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微动员现象及其合理引导

●翟菊芬

一、网络时代微动员的内涵、特点及过程

1.网络时代微动员的内涵。就一般意义而言，社会动员是国家、政党或社会组织通过各种形式的宣传、发动和组织活动，以达到动员目的，以各种形式促使社会成员转变某种态度、期望和价值，形成思想共识，发动社会群众整合社会资源、组织社会力量，从而产生持续性的参与行为或其他预期行为的过程。社会动员就其本质而言可以在不同时期从不同的层面进行探讨，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展。随着人类进入网络时代，网络动员成为一种新型的社会动员方式。美国学者戴维·斯诺从动员的不同层面出发，把网络动员分为宏观与微观两大类。[1]微观层面的网络动员是指社会个体或群体在网络平台进行信息传递、发表意见、认知建构和组织实施，从而实现网络动员组织化，进而实现价值观点认同与凝聚整合力量的动员过程。本文所讨论的微动员是一种在微观层面上进行的网络动员，它所关注的是一般个体，是基于社会动员理论而形成的一种没有规范结构的、甚至是目标诉求不明确的新的动员类型。微动员主要借助微博、微信等媒介，通过网络对特定的事件进行组织、宣传和互动，吸引并引导普通群体参与其中，在线上或线下形成动员的过程。

2.网络时代微动员的特点。（1）个体式动员参与。微动员主要是通过线上或线下每一位个体成员聚集起“微力量”来实现动员，在动员过程中，动员的发起者通过网络社交媒体发布或传递信息，期盼动员更多的人关注和参与其中，网络所特有的传播快影响广的特点使微动员更容易实现。动员的发起者和推动者一般为“非官方”“民间”的人员，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个人或组织,很多人一起成为发起者和推动者角色。动员的参与者是不特定的参与者，在开放共享的网络空间，每个人可以随时随地参与或退出，不同的参与者在微动员过程中发挥自身的力量，这种个体式主动性的参与进一步提高了微动员的效力。（2）动态性动员目标。相比传统动员目标，微动员需要在动态发展过程中发现、确立、调整动员的目标。微动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并不一定有明确的预设目标，就现实情况而言，微动员的发起者目的一般较为简单，网络时代的微动员目标大多只是希望他人认同自己的观点看法或希望他人支持自己的观念想法，网络中的点赞、投票、话题讨论等微动员形式较为普遍，动员目标并不同一，并不预设。网络时代，动员者发起微动员的时候，可能并不预设长远的目标规划，可能只是当下热点话题的跟随者，这在网络时代的微动员中更为普遍。（3）多样化动员内容。网络时代微动员的动员内容一般较为宽广且多样，既有微公益这样的正面内容，也有不理智言论这样的负面内容；内容所涉及的领域既有宏观的政治经济领域，又有微观的社会生活领域。此外，微动员内容多来源于现实生活并运用于现实生活，像很多的微公益动员一样，目的是希望人们关注和帮助来自现实生活中的弱势群体。网络时代微动员的动员内容具有开放性和广泛性，如果正面的动员内容获得认可和支持，那么这样的动员内容将被快速放大，得到更多群体的支持，在短时间内产生巨大效果，相反，如果负面内容被传播扩散，会使微动员的内容呈现出隐蔽的危险的一面。（4）弥散式动员方式。传统的动员方式主要以政府行政命令和政府权威为基础，通过上级对下级的层层传播进而在全社会范围内形成社会动员。相对而言，微动员是建立在社会信任的基础之上，并以网络为纽带来动员社会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微动员参与者不仅是动员的施予者，而且是动员的受动者。这种弥散式动员方式，可以激发“虚拟空间的杠杆效应”[2]在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交互作用下，线上虚拟与线下的有效勾连使微动员形成更广泛的社会影响。（5）联动式动员工具。网络时代使人与人之间紧密相连，就微动员而言，快捷而个性化的互动工具使普通民众成为动员的发起者和参与者。普通民众通过互联网及新媒体工具直接参与互动、交流思想。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更迭升级，网络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我们日常的社会生活，使我们通过各式网络工具参与微动员，微博、微信、微视、各类短视频平台及网站平台的联动给微动员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支持。正是这些快速发展且突出个性化的网络平台，为人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集体互动空间。使每个人成为微动员的“动员人”，同时成为微动员的“参与人”。

3.网络时代微动员的过程。（1）微动员发起阶段。微动员的发起阶段一般来说是围绕一些时效性强、关注度高的事件或话题，有针对性地制造动员信息，动员发起者会在各类社交平台上发布动员信息，在引起公众的注意后，从而引发公众的讨论，通过大量的粉丝和其他人的参与互动，继而诱导其采取某种行为，从而使动员规模得到进一步的扩大。微动员是在网络空间动员中应用而生，通过网络来发起动员并迅速引发反应，使全民参与其中，互联网的出现以及由此延伸出的各类互动平台使得微动员能够快速实现组织集合力[3]。因此，在网络空间，微动员可以借助互联网实现大规模联动和集体空间互动，其目的是将松散的网民力量汇集起来，形成一定规模的社会影响力，进而实现社会总动员。（2）微动员扩散阶段。微动员的扩散阶段一般来说是指动员信息在动员关系链中持续发酵，实现个人意见传播及网民意见交汇。网络平台的开放性可以让公众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与观点、参与讨论、传播个人意见以及促使舆论形成。“个体观点的多元化，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不同意见的交融。从而形成了一种趋势，某种意见赞同人数骤增的趋势，这是舆论从个体的观点转变为社会共同意见的起点，是无数个体意志融合的过程。”[4]也就是说微动员关系链所具有的强大吸附力场，不仅能让更多的个体参与互动，而且动员信息也会随之呈现裂变式传播，使得网络中各种观点和意见聚集在一起形成网民意见的交汇，使得网络微动员实现规模效应。（3）微动员相应阶段。微动员的相应阶段一般来说是将网络动员信息进行广泛的传播，将相似的意见和观点聚集在一起，形成共识，然后通过网络的互动，让更多的人加入到共意性动员活动或者共识性动员活动中去，共意性动员活动是满足民众利益从而得到民众支持的微动员，能够体现最大化的群众意见趋同并享有广泛的支持。共识性动员活动是民众自愿认同、情感深厚、认知理性的微动员。微动员在线上开展的同时，很多时候我们也需要在现实生活中开展微动员活动，使线上的宣传和组织延伸到线下的具体行动，实现微动员线上线下的无缝衔接，促成线上线下集体联动，真正把微动员的作用和效果落到实处，最终完成微动员全部过程。

二、网络时代微动员现象分析

1.微动员日趋常态化。网络时代微动员日趋常态化，就其本质而言“微动员是网络空间底层由“少数人的努力”来驱动“多数人的响应”的动员过程，同时也是一个流动的参与过程。”[5]微动员之所以能够实现常态化，是因为微动员可以打破时空与身份的局限性，其在交互联系、分享信息等动员功能中彰显出时效快、范围广等自身优势，通过网络赋予普通群体认识自我、发现自我、实现自我，让普通群体参与微动员而打破严格限制，从一定意义上说，微动员并不排斥网络社会中每个弱小个体的力量，而正是网络时代个体的解放，当普通个体开始在网络社会活跃起来，也就进一步促进了微动员的常态化。

2.微动员日趋集中化。网络时代微动员日趋集中化，动员即集中，既是财力、物力的集中，也是人力的集中。传统动员的人力集中主要是有组织的发起动员，主要是有权威和影响力的个体来产生动员效应，动员在极其广泛的范围内才能行之有效。而网络时代的微动员更多地是指借助新媒介将松散的网民群体汇集成强大的集合力量，以一种无形的组织力量来实现微动员，不仅有助于普通个体参与各类动员活动，而且有助于动员力量的集中，正是网络时代大量网民力量的凝结，促成了微动员的集中化，让微动员在网络时代成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动员力量。

3.微动员日趋多元化。网络时代微动员日趋多元化，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迈入了网络时代。网络所独有的特点使得“社会上的各个阶层、各个群体，能够经由网络成为了参与主体，继而站在各自的角度与立场，发出自己的声音。”[6]微动员的多元化一方面实现了群体的多元化，另一方面实现了观点的多元化。此外“网络不只是社会动员的传播介体，其本身更是社会动员的“现场”，社会动员的传统壁垒在网络时代正被逐渐打破。”[6]正是由于网络的迅速发展促使微动员的多元化成为可能。

三、网络时代微动员的合理引导

1.加强制度规范能力。互联网时代，网络的变化日新月异，微动员也应规范发展。规范发展可以有效避免微动员的负面影响，使微动员纳入制度框架是规范发展的必要手段之一。此外，网络社会充满各类不确定性因素，微动员的管理也并非易事，因此，在管理上应建立有效的信息预警和处理机制，对于网络时代的微动员应该加强对动员过程进行立法管理，如果缺乏相关法律制度约束和规范，则必然带来微动员的失效，为此，在微动员的规范能力建设方面，建立有针对性的规范指导和落实细则成为必然要求。

2.增强引导应对能力。互联网时代，网络已成为人们话语表达、连接虚拟社会和现实之间的重要工具平台，网络这个便捷的信息平台使微动员更易开展，每个人都是一个信息中心，人们可以随时随地发起微动员并参与其中，信息来源的复杂化和多样化一定程度上容易造成微动员的偏差，这就要求公众在参与微动员的过程中要增强信息识别能力、政府及相关部门在微动员过程中要增强引导应对能力，引导公众文明有序参与网络微动员，对微动员过程进行正确及时的引导和应对。

3.强化整合协调作用。互联网时代，网络已成为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必然“选项”，其在人们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也愈发重要。微动员就其本质而言，一方面是积极吸纳分散的资源和力量，从而实现共同发展；另一方面是去调节资源和力量的分配，这样才能实现合理发展。因此，网络时代的微动员要积极吸纳普通民众的微资源，团结普通群众的微力量，实现微动员的有效互动，在此基础上，为更高效地发挥微动员的作用，政府要认清微动员发展的客观规律，要加强协商对话能力和柔性协调能力的建设。

4.加强服务能力建设。互联网时代，要想解决微动员带来的负面效应，网络空间服务型政府的建设成为基本要求[7]。微动员的负面效应主要体现在错误消息的引导失范、不实信息的加速扩散，因此，在微动员过程中应强化信息的疏通，一方面，有关部门及其工作人员要增强在网络空间为广大民众服务的意识，积极主动听取民众声音，对一些微动员消息做出正确的预判，预防微动员过程中的引导失范。另一方面，优化与普通民众的网络交流渠道，并构建网络沟通体系，健全虚假信息的处理与反馈机制。

四、结语

微动员是随着网络特别是互联网的发展催生出的一种社会动员的新形式，目前，在网络社会中，微动员的影响力正与日俱增，并逐渐成为大众网民网络社会集体行动的主要形式。在某种程度上，微动员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动员方式，成为普通大众参与动员的一种便捷高效的手段和途径。但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其两面性，网络时代的微动员具有积极和消极的双重作用，随着网络时代的开放度变高，矛盾冲突、非理性、不良风气、极端主义等问题也越来越多，这些问题在微动员等社会集体行动中普遍存在，因此，给微动员带来新的困难和巨大挑战，如果缺乏有效的应对之策，可能会阻碍微动员的发展，同时给网络环境带来负面影响。总的来说，网络时代的微动员将会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而不断完善。尽管互联网媒介在微动员的发展中起着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但是，社会层面的要素同样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微动员的发展仍需长期的、不断地探索与研究，在微动员的合理引导方面也需继续规范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