信息,人们往往渴望以便捷服务方式快速获取多样化信息,为此,“以共享为理念的资源整合与集成信息服务,成为各个领域数字资源建设与服务的重点”[29]。文化遗产保护从根本上是为了保持民族文化创造力源泉,延续民族传统文化生命力,从而助力增强文化自信,巩固中国话语建构,用文化遗产魅力滋养人们的心灵世界。因此,以现代数字化科技手段保护并再现文化遗产只是这项工作的前提与基础,为进一步走好文化遗产特色化保护的中国道路,公共文化资源的数字化呈现还应契合文旅融合的发展方式,在推动文化旅游交叉融合的进程中放大自身传播效应。“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载体。文化利用旅游进行传播,旅游融入文化更加具有吸引力。”[30]唯有依托于国情、省情、区情深入思考布局特色化保护方案,在实践中探索形成“地方性保护利用、博物馆保护、图书馆模式、教育性保护、品牌开发模式、数字化传播、文创式利用等众多保护利用方式”[31],才能以文旅融合优势不断激发文化遗产保护内在潜能。
文化遗产给人的直观印象往往是艺术审美的而非道德教育的,其形式或与视觉欣赏有关,或与生活情趣有关,但背后深邃的道德旨趣与价值追求并不容易被解读出来。事实上,各个名目的文化遗产都生动记载着不同时期的制造者与传承者面对所处历史情境,不屈不挠、英勇斗争的英雄叙事,“普遍是各族群道德精神的物化和具化,普遍反映了各族群规范身与心、人与我、群与我以及天与人之间的理论智慧与实践经验”[32]。如果我们通过领会艺术之美的方式走入其精神内核,细致了解英雄叙事背后的辉煌与艰辛,无疑会受到更深层次的精神洗礼。
在充分保护文化遗产、协同发挥其中内在作用的基础上,科学地探究、说明、阐释中华文明的起源及其发展过程,对于揭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感召力和影响力,从而深度实现爱国主义教育、加强中华民族自尊自信有着重要意义。就此而言,在文旅融合中保护并传承文化遗产及其精神的更深层次的用意,还在于为爱国主义教育凝心聚力,提供有益路径,使人们通过沉浸式的参与和体验,获得爱国主义精神洗礼。中华民族历来是一个伟大的、富于爱国传统并善于理性思考的民族,近代以前所有时期的所有文明,均无法企及中国文明的发展高度。“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成长壮大的中华民族,具有世界上许多民族难以企及的深厚而又坚韧的爱国主义精神。”[33]因此,我们要善于通过领略文化遗产的方式,深刻把握爱国心与民族魂这一中华凝聚力的核心[34]。古代中国历经风雨砥砺前行,五千年泱泱文明巍然矗立;近代中国饱受困苦励精图治,百年来和平崛起成就非凡。如今,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们面临着新一轮的历史考验与多重挑战:“既要丢弃传统之陈腐、接受西方第一次启蒙运动‘解放自我’的理性洗礼,又要创新传统之精华、参与全球第二次启蒙运动‘关心他者’的德性转型。”[35]国内社会,深化改革任务艰巨;国际环境,风起云涌复杂多变,和平发展与重大危机并存。基于此情形,各项事业的稳步提升与长足发展都离不开目光深邃、意志坚强、勇毅担纲的奋斗者们,爱国主义教育的要求与影响只会愈渐深远。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没有灵魂。”[36]当前,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促进文旅融合业态[37],根本意义在于正本清源、守正创新,赋予中华民族文化灵魂鲜活的历史记忆,植根新时代语境,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一方面,我们应当始终立足于历史、现实、未来相互连通这一基本前提,确保“新时代的文化遗产保护以历史为依托,以现实为基础,以未来为指向”[38],将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更好融入民族精神谱系与文化血脉之中。另一方面,要始终明确积极探索符合我国国情的文化遗产保护道路这一现实需要,强调各学科、各专业人才凝心聚力、群策群力,多角度切入,全方位关注,使文化遗产保护的优秀成果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在此基础上,还应准确把握文化和科技融合推进这一文化发展新趋向,善于用高技术手段助推文化遗产保护事业的变革与创新,以此“推进我国文化产业业态的新发展,以增强我国新时期的文化竞争力,引领我国文化的继承与发展”[39]。
[1] 孙克.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遗产保护思想溯源[J].边疆经济与文化,2021(11):104-107.
[2] 中办国办印发意见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N].人民日报,2021-08-13(1).
[3] 胡和平.在《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学习贯彻座谈会上的讲话[J].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2021(5):7-10.
[4] 鲍展斌,李包庚.习近平文化遗产观及其时代价值[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9(8):65-74.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55.
[6] 徐艺乙.传承与发展——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理论与实践的思考[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21:210.
[7] 陈艳波.自然·社会·个人——论马克思“人的解放”思想的三个层面[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2):1-11.
[8] 卡罗尔·R.恩贝尔.文化人类学[M].王晴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
[9] 黑格尔.历史哲学[M].王造时,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21.
[10] 詹世友.黑格尔历史哲学:对人类造诣的概念把握[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1):9-18.
[11] 田兆元.神话叙事与社会发展研究[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111.
[12] 阿尔贝特·施韦泽.文化哲学[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282.
[13] 武洪滨.博物馆叙事语境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22(1):183-192.
[14] 李彦平.守正致用: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研究[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21:358.
[15] 向玉乔.道德记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
[16]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吴叡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17] 汪海鹰.文化基因与精神血脉的现代作用[M].北京:国家行政管理出版社,2016.
[18] 恩斯特·卡西尔.人论——人类文化哲学导引[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
[19] 邢媛.文化认同的哲学论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20] 麻国庆.公共记忆与中华民族共同体认同[J].西北民族研究,2022(1):5-14.
[21] 冯庆.历史主义与民族精神[M].北京:华夏出版社,2021:29.
[22] 胡海波.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生命精神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23] 孙伟平.家园——中华民族精神读本[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14:219.
[24] 单霁翔.让文化遗产活起来[N].人民日报,2019-05-17(13).
[25] 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M].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
[26] 金宁,李松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研究[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21:81.
[27] 罗良伟.民族文化旅游开发与保护的文化性格维度探论[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21:149.
[28] 张兰.新媒体时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工作论述[J].大众文艺,2020(4):6-7.
[29] 常艳丽.文化遗产信息资源数字化融合服务[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21:6.
[30] 杨国良.旅游规划中的文化元素表达——文旅融合的视角[M].北京:科学出版社,2021:17.
[31] 李倩,管宁.文化遗产:经典化、保护经验与中国智慧——网络时代文化遗产的历史命运[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6):58-68.
[32] 马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道德凝视[J].集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3):49-55.
[33] 庞士让.论爱国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14.
[34] 刘建成,刘柏炎,范珍明.习近平总书记关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论述的四重维度[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21(1):27-36.
[35] 国家图书馆.大国精神: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积淀的珍贵精神财富[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388.
[36]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322.
[37] 冯春.和合共生:论中国文旅融合之路——以攀枝花市为中心的学术探索[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21(1):71-80.
[38] 孙克,贺喜焱.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论习近平文化遗产重要论述的鲜明特征[J].人文天下,2021(6):9-14.
[39] 高倬君.文化与科技融合视角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机制的模型构建[J].科研管理,2021(1):210.
Philosophical Implication and Practical Direc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in New Era
GUO Xiaoyu
Strengthening the protec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in new era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adhering to the socialist cultural development path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building a socialist cultural power. A philosophical examination of the protec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in new era will help to further clarify the logical way, clarify the strategic positioning and understand the value implication, so as to provide beneficial practical direction and practical enlightenment for the protec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in new era. Specifically, cultural heritage is the memory carrier for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civilization and natural evolution, the spiritual support for casting the aware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community, and the development founda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business forms of cultural tourism integration. The fundamental significance of strengthening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and promoting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e and tourism lies in rectifying the source, upholding integrity and innovation, endowing the soul of Chinese culture with fresh historical memory, rooting in the context of New Era, and constantly creating new brilliance of Chinese culture.
New era;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philosophical implication, integration of culture and tourism
郭笑雨(1989—),陕西西安人,男,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研究伦理学与马克思主义理论。
重庆市教育委员会人文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夯实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文基础的伦理路向研究”(21SKGH029);重庆医科大学校级哲学社会科学专项科研项目“基于叙事伦理学方法的高校德育实践路径探究”(ZX190303)。
G120
A
1009-8135(2022)06-0047-11
(责任编辑:张新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