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语言学视角下中国新生态故事研究∗

赵蕊华 陈瑜敏

（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广州510275）

提 要：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国经济发展全球瞩目，而生态问题也日益受到政府和学界的关注。本文以《中国日报》英文版（China Daily）2018年的生态文章为语料，在功能话语分析框架下，从生态语言学的角度分析小句和小句复合体中的因果关系、对等关系和手段，揭示新时代中国生态建设中的新故事及其话语建构方式，以期展示中国官方英文媒体向中外读者传递的中国发展的新思维，同时促进生态语言学的本土化研究。

1 引言

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面临的生态问题日益凸显。Meadows 等（1972）从系统思考（整体的、动态的思维模式）方面打破传统，利用计算机模型进行推演，做出人类发展将在2100年达到极限的论断，预示了人类文明危机。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资源和其他有机体的关系已逐渐成为各个国家的关注焦点。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不断突出生态保护的重要地位，讲述新的生态故事（sto⁃ry，Stibbe 2015）。

有关语言对生态系统的影响的研究是生态语言学的非隐喻研究（即Halliday 模式），也被称为系统生态语言学（Halliday 2007）。不同于Haugen（1972）对语言及言语社区关系的探讨，Halliday（1990）着眼于语言与自然生态环境的关系。

Halliday（同上）提出英语中的非生态因素——增长主义、等级主义、消费主义和物种主义，认为它们不利于生态系统的健康发展。受Halliday 影响，Alexander（2009），Goatly（1996，2018），Mühlhäusler（2003），Stibbe（2012，2015）等都开展相关研究。

中国生态语言学的本土化研究方兴未艾，主要表现在和谐话语分析的提出与发展（如黄国文2016，2017，赵蕊华黄国文2021，Huang，Zhao 2021）、功能生态语法的建构（如张瑞杰何伟2018）、以汉语为对象的研究（如赵蕊华2018，赵蕊华黄国文2019），等等。中国的发展阶段、经济政治体制、传统文化和大众所接受的教育背景都有别于西方，因此，开展本土化研究有利于透视中国的生态现状，避免生搬硬造，实现因地制宜（何伟魏榕2018：29－32，黄国文赵蕊华2019）。此外，生态语言学的本土化研究也为国际生态语言学的多元化发展提供路径，促使东西方研究对话。

本文从生态语言学的视角，在小句和小句复合体两个层级分析网络版China Daily2018年（从2018－01－01 至2018－08－31）发表的302篇有关生态文章中的因果关系、对等关系和手段，揭示当前中国的生态发展新故事及其话语建构方式，推进生态语言学的本土化研究。

2 研究框架

系统功能语言学将语境分为文化语境、情景语境和上下文语境，在进行生态话语分析时需要将这3 个层面的因素考虑在内。文化语境主要指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中道家的“天人合一”“万物一体”“天地万物自然平衡”等思想，以及儒家的“仁民爱物”“大爱”等思想影响着中国人对生态系统的看法（雷蕾苗兴伟2020：121）。情景语境指当前中国的发展背景：经济发展稳定，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但生态问题日渐突出。本研究所采用的语料由官方媒体China Daily发布，具有权威性、广泛性和影响力。它们将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呈现出来，展示出2018年中国生态建设的经济背景、科技支持、政策法律保障等，为生态话语分析提供全方位视野。

生态话语分析的第三个层面是上下文语境，本文主要关注小句和小句复合体层级的因果关系、对等关系和手段。Halliday 和Matthiessen（2004）将语言的元功能分为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这些功能并非离散在各个层级，而是均匀地分布在同一单位，同时它们也可以跨越层级，在小句、小句复合体和词组中实现。概念功能又分为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前者展现人类有关外部世界和自身内心世界的经验，而后者展现人类各个经验活动间的时间、因果、方法、并列、例举、转折等关系。逻辑语义关系在小句复合体层级较为典型，分为扩展和投射，而扩展进一步分为详述、延展和增强3 类。扩展在其他语言单位也有所体现，例如，the river is seriously polluted，so the fishes die 在小句层级可以建构为the serious pollution of the river causes the death of the fishes.

本文所关注的因果关系、对等关系和手段也可以由不同单位的语言建构，如表1所示：

因果关系和手段属于增强类，而对等则属于详述类。小句层级的因果关系不仅由最具代表性的环境类关系小句（例①）和表示原因的环境成分（例②）建构，还可以由物质小句（例③）建构。

①Climate change，overgrazing and some other reasons caused continuous degradation of alpine grasslands.（Ecological Progress on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2018－07－19）

②nonferrous metal producer praised for green growth（Nonferrous Metal Producer Praised for Green Growth，2018－06－25）

③Global warming in recent years has accele⁃rated the melting of ice and snow in the Arctic re⁃gion.（China Releases Its Policy on Arctic Region，2018－01－27）

前两个例句的因果关系直接由词汇caused和for 表达；例③是物质过程，其含义可以理解为：近年来全球变暖成为北极地带冰雪加速融化的原因。在小句复合体层级，建构因果关系除了典型的因果类小句复合体，还包括时序类小句复合体，例如：

④China has realized the importance of clean air and water，and contamination⁃free soil after its fast⁃paced economic development left a damaged environ⁃ment in its wake.（We Can Only Hope Mother Nature Comes to Save Us from Destruction，2018－03－22）

该小句复合体在展示两个事件时间顺序的基础上传递一个因果关系，即，由于高速的经济发展破坏了环境，因此中国开始意识到健康的生态环境的重要性。手段在小句层级由环境成分实现，如...improve its management skills through marine management research...（Marine Environment，2018－04－19）在小句复合体中则由表示手段的增强类小句复合体建构。如表1所示，增强这一关系在小句层级表现为建构因果关系的环境类关系小句、环境成分和物质小句，以及建构手段的环境成分，在小句复合体层级表现为建构因果关系和手段的增强类小句复合体。而详述这一关系在小句层级表现在建构对等关系的内包类识别关系小句中，如Achieving sustainability means simultaneously pur⁃suing economic performance，environmental quality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Royal DSM Focuses on Nutri⁃tion，Health and Sustainable Living，2018－07－25），在小句复合体层级则表现在建构阐释关系的详述类小句复合体中。

3 生态故事

生态语言学中的故事是“个人思想中影响他们感知世界的认知结构”（Stibbe 2015：6），人们赖以生存的故事就是“一个文化中多个个体思想中的故事”（同上）。传递与故事相似意义的术语还有“隐喻”（metaphor）（Bowers 2014）、“神话”（myth）（Kingsnorth，Hine 2009）和“范式”（para⁃digm）（Robertson 2014）。

当前，人类正处于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过渡期，这一时期的故事与工业化时期的故事不同。工业化时期主要有4 个故事——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进步主义（progress）、经济主义（economism）和人类中心主义（anthropocentrism）（Bowers 2014：27）。这几个故事也是生态批评话语分析的关注点，其中，经济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是被抨击的焦点。在工业化时期，经济增长被视为终极目标，政策、法律、科技都围绕经济展开；隐藏在各个行为背后的是诸如“科技创新产生经济效益”“自然资源促进经济发展”等故事，由此导致人类无限制地开采资源、猎杀动物、污染环境等，产生资源匮乏、生物多样性缺失、环境恶化等一系列生态问题，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人类中心主义。

故事展示人类对世界的看法，对其行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人产生事情就是这样的直觉。因此，在尝试解决生态问题时，重要的是要发现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文化背景和政治经济体制下的故事。生态语言学家的任务之一正是要研究这些故事（Stibbe 2015：5），从而抵制破坏生态系统的故事，并推广有利于生态系统的故事。

要了解某个文化中的思想模式，官方媒体所传递的信息无疑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指向性。通过分析China Daily 有关生态的文章，可以发现中国官方媒体在中外读者面前呈现的新时代在中国发生的新生态故事。

4 语料分析：中国生态建设中的新故事

中国的发展经历了以生态环境为代价的经济优先向生态优先的转变。在旧的发展理念下，人们所赖以生存的故事与Bowers（2014）总结的类似，特别是“科技创新提高经济效益”“开采自然资源促进经济发展”“经济发展才能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等已成为常识，为大众所熟知和接受。但随着语境的变化，中国开始建构新的生态故事，并在新故事的引领下开展保护生态环境的实践，以推动社会、生态和经济的和谐发展。

4.1 因果关系和手段所反映的现实

语料中语言所建构的因果关系和手段反映出4 个方面的内容：生态产品/行业/企业、生态建设的主体、生态问题产生的原因以及生态建设的落实，如表2所示。

表2 4 个生态现状

4.11 生态产品/行业/企业

生态产品/行业/企业的发展进一步分为描述生态产品的特点和追溯生态企业/行业迅速发展的原因，主要表现在建构原因的小句和小句复合体中。要成为生态产品有两个标准：无污染的生产过程和无污染的原材料，例如：

⑤It（black soap）is 100 percent natural，so the production process does not pollute the environment.（Kazakh Soap⁃makers Reviving Eco⁃friendly Tradition，2018－08－24）

促使生态相关产业发展有3 个原因。第一，在思想层面，人们生态意识的提高和政府对生态问题的关注，形成对生态产业的相应支持，如例⑥。

⑥The increased awareness and recognition to the importance of a green and sustainable economy creates market demand for products and solution.（Royal DSM Focuses on Nutrition，Health and Sustainable Living，2018－07－25）

第二，在社会背景层面，顺应全球发展趋势，寻找经济发展的生态动因，实现可持续发展，例如：

⑦As China reduces excessive capacity in the coal mining，steelmaking and power generation sec⁃tors，coal⁃rich Guizhou province in southwest China is digging further into eco⁃friendly drivers of economic growth.（From Coal Mining to Tourism，2018－07－17）

第三，在物质层面，自身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自然环境储备，例如：

⑧As the mountains dominate more than half of Guiyang's total area，the city government is hoping to turn them into major attractions.（Eco⁃restoration Project Raises Living Standards，2018－01－16）

4.12 生态建设的主体

生态建设的主体以政府为引导者、人民为主力军，表现在语言中为建构因果关系和手段的小句复合体或者小句中的诱因（例⑨）和手段实施者（例⑩）。

⑨The central government is undertaking a long⁃term battle against pollution，so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s now a top priority.（Green Runners Keep Streets Litter Free，2018－08－16）

⑩The river's water quality and ecosystem have improved in recent years，thanks to State⁃led protec⁃tion efforts.（Photo Raises Hopes for Survival of the‘Goddess of the Yangtze’，2018－05－29）

政府在生态建设中起到引导、管理、协调和监督的作用。此外，一些非盈利环保组织也在大力提倡、宣传，使生态保护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最后，广大民众的参与是主体，特别是社会对年轻一代的期望，例如：

⑪Many young people on our platform are in⁃terested i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engaged in charities，so we hope the new generation will lead the way in safeguarding our Earth and beautifying our country.（Sina Weibo Joins Search to Find Bud⁃ding Environmental Protectors，2018－04－18）

民众的参与展示出目前人们对生态问题的了解以及越来越普及的生态观念，只有将生态保护发展成为全民事业，才能持久广泛地开展下去。要使生态保护成为全民实践，需要用新故事代替旧故事，从思想上扭转不利于生态系统健康发展的传统思维模式。

4.13 生态问题的归因

生态问题产生的原因可以分为人类的和非人类的。人类原因包括生态意识缺乏（例⑫）和人类的破坏性活动（例⑬）。

⑫resource exploitation and neglecte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due to a lack of awarenes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poor management（Poorly Run State Parks Face Censure，2018－01－26）

⑬The site was once under threat because hu⁃man activities periodically disrupted the ecological balance.（Efforts to Stop Creeping Sand Make Head⁃way on Qinghai⁃Tibet Plateau，2018－06－19）

人类活动不仅限于猎杀动物、污染环境等直接对生态系统产生破坏性影响的活动，还涉及更深层次的过度消费等。而非人类原因指不一定由人类活动造成的生态问题，例如，动植物的基因变化、特定区域的自然因素，等等。虽然许多生态语言学家主张深生态主义，批判人类中心主义，但不可否认的是，非人类因素也是造成当今生态问题的原因之一。要更好地解决生态问题，就需要同时考虑人类因素和其它因素，例如：

⑭Climate change，overgrazing and some other reasons caused continuous degradation of alpine grass⁃lands.（Ecological Progress on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2018－07－19）

4.14 生态建设落实情况

生态建设落实情况是语言建构的因果关系所反映的主要事件，重点在生态保护措施。此外，还包括生态保护的保障，生态保护受到阻碍的原因以及生态保护的效应。生态保护措施有针对破坏生态环境的活动的惩罚性措施和赞扬有益于生态环境的活动的鼓励性措施。惩罚性措施主要有法律政策禁令、谴责和经济处罚。谴责的主体可以是政府也可以是公益组织，而被禁止、谴责和处罚的对象可以上至城市，下至行业、企业、机构和个人。下面以经济处罚为例展现惩罚性措施与破坏环境活动之间的关系：

⑮Companies and public institutions that dis⁃charge listed pollutants into the environment will be taxed for producing noise，air and water pollutants，and solid waste.（Chinese Regulator Criticizes 3 Re⁃gions for Environmental Offences，2018－06－04）

鼓励性措施包括提供由于生态建设造成的短期收入减少的经济补偿，给城市或地区以生态示范头衔的荣誉，提高生态意识的生态教育和一系列有利于生态建设的具体实践。生态教育可以提高人们的生态意识，是生态建设的根本，因为经济补偿是一时的，法律法规是强制的，而只有人们彻底从思想层面改变，才能推动持续的、积极的生态建设，例如：

⑯As ecological awareness spreads on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fewer farmers and herdsmen keep livestock in their houses or burn firewood and dung for heating.（Ecological Progress on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2018－07－19）

为了保障生态建设措施的落实，中国进行制度体系改革，制定严格的环境标准并提供政策支持，最为突出的是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科技对生态建设的支持。这些主要由建构手段的小句复合体和环境成分实现，例如：

⑰save the species from extinction by using in⁃vitro fertilization（We Can Only Hope Mother Nature Comes to Save Us from Destruction，2018－03－22）

生态建设落实遇到阻碍的最直接原因是经济效益减少，此外，还包括两个非经济因素。一是消极的思维模式，例如，Some skeptics have com⁃plained that the ploggers' efforts are just a drop in the ocean because China produces a huge amount of domestic waste.（Green Runners Keep Streets Litter Free，2018－08－16）和Global warming cannot be halted anymore because the damage is done.（Green Thoughts to Cope with Climate Blues，2018－07－13）一些人认为，个人努力只是沧海一粟，并且某些环境问题已经造成，人们也无能为力。另一个阻碍是中国的传统观念，例如，The promotion of green funerals is not easy because Chinese tend to stick to traditional ways —burial in a tomb to show filial piety and respect to their ancestors.（Burial Trend in China is Moving against Tradition，2018－03－28）相对经济利益而言，这些根植在人们脑海中的传统观念和消极的思维模式更难扭转。因此，更加迫在眉睫的是要增强生态意识，开展生态教育以消除不利于生态保护的旧习俗、旧传统和旧思维。

最后，生态建设带来的效应是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高人们生活质量、提升城市质量和城市形象、增加居民收入以及优化生态环境。换句话说，生态建设的最终受益主体是人类。

4.2 两条关系链

两条关系链分别显示全球背景下的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图1）和中国生态建设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及其保障（图2）。

图2 生态建设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及其保障

第一条关系链涉及生态问题全球化对中国的影响，例如：

⑱The natural conditions of the Arctic and their changes have a direct impact on China's climate system and ecological environment，and in turn，on its eco⁃nomic interests in agriculture，forestry，fishery，marine industry and other sectors.（China Releases Its Policy on Arctic Region，2018－01－27）

该例显示出北极地区自然环境变化对中国气候和生态环境的影响，进而影响某些行业（如农业、林业、渔业、海洋工业等）的经济效益，在此影响下中国需要寻找新的发展途径，开展对区域自然环境的保护。这些区域性的保护活动不仅限于中国，还需要国家间的对话与合作，这也是全球化背景下对生态保护的要求，如图1所示。

图1 全球背景下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第二条关系链更为复杂，不仅包含中国生态建设和经济发展的关系，还包括保障生态建设顺利进行的各种手段。例如，Thanks to government efforts，and local residents have been the economic beneficia⁃ries due to the advent of green industry and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policies.（Ecological Advances on Qinghai⁃Tibet Plateau Help Farmers，2018－07－19）通过thanks to 和due to 表明当地居民成为经济受益者的原因，在指出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这一成果的同时说明政府的行业发展规划和补偿政策作为保障的重要性。再比如，Guiyang is nes⁃tled in a mountainous area，and development has been limited by geography for decades.However，the mountains can also be used as resources to boost eco⁃industry.（Eco⁃restoration Project Raises Living Standards，2018－01－16）原本被视为限制经济发展的自然条件（即山地地势），在新的发展理念下反而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手段（be used as）。

中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重视生态保护，通过经济与生态的融合实现生态进步和经济发展，并提高人民的生活质量。在经济和民生的保障下，展开生态建设的阻力就会更小，例如：

⑲To protect the tigers ...we also need to im⁃prove the lives of the local people as this would de⁃crease the conflicts between humans and animals.（Na⁃ture Gets A High⁃Tech Helping Hand，2018－08－04）

经济与生态共同发展需要体系/制度、政策/法律、科技、教育和经济（如经济补偿）等手段。

4.3 新生态故事

新故事由表示对等的关系过程、表示因果的小句复合体和表示手段的环境成分建构，展示了中国当前发展背景下的新关系。在新时期，中国生态建设是一个消除、改造旧故事，塑造、推广新故事的过程。这个过程尝试改变不利于生态保护的传统观念和思维模式，传递新的价值观，并利用这些重塑的观念、思维和价值观引领行动。简言之，这是一个旧故事和新故事从对抗到融合的过程。中国新时期的生态故事主要体现在以下5 个关系中。

表3 新/旧故事对比

4.31 生态与科技的关系

在旧故事中，科技与自然一般被设立为对立的两极。如雅思备考的写作例子中有这样一个题目“Development in Technology Causes Environmen⁃tal Problems”①，它反映出一个普遍的观点：技术发展会对环境造成破坏。但新故事呈现出科技的积极作用，倡导利用科技手段修复生态系统，例如：

⑳Nature and technology are often thought to be polar opposites，but the launch of a new wildlife project in China has shown that this is just a false di⁃chotomy；By cutting out middlemen and improving collection efficiency via the latest information tech⁃nology，BGG has helped raise the recycling rate by 10 to 20 percent in nine Chinese cities where it pro⁃vides services.（Nature Gets A High⁃Tech Helping Hand，2018－08－04）

不可否认，科技的发展仍然可能给生态系统带来各种负面的影响，但要强化科技对生态建设有利的方面，让科技服务于生态系统。

4.32 生态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在旧故事中，经济发展常常会付出生态失衡的代价。人们认为，保护生态环境会造成经济发展减速。新故事将生态环境视为无价的，提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发展经济时将生态保护置于优先地位，或者把生态的因素融入经济发展，实现绿色的可持续发展，例如：

㉑It's essential to balance poverty alleviation work and ecological protection，because the environ⁃ment is crucial to Tibet's economic development.（Tibet to Build on Recent Successes to Raise Residents' Li⁃ving Standards，2018－01－17）

4.33 生态与企业/行业发展的关系

在企业或行业的发展中，“可持续策略”是一个重要的概念。这一策略在旧故事和新故事中有不同的含义。在旧故事中，可持续策略意味着成本减少和收益增加，而保护生态在短时间内也许会引起成本增长。因此，很多企业或行业出于对眼前利益的考量都对是否采取环保行动持观望迟疑态度。而在新故事中，可持续策略意味着经济发展、生态保护和社会责任同等重要，分别关涉3个主体——利益、地球和人民。

㉒There is a long⁃standing perception in socie⁃ty that sustainable solutions amount to an increase in cost ...To us，achieving sustainability means sim⁃ultaneously pursuing economic performance，envi⁃ronmental quality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From Coal Mining to Tourism，2018－07－07）

通过对比新旧故事中的可持续概念可以消除企业对环保的误解，鼓励企业转型，推动绿色经济的发展。

4.34 生态与传统习俗的关系

以中国传统墓葬和放天灯为例，旧故事尊崇传统，表达对传统的敬意，并通过传统活动纪念先人或表达祝愿。但传统墓葬会浪费土地资源、造成土地污染；而放天灯除了安全隐患外，还会对自然环境造成污染。新故事则提倡破坏生态的旧传统需要让步于生态保护，例如：

㉓The promotion of green funerals is not easy because Chinese tend to stick to traditional ways —burial in a tomb to show filial piety and respect to their ancestors.（Burial Trend in China is Moving a⁃gainst Tradition，2018－03－28）

4.35 非人类动物与人类的关系

旧故事将人与非人类动物区分开来，认为人类是宇宙的中心，主宰非人类动物。新故事认为，人类与非人类动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人与非人类动物都是生态系统的重要参与者，两者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㉔saving threatened species and subspecies from extinction and thus secure the future of human⁃kind（We Can Only Hope Mother Nature Comes to Save Us from Destruction，2018－03－22）

与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不同，语料呈现的是人与非人类动物的共生关系。人类仍然是行为的主导，生态建设需要关注的是指导人从破坏性行为转向有益性行为。

5 结束语

生态话语分析并非终止于语言所揭示的生态问题，而是要上升到生态哲学层面，了解有关生态的思维模式，消除不利于生态发展的故事，建构有利于生态发展的新故事，从而潜移默化地引导人们的认知和行动。

本文以China Daily 2018年有关生态的文章为语料，从生态的角度讨论小句和小句复合体层级的因果关系、对等关系和手段，揭示4 个生态现状、2 条关系链和5 个新故事及其话语建构方式。4 个生态现状分别关涉生态产品/企业/行业发展、生态建设主体、生态问题的成因和生态建设落实。在此基础上形成全球化背景下的生态问题和经济发展的关系以及中国生态建设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及其相关保障2 条关系链，并最终将分析结果上升至对新生态故事的理解。新时代的中国塑造了5 个新故事，改变关于生态与科技、生态与经济发展、生态与企业/行业发展、生态与传统习俗以及非人类动物与人类命运的旧认知，这将提升人们的生态意识，有利于生态建设的顺利展开。

注释

①该作文题目来自（Sample 435，https：//www.ielts⁃men⁃tor.com/writing⁃sample/writing⁃task⁃2，2017－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