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地,也是统战理论建构地、统战资源繁盛地和统战实践先行地,在统一战线发展史上地位重要。1922年7月在上海召开的中共二大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次会议。会议通过《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作出建立统一战线的决议,开启了党的统一战线的先河。此后,中国共产党在伟大斗争的实践中不断丰富统一战线的思想内涵,使之成为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不断前进、不断夺取各项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今年是中共二大召开100周年,也是党明确提出统一战线政策100周年。在这一值得纪念的日子里,为了吸取统一战线百年奋斗的宝贵经验,接续统一战线伟大事业,在继往开来中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凝聚起广泛而磅礴的力量,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举办了“从联合走向胜利——纪念中共二大提出统一战线政策百年”学术研讨会。本期专栏聚焦百年统战,推出欧阳淞、周汉民、熊月之、忻平、苏智良五位发言嘉宾系列文章,以飨读者。
欧阳淞:《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起草组成员,现任中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咨询委员,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研究员。曾任中央党史研究室主任,中国中共党史学会会长。
上海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城市,在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史上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党的一大、二大、四大都在上海召开。其中,党的二大通过对当时中国经济政治状况的分析,第一次提出了明确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并提出组成“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的任务,开启了党的统一战线的先河。
坚持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对百年历史的深刻总结。人心向背、力量对比,是决定党和人民事业成败的关键。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保证。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指出:“在百年奋斗历程中,中国共产党始终把统一战线摆在重要位置,不断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凝聚起共同奋斗的力量。爱国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团结海内外全体中华儿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法宝。”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就是中国共产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奋斗、不断取得胜利的历史。为了说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所总结的十条历史经验中“坚持统一战线”这条历史经验,这里从四个历史时期中分别选取一个历史过程加以简要叙述和适当点评,以说明“中国共产党是善于团结一切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共同奋斗的党”这样一个主题。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向北平西南的卢沟桥发动进攻,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中国军队奋起抵抗,抗日战争全面爆发。8月,中共中央在陕北洛川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提出了争取抗战胜利的全面抗战路线。在中国共产党的催促下,9月22日,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发表了《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23日,蒋介石发表谈话,实际上承认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地位。至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开始。
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意味着红军要脱下象征革命的红五星八角帽,改穿国民党军服、戴上国民党青天白日帽徽。这在刚刚经历长征九死一生的红军队伍中引起很大震动,许多干部、战士想不通,对改编不理解:过去我们戴着红帽徽为穷人闹翻身,国民党军队打了我们多少年,如今却要摘下红五星,换上他们的帽徽,这是要干什么?有的还说:我们打了十年,牺牲了成千上万战友,打来打去却向国民党“投降”了,能说得过去吗?……
9月6日,一二九师在陕西省三原县石桥镇冒雨举行抗日誓师大会,师长刘伯承针对红军战士中存在的思想问题,特意启发大家:经过我们共产党的努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终于建立起来了,过去国民党是镇压和屠杀我们的敌人,今天成了我们的友军了,这怎么理解呢?我们共产党人要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看成是最高的利益,现在大敌当前,国家民族危在旦夕,我们要把斗争的矛头指向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抗日救国,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我们要把阶级的仇恨埋在心里和国民党合作抗日。刘伯承将头上的红军帽摘了下来,缓缓地抚摸了一下红五星,说道:不管戴什么帽子,不管穿什么衣服,我们的心永远是鲜红的。我们永远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同志们,为了救中国,暂时和红军帽告别吧!说罢,他将缀有国民党党徽的军帽迅速戴在头上,然后发出命令:“下面,我宣布:换帽子!”随着刘伯承一声令下,全师指战员一起戴上了准备好的灰色军帽。誓师大会总指挥、三八六旅旅长陈赓在当天的日记中激动地写道:……此时大雨如倾,但人人精神焕发,口号震天,没有畏雨者。我们红军永远是红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任凭换个什么名义,戴上什么帽子,我们始终为了共产党的光荣而奋斗!
为了民族的利益,能够同曾经殊死搏斗的敌人合作,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人的胸怀!
1950年3月,第一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主题是研究新中国成立初期统战工作的方针任务和各方面统战政策。争论最多的问题之一就是关于民主党派的性质及其存在的必要性:有的认为,对民主党派不应在政治上去抬高他们、在组织上去扩大他们,为我们找麻烦;有的认为,民主党派是为争取民主而成立的,现在有了民主,其任务已尽;有的认为,民主党派只不过是“一根头发的功劳”。
毛泽东了解了会议情况后,专门同中央有关部门负责同志谈话,指出:从长远和整体看,必须要民主党派。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是联系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政权中要有他们的代表才行。有人认为民主党派只是“一根头发的功劳”“一根头发拔去不拔去都一样”的说法是不对的。从他们背后联系的人们看,就不是一根头发,而是一把头发,不可藐视。要团结他们,使他们进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要给事做,尊重他们,当作自己的干部一样,手掌手背都是肉,不能有厚薄。对他们要平等,不能莲花出水有高低。
于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坚持、发展和完善多党合作就摆上了议事日程。从中国革命的实践来看,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同苏联不一样:在民主革命时期,各民主党派同中国共产党紧密合作,共同为推翻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打倒国民党反动统治,作出了巨大贡献。新中国的成立,也是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共同参加筹建的结果;中国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也是不同于苏联的没收政策,而是采取和平赎买的政策。凡此种种,中国的多党合作,无论历史沿革还是合作基础,都不同于苏联而有中国自己的特点。
毛泽东在1956年4月听完汇报后说:我们的方针就是要把民主党派、资产阶级都调动起来。要有两个万岁,一个是共产党万岁,另一个是民主党派万岁。他说,在我们国家,民主党派联系资产阶级和上层知识分子,能听到共产党听不到的意见,求大同,存小异,保持这个作用,对共产党、对社会主义都有利。
“两个万岁”是中国共产党从中国实际出发,对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新发展。
6月25日,李维汉在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作《巩固和扩大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发言。这篇发言稿原来引用了毛泽东“两个万岁”的提法,送请胡乔木帮助修改后,正式表述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并经毛泽东、邓小平审阅同意。李维汉在发言中指出:“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同存在,互相监督,首先是对共产党起监督作用的方针。”并指出:“这个方针的提出,同时就再一次地宣告,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是共产党的一条‘固定不移’和‘永远不变’的原则。”“我们应当宣传长期共存和互相监督的方针。”发言结束后,李维汉走过毛泽东身边时,毛泽东对他鼓掌称赞。
中国共产党提出的“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方针,使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欢欣鼓舞,他们感到是“思想上的解放”,赋予民主党派更重大的政治责任,是“民主党派新生命的开始”。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把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重大决策,邓小平在思考如何拨乱反正、调动各方面积极性的战略谋划中,把统一战线工作作为一个重要的方面来考量。
巧设“五老火锅宴”,就是其中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1979年1月,邓小平得知中央统战部邀请各民主党派、工商联代表人士聚集北京开会后,提出要见一见工商界的老朋友。他提了一个名单,共有五人:84岁的胡厥文、82岁的胡子昂、63岁的荣毅仁、88岁的周叔弢和74岁的古耕虞。这五个人物,都是在国内工商界有广泛影响的代表人物。
1979年1月17日上午,五位老人早早来到会见地点人民大会堂福建厅。邓小平笑着说:“今天,我先向老同志们介绍一下20多天前刚结束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情况。”邓小平简明扼要、铿锵有力,开口就称五位老人为“老同志”,使他们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信任。
在两个多小时的交谈中,邓小平坦诚地说:“听说你们对如何搞好经济建设有很好的意见和建议,我很高兴。我们搞经济建设,不能关门。对外开放和吸收外资,这是一个新问题,你们要发挥原工商业者的作用。”
在听完五人关于落实政策的各项建议后,邓小平干脆地说:“要落实对原工商业者的政策,这也包括他们的子女后辈。他们早已不拿定息了,只要没有继续剥削,资本家的帽子为什么不摘掉?落实政策以后,工商界还有钱,有的人可以搞一两个工厂,也可以投资到旅游业赚取外汇,手里的钱闲起来不好。你们可以有选择地搞。总之,钱要用起来,人要用起来。”
谈话接近中午时,邓小平特意设了火锅,请五位老人一起用餐,这就是有名的“五老火锅宴”。五位老人中的古耕虞,事后回忆起这顿意义不同寻常的“五老火锅宴”,形象地称之为“一只火锅,一台大戏”。“五老火锅宴”意味深长,它最大的意义在于,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拨乱反正新开始。
不久,邓小平在同各民主党派和全国工商联代表座谈时又强调:“在我国新的历史时期,我们的革命的爱国的统一战线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统一战线仍然是一个重要法宝,不是可以削弱,而是应该加强,不是可以缩小,而是应该扩大。它已经发展成为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最广泛的联盟。”
“不是可以削弱,而是应该加强,不是可以缩小,而是应该扩大。”邓小平一锤定音,为新时期统一战线定下了基调。
四、新时代的“画出最大同心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2017年11月,在党的十九大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高举爱国主义、社会主义旗帜,牢牢把握大团结大联合的主题,坚持一致性和多样性统一,找到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习近平总书记还用了一句生动的话来概括:“我们搞统一战线,从来不是为了好看、为了好听,而是因为有用、有大用、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提高社会整合能力,不断扩大和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和群众基础,成为我们党面临的新考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要着重抓好新的三方面人群:留学人员、新媒体中的代表性人士、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年轻一代;要大力发展网络统战,加强线上互动和线下沟通,净化网络空间、弘扬主旋律;对党外知识分子中有影响、有个性的人,不能轻率定性、轻言放弃。习近平总书记这些重要论述,是“画出最大的同心圆”的具体体现,为党在新时代如何更好地做统一战线工作提供了新遵循,提供了新方法。
为了画出最大同心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还十分注意搞好协商民主。党的十九大以来,党中央召开或委托有关部门召开政党协商会议67次,其中习近平总书记亲自主持和出席的达21次,就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全会报告、修改宪法部分内容的建议、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长期规划的建议、国家领导人建议人选等一些全局性战略性问题充分听取党外人士意见,真诚协商、听取意见,确保重大问题决策更加科学、民主。各民主党派中央、无党派人士围绕“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创新驱动引领高质量发展、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深入考察调研,向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意见建议数百条,许多转化为国家重大决策,为促进科学决策、民主决策发挥了重要作用。
“坚持统一战线”的生动事例,在党的百年历史上数不胜数。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决议》深刻总结了党的百年奋斗的十条经验,指出:“团结就是力量,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党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也是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法宝”。我们一定要认真贯彻落实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关于统一战线的重要指示精神,坚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促进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海内外同胞关系和谐,最大限度凝聚起共同奋斗的力量,为汇聚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磅礴伟力而不断奋斗!
周汉民: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副主席,上海市政协副主席,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院长。
1922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作出了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决议,此后,统一战线在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各个阶段都发挥了独特、独到、独有的作用。往前走,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无数仁人志士的接续奋斗,这些奋斗,也包括了统一战线的浩荡大军。
以史为鉴,开创未来。《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全面回顾党领导人民进行的伟大奋斗以及积累的宝贵历史经验,在“十个坚持”中,就有一条:“坚持统一战线”。中共二大出台了党关于统一战线的第一个专门文件,统一了全党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的战略策略思想,为建立民主联合战线、推动国共合作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1939年10月,毛泽东同志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指出,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1948年,各民主党派中央相继接受中共“五一口号”,可谓一个伟大的历史转折。从此,民主党派成员就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浩荡大军的组成部分,在我国统一战线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七一”重要讲话中指出,爱国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团结海内外全体中华儿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法宝。历史和现实充分证明,统一战线有用、有大用、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以民建为例,从民建创始人黄炎培到访延安与毛泽东同志的“窑洞对”,彰显“国士”风采,到民建中央第二任主席胡厥文以及胡子昂、荣毅仁、古耕虞等四位民建先贤在1979年邓小平同志召集的“五老火锅宴”上为改革开放事业献计出力,再到民建中央第三任主席孙起孟在1993年向中共中央提出的建议被完全采纳,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载入宪法,再到民建中央第四任主席成思危以“大合唱”来生动比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的特质,民建与其他民主党派共同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确立和发展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正是统一战线这一重要法宝作用的生动体现。
十八大以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不断推进,《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先后发布,今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发布《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工作条例》,许多前无古人、卓有成效的探索一一创新尝试,营造了有事多商量、有事好商量、有事会商量的良好氛围。对于由中国共产党创造和领导的统一战线不断发展、巩固壮大的历史,我感同身受,也为能不断参与这样伟大的实践深感欣慰、倍感自豪。
铭记历史,是为了更好地前行。今天,我们在此重温统一战线的壮阔之路,更加感受到心灵的震撼和精神的鼓舞,更加认识到当下欣欣向荣局面的来之不易,更加体会到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优良传统弥足珍贵,更加领会到我们肩负的使命重大而神圣,也更加增添了埋头苦干、勇毅前行,不断把统战事业发扬光大的信心和动力。百年统战,熠熠生辉,回首过往,我也有三点体会:
1955年,民建中央领导人之一的李烛尘同志与毛泽东主席交谈后,特别献给主席一面锦旗,上面用金线绣着“听您话跟党走”。这是民建同仁的共识,也是所有统战人士的共识。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我们的政治选择和一生的操守,必须牢牢记在心中、勉励自己、影响别人。民建有很多原工商业者,作为民建上海市委主委,每年我都会去拜访他们。他们有的参与公私合营,有的捐献飞机大炮支援抗美援朝,有的尽管生活困难但从不抱怨,还要捐款帮助更困难的人,他们将人生的足迹与国家的足迹融合,为了统战事业奋斗终生。到访之际,这些耄耋老人还要与我认真讨论学习中共历次重要会议以及对统一战线的体会,坚定的政治信念和赤诚的爱国情怀,真的让我无比动容。
我们学习传承前辈先贤的精神,就是要不断增进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认同、思想认同、理论认同和情感认同,立大志、明大德,做到信念坚定、志存高远,加强政治意识和政党意识,夯实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政治基础。
因而,要以统一战线政策提出100周年为契机,开展一系列纪念活动,重温“四史”和统一战线史以及统战优秀代表人士事迹,结合“矢志不渝跟党走、携手奋进新时代”政治交接主题教育活动,研究新时代统战工作的新特点、新规律、新要求,更加注重制度建设,更加注重统战理论的学习和践行,用共识凝聚智慧和力量,用共识更好发挥特色和优势,用共识多交挚友和诤友,增进对这项事业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形成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身处同一艘船上,这艘船的名字叫“中国号”,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巍巍“中国号”必将行稳致远。
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统一战线要勇于担当,勇于作为,激发起昂扬斗志。打铁还需自身硬,将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和政治协商的职能发挥好,我们不仅要继续做下去,而且力求做得更好,久久为功,持之以恒。
我们当下所处的阶段,正是到了“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路更陡”的时候。挑战和困难前所未有,但统战人士的凝聚力、向心力和战斗力更要前所未有。因而,首先就是锤炼主动学习、自我革新的品格。作为统一战线成员,要崇尚学习,加强学习,不断推陈出新,通过坚持不懈的学习来弥补知识弱项、能力短板、经验盲区,既要政治过硬,又要本领高强,胸怀“国之大者”和“责之重者”,深刻理解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的重要特征,贯彻践行新发展理念,牢牢把握新发展格局的丰富内涵。
其次,永葆开拓进取、奋发有为的激情。永葆开拓进取的事业心和干事创业的激情,在本职岗位建功立业,同时积极投身统一战线履职,主动融入服务国家和上海改革发展大局。应对重大挑战、面对重重阻力,我们当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凌云壮志,当有“位卑未敢忘忧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报国情怀,当有“朝受命、夕饮冰,昼无为、夜难寐”的责任意识,当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以最大的努力,为党分忧、为国尽责、为民奉献,将统战事业进一步推向前进。
第三,增强加倍努力、全力以赴的意识。过去三个多月,上海人民经历了极为严峻的疫情冲击和考验,广大统一战线成员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坚决贯彻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胸怀家国,众志成城,克难前行,以善行义举默默表达着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深沉热爱,以实际行动生动诠释了统战成员的初心和使命。随着大上海保卫战取得重大阶段性成果,我们还要根据“疫情要防住、经济要稳住、发展要安全”的要求,加倍努力、不懈不怠、勇毅前行,为上海经济恢复和重振建言献策,贡献力量。
调查研究是做好工作的基本功。回顾多年来的实践,感受至深的一点就是,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基础;没有调研,就无法把握事物发展的本质规律。民建作为统一战线的重要力量,在全国拥有20余万名会员,上海民建拥有近17 000名会员,要继续保持特色、发挥优势,要做得更好,就要坚持毛泽东同志的名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深入基层、深入实践、深入调研并解决问题,使大调研真正成为一种工作作风、工作习惯和行为自觉。例如,民建上海市委从2017年开始在全市范围内持续开展大调研工作,做到调研主体、调研对象“全覆盖”。我本人的调研涵盖了本市全部16个区委、6个工委、20个专委会以及其他直属基层组织和会员企业,仅2017年当年就召开座谈会数十次,与千余会员面对面交流,做到真诚向基层问需、向会员问计。通过大调研分析现状、梳理问题、汇总建议,推动基层组织建设与自我完善。又如,当下,为了贯彻落实市委、市政府关于开展“防疫情、稳经济、保安全”大走访、大排查工作决策部署,我们正全面开展线上线下相结合的企业大调研,每到一处,我都会了解企业复工复产复市中面临的问题,能够解决的当场予以回应并协调处理,暂时无法解决的,我在会后继续了解情况,并及时报送市委、市府有关领导,帮助企业解决急、难、愁、盼问题。
百年统战,同心奋斗。踏上新的赶考之路,我们要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汇聚起统一战线的浩荡大军,把爱国情、强国志、报国行自觉融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书写对得起历史、对得起人民的新的篇章!
熊月之:享受国务院突出贡献专家津贴,曾任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历史研究所所长、复旦大学及华东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城市史研究会会长、中国孙中山研究会会长、中国史学会副会长、上海市历史学会会长等。
上海是党的统一战线理论建构地,也是党的统一战线理论重要实践地。民主革命时期,上海在党的统一战线工作中,有四个鲜明的特点,即统战资源丰沛性、统战气度恢弘性、统战工作创新性与统战成效全局性。
上海在1843年开埠以后,由于多种因素错综复杂的影响,很快由一个人口二十来万的普通海滨城市,跃升为全国最大城市。1935年,上海人口超过370万,为远东第一大城市,世界第五大城市。
由于城市特大、人口众多、来源广泛、存在租界、国际联系便捷等因素,上海成为全国统战资源最为丰沛的地方。
这里是近代中国国际移民最多的城市。来自英、美、德、法、日等国的移民,最多时超过15万。这里是全国民族资本最发达、民族资产阶级最集中的地方,全国工业产值通常有三分之一出自这里,众多著名工商企业家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活动。上海是全国文化中心,众多文化名人、社会贤达,涉及科学、文化、教育、新闻、出版、文艺、戏剧、电影、美术、音乐、游艺等领域,长期工作、生活在这里。
这些因素,使得上海的国内、国际、各阶级、各党派、各宗教的统战资源都极其丰沛,为党的统战工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受这些因素的综合影响,近代上海成为党外民主人士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一些民主党派的发祥地。中国八个民主党派中,有两个诞生在上海,即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国民主促进会。有的党派中央总部机关一度在上海,有的以上海为重要活动中心,如中国民主建国会总会、中国民主同盟等。民国时期,上海共有各种类型的党外著名代表人士一千余人,人数之多,界别之全,为全国之最。
中国共产党人充分注意到上海统战资源的丰沛性,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包括联合那些以前反对过我们、后来有所变化的力量。这方面,中国共产党人表现出比大海还要辽阔的恢弘气度。
且以团结杨登瀛为例。
杨登瀛是广东香山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1919年回国,后来加入国民党,担任中统驻上海特派员。他交游广泛、人脉丰厚,具有多方面信息来源。这是一个关键位置上的特殊人物。中共地下党感到这样的人,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因此让陈赓与他建立了比较稳定的联络关系,并付给他可观的经费。
正是通过杨登瀛,地下党获得了很多重要情报,处理了很多棘手问题。
比如,1928年8月,通过杨登瀛的努力,中共地下党查实,中共党员戴冰石已叛变,很可能对我党地下组织造成严重破坏。于是,在杨登瀛的巧妙协助下,中共特科将叛徒戴冰石及时击毙。
又如,经杨登瀛牵线,中共特工宋再生,成功打入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担任政治密查员。1928年,宋在这个位置上,获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李立三已被叛徒出卖的信息,李立三危在旦夕。中央特科马上通知李立三转移,随后秘密处死了叛徒。
再如,由于中央军委秘书白鑫叛投国民党,1929年8月24日,在沪西新闸路举行的中央军委会议遭到破坏,彭湃、杨殷等一批高级干部被捕。事发后,经杨登瀛协助,中共特科查清白鑫行止,并成功地将白鑫击毙。
还如,1931年4月,中共党员关向应在上海被捕,并被引渡给国民党政府,关押到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地下党通过杨登瀛,打探到关向应身份没有暴露,进而辗转将关向应安全营救出来。
再以杜月笙为例。
杜月笙作为上海著名青帮大亨,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事件中,他投靠蒋介石,残忍杀害上海工人运动领袖汪寿华,指使流氓袭击工人纠察队,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工人群众。他是对共产党欠下累累血债之人,但他又不是政治上极端僵化之人。中共地下党有效地利用了这一特点。
杜月笙以礼遇一批文化名人著称于时,杨度便是其中一名。杨度在清末是有名的立宪派人物,袁世凯称帝时为“筹安会六君子”之一,但晚年能明大义,于1929年加入共产党。杜月笙慕杨之名,聘其为顾问,每月送银五百元,赠以洋房。上海地下党利用这层关系,获取了不少很有价值的情报。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八路军与日军血战,但因为经费限制,缺乏防毒装备。党组织派潘汉年与杜月笙联系,希望他捐赠防毒面具,结果,他捐赠了1 000具从荷兰进口的防毒面具,运送给八路军将士。1939年,他资助了1 000元钱,解决了《西行漫记》的出版经费难题。
从1921年到1949年的28年中,有首尾12年的时间中共中央机关设在上海,我党在这里所做的统战工作,本身具有创新性与全局性。即使自1933年中央机关迁离上海以后,上海仍然是中国工人运动、革命文化运动和各民主阶层爱国民主运动的主要堡垒之一,我党在这里所进行的很多统战工作,依然具有创新性与全局意义。
先以创办上海大学为例。
创办上海大学,本身就是统一战线的结果,也是中共二大以后,党的第一个富有成效的统战创新实践。上海大学创办于1922年10月,校长是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但大学的骨干力量是邓中夏、瞿秋白等共产党员,大学的办学宗旨、系科设置、教员聘请,也主要由共产党人决定。请于右任当校长,在学校立案、争取经费、扩大社会影响等方面,都有很大的积极意义。
上海大学仅存在五年(1922-1927),但成就斐然。这里凝聚了一批中共早期领导人和理论家,造就了一支精良的教师队伍,培养了一批卓越的学生。1924年10月,上大青年团员数量,几乎占上海团员的一半;1926年,中共上大特别支部的党员有130人,是全上海党员最多的支部。上大学生李硕勋、刘华、杨之华等,迅速成长为学生运动、工人运动、妇女运动的领导人。到1927年北伐前后,上大已成为中共领导下的一所培养全方位人才的大学,涌现了一批职业革命家、理论家、文学家、史学家,当时社会上有“文有上大,武有黄埔”的说法。
再以策划、邀请斯诺访问延安为例。
1936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访问延安,发表《西行漫记》,使得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形象在全世界一下子正面起来,鲜活起来。这对于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共产党,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正因如此,毛泽东高度评价斯诺的功绩,说是“斯诺著作的功劳可与大禹治水相比”。
斯诺访问延安,《西行漫记》出版,背后有一连串的统战实践。
红军经过长征,到达陕北以后,毛泽东很希望能通过西方记者之口,向世界介绍中国共产党和红军。他通过上海地下党,请宋庆龄帮助物色一位合适的西方记者。与此同时,源于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需求,斯诺很想亲身到陕北进行实地考察,报道实际信息。他到上海找到宋庆龄,希望得到访问红色根据地的机会。
毛泽东和斯诺,都把目光投向了宋庆龄,投向了上海。正是得益于上海城市高度的国际性,得益于宋庆龄中西文化兼通、中西人脉俱广的特点。于是,宋庆龄向毛泽东推荐了斯诺,并让美国人马海德医生与斯诺同行。通过一番周密的安排,斯诺终于完成了其具有历史意义的延安之行。
创办上海大学是我党与国民党结成统一战线,是团结、联合不同政治党派的统战实践;推动斯诺访问延安,是我党联络、利用国际相关人士,这些都是具有广泛而深远影响的全局性事件。
上面所述的上海统战资源的丰沛性,是与上海城市高度开放性联系在一起的;上海统战工作气度的恢弘性,是与上海城市无比宽广的包容性联系在一起的;上海统战工作的创新性、统战成效的全局性,则是与上海城市的创新性联系在一起的。诚如毛泽东同志所说:“中国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要胜利,没有一个包括全民族绝大多数人口的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不可能的。”上海在统战方面的独特作用,既是以开放、创新、包容为核心的上海城市精神和城市品格的生动体现,也极大地丰富了上海城市精神和城市品格的内涵。
忻平:博士生导师,曾任上海大学党委副书记,上海市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上海市中共党史学会会长。长期从事中国近现代史、中共党史等领域的教学和研究。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坚持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经过长期实践积累的十条宝贵经验之一。1922年正式成立的上海大学(以下简称上大),是中共建立统一战线的产物。
1922年7月,中共二大在上海召开,拉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序幕。会议提出的“民主的联合战线”是中共中央首次提出的政治主张,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百年历程上第一座丰碑,构成统一战线理论和实践的重要开端。
1.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国际和国内思想背景
国际上,列宁于1920年在共产国际二大提出《民族和殖民地问题提纲》,为东方受压迫民族的革命指明了方向。1922年初,远东劳动人民大会召开,列宁在会议期间接见了国共两党代表,表达了希望两党合作、共同革命的希望。参加远东大会的张国焘将大会精神与列宁的指示带回国内并“报告中共中央”“为中共中央欣然接纳”[1]。中共中央根据大会的决议精神拟就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和《中共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两份纲领性文件,提出“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的主张。
在国内,早在1919年,宣中华、俞秀松、施存统等人创办的《浙江新潮》就提出,改造中国的方法在于知识阶级、工农劳动群众的自觉联合。同年,毛泽东在《民众的大联合》中也指出,“民众的大联合”是改造社会的根本方法[2]。建党先驱们的理论文章奠定了中共制定统一战线的思想基础。
2.中共正式建立国共合作统一战线
1922年6月15日,《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对国内的政治势力作出新的研判,改变了中共一大决议“不同其他党派建立任何联系”的“关门政策”[3]。中共认为,“中国现存的各政党,只有国民党比较是革命的民主派,比较是真的民主派”[4]91,可以与国民党建立联合战线。中共提出,“要邀请国民党等革命的民主派及革命的社会主义各团体开一个联席会议,在上列原则的基础上共同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向封建式的军阀继续战争”[4]97-98。
同年7月,中共二大正式提出了《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明确“民主的联合战线”的斗争目标是反帝反封建。为此,革命需要建立民主联合战线,“共产党应该出来联合全国革新党派,组织民主的联合战线,以扫清封建军阀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建设真正民主政治的独立国家为职志”[5]。
3.国共两党在高等学校和学生运动中建立统一战线
五四运动充分显示了学生运动的革命性和深刻的社会影响力。国内各政治势力开始了对“学权”的争夺。上海大学就是在争夺“学权”的时代背景下诞生的。孙中山说:“吾党自问若不与此项学生联络,必不能达到吾党之目的。”国民党提出,“由设立学校入手,把势力引入教育界,藉此也可以训练政治干部”,于是,“在上海改东南高等专科师范学校为上海大学”[6]。1922年10月23日,国民党在机关报《民国日报》上刊载《上海大学启事》:“兹从改组会议议决变更学制,定名上海大学。”宣告了上海大学的正式成立。
上海大学是国共合办的新型高校,是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产物。孙中山、蔡元培、章太炎、马君武任校董,于右任任校长、邵力子任副校长,中共领导干部邓中夏、瞿秋白、陈望道、蔡和森、张太雷等人在上大任教。国共高层都关注上大的兴办,陈独秀亲自参与学校筹建工作,陈望道说是陈独秀指示他来上海大学任教的。1923年春天,于右任、邵力子诚邀李大钊来主持上大工作,李大钊推荐了邓中夏、瞿秋白任教,并为上大制定了全面、系统的办学方针和教学规划。一批年轻的中共党员成为学校的中高层领导,对学校的发展发挥着主导作用。陈望道在回忆中指出,国民党人在办学过程中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实际办事全靠共产党。同时,国共合作时期的名人陈独秀、李大钊、章太炎、胡适、郭沫若、胡汉民等人都来校演讲,给上大师生带来了全新的思想见解,促使学生将理论结合实际、积极参与社会变革。很快,原本被称为弄堂大学的上大声名鹊起,成为进步青年心向往之的高等学府。
上大的教学特点是在课堂上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课外的革命中进行实践。其中,以五卅运动最为典型。经过五卅运动,任弼时说党“看出中国学生运动有极重大的政治作用,而且这种作用将随着民族革命运动而继续扩大”[7]。1926年,中共中央要求建立“学生的联合战线,以集中学生群众的势力”[8]。上大便是在中共中央直接领导下、“集中学生群众的势力”的一个桥头堡。
一方面,老上大的办学宗旨体现了统一战线。校董孙中山提出,希望上大办成“以贯彻吾党之主张,而尽言论之职责”的革命学校。邓中夏出任上大总务长后,拟定的《上海大学章程》提出“养成建国人才,促进文化事业”,反映了国共两党对上大的共同期望。上大在办学过程中的使命是为革命培育人才,两个着眼点是“国家独立”和“民族自由”,目标指向国民革命。
另一方面,学校机构设置、教师与学生构成体现统一战线。上大实行“一会、三长、四系”制度。所谓“一会”,评议会是学校最高会议,在1923年12月改称行政委员会,于右任为行政委员会委员长,评议员有邵力子、叶楚伦、邓中夏、瞿秋白等10人,包括国共两党主要干部。所谓“三长”,即校务长(总务长)、教务长、学务长,总务长先后为邓中夏(刘含初、韩觉民)等;教务长先后为瞿秋白、叶楚伦;学务长先后为何世帧、陈望道,也由国共两党成员共同构成。所谓“四系”,即美术科、中国文学系、英国文学系、社会学系,系主任也多由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担任。教师和学生群体中既有中共党员、青年团员和国民党员,也有一些无党派人士;就社会成分而论,既有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也有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出身的师生群体,充分体现了学校的统一战线性质。
老上大存在的五年几乎涉及到在上海发生的所有政治大事。日本驻上海秘密警察留存的档案提到,上大是共产党在上海的一个据点。四一二事件发生后,国民党认定“上海大学是赤色大本营”。1927年5月3日,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和陈群查封上大,构成国民党背叛革命后的第一个重要案件。在校学生被带至龙华淞沪卫戍司令部受审,许多优秀师生被迫害致死,其余一部分师生转入国立武昌中山大学。
老上大仅办学五年,但为中国革命培养了一大批革命家、理论家、文学家、史学家等优秀人才,如王稼祥、秦邦宪、杨尚昆、李伯钊、李硕勋、关向应、杨之华、阳翰笙、沈雁冰、戴望舒、谭其骧、匡亚明、丁玲等。可见,上大是名副其实的“红色学府”和“革命熔炉”。
上大师生已经开始将革命火种播撒全国各地,大概有六个方向:
一是邓中夏、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等从上大出发,帮助各地方建立基层党组织,如安徽的第一个党组织就是上大师生建立的;又如1925年底,交通大学学生张永和经贺昌介绍“去上海大学去听党课”,后经贺昌介绍入党,建立交大第一个党支部,成为第一任党支部书记。
二是在城市开展平民教育、组织工农运动。1925年,上大学生薛卓汉到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1926年学生邓果白到武汉的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后来均投入农民运动,成为工农运动著名领袖。
三是投身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初步统计,三大起义中的上大师生达到30多人。后来,很多人成为红军各级政委和政治部主任。如教师邓中夏担任红军第二、第三军团政委,学生王稼祥担任红军总政治部主任,贺昌任红5军政委、红军总政治部代主任、北方局书记等职。1925年入上大社会学系的何挺颖后来参加秋收起义,随毛泽东上井冈山,任红一师一团党代表。许继慎从上大毕业后投考黄埔军校,后任红军第一军军长、鄂豫皖特委委员等。
四是上大师生成为黄埔军校的一个源头,如恽代英、阳翰笙、肖楚女、施存统和张治中等人。1926年5月,恽代英任黄埔军校政治主任教官。张治中曾带一批上大学生去黄埔军校,由于张治中在上大的红色经历,他被称为“红色教官”。学生许继慎、曹渊等人进入黄埔军校后成为叶挺独立团一、二营营长。
五是多批上大学生赴苏俄留学,归国后投身革命。莫斯科的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历史档案馆留存大量中共领导人物的档案,其中一批档案中有九张表格的来源填写“上海大学”。杨尚昆、王稼祥、秦邦宪(博古)等人从上大到莫斯科留学,他们经过再次锻造,回国后成为中国革命的重要骨干[9]。
六是上大被解散后,一些留在上海的上大教师成为中共领导左翼文艺团体的重要力量,如左联等团体。值得一提的是,“左联”本身也是统一战线。“左联”的骨干瞿秋白、田汉、蒋光慈等人都曾经在上大担任教职。
1927年老上大被封闭,师生群体投身不同地区继续斗争。他们在后来土地革命战争至新中国成立后不同历史时期的工农民主统一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爱国统一战线等领域发挥积极作用。
正如《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党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也是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法宝。”老上大是党领导和坚持统一战线的一个典型案例,为之提供了重要的历史经验。
苏智良:上海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突出贡献专家津贴,中国社会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城市史学会副会长。研究方向有社会史、上海城市史、抗战与中日关系等。
2022年是中共二大召开100周年,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提出100周年。统一战线被称为是中国革命达成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敌强我弱的大背景下,逐渐形成统一战线战略,目的就是扩大同盟军,削弱敌方阵营,这体现了中共政治上的成熟。
1922年5月23日,陈独秀到广州参加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后,便在《广东群报》上发表《共产党在目前劳动运动中应取的态度》一文,第一次使用联合战线概念,文章指出:中国共产党“在劳动运动的工作上,应该互相提携,结成一个联合战线(UNITED FRONT),才免得互相冲突,才能够指导劳动界作有力的战斗。”
中共二大围绕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等一系列讨论的背景,就是关涉到与国民党的合作问题。在共产国际看来,当时成立不久的中国共产党力量单薄,尚不足以引导和单独发动中国革命,因此需要寻找同盟者。1922年7月16-23日在上海辅德里举行的中共二大,通过了《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成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关于统一战线的专门文件。正如《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宣言》中所表述的那样,“无产阶级帮助民主主义革命,不是无产阶级降服资产阶级的意义,这是不使封建制度延长生命和养成无产阶级真实力量的必要步骤”。
不久后的1922年8月29日至30日,中共中央在杭州西湖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并通过了国共合作问题。“西湖会议”是中共历史上召开的一次特别会议,也是党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政治主张和策略方针实行重要转折点的一次会议。这次会议为中共三大确定全体党员加入国民党、建立国共合作统一战线的策略奠定了基础。
自从中共二大有关联合战线的决议之后,统一战线也就成为中国革命的长期指导方针,并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真正建立中国特色的革命,构筑了坚实的理论根基。
此后随即迎来第一次国共合作,尤其是1925年的五卅运动,与国民党、资产阶级的合作,与帝国主义展开斗争,共产党开始具有全国影响力。在1926年开始的北伐战争中,共产党人积极投身斗争,中共队伍迅速壮大,这些都与正确的统一战线战略密不可分。
1937年秋,在日军大举入侵,面临亡国危险的时刻,第二次国共合作正式确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这确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进行抗战。第二次国共合作并没有形成一种党的合作形式,尽管有波澜、有摩擦,但国共两党还是把合作坚持到了抗战胜利。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国民党坚持一党独裁,悍然发动内战。于是,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精诚合作,互相支持,反美反蒋。
1947年10月,国民党反动派彻底撕下了民主的虚伪面具,悍然宣称民盟为非法团体,强迫民盟解散,同时大肆拘捕和杀害各民主党派成员及无党派民主人士。面对这种险恶形势,1948年1月,民盟一届三中全会在香港召开。全会以后,民盟总部发出《通告》,要求各级组织必须坚决地反对南京独裁政府,反对美国援蒋侵华政策,反对封建剥削制度,并与中共及其他民主党派加强合作,以壮大民主统一战线。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一号召得到了各民主党派的热烈拥护和积极响应。他们认为,“五一”号召“适合人民时势之要求,尤符合同人等之本旨”,并表示要以实际行动参加革命斗争,争取人民的全面胜利。到1949年1月,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和著名无党派人士联合发表《我们对于时局的意见》,公开表示:“愿在中共领导下,献其绵薄,共策进行,以期中国人民民主革命之迅速成功,独立、自由、和平、幸福的新中国之早日实现。”
为了彻底打败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对人民解放军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4月23日,李济深、谭平山、蔡廷锴等代表各民主党派发表了联合声明,完全赞同并竭诚拥护这项命令,并郑重宣告:“在解放军作战之区域及将进攻之区域,所有各民主党派及各界人民,必须努力动员,迎接解放大军,协助杀敌,并保护一切重要物资,免受破坏。”同时,期望国民党爱国人士“依照毛主席朱总司令所发布命令第三第四两项原则,进行局部和平解放之方法,以减少人民之灾难”。
上海作为中国首位城市和经济中心,也成为了民主党派集中地和活动地。
1945年12月30日,马叙伦、王绍鏊分别联系的上海文化、教育、出版与工商、金融界的进步人士,在上海爱麦虞限路(今绍兴路)中国科学社举行中国民主促进会第一次会员大会。马叙伦、王绍鏊、林汉达、周建人(1948年参加中共)、徐伯昕、赵朴初、陈巳生、梅达君、严景耀、雷洁琼、谢仁冰、冯少山、万景光、曹梁厦、张纪元、柯灵、李平心、陈慧、宓逸群、刘大杰、李玄伯、马木轩、徐彻、徐相任、章惟华、胡月城等26人签到参会。会议主席马叙伦首先向大会报告了发起民进的原因和经过。大会作出了一致通过本会简章等四项决议。《中国民主促进会简章》规定:“本会以发扬民主精神推进中国民主政治之实践为宗旨。”
1946年1月2日,民进召开了第二次会议,通过了《对于时局的宣言》,全面阐明民进对时局的基本看法与态度,提出“立即无条件停止内战,全国军队,各驻现地,听候调整”等八项主张。
农工民主党上海市组织在解放战争时期积极参加各种和平反独裁的重要活动。在中共地下党的合作下,参加策反国民党守军将领,护送文化界进步人士和青年学生去解放区,保护工厂、物资、档案等工作。
1948年初,民盟上海地下支部即以三中全会文件为基础编印了《上海市盟员手册》,分发各位盟员学习贯彻,并恢复《沪盟通讯》秘密发行,以统一指导思想,加强组织联系,鼓舞盟员斗志,坚定必胜信心。
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休戚与共,精诚团结,共同奋斗,建立了新中国。
如今,建党百年的中国共产党已是拥有9 600万党员的世界第一大党。在建设现代化社会主义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途上,也要坚持统一战线。因为我们建设和谐社会、实现民族复兴、世界命运共同体的目标,需要全民共同努力。
笔者认为,统一战线战略的实施需要制度保证。真正的统一战线,需要有更多的社会精英共同治国。
建国初期充分贯彻党的统一战线方针。我们不妨回顾新中国诞生时的中央人民政府主要成员,其中有不少是民主人士。1949年10月1日下午,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任命周恩来为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并责成他从速组成政务院。到10月19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举行第三次会议,任命董必武、陈云、郭沫若、黄炎培为政务院副总理;谭平山、谢觉哉、罗瑞卿、薄一波、曾山、滕代远、章伯钧、李立三、马叙伦、陈劭先、王昆仑、罗隆基、章乃器、邵力子、黄绍竑为政务委员;李维汉为政务院秘书长。沈钧儒为最高人民法院院长,马叙伦为教育部部长,章伯钧为交通部部长,罗隆基为森林工业部部长,谭平山为监察部部长,史良为司法部部长,李德全为卫生部部长,傅作义为水利部部长,沈雁冰为文化部部长,张奚若为教育部部长,蒋光鼐为纺织工业部部长,叶季壮为商务部部长,李四光为地质部部长(1952年),李书城为农业部部长,朱学范为邮电部部长,何香凝为华侨事务委员会主任,南汉宸为央行行长。
“文革”时期统一战线政策遭到严重破坏,中共与民主党派的合作共事荡然无存。1981年党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明确指出:“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1978年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代,也是统一战线落实比较好的时期。邓小平曾深刻地指出,统一战线的本质就是团结大多数,孤立敌人。如今,我们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需要认真贯彻统一战线原则,提倡鼓励民主党派和人民群众畅所欲言。笔者还认为,应该努力营造和谐、共商国是的氛围。要有渠道路径,保证各方人士畅所欲言,敢讲话,讲真话,善于听取不同意见。毛泽东同志曾指出:“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自己也不会垮台。”习近平总书记也明确讲过:重大决策都要严格按照程序办事,充分发扬民主,广泛听取意见和建议,做到兼听则明、防止偏听则暗,做到科学决策、民主决策、依法决策。党员干部要具备“虚心公听,言无逆逊,唯是之从”的胸襟和智慧,努力广开言路,多纳谏言,多交诤友。
2020年12月,中共中央印发《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该条例希望着力提高统一战线工作科学化、规范化、制度化水平,是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基本遵循。《条例》要求各级党委(党组)要充分认识做好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性,全面准确学习领会党的统战理论方针政策,切实履行做好统一战线工作的主体责任,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一战线工作开展好,为党和人民事业发展营造有利条件。所以说,统一战线仍然是中国共产党的总路线、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仍然是我们排除万难、夺取胜利的一大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