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

马慧聪

致脐橙山

姑且叫你脐橙山

今年以来

我变得特别俗气

不但爱上了钱

还西装革履

当我见到你时

你披着一身的脐橙

恍若入定的僧

一头扎进，三峡之巅

我应该身穿

蓑衣布鞋前来

不去理会价格，开花结果就好

这是你留给我的

哑谜之一

金钱树

四年前我刚来西安

撂在办公室的金钱树

只剩下两根枝条

一根还好

另一根半死不活

这四年又五个月以来

我一直小心翼翼

盯着一根又一根枝条

破土而出

我从没叫过它龙凤木

或者雪铁芋

爱人喜欢叫金钱树

我就叫它金钱树

它成了一方小世界

西瓜虫、白蜗牛、蓝色蜘蛛

越来越多的小精灵

聚拢而来

这盆金钱树

恍若我的前半生

窝

老家荒废之后

鸟就把窝

搭在一米高处

对于鸟来说

城市里的那些窝

一层要比一层高

越高越没有

安全感

如果装上电梯

连下台阶的机会

都没有了

我们都是鸟，飞啊飞

鱼

最干净的是鱼

最安静的也是鱼

蓝色的鱼、娃娃鱼、美人鱼

在鱼的认知里

不吃不喝

也要游来游去

鱼的世界真辽阔

我们看不透

只有在这个夜晚

你是鱼

我也是鱼

兰

第二盆出问题之后

我决定再不养兰

只是那种香

悬浮在角落里

让我回味

你说它是草

它就是草

你说它是兰

它才是兰

与开花不开花

没有多少关系

既然我养不活它

不如放在心底

心中常有一盆兰

我就莫名，快乐起来

砸自己

在我的办公桌上

摆放着一匹陶瓷马

工艺很精致

这些年来

我喜欢对着它发呆

今天我把它砸了

砸得碎碎的

因为我发现我

情怀有点大

甚至有些不顾家

我不能真的砸自己

只好砸它

望着这一地碎片

我痛快淋漓

泸州记

我躲在浴缸里

舍不得出来

感觉这里的水

很像汤峪那边的水

落在我的皮肤上，光滑如玉

如果放逐在山野之处

长出来的粮食

一定很好吃，譬如川菜

酿出来的酒会更好

譬如泸州的老窖

吃早餐的时间

在一秒一秒接近

而水一直落下来

仿佛红高粱

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