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清
“千里岛,是个宝,鸟儿满岛跑,鱼儿用瓢舀,贝类信手捞,螃蟹灶中跑,猫儿喵喵叫,鱼帆漂来歇歇脚。”
—黄海渔歌
千里岛离陆地约24.8海里,是漂在黄海上的一个小岛,离它最近的港口是我老家海阳的凤城港,所以海阳人对千里岛非常熟悉。小时候,我是听着千里岛扑朔迷离的神奇传说长大的。我家叔伯皆出海,他们出一趟海,回来就带着成筐的海洋故事。
千里岛是孤独的。从前的孩子只要不听话,大人就说,送你上千里岛,跟着你爸的木帆船去。孩子很害怕,就再不敢出声。谁都知道,木帆船去一趟千里岛得多半天的时间,万一风向不好,就得一整天。
千里岛呈哑铃状,两头粗,中间细,自古是打鱼人的天然避风良港。岛上细处有一个狭窄的水洞,水声澎湃,小木帆船可以从这头钻进去,那头钻出来。进洞前,帆要落下去,只靠摇橹前行。
早先,岛上有守岛驻军,盖了两排营房,修了蜿蜒陡峭的登岛路,沿地势而凿,状若天梯。“哑铃”的一端,立着一个国际航标灯塔。灯塔经年不息,是最忠于职守的黄海哨兵。有灯塔,就有看守人。看守人是寂寞的,独守苍茫黄海,天地悠悠一沙鸥,比波兰作家、诺贝尔奖得主显克微支的《灯塔看守人》都寂寞。
燈塔看守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守灯塔的是中国海洋大学毕业的学生,他们上一次岛,就得待3个月左右。3个月在陆地上转瞬即逝,可在荒凉的岛上,就变得非常漫长。驻岛实行轮换制,平时只有3个人和一条狗。3个人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有负责管水文的,有负责管气象的,有负责看守灯塔的。驻岛部队撤走以后,岛上愈发寂寥,落尘有声,人迹罕至。
三人觉得孤独时,就在岛上开荒,建起了塑料大棚。岛上安了太阳能,用太阳能发电,有热水洗澡,有瓜果蔬菜吃,看见了生机,望见了绿色,也算惬意。他们还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管灯塔的那位是个书迷,正在看毛姆的《人性的枷锁》。
到了晚上,一人钻进灯塔,看护茫茫水域;另一个坐在电脑前,心无旁骛;还有一位上上下下,走来走去,监测水文。一座岛,三个人,一条狗,那零星的狗吠,都被滔滔海浪卷进辽阔的大海。
广袤的祖国海域有11000多个岛屿,星罗棋布,守岛人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呵护着它们。一个人的胸怀,只有在面对茫茫大海的时候,才能显出寥廓,才能我将无我。
尽管现在通信便捷,但是补给船也只是一个月来一次,每次停留6个多小时。守塔人平时大多是水中望月,天上观星,独守空岛。寂寞惆怅、孤立无援之感,被这座岛放大了许多倍。
遇到补给船不能及时到位,抑或赶上台风天,补给船无法出海时,守塔人只好用平时贮藏的海鲜和自食其力的大棚蔬菜救急。说是轮岗3个月,有时新来的人员无法补位,他们只能继续值守,绝不能缺位空岗。在这个三人组成的“家庭”里,他们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严守纪律。纪律就是他们的铁律,坚守是他们不可逾越的底线。
致敬,那一代代的灯塔看守人;问候,我魂牵梦萦的千里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