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浚
(东北大学,辽宁 沈阳 110169)
由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激发了人们对“生命”的更多人文关切和理性审思。人应当如何认识生命、对待生命、实现生命,成为德育哲学在当前应迫切作出回应的现实问题和人性反思。人的生命展开离不开德育,生命是德育发生的原点和归宿,也是以人的方式展现的“人”。以生命之伟力观照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德育哲学“是其所是”的育人旨趣,彰显出德育哲学赋予人追求本真、厚植精神、成就信仰的生命底蕴和人本关怀。
人作为有意识的生命存在,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地认识自己。认识人的完整生命,是德育哲学在本体论意义上对“是其所是”的探讨,使人在生命诘问中获得对人的本质的理性把握,从而克服生命的生存局限,破解生命的种种遮蔽,还原人的真实生活。
一是确证人的生命本性,澄明德育哲学的基本前提。人作为一种具有高度自觉意识的生命存在,“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的”,[1]说明德育哲学“是其所是”的基础就是人所具有的生命能动。人对自我生命本性的深刻认识是德育哲学观照生命存在的必要前提。
其一,人对自我生命本质的探寻经历了一个漫长过程,确证了人的生命本性是人的自然性和社会性的对立统一。在马克思主义作出科学阐释之前,宗教神学宣扬人的本质是灵魂,拉美特利将人比作复杂的机器,康德认为人与万物有别的能力是理性,黑格尔解释人的生命是绝对精神外化的产物,费尔巴哈理解人的本质是爱与宗教。可以说,这些对人的生命本质的观点和论断,仍然拘囿于历史唯心主义层面对“抽象的人”的认识,无法超越自然因果规律对人的生命活动的支配,使人的生命本质丧失了应有的真实、完整和鲜活。马克思以科学的方式为人类揭示出“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2]478在马克思看来,人既能自然而然的存在,又能与外部自然界持续不断地发生物质、信息和能量的交换;人既不是纯粹自然的存在,也不是脱离自然的存在。
这意味着人无法将自身的“兽性”和“人性”相剥离,并且“兽性”和“人性”是对立统一的两种生命特性,反映了人的自然性和社会性是相互包含、相互矛盾的辩证关系。第一,人的“兽性”向“人性”的转化过程,就是人的社会化进化过程,表现为人的低级生命形态向高级生命形态的动态跃迁。第二,人的“兽性”和“人性”相互包含,说明人性中存在非社会性本质的因素,就是人性中存在的动物性表现出的人性弱点和缺陷。第三,人的“兽性”和“人性”相互矛盾的化解,就是人的社会性不断克服、矫治人性弱点的自我改造,使之形成塑造人、发展人、成就人的内生驱动力,进而实现人的生命拓展与显扬。可见,人的生命本性摆脱兽性多些还是少些,取决于人对自我生命超越的程度,取决于人对自我本质属性的激发和唤起,从而促进人能够克服弱点、修正错误。这不仅是德育目的性本质的应有之义,也是德育哲学“是其所是”的基本前提。
其二,人对自我生命本质的占有离不开人的历史性转化,见证了人的生命本性是人对德性提升和生命本真的追求。从生存论而言,人本身就是一种超越性存在。人虽然同动物一样具有自然生命的生存本性,但人不是先天预成的,而是在后天社会实践中通过不断地自我创造而实现对自我生命本质的占有。正如恩格斯所言:“生存斗争停止了。于是,人在一定意义上才最终地脱离了动物界,从动物的生存条件进入真正人的生存条件。……,只是从这时起,由人们使之起作用的社会原因才大部分并且越来越多地达到他们所预期的结果”。[2]671这个“预期的结果”表达的正是人性在后天的发展程度,也是社会决定和主体选择高度统一的结果。“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规定了人的本质需要在后天接受社会形塑与自我塑造,社会“大熔炉”为人的主体创造和能动反应提供了必要空间和充足条件,促使人实现从动物性存在向人性存在的历史性转化。
人性之所以是人之本性,反映为人对本质属性的自觉追求,即人对自我生命的超越之性。人的超越性存在集中表现为人性是一个获得性的生成过程。这是因为人性同样需要教化,人性既可以展现出丰富性,又具有多种发展的可能性。人性的丰富发展,实质在于人的生存质量和德性修养的提升。如果引导人向上向善,人们将会追求真理、崇德修身;如果引导人作恶多端,人们将会拒斥道德、迷失信仰。所以,人的生命过程需要不断检省审视、规划矫正,如此才能按照为人之道走出本能生命的局限,把握人的生命本真意义。这说明人对自我生命本质的占有不仅在于“认识自己”,更在于“建设自己”。人预想达到对生命自由自觉的能动改造,离不开德育对人的生命本质的关怀和导引,否则缺失教化的人性就会像无根的浮萍随处漂移、缺失根基,迫使人只能演绎“人形动物”的自然生命复制,无法在充满真、善、美的生活世界中找到寄托生命的寓所。
二是经验人的生活世界,铺陈德育哲学的实践基础。人的生命整全性,在于人不会止步于简单地“活着”,而是能够有意识地创造生活、经验生活、意义生活,使人向着自为状态的人性目标无限趋近。德育在本质上就是人改造主观世界的一种实践活动,进而使人以德性实践促进自为人性的终极养成。
其一,生命的自为人性展现人对现实生活的超越,为实践主体的人性发展奠立德性生长的根基。人自为生命本性的获得除了社会塑造的作用之外,人对自身的主观创造和内在超越起决定作用。按照人对自然属性的超越程度和人性的多样性,可以将人性分为自然、自在、自为三种层次。自然人表征人在生物学意义上的状态,自在人表征人已经历了社会化,本质上是一种有限自觉的低层次生存状态,自为人表征人具有了一种真正自觉自为的生存状态。[3]37虽然人性可以作出层次和程度上的区分,但人不会具有某一层次的纯粹存在状态,而往往呈现多种层次的人性并存,这意味着人性层次与德性教养是正比例发展关系。
康德认为,人性服从于德性,人性美德不可能自然生长。人对尽善尽美自为存在状态的终极追求,离不开源于生活世界的实践陶炼。生活从来都是对人的自身和人的内在性的现实超越,人对生活世界的经验决定了自身对德育的感性。生活世界是“现实地由感性给予的世界,总是被体验到的和可以体验到的世界——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4]源自生活世界的各种社会实践,是人的本质活动和存在方式。犹如马克思深刻而形象地说明“用刀叉吃熟肉来解除的饥饿不同于用手、指甲和牙齿啃生肉来解除的饥饿。”[5]显然,社会生活的目的相同,但社会生活的手段却不同,人对生活世界的经验程度具有本质上的差别。通过人在生活世界的活动,可以充分反映实践主体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水平和把握能力。正因为实践主体对自为人性有着无限追求和自觉超越的根本要求,始终追求“人化”的最大化,才能使德育对提升人性存在和生活质量产生终极性的价值引领。
其二,生命本质的占有折射人对生活世界的能动,为实践主体的活动方式提供世界观的选择。人类从未放弃过对生命本质全面占有的终极追求,德尔菲神庙门楣上至今镌刻着“认识你自己”的哲学诘问。人对生命本质的占有,反映了人对生活世界的反思、批判与感受,强调人作为认识主体和实践主体求解建设人本身的观念和看法,促使人在复杂的现实社会中获得存在方式和活动内容的基本原则。正因为“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6]525,所以生活是将人的生存与发展内在统一起来的能动过程,为人的生活经验和主观体验找到了一个与世界紧密相连的稳固支点。人只有在这个稳固支点上才能构建起稳定的世界观,养成良好的德性修养,自觉投入生活、学习生活、拥抱生活,使人产生追求美好生活的积极效应。
生活就是人生活的目的,人的生活就是在不断地超越,由此形成一种永葆理想性追求的生活态度。朝向生活世界、回归生活世界、经验生活世界的世界观,并不是人的自然行为选择,而是需要一种源于自觉的意志决断,能够直面生活世界呈现的一切,真正“按照事物的真实面目及其产生情况来理解事物”[6]528。这种意志决断的实质就是人对世界观的选择。拥有怎样的世界观,决定了以怎样的意志品质去面对、抉择、显扬人的生命本质。所以,面对冷遇,人依然可以展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迈;面对坎坷,人也可以拥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面对畏惧,人甚至可以秉持“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的勇敢;面对死亡,人仍然可以胸怀“死后方敢对青天”的坦荡。人的意志决断充斥着人的使命意识,从而深刻地表达了人对自我意义生命的终极眷注。
人为意义而存在,为意义而生活。德育哲学“是其所是”的关键,就是面向德育本身进行哲性反思,激发人不断感知和体悟生而为人的主体意义,以高度自觉的主体意识超越生命的有限和物欲的纷扰,追求生命的价值永恒。
一是德育哲学使人以“类”的尺度不断推进德育社会化,推进生命个体的意义伸展。德育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德性方式,其存在的根据和价值就在于引导人凭借“类”的尺度经验历史,推进德育的社会化进程,使人得以按照人的存在方式推进生命个体的意义伸展。
其一,以“类”的尺度超越“种”的自然局限,以德育深化人的社会化发展程度。人不是纯粹自然的存在,人的存在包括人自己的尺度和任何物种的尺度。任何物种的尺度反映了人能够凭借任何物种的天然本质或规律来进行生产,也即客观规律性;人的内在固有尺度就是“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7]56,也即人的目的性。所以,人的双重尺度统一于生产之中,是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统一。任何规律的认识和目的的实现都需要人在后天中通过生活实践而达成,不存在先天形成的有意识的生活活动和对任何物种尺度的把握,这也正是马克思所说的人会按照美的规律来塑造,即人的“类”本质。“类”的尺度决定了人具有创造历史、创造意义的生命本性。“存在先于本质”而不是“本质先于存在”,不仅划清了人与其他存在物的根本区别,而且充分体现了人的“类”特性具有的生命无限意义。虽然“类”的尺度决定了人不能脱离“兽性”,使人在生物学意义上预先被“种”性所决定,但是“类”的尺度使人的社会性存在越来越得以超脱“兽性”而趋近纯真人性,这也是人的社会化过程。
人的社会化水平是社会发展的重要标志。人在社会学意义上接纳了现实社会,使作为现实的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相互依存、互为依赖、共同进步。这也说明作为生物学意义上的社会人,在逐渐适应社会、深度融入社会的过程中,离不开德性修养的积淀和提升,使人能够积累社会经验、丰富生活知识、开拓人生境界,进而不断走向成熟、获得发展、实现超越。
其二,以“类”的历史性存在开拓生命空间,以德育的社会化成就人的意义发展。按照马克思对人类发展阶段的划分,人的历史性存在标记着人类发展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见证了人以“类”的尺度创造人的生活空间和存在空间,这是德育社会化长期发展的结果,且表现为无限发展的历史趋势。
人类的“过去”,标志着人的依赖关系占统治地位的阶段,自然经济及其低下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人生活在孤立、狭窄的空间之中。人的生产关系和交往活动仅限于原始阶段,人的精神生活极度贫乏,德育尚处于完全自发状态,但预示着德育社会化的整体风貌和发展趋势。人类的“现在”,标志着人以物的依赖关系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以商品交换形式表现出来的劳动的社会关系决定了人生活在普遍交往的、市场经济状态的空间之中。德育活动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展现了摆脱阶级桎梏的社会化趋势。人类的“未来”,标志着“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8]的阶段,旧式分工的消灭、充裕的自由时间、劳动的自主性决定了人生活在“自由人联合体”的空间之中。“德育也只有经过分化后各个方面都得到充分发展才能实现自为的真正意义的社会化”[3]109。所以,人的德性进步是人的意义生命进阶的标志。人的德性发展积淀着生命的传统意义、创生着生命的当代意义、孕育着生命的未来意义,使德育的社会化与人的社会化成为一种良性互动过程,激发人的求知欲望、催化人的生命体验、升华人的人生境界,推动人的社会化水平从“毛坯状态”的德育自发期向“自我实现”的德育自觉期转型。
二是德育哲学使人的主体意识形成“意义自我”,以高度觉解超越生命所是的存在。人的历史的存在方式,决定了人的主体意识的超越性。无限丰富的社会历史文化,使“人是主体”的自我意识获得德性的力量,从而实现自我塑造、自我批判和自我超越。
其一,促使主体生成“自我设定自我”的自觉意识,推动人形成“意义自我”。实现人的“意义自我”需要高度自觉的主体自我意识。一方面,人所具有的“类”特性,使之具有主体的自主意识。人作为主体自我意识的存在,首先在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在费希特的哲学体系中,自我意识是独立自存的,它不依赖于任何事物和一切客体,是自我设定的自我。主体的自我意识,是人自觉到“我”是主体的意识,也是肯定和确认“我”的主体地位、主体能力、主体价值的意识,是人之所以具有自立、自尊、自爱、自信等主观能动意识的重要依据。另一方面,人的自主意识是对自身作为主体的自觉意识,表现为人所具有的意志自由。人作为“类”所从属的社会历史,融汇了人类一切美德伦理与道德要求的基础和出发点,使人能够作为赋有德性观念的主体,唤醒主体自觉自主地承担起道德责任和道德信念,这就是德育赋予主体的意志自由,表现为高度自觉的主体自我意识。
主体的意志自由,使人具有执着的求真精神、坚韧的创新精神、顽强的批判精神,能够在高扬人的主体性同时不断创建“意义自我”,使主体一步又一步迈向更高的人生舞台,实现更高的人生理想,奏响更绚烂的生命赞歌。一个人具有怎样的自我意识决定了他能够成为怎样的人:人只有意识到生命有限,才能懂得珍惜生命和时间;人只有意识到人生是不断的抉择和创造过程,才能追求精彩而拒绝平庸;人只有意识到为“人类的幸福”而劳动是“我们自身的完美”,才能赋予生命以更高的感悟和觉解。
其二,激发人对生命意义的高度觉解,以“我”的意识超越生命所是的存在。主体对人格塑造与德性修养的自觉意识,体现德育对人性真、善、美的觉发与省思,一种主体对生命意义的高度觉解。冯友兰先生对此认为“人与其他动物的不同,在于人做某事时,他了解他在做什么,并且自觉他在做,正是这种觉解,使他正在做的对于他有了意义。”[9]自觉地“做”意味着主体对“做”的自觉,这就是觉解。人作为生命主体,所觉解的就是“做”的意义。人在整个生命过程中对所做的各种事情的觉解,其实就是人对人生整体意义的觉解,构成了人对生命境界的主体自觉意识。人的主体性活动均属于意识自身需要的目的性活动,人的生命自觉能够对生命不断进行觉解,使之终其一生为把持自我、寻找意义、创造价值不断追求更高的人生境界。冯友兰先生曾将人生境界从低到高分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四个层次,深刻道出了德育对主体生命能动的关键在于生命自觉意识的不断激发。激活人的自觉意识,唤醒人的生命自觉,使人超越生命曾经所是的存在,成为“应当成为的人”。
这种高度觉解的自我意识,充分反映了人的意识的超越性,需要个体不仅自觉意识到“我”的存在与价值,而且要自觉形成“小我”与“大我”对立统一的自我意识,从而使“我”真正成为意义的主宰。在现代社会生活中,人的主体意识早已从“人的依赖关系”中解放出来,迫切需要独立意识和集体意识的相互协调,促使主体意识可以超越自我的怯懦、刻板与僵化,真正构筑精神世界的信仰与理想。
德育哲学“是其所是”的实质,就是引导人找寻到人生的最大意义和行动方向,获得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精神力量,使人以坚定的理想信念、高尚的生命情怀、共同的复兴使命,在有限生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幸福。
一是德育哲学引导人确立马克思主义信仰,使人不断追求生命精神的真正自由。德育赋予人以认识德性、感悟德性、提升德性的品格和能力,使人真正从自我出发,对信仰作出主体的理性选择和科学评判,自觉以马克思主义信仰践行人的精神自由和生命延展。
其一,追求人生价值以树立马克思主义信仰。信仰是道德的高级存在方式,缺失道德则无所谓信仰。黑格尔曾恰当地将道德称之为社会的“精神联结物”,一旦缺失道德则人无以立、社会也必将陷入混乱,人类社会生活便无从论及。从德育哲学意义来讲,德育本身就是一种信仰,是一种赋有纯真、至善、唯美的终极性存在,其根本问题可以理解为一个终极价值导向问题。德育哲学可以牵导人对马克思主义产生执着追逐和无限趋近的意识与冲动,使之成为由信念提升转化为信仰的最大价值支点,形成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
马克思主义信仰是用科学构造的,是人类信仰史上的一次伟大变革。它不是以人类的超验价值为目标,而是从现实生活中汲取人生价值和本质力量,使人真正拥有科学、崇高、理性的德性之美。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产生源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需要,为无产阶级提供改变现实境遇的动力和勇敢奋起革命的旗帜,反映了人类实践的进步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信仰为带有空想共产主义信仰的部分工人群众和仁人志士提供了科学基础,使思想冲破牢笼变得更加迫切、现实革命斗争逐渐成为趋势,最终成为无产阶级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有力武器。由此观之,无论从社会发展、阶级理想、还是人身自由来讲,马克思主义信仰都是人实现全面发展、找到精神自我的生命向度。黑格尔曾说:“精神是自我…自我的普遍性使得它能够从一切事物、甚至从其生命抽象出来。”[10]在马克思主义信仰视野中,人的生命价值最重要的就是获得精神的建设和发展,而不是谋求得到精神的解脱和生活的享乐,如此成就生命的美好,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入世的品格。这其中蕴含着双重意蕴:一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引导人将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作为“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以追求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来实现精神成长和人生成就,从而使人获得真正享悦的精神状态。二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引导人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作为终极价值取向,以共同追求和创造美好新生活来实现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从而真正实现自我的生命价值。
其二,追求精神信仰以实现生命的真正自由。精神信仰,是指对某种思想及对某人或某物的信奉与崇敬,是带有主观理智和情感体验的个人意识,并将其作为个人的行为规范与准则。马克思主义信仰就是一种精神信仰,它不断激励和鼓舞人在进步的事业与追求中、在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中寻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使人自觉以乐观、奋斗、自信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服务人民、奉献社会、创造人生,从而实现人的真正自由。
马克思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7]147按照马克思对生命的理解,生命的表现方式反映了人所具有的多种本质特征。表现为实现生命自由的递进结构。第一,实现人的自由,需要实现人的生命活动状态的自由。马克思强调的自由,首先是以人的自然生命为前提的,反映为生命至上理念,深刻表达了以人为本的唯物史观价值原则。在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面前,“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最好的确证。[11]第二,实现人的自由,需要实现人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人对生命的认识和把握,需要怀以非功利之心叩问和反思人的生命意义和价值。通过对“人为什么活着”的终生追问和解答,不断推动人格的升华,加快形成以社会“大我”代替个体“小我”的德性人格,使人获得道德意志的自由。第三,实现人的自由,需要实现人对生命的现实超越。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价值目标是超然性的,其目标指向人的精神规定性,以超越人的生命有限性而获得人性的完美,以超越个体感性体验而追求生命的不朽,使人自觉生成并体认“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精神信仰。
马克思主义信仰赋予了人的存在意义和价值,不仅使人从中充分体验到生而为人的快乐和满足,而且以德性的崇高由此创造出令人敬畏的行为。所以有“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的壮烈绝笔,这就是信仰主体对马克思主义坚定的信奉和追求使然,使之以强大的精神意志甘愿选择“殉道”之路,自觉肩负并履行神圣而崇高的共同使命。马克思主义信仰带给人的自由,既是催人奋进、建功立业的号角,又是内心恬阔、精神富足的滋养,可以涵融无限与有限、联结理想与现实,展现了马克思主义真正以人为本的生命精神。
二是德育哲学为人提供获得幸福的现实通渠,使人为了共同理想共筑复兴梦想。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主体获得幸福的精神支柱。新时代共产党人将继续以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树立不负人民的家园情怀、追求崇高的思想境界、增强过硬的担当本领,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获得意义的慰藉和生命的笃信。
其一,追求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获得人的生命幸福。德育哲学的生命力来自对现实的理性审视和合理超越,引导信仰主体在积极投入社会发展建设的基础上自觉践行自我生命精神,并自愿选择通过追求共同道德理想来获得高层次的幸福体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幸福与道德内容已经融会贯通,人的幸福体验总是伴随着德性的崇高而持续萌发、渐进变强。正是“把对这样一种理智的理念称之为至善的理想,在这种理念中,与最高幸福结合着的道德上最完善的意志是世上一切幸福的原因”。[12]马克思主义信仰主体作为“有理性的存在者”,其主体自我意识具有超越现实性幸福、追求理想性幸福的德性自觉。追求共产主义远大理想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主体基于生物性需要和社会性需要之上的精神性需要,这是马克思为人在社会现实中指明的一条体认幸福、走向未来、获得崇高的生命之路。主体自愿性的信仰行为通过实践过程中的自我满足获得独特幸福方式,使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发展为信仰主体最为渴望和追求的终极目标。从德育哲学维度看,信仰主体既然具有普遍类存在和个体特殊存在的双重本质,既可以通过满足感性需要来实现自我的自然生命,又可以在主体交往过程中以对共产主义理想的信仰方式确证自我的社会生命价值。可见,信仰主体只有在共同体中才能成为真实的个体,也只有在利他的付出中通过他者主体人格及其价值的肯定才能实现对自我主体人格的进一步确认,从而产生对自我存在价值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共产主义远大理想,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体系中最具代表性的理想图景,[13]然而其不是单一的社会理想,在其发展过程中也同时内化为信仰主体自身的个人理想,且是一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个人道德理想。不仅因为“每一个人的利益、福利和幸福同其他人的福利有不可分割的联系”,[14]而且因为人民是社会整体利益的代表,是创造历史和推动历史的根本动力。因而,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幸福观,要求信仰主体追求个体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和谐发展,形成为全体人民美好生活无私奉献、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高度自我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于信仰主体而言,既要满足自我发展的正当权益,又要将维护社会、国家的集体利益当作义务;既要尊重每个人的人格尊严和个性自由,又要为共同体利益发挥独立性、主动性、创造性。正如马克思指出:“人们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达到完美”。[15]
其二,肩负新时代共产党人信仰,共筑民族复兴梦。在德育实践过程中,虽然德育对象的层次有所分殊,但是德育的总目标始终服务于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实现。总体目标的实现需要社会共同体自觉生成并认同具有一致性的国家主导信仰,使之为国家、民族、社会的共同价值目标凝聚共识、汇聚力量。所以,为了共同的精神信仰和社会理想,需要以理想信念教育引导德育对象提升精神觉悟,使德育对象尽快向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身份转变,肩负起时代赋予共产党人的使命和担当。共产党人是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当然主体,共产党人的信仰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之所以栉风沐雨创造百年辉煌,离不开一代代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的忠诚。以身许党、忠心报国、终生为民就是共产党人的精神之基、力量之源。邓小平同志曾用两句话概括什么是共产党人:一是有为人民服务的根本信念;二是有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16]不仅从字面意义上构成了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而且深刻阐明了共产党人的精神内核。“理想因其远大而为理想,信念因其执着而为信念”[17]。所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党章》条例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坚定理想信念的铮铮誓言,也是新时代共产党人信仰的不变精髓。
我国正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18]。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就是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阶段性目标,就是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上,中国共产党人将继续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自觉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实践者。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信心,都是指引和支撑中国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强大精神力量。”[19]党和人民事业的发展需要一代代中国共产党人接续奋斗,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也必将以史为鉴、埋头苦干、勇毅前行,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