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萧 郎希萌
(武汉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三言二拍”代表中国古典白话短篇小说的最高成就。“三言”是冯梦龙编选的《喻世明言》(1621)、《警世通言》(1624)和《醒世恒言》(1627)三部小说集的总称,“二拍”是由凌濛初创作的《初刻拍案惊奇》(1627)和《二刻拍案惊奇》(1632)的合称。这五部短篇故事集并称“三言二拍”,自刊刻以来,因其思想性、艺术性在国内外备受推崇。通过对国内外“三言二拍”一手英译史料的细致搜集和系统整理,发现自18 世纪以来,“三言二拍”英译史料数量众多,已超过60 个译本,包括单行本、杂志刊载译文和选译本,以及40 卷全文的4 部英文全译本。国内外学者曾尝试梳理过“三言二拍”英译史料,但由于部分史料的出版日期距今久远,而且散落在不同的英语国家,导致一手材料搜集难度较大,出现了基于二手材料产生的以讹传讹现象,使得现有英译史料梳理中存在不明晰和讹误的现象。本文在英译史料文献调查、文本细读和归纳分析的基础上,进行底本辨析,试图厘清现有“三言二拍”英译史料梳理中的不明和不实之处,以正本清源。
国内外学者对“三言二拍”英译史料进行过细致梳理,包括1904 年法国汉学家考狄(Henri Cordier)编写的Bibliotheca Sinica.Dictionnaire bibliographique des ouvrages relatifs à l’Empire chinois(《汉学书目》),以及1958 年中国著名学者袁同礼编写的China in Western Literature:a Continuation of Cordier’s Bibliotheca Sinica(《西文汉学书目》),分别统计了20 世纪初期和中期“三言二拍”及其著名选本《今古奇观》的不同西方语言译文版本。20世纪末,王丽娜的专著《中国古典小说戏曲名著在国外》(1988)对“三言二拍”和《今古奇观》英译史料及研究情况的考察更为详实,可以说为“三言二拍”英译史料梳理打下了基础,但是其统计中也存在着一些疏漏和讹误之处。国内学者路旦俊和邱爽也曾对“三言二拍”英译情况进行简要补充和梳理,但大都是基于王丽娜的英译史料梳理所做的简略延伸,并未进一步展开详实的史料分析和副文本信息查阅等基础工作,也未能对现存史料分析中的不详之处进行辨明正误和解疑纠错。
现有“三言二拍”英译史料中一些选译本信息也存在错误之处。例如,1951 年林语堂选译本中编译(retold)的Widow,Nun and Courtesan:three novelettes from the Chinese(《寡妇、尼姑和名姬:三篇中国小说故事》),第一篇译文“Widow Chuan”翻译了现代作家王向辰(老向)《全家村》的故事,并非王丽娜所统计林语堂对《通言》(《警世通言》)卷二《庄子休鼓盆成大道》的英译,统计信息有误。袁同礼在《西文汉学书目》中已经明确指出本篇译文是林语堂对“老向《全家村》”的编译,可见不仅需要对译文一手材料进行详细阅读和甄别,也应当有效借鉴前人的正确史料信息。第二篇译文“A Nun of Taishan”翻译的是清末刘鹗代表作《老残游记·二集》中泰山尼姑逸云的故事,并非王丽娜所统计的林语堂对《恒言》(《醒世恒言》)卷十五《赫大卿遗恨鸳鸯绦》的英译,所收录信息亦有讹误。第三篇译文名为“Miss Tu”,其英文序言中提到冯梦龙《通言》三十二卷《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最早记录杜十娘故事的书面版本,但是林语堂的译文仅“遵从了故事的框架和主要角色”,同时“完全重写了整个故事”,因而本篇译文与其说是林语堂基于原文故事的翻译,不如说是基于故事核心思想的再创作。林语堂将原本假设的说书人叙述者改为第一人称文内叙述者“我”,将叙述者描画为一个家境殷实的知识分子。林语堂创作的叙述者不仅目睹了女主人公杜十娘跳河的惨烈时刻,而且和故事中的多位角色产生了现实中的直接交往,甚至改变了男主人公结尾的死亡方式,平添了模糊意味和悲剧色彩的双重特性。可见林语堂通过改编使译文更为关注原文的思想内涵,进而凸显原文中的人物特质和作品的美学价值。
改编本虽然是“三言二拍”英译史料中的一种独特形态,然而所收集材料是否真正基于“三言二拍”原文进行英译改编,则需要仔细甄别。例如,王丽娜收录了1970 年Cheou-Kang Sié编译(retold)的A Butterfly’s Dream and Other Chinese Tales(《蝶梦及其他故事集》)。译者在序言中提到,他在学习英文过程中,为了能够“更加熟练地使用英语”,开始“写作”这部故事集,而且当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译者作为中国大使,驻在梵蒂冈的罗马教廷,几乎与世隔绝,创作时手中并无“参考书目”,只能“凭借记忆来描述那些事实和日期”,因而这部作品是译者基于记忆中故事核心思想的改编本。然而,英译故事“A Butterfly’s Dream”(《蝶梦》)只是讲述了庄生在梦中变做蝴蝶后的经历和思想变化,与《通言》卷二《庄子休鼓盆成大道》中讲述庄子及其妻子田氏之间的故事无关联,不属于“三言二拍”的英译范畴。
“三言二拍”英译史料中的期刊信息统计尚存在一些不明之处。例如埃文斯(Edwin Evans)的《古今》(《古今小说》)卷二十七英译文,实则发表在The China Magazine(《中国杂志》)1866 年第1 期第5—7、17—20 和37—39 页,而非王丽娜所标注1866年“第2 期。”此外,王丽娜还列出1939 年宋美龄将《通言》卷一英译为“The Legend of the Lute”,刊登在“《通报》24 卷”,然而笔者分别对Jstor和Brill英文数据库所收录《通报》(Teoung Pao)杂志进行期刊内的详细检索和分辨,未能发现此篇译文。
“典籍的翻译、出版与海外传播是实现其永恒价值的重要途径。”“三言二拍”作为中国古典白话小说的优秀作品,国内外研究者此前已经提供了较为详实的英译文史料汇总,但是我们不能止步或者局限于此,应该更充分使用现阶段国内外更为完善的中外学术期刊和电子官方数据库,例如Jstor和Cambridge Online Journal,同时利用图书馆馆际互借等便利的网络条件,更为广泛地搜集材料,并且结合严谨的文本细读,纠正现存英译史料汇总中的疏漏或者不实之处,以便为后续典籍英译史研究提供有效的借鉴。
典籍英译史料的底本辨析是研究者绕不开的起始阶段和必要步骤,中国典籍外译史强调对“典籍外译史料的搜集、鉴辨、整理与运用”,只有搜集到“足够多而全面的典籍外译史料”,“三言二拍”英译史料才更有“普遍性意义。”冯梦龙的“三言”明末原刊本分别是《古今》尚友堂本、《通言》金陵兼善堂本和《恒言》金闾叶敬池本,凌濛初的“二拍”明末原刊本分别是《拍案惊奇》(《拍案》)尚友堂本和《二刻拍案惊奇》(《二刻》)尚友堂本,研究者应对“三言二拍”英译史料所涉及的原文底本及基于此的后世刻本进行详细分析,排除并非基于原文文本本身的英译材料,例如英译材料取自诞生在原文刊本之前的蓝本,或者基于“三言二拍”刊刻之后的后世选本,进而对所涉及的蓝本和选本进行合理化、系统化的排除。“三言二拍”英译史料中涉及的有蓝本《情史》《清平山堂话本》和选本《今古奇观》等,应理清其与“三言二拍”原文刊本的关联,在此基础上有效地缩小和确认“三言二拍”英译史料的范围,更加清晰准确地梳理“三言二拍”英译的历史源流。
《今古奇观》由明末抱瓮老人编选,是“三言二拍”最著名的选本,从“三言二拍”198 卷话本故事中精选40 卷代表性故事结集成册刊行,同时对文字内容进行适当修改和润饰,集中体现了“三言二拍”突出的思想价值和杰出的艺术成就。《今古奇观》自刊印以后迅速流行,甚至在清朝逐渐取代了“三言二拍”成为被广泛阅读的对象。同时,由于清朝实行严苛的禁书政策,“三言二拍”因涉及情色描写被禁,然而禁书名单只提及《拍案》和选本《今古奇观》,可见“三言二拍”的其他四本可能已经不大通行。虽屡次被禁,《今古奇观》仍旧“在民间流传不绝。”民国时期,鲁迅在经典著作《中国小说史略》(1926)中指出,整体上三言二拍“印本今颇难觏”,仅仅能够凭借《今古奇观》来“窥见其大略也”,可见国内文学界仍未发现“三言二拍”的原文刊本。可知国内外英译者在跨越清朝和民国的近三个世纪中,很难找到“三言二拍”的原刻本,只能更加实际地选择《今古奇观》作为底本。直到20 世纪四五十年代以后,中国学者王古鲁、李田意和章培恒等先后在日本发现了“三言二拍”的明代原刊本,国内外学者才得以一窥其全貌。因而,从18 世纪到20 世纪中叶,“三言二拍”的早期英译更准确地说是其选本《今古奇观》为代表的英译史。
1736 年,英国出版商约翰·瓦茨(John Watts)组织转译了法国汉学家杜赫德(Jean-Baptiste Du Halde)的法文版Description géographique,historique,chronologique,politique,et physique de l’empire de la Chine et de la Tartarie chinoise(《中华帝国全志》),其英文四卷本The General History of China(《中国通史》)第三卷包涵了《通言》卷五《吕大郎还金完骨肉》、《通言》卷二《庄子休鼓盆成大道》和《拍案》卷十一《恶船家计赚假尸银 狠仆人误投真命状》。杜赫德法语译文所基于的原文底本就是《今古奇观》,瓦茨的英译文开启了“三言二拍”的英译史,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先驱。”之后,1738 至1741 年,英国出版商爱德华·凯夫(Edward Cave)再次将杜赫德法语译文转译成英文,名为A Description of the Empire of China and Chinese-Tartary(《中华帝国及华属鞑靼全志》),其译文语言更加优美,并且在两侧空白处简要标注出对故事内容的解释和总结,其底本也是基于《今古奇观》。
19 世纪和20 世纪初出版的诸多选译本、单行本和杂志刊载译文的原文底本几乎都是《今古奇观》。不过由于当时一些杂志刊载译文并没有标注原文底本出处,《今古奇观》作为原文底本在期刊类别中的代表性未能很好地凸显。在罗伯特·道格拉斯(Sir Robert Kennaway Douglas)编译的Chinese Stories(《中国小说》)中,译者对《今古奇观》进行翻译时并非逐字直译,虽然“情节和事件都被如实保留下来”,但是“将他们进行删减和改编进而适应西方读者的要求”,更为注重译文的可读性,收录了“三言二拍”中的4 篇作品。英国汉学家豪厄尔(E.B.Howell)的两部选译本The Inconstancy of Madame Chuang and Other Stories from the Chinese(《不忠的夫人及其他故事集》,1924)和The Restitution of the Bride and Other Stories from the Chinese(《归还新娘及其他故事集》,1926),封面上就清晰地标出“今古奇观”四个字,分别收录了“三言二拍”中6 篇故事,因此是最早基于《今古奇观》为底本的话本小说英译选集。
从18 世纪到19 世纪,直至20 世纪上叶,“三言二拍”英译所采用的原文底本依然是选本《今古奇观》。虽然《今古奇观》与“三言二拍”在版本和历史意义上有所区分,但可以说,《今古奇观》作为底本的英译,是特殊意义上的“三言二拍”早期英译。
“三言二拍”英译史料原文底本辨析中,除了选本《今古奇观》所呈现的特殊历史意义之外,还出现了《情史》《清平山堂话本》《续今古奇观》及《京本通俗小说》等关联文本。《情史》和《清平山堂话本》属于“三言二拍”选取题材的源流蓝本,而《今古奇观》和《续今古奇观》则是后世文人从“三言二拍”中编选而成的选本,《京本通俗小说》则被认为是冯梦龙编选的“三言”本身。通过辨别“三言二拍”文本相关的蓝本和选本信息,可以大致理清其与原文底本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如图1 所示)。
图1 “三言”“二拍”相关蓝本与选本关系梳理
冯梦龙的《情史》(又名《情史类略》)共24 卷,囊括800 余篇以“情”为主题的文言短篇小说,出版时间和“三言”相近,被学界认为是“三言二拍”编选或撰写的素材来源。斯蒂芬·韦斯顿(Stephen Weston)所译“Fan-hy Cheu:A tale”(《范希周》)的文本前广告中,提到原文的故事集名称是The Heart Blue,or the Heart True History,同时结合译本收录的汉语对照文《范希周》,将其与冯梦龙的“三言”及《情史》分别进行文字比对,无疑其原文底本出自冯梦龙的《情史》,而且《范希周》又恰如译者所言出自《情史》的“第一篇。”多马斯·当东(Sir George Thomas Staunton)在其所著Miscellaneous Notices Relating to China and Our Commercial Intercourse with That Country(《中国与中英商业关系杂评》)第二部中,收录了故事“The Story of Fan-hy Cheu or Conjugal Fidelity Rewarded”(《范希周的故事:婚姻忠诚的馈赠》),该篇译文的序言中明确提及其汉语底本是来自Tsing-se(《情史》。)王丽娜和路旦俊等学者对“三言二拍”英译史料的梳理,皆统计出这两部译作是对《通言》卷十二《范鳅儿双镜重圆》的英译,信息收录显然有误。
《续今古奇观》的作者信息迄今不明,刊刻时间晚于“三言二拍”,选本一共30 卷,其中29 卷收录取自《拍案》。《续今古奇观》只能说是后世文人看到《今古奇观》的成功,托名为其续本,实则更多是《拍案》的后世选本。1976 年,杜威廉(William Dolby)翻译的The Perfect Lady by Mistake and Other Stories by Feng Menglong(《错占美女及冯梦龙其他故事选》)中,有一篇底本是1964 年香港文苑书屋出版的《续今古奇观》,并非《恒言》卷三十三《十五贯戏言成巧祸》的翻译。
明嘉靖间洪楩整理和刊刻的《清平山堂话本》是最早收录话本小说的选集,大多以宋元话本为主,少数为明人作品,刊刻早于“三言二拍”成书之前,将《清平山堂话本》与“三言”相对比可知,冯梦龙选取了其中艺术成就较高的作品,较为平庸的作品则未选入。1952年,林语堂编译的Famous Chinese Short Stories(《中国著名短篇小说选》)收录了《简帖和尚》的英译,此篇则正是取自《清平山堂话本》,并非对《古今》卷三十五《剪帖僧巧骗皇甫妻》的翻译。同时,林语堂这部译著中的另两篇汉语原文均基于《京本通俗小说》,即《碾玉观音》和《西山一窟鬼》,可视为“三言”的英文翻译。学界一般认为,《京本通俗小说》是1915 年由缪荃孙伪造其名,从《通言》和《恒言》中选出其认为是宋人小说的作品,并假托此名,实则选自“三言”本身。此外,1972 年,杨富森(Richard F.S.Yang)所译Eight Colloquial Tales of the Sung(《宋人话本八种》),汉语底本也取自《京本通俗小说》,与“三言”一致。
对“三言二拍”英译史料的梳理,需要研究者仔细辨别是否为原文底本,排除前世的蓝本和后世的选本信息,以便理清其确切范畴。《今古奇观》在“三言二拍”早期英译的传播和交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京本通俗小说》由于后世流传中的历史因素也成为英译史中独特的现象。因此,对原文底本的梳理是典籍英译研究的基础,也是不可或缺的研究步骤。
“三言二拍”的英译传播整体上符合典籍英译的规律,一般“由节译到全译,由零星翻译到节译或全集型的译介,由偶然随意性地翻译到计划系统地翻译,而翻译质量也由低到高,逐步臻于完善。”典籍英译研究需要将“客体研究”和“主体研究”进行有机融合。也就是说,后续“三言二拍”英译研究应将客体研究与主体研究相结合,重视客观史料考证,并将史料置于历史语境之中,才能真实、立体、全面了解其轨迹,避免疏忽、遗漏和错误。
就“三言二拍”英译客体研究而言,首要任务是在基于史料的基础上,厘清原文底本,澄清现有英译史料中错误的相关蓝本和选本的英译文,这是典籍英译研究的起点。“三言二拍”英译从18 世纪开始至今,横跨近300 年的历史。面对纷繁复杂的研究史料,首先,需要尽可能搜集各历史时期国内外译本,尤其是涉及18、19 世纪的珍稀英文材料。然后,通过文本细读,辨明和纠正错误的史料信息。此外,通过英译本的序言、引言和注释等相关副文本信息,辨明英译史料所基于原文底本的不同版本,避免将原文的不同版本与有关蓝本和选本相混淆。对不同版本的辨明是典籍英译研究一项必要且复杂的基础工作,因而对中国古典小说的客体研究是英译梳理的第一步,没有系统化的底本分析,就不能认识到历史上“三言二拍”不同阶段译本的基本规律和特点,更难以聚焦到其史料自身的英译研究。
就“三言二拍”英译主体研究而言,应在客观史料的基础上,结合译者身份、历史语境以及出版社和出版地等相关因素,总结典籍英译的普遍规律。“三言二拍”英译中的主体研究涉及对译者身份及相关出版信息的辨明。“三言二拍”英译的译者身份具有多样性,其中比例最高的是国外学者,包括作家和汉学家,其次是中国译者,再次是海外华人译者。可见大多数译者拥有长期生活在国外的经历或者具有国外的文化身份,译者的翻译目的或为介绍中国文学,或为具体呈现中国传统小说的艺术特征,或向西方介绍话本小说的人物魅力、主题特色等核心观点。当译本面向普通读者时,“三言二拍”的“情节发展、人物个性”才是关键目的之所在;而面向汉学家时,作品的“文学价值和史学价值”才是其聚焦的核心要素。”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早期“三言二拍”的英译杂志刊载译文、单行本、选译本和全译本,共计60 多个目标文本,大部分译本都是由美国和英国的出版社发行,尤其是英国伦敦、美国纽约和西雅图等城市,国内研究者搜集和检索有较大困难,导致依赖二手材料的研究出现诸多讹误,但“中国典籍英译史料的挖掘和整理不能仅局限于国内,需要具有国际视野,海外中国典籍的英译和传播史料应成为研究重点。因此,研究者应该全面准确搜集海内外有关“三言二拍”的出版信息和底本信息,挖掘其真实的英译史料,这是“三言二拍”英译研究的关键和基础。
“三言二拍”的史料梳理是展开典籍英译研究的前提和基础。本文通过对一手英译史料的搜集和整理,结合文本细读与辨析,厘清了不同英译史料的原文底本,纠正了现有文献中对史料梳理的不实之处,排除有关蓝本和选本的混乱现象,发现《今古奇观》作为早期“三言二拍”的英译底本的特殊意义,指出了《京本通俗小说》与“三言”之间的独特关系。总之,“三言二拍”英译研究应将客体研究与主体研究相结合,在文本内史料考据的基础上,分析文本外译者身份、出版因素和译者所处的社会文化语境,进而实现英译史料分析的客观性和全面性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