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致敬式的写作(创作手记)

2022-02-12 11:06耿翔
散文诗 2022年2期
关键词:李静阿Q鲁迅

耿翔

我在马坊的一个山村里长大。那时,我们很难读到一些书,但能读到鲁迅。现在想起来,那些囫囵吞枣式的阅读,根本与鲁迅和鲁迅的书无关,就像在一个集体里,做着一种无意识的游戏罢了。倒是鲁迅那些线条硬朗的肖像,让一个山村男孩,开始懂得崇拜什么样的男人了。

我们并不懂得鲁迅,但我们热爱鲁迅。

这就是那个时代,塑造出来的我们。至今藏在我的书柜里的,有一本《阿Q正传》,定价三角一分。这就是说,我曾经用不到半元钱的代价读过鲁迅。现在翻看,我当时读书的认真程度,还是对得住鲁迅先生的。我几乎在书的每一页上,都划出不少的虚线、圆圈、三角等符号,表明我对这些文字的态度,也被那些发黄的旧纸张,作为热爱鲁迅的确凿的证据,原样地保留在书里了。

读书的力量,在于观己。我不知道我在鲁迅的文字里,到底观看到了自己的什么。但我一直畏惧他的文字,畏惧他文字里的目光,畏惧他文字里的叹息,畏惧他文字里的冷暖,也畏惧他文字里的结局。那是很多事件的结局,也是很多人物的结局。那些结局,也就是鲁迅给一个愚昧年代的结局。我更惧怕的是,没有活过他的文字的鲁迅,那么早地走了,那些被他痛打和同情过的人和事,却在我们这个没有他的年代,又活了过来。我们的身边,有阿Q,有闰土,有祥林嫂,他们活在我们的意识里,也活在我们的行为里,他们是我们很难改变的DNA。

没有了鲁迅的目光,很多事物,我们还看不清楚。

鲁迅说过,从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鲁迅走了,留下这么多不朽的文字,我们这些必朽之人,能在他的文字里,呼吸上几口他的灵魂里的气息,也就算被鲁迅熏陶、滋养、教诲过,也不枉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人。因此,我不敢过多地思想鲁迅。为了给自己下台阶,就借用别人的说法,称自己时不时进入到鲁迅的文字里,是一个人在那里私想鲁迅。

直到有一天,读了无场次非历史剧《大先生》,我才发现,那是李静的一次文字探险。李静写的是李静的鲁迅,正如鲁迅写的是鲁迅的中国。因此,只要读过鲁迅的人,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同程度地有一个不一样的鲁迅。我从李静的鲁迅中,读到了鲁迅的泪水,读到了鲁迅的血液,读到了鲁迅的骨头,也读到了鲁迅的笑。这些,无论在李静的心里,还是与我以前读过的鲁迅,都是很不一樣的。

我也发现,时至今日,鲁迅就连身体,也没有离开我们。

他还坐在那把椅子里。他手上的烟头,还没有掐灭。

我还发现,从鲁瑞、朱安、许广平这三个与鲁迅生死相连,又命运不同的女人那里,去大胆地读一读鲁迅,或许因他的文字的不朽,而对很多人显得遥远、肃穆的鲁迅,距离更近一些,形象也和蔼一些。

我也就放下畏惧,写了《坐在椅子上的鲁迅》。

我最想说给鲁迅的一句话:“你的文字是一副中药。”

从最初懵懂地读鲁迅,到第一次写鲁迅,其间的时间跨度接近五十年。

有关鲁迅,就是看见了一朵朝花,也只能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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