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与意义体验

2022-02-03 17:37雷俊霞
社会科学家 2022年2期
关键词:遗产地建构空间

雷俊霞

(1.郑州旅游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1464;2.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北京 102488)

一、引言

近年来,学术界在关注遗产地保护利用、规划、评估、旅游服务以及质量监督等方面研究的同时,越来越关注体验、感知、认同等的研究。如杨宇峤运用场所理论对峨眉山白龙洞进行场所利用的规划研究,并突出在场所规划中人文精神如精神感知和认同的运用。[1]张朝枝、马凌等在对乌镇、周庄的个案研究中,关注遗产地开发中“原真性”的问题,并认为多方力量的互动与博弈,使得遗产地在商业化开发与运作中更依赖符号化的“伪真实”。[2]罗颖在对安阳殷墟解说系统的规划和研究中将游客的心理和行为作为重要的考量因素。[3]邹统钎、江璐虹等在对遗产地旅游智慧化建设的研究中提出智慧化体验营造的重要性。[4]胡善风、余向洋等在对黄山风景区山岳遗产地的研究中将当地居民的态度与行为作为影响遗产地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5]高楠、王馨等通过对云冈石窟遗产地旅游意向的研究探讨正面感知因素和负面感知因素的作用。[6]尹凯将体验作为文化展示场所的实践风尚,内含批判性的立场,它不但蕴藏潜力,还暴露问题。[7]这些研究或关注精神感知,或侧重“原真性”体验的研究,或探讨体验氛围的营造,或着力于体验的实践研究,对深化旅游体验研究进行了积极的思考与探索,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如何在多方合力之下主导大众的意义体验,以及大众意义体验如何重构遗产地旅游文化空间,学术界尚未予以深入研究。广义而言,遗产地是指“地球与人类在漫长的演化和发展过程中,所有包含具有遗产价值的载体”[8]。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遗产地蕴含大量有价值的空间和遗存,可包括区域和城市的遗产地,也可包括历史文化名城、街区和村镇等城乡历史地区。[9]大众旅游时代,遗产成为一个旅游地的标示性符号,作为地方性旅游资源成为游客趋之若鹜的重要旅游吸引物。人们在遗产地所获得的体验感受,对不同文明的理解以及在此过程中的信息、体验和认识都是对社会意义的个性化表达,亦是“地方性知识”或地方性传统基于自身经验基础上的分享与传承。本文以洛阳为例,从旅游人类学的视角探讨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与意义体验的互动,以及意义体验如何批判性地重构遗产地旅游空间。

二、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

遗产地旅游空间属于公共文化空间,包括实物和非实物两种形式的载体。以遗产地各种遗产为核心的文化空间,是实现旅游文化建构与文化认同的重要场域;实物形态的遗产如山脉、村落、建筑、塑像、广场、桥、文化长廊等,作为重要的载体,是重要的旅游吸引物;非实物形态的民俗活动、节日、祭奠、音乐、民间工艺等承载着信仰、历史、民俗、乡土等,也成为吸引大众的重要旅游吸引物;独特的传承与体验元素成为大众旅游时代实现与游客交流和互动,获得规模宏大的游客与旅游话语权的重要抓手。

遗产地通过官方层面的主导与宣传,社会精英的知识建构以及社会大众体验建构等,从旅游空间打造、旅游吸引物再造和旅游体验建构等维度将自然与人文、传统文化和“地方性知识”以及民俗等纳入当地旅游共享的文化空间,通过旅游活动成为民间大众意义体验的重要场域。

(一)主导与宣传:官方层面话语建构

福柯认为“话语”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创造,是为实践服务的,特定立场的话语经由媒介的传播影响人们的思想与行为。[10]20世纪80年代以来,各地纷纷抓住时机制定一系列政策、法令和法规,以当地的各种遗产为资源发展旅游业。遗产地成了遗产和旅游共生的空间和产生意义的地方。[11]官方层面的话语建构多体现在筹划、宣传等宏观方面,主要是宣传性和政策性的。政府对遗产地进行的规划与开发、遗址的修复与扩建、大型旅游节事活动的筹划与指导、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以及借助报纸、电台、电视台、网络媒体和自媒体等渠道进行推介与宣传等,都是建构遗产地旅游文化空间的重要实践活动。以遗产地文化和旅游厅(或局)为主导的话语建构,其主要作用有三:建构旅游地形象认同、建构体验话语、建构集体意识。[12]因文化旅游部门服务于政府和国家,就决定了其话语主要传递的是遗产地旅游形象、文化和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内容。这种将权力隐含于巨大的说服功能里的话语模式,是在有意引导和规范旅游者的决策和选择。如河南省文化和旅游厅官网将洛阳宣传为“十三朝古都”“华夏文明重要发源地”“东方博物馆之都”等,以官方的话语建构着洛阳的旅游地形象。2021年河南春晚《唐宫夜宴》,以洛阳唐三彩为创作灵感,通过官方媒体的宣传,进一步建构了洛阳千年古都的旅游地形象。官方各部门联合打造优质的遗产地旅游服务也在无形中建构这一优质的旅游文化空间,如洛阳牡丹文化节期间的多项惠民举措:地铁打折、高铁加开班次、公园免费、年票不受限、车辆不限行、住宿不涨价等。遗产地的无障碍设计以高度的人文关怀和良好的安全保障给残疾人和老年人等提供了舒适、便捷的旅游空间。

以官方为主导的旅游推介活动、旅游宣传周、旅游经验交流、官方网站、官方微博、官方微信公众号、官方纸质媒体、电视、自媒体等多种渠道的宣传与营销,都是以官方的话语引领与规范大众的认知与判断,进而影响人们的出游决策与旅游目的地选择。同时,官方还以操控性话语模式将遗产和社会精英组织与调动起来建构遗产地与公众之间临时、多元、鲜活的关系。

(二)凝练与提升:社会精英知识建构

社会精英参与遗产地旅游空间的建构主要通过赋予无意义的遗产物质实体以意义,进而传播给大众消费者。这样的阐释与建构或者是提升遗产地的学术影响力,或者是增强旅游资源的吸引力,或者提升其社会影响力和美誉度。通过技术合作、专业指导以及理念引领影响遗产地旅游业的发展。

《考古公开课》从专家与专业的视角,讲述洛阳汉魏故城历史与考古的故事,在普及考古与历史知识的同时,也宣传和建构遗产地洛阳的“千年帝都”的旅游形象。与学会或刊物联合举办学术论坛并举行相关评选活动,是在通过学术的影响力来建构遗产地文化空间的影响力。2021年3月,河南省文物考古学会与《华夏考古》编辑部联合举办学术论坛,以这种方式将隋唐洛阳城引入大众的视野之内。与高校联合建设科研工作站,也是积极吸纳社会精英实现知识建构的重要途径。如龙门石窟与浙江大学联合建设龙门石窟研究院工作站,以数字化推动龙门石窟利用与保护。龙门石窟与上海交通大学联合出版《龙门石窟全集》,在龙门石窟的保护、宣传与研究方面进一步发挥社会精英的力量。通过多种渠道发挥社会精英的知识建构功能,凝练遗产地旅游文化空间功能与定位,提升其品质和品牌的影响力,将大众对洛阳的认知凝练提升为:“牡丹、黄河、河洛、古都”。以社会精英为主体,将文化创意与遗产结合,塑造遗产地旅游形象,提升旅游吸引力。数字化和移动技术实现洛阳古今与现代的融合,给游客一种高体验和更新颖的旅游感受。

以地方高校为主导,专家学者引领与建构更理性和可持续的旅游文化空间。遗产地旅游中“善行旅游”理念则是将伦理责任写入遗产旅游,以人们的善念、善知和善行为基础倡导遗产的本土化,合理保护与可持续发展以应对旅游发展中的压力和问题,无疑是社会精英倡导的新旅游理念,以多方的合力建构更绿色、合理和可持续的旅游文化空间。遗产的活态传承、动态呈现、智慧体验与公平和可持续发展成为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的关键词。如洛阳师范学院主办的有关善行旅游相关学术论坛,集国内外相关专家学者,积极探讨善行旅游相关问题,宣传、推广善行旅游理念。高校将遗产地的景区、景点作为实习实践基地、游学会讲目的地等,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如遗产地洛阳成立研学旅游发展联盟,举办研学设计大赛等,将景区、博物馆等作为研学基地,并与企业、高校等合作深挖遗产地文化特色,形成“研学洛阳,读懂中国”研学游品牌,实现文化传承与创新。

(三)传播与传承:民间的体验建构

作为遗产景观生产者和组成部分的当地居民,是遗产地文化的载体、保护者与传承者,也以责任意识和价值认知宣传和建构着遗产地文化空间。那里有他们最了解、最亲近的自然与人文遗产,他们关注遗产地的开发与未来发展,有发自内心宣传与保护当地遗产的责任意识。遗产地旅游业的发展增进了当地居民与游客的文化交流、提升了他们的生活水平,一定程度上也在改变他们的生活空间、生计方式和生活方式。洛阳境内的龙门石窟、天子驾六博物馆、隋唐洛阳城遗址、白马寺、关林和极其众多的博物馆等人文遗产,以及重渡沟、老君山、白云山等自然遗产,更有黄河小浪底、洛阳牡丹、唐三彩、洛阳水席等,它们共同书写着“千年帝都”的丰富与厚重。这些也是当地居民骨子里的底蕴,“大洛阳”是洛阳居民“吹”的资本,也是洛阳人的“安乐窝”。基于对各类遗产的认知与理解,当地居民建构着“半部中国史”和老家洛阳的关系,路边看牡丹的“豪横”,洛阳水席的“排面”,他们的自豪感和认同感建构着一个可以满足大众所有文史憧憬的城市。当然,遗产地旅游发展中的土地补偿、村民外迁、游客的大量涌入等因素也势必影响遗产地居民的正面认知与体验,如洛阳牡丹花会期间游客的大量涌入,带来交通的拥堵,给当地居民的工作和生活带来负面感知。

游客是遗产地旅游体验建构的主体,他们观自然山水,感受自然之美;赏人文美景,体验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逛庙会,感知民俗文化之趣;看演艺,感受视觉和听觉的震撼。“游客就是上帝”,游客的体验影响旅游业的形象和人气。蜂拥而至的游客,改变着当地人的生活和生计方式,也影响着遗产地的旅游业的发展方向。“以族群认同为知识背景和逻辑依据的民族传统文化”[13]在调适与变迁中已很难保持文化的原貌,原生态与“伪民俗”、传统的“本真”与“传统的发明”成为调适与变迁的矛盾统一体,也成为学界争论的焦点。尽管如此,传统仍然以强大的本土文化承载能力让游客在体验与互动中感受当地文化类型与生存方式。以古都为底蕴的洛阳旅游业,在大众旅游时代的快速发展与检验之下,民族认同感的增强与提升反映了地域特色传统文化的内部传承的动力和能量的增长。尽管网络和新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人们也不可能满足于“指尖上的栩栩如生”,只要可支配收入、法定假日和人员可移动性允许,人们都不会拒绝亲身体验旅游地带给他们的参与性、体验性和娱乐性。大众旅游的文化建构通过对“本土的人民想象共同的文化认同,激发一种民族主义的激情”[14]。

网络空间也是民间体验建构的重要渠道。携程、同程等旅游服务平台的推介与评选引领着大众的出行决策。如2021年春节携程网推出的“全国十大景区热点城市”评选,对当选的十大热点城市既是一种认可,更是基于平台的民间体验建构。洛阳的当选及相关宣传传播传承着遗产地的旅游吸引力。旅游企业的旅游产品与服务及在旅游活动中的角色扮演和价值引领,对宣传与建构当地的旅游形象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论坛、微信、微博、抖音等网络空间里大众对遗产地旅游体验的总结、评论等也影响着遗产地的空间形象和吸引力。

三、遗产地旅游空间意义体验

就体验而言,遗产地处于相对适度的中间地带,通过多样的阐释和鲜活的体验而营造一种过去感。[7]通过各类型文化的建构与传统的发明,人们有机会在遗产地文化空间内体验地方性知识。在与各类自然及人文的互动中,获取生活的经验和理解的经验。在接触与碰撞中,人们借助已有经验产生基于社会意义“类”基础上关于地方性知识的个性化表达,形成对自我和日常生活的体验与反思。在传统的发明与建构的遗产地旅游文化空间内,人们通过经验的积累与分享进一步传播地方“特色”。当然,意义体验在个体参与和意义建构的遗产地旅游文化空间里是有批判性的,它不是单一的,往往挑战官方、权威与传统,而呈现多元的样态。同时,当地居民、游客、权力机构以及社会精英等的互动也在不断重构遗产地的意义和价值。

(一)自然与人文的“真实”体验

“原真性”是遗产旅游地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游客通过遗产地这一文化空间“在场”的参与和互动“获得一种场所感和有意义的空间感”[1]。现代社会,基于多重现实压力,人们渴望通过空间移动和旅游实践来缓解身心的压力。全球化时代的空前流动使得不同的民族、族群和人群实现大规模的移动,人们借此得以与异地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产生互动。旅游是一种“空间实践”,人们在互动中与自然发生关联,与人文景观互动,放松身心、缓解压力。到世界自然遗产地去旅游,人们“在场”体验和欣赏自然奇观,从而产生愉悦的审美体验。而攀岩、登山、滑冰、野外适应等使得人们与自然和自然物建立空间的互动,以体力、耐力和毅力与自然亲密接触。到文化遗产地去旅游,如元宵节到龙门石窟可体验石窟艺术、汉服、宫灯、灯谜等传统文化的魅力,感受“唐宫”的喜庆与祥和。与植物互动,亲近自然。洛阳牡丹以“国色天香”而闻名,在牡丹园人们可以欣赏不同花色的牡丹,甚至还有太空培育的牡丹,其“雍容华贵”给游客亲近自然、感受春之美的机会。品尝牡丹制作的牡丹花饼、牡丹花茶,在视觉享受的同时获得味觉的审美享受。这些大自然的恩赐,给人们不同的空间感受和体验。借助于各种公共媒体、自媒体等的传播,人们逃离“静态”的生活空间,移动到旅游目的地,在求真、求异和求奇的驱使之下试图以深度旅游建构对目的地的认知与体验。

遗产地通过各种“展演”让大众在开放的体验氛围中学习,创造一种“真实”的过去生活体验。如水域景观增添的游船、龙舟竞渡;山岳景观与瑜伽互动,与汉服表演联姻;石窟类景观增加夜游的互动项目;建筑类增添实景演出等演艺类旅游项目;园林类景观增加表演类的开园仪式,或增加古装剧、民间艺术表演队等展演活动,注重游客的体验性打造。各种类型的旅游演艺项目,通过微信公众号、新闻媒体的宣传再次将传统与现代融合,将静的文化动态呈现,通过网络的传播,让地域文化建构成为游客“指尖上的栩栩如生”,成为当地旅游新的吸引物。

遗产地与文化创意联姻,将当地的手工艺进行创意开发,或展示、或体验,使工艺品不断借助旅游、学术活动和交易会等途径远销国内外,并不断产业化使得其成为越来越能满足现代审美需要的文化消费品。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大背景下,工艺品又逐渐成为公共文化,其差异化的文化元素又使其能成为满足游客需求的旅游商品。民间工艺品在传承中创新,大众通过非遗、传承人、展览等途径与这项地域文化互动,游客感受民间工艺的参与创作的体验之旅,在非遗的传承与体验中建构游客的传统文化体验。换言之,游客在遗产地的旅游实践力求在文化传统与场景的真实再现中找寻对过去的怀念,获得由先验的信息所建构的遗产符号化的“真实”体验。

(二)地方性知识的差异体验

格尔茨“地方性知识”中的“地方性”指的是当地的、局域的和地方的,它体现着一种生态的多样化和文化的多元化思维。各民族各地区的地方性知识以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潜移默化中规约和影响人们的社会行为,珍视、挖掘和利用地方性知识使其成为一种标志或符号是遗产旅游发展中的重要行为。很多时候,在游客的认知中,一个标志不仅仅是一个场所,还是一个景观。某种程度上,标志不仅强化了吸引物,而且还创造了吸引物。遗产地文化空间通过不断打造大众旅游时代旅游者所追逐的一系列地方性旅游符号,使“景观和旅游者通过能够承担一系列功能的标志或者符号产生关联”[15]。二者跨越年龄、性别的互动与关联,为遗产地带来旅游吸引力,营造旅游发展的活力与人气。

“地方性知识让游客得以体会人与自然、人与人不同的相处模式,品味到不同的生活方式、态度与价值观”[16]。地方性知识的差异是产生旅游动机的重要驱动力,也使旅游业的发展成为可能。多样与多元的地方性知识契合了“求新、求异、求奇”的大众旅游需求。洛阳老君山与汉服文化活动的结合,在国风中传递民族文化认同。重渡沟将包槲包、赛龙舟等民俗活动融入端午旅游活动之中,让游客在串连山水与人文的旅游实践中体悟地域文化。而文化创意又使得大众对地方性知识的体验更具有出奇制胜的效果。洛阳文创雪糕就是将饮食与遗产相结合的文创产品,将千年帝都的文化底蕴浓缩在雪糕里,将洛阳牡丹、应天门、明堂天堂、石辟邪、唐三彩马和兽面纹铜方鼎等造型制成夏季“唐食”——雪糕。给游客“咬一口河洛文化,品一城千年文韵”的遗产地旅游体验,被游客评价为“诗与远方的雪糕味道”“地标性美食”“美得舍不得吃”“高颜值”“情谊满分”“拍照利器”等。遗产地研学旅游借助于博物馆将历史、科技、娱乐与体验等融为一体,通过创意开发给游客一种领略悠久历史,触摸东方智慧的旅游体验。地方性知识让游客体验多元、包容多样、扩大认同,对地方性知识的认同与传播除了带来旅游的吸引力,还可以带来保护的自觉和旅游的可持续发展。

(三)传统文化的认同体验

传统是代代相传(至少三代)的人类行为、思想和想象的产物。包括物质实体、信仰、有关人和事件的形象以及惯例和制度。[17]它具有相当程度的持久性,即很大的稳定性。中国传统文化的这种稳定性是维系中华民族生存与发展的精神纽带,也是民族精神培育和滋养的沃土。传统也会发生变迁,交流、传播以及环境的改变都是传统变迁的外部压力。“旅游流动成为流动社会的基本表征”[18],也是传统变迁的重要外部动力。在旅游流动过程中,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文化要素、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碰撞与交流,它“深刻影响民族交往、文化交融与认同建构”。大众旅游时代,遗产地旅游空间建构中“传统的发明”正是基于对稳定的认可,也是对变迁的适应。传统的“发明”其目的是“为所期望的变化,提供一种来自历史上的惯例、社会连续性和自然法的认可”[19]。传统里蕴藏着人们的思维方式、思想观念和精神状态,成为今日旅游开发中的重要资源。

传统标识着旅游业与社会及历史的连续性,是区域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名片”。龙门石窟于元宵节开发“穿越唐朝闹元宵”旅游项目,在建构的文化空间里游客可参观亮灯仪式,体验穿汉服、游古街、看石窟、赏花灯、猜灯谜的“唐宫”元宵节,成为龙门石窟旅游开发的一张名片。河南电视台2021年春晚《唐宫夜宴》更是基于唐三彩这一历史“传统”而建构的“发明”,其“出圈”与“引爆”所带来的旅游宣传效应是空前的,在“传承活态”“保护业态”中,释放了古都的魅力,加快了国际人文交往的步伐,成为洛阳乃至河南的旅游吸引力。这些传统+创意使游客实现了从参观到参与的角色转变,认知传统、接受传统,并认同传统。在参与和体验传统的过程中,游客对中华文明的认同也成为游客意义体验的重要内容。

四、结论与讨论

遗产地旅游发展过程中,多方的对话与理解为空间建构与意义体验提供了可持续的路径与前景。当地政府、社会精英和民间大众共同参与旅游空间的文化建构,从旅游空间打造、旅游吸引物再造和旅游体验建构等维度将历史、传统文化、民俗元素纳入当地旅游共享的文化空间。在旅游实践中、游客移动中观看自然与人文景观,在观看中体验过去与传统,参与地方性知识的建构与传播,感受与传承传统文化,在一种共享的、独特的旅游文化空间里思考、认识和理解自我,重新发现和定位自我。“自我定义与定位的过程是民族认同的关键。”[20]当然,遗产地的旅游空间建构与意义体验也是有冲突与博弈的,官方的引领与规范,精英的阐释与解读,民间的传播与传承在厚重历史、地方性知识和传统文化的勾连与拉力之下合力前行,由此,人们真正在追求更加美好生活的旅游实践中,建构了更加和谐而文明的内心世界,也在旅游实践中弘扬与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坚定中华民族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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