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茜,廖民生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 国际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生态旅游是可持续旅游领域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增长最快的分支之一,其增长率为10%~15%[1],被认为是可持续发展的有效工具[2]。在生态旅游发展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居民参与其中[3]。社区管理或控制一直是可持续生态旅游发展的中心主题[4-9]。基于社区生态旅游(community-based ecotourism)从生态旅游发展的角度着眼于当地社区及其需求[10],不断寻求环境保护与当地社区生计之间的平衡,保护生物多样性,减少农村贫困[10],可为当地居民提供经济利益及社区参与的机会[11-12]。
目前,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实践层面上,例如,评估生态旅游对目的地的减贫,环境保护或文化保留的具体影响[13-20];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管理方式及结果[6-7,21-24];社区支持和参与生态旅游的评估[12,18]; 对当地人口赋能的评估[7,25-27],包括当地妇女参加生态旅游的评估[28-33];游客和市场的研究[34-36]以及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研究[37-41]等。
在对近年来的相关学术文献进行回顾和分析之后,本研究对相关理论内容进行了总结,以加深对基本要素的理解,并试图找到成功发展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关键要素。
在这一部分中,作者从目的、定义和影响三个方面分析了生态旅游与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关系,以及从生态旅游到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变化。
生态旅游的出现既反映了人们对大众旅游影响的日益关注[10,18,34,42],也反映了人们对“自然”的关心[43-44]。近年来,生态旅游在全世界范围内发展迅速[45-46],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2,33,43]。从这个意义上讲,发展生态旅游的目的是保护环境并促进当地社区的发展[47-49]。
随着生态旅游的发展,其注重保护环境的同时,越来越关注社区的经济和社会文化的发展[7,24,50-51],为当地居民的福祉做贡献[52-54],并将更大的收益直接传递给社区[2,55]。这也正是许多贫困地区发展生态旅游的重要原因[42]。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生态旅游发展过程中当地社区的成功参与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生态旅游的成功[7, 12, 20, 55]。
随着生态旅游的发展,生态旅游的内涵也在不变演变[56]。在不同的时期,学者根据不同的标准和理解定义生态旅游。起初,以赛贝洛斯·拉斯喀瑞(Ceballos-Lascurain)为代表,赛贝洛斯以阐述第一个被广泛承认的生态旅游的定义而闻名。自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生态旅游在很大程度上被视为在自然地区开展的娱乐和教育活动[57]。后来,人们批评该解释因其忽略了生态旅游对保护和经济的贡献[39],并且也没有考虑当地社区及当地居民[7]。此外,还有另一类生态旅游概念,体现为特别狭窄的保护主义和商业思想,而这些思想往往未能理解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在可持续旅游业发展中的作用[58]。
生态旅游的定义多种多样且富有争议。在经历了以理想主义为特征的初始“新曙光”阶段和强调各种失败结果的“危机”阶段之后,“可持续性”再次回到生态旅游定义的中心[59]指导生态旅游理论和实践。生态旅游的概念在20世纪初期得到了广泛扩展,纳入了环境保护、文化保护、经济发展、社会包容、人权和道德问题[44],充分加入了相关土著和地方社区的可持续发展[37]。
例如,Ceballos-Lascurain[60]指出,生态旅游促进了野生生物和自然资源的非消费性使用,并促进了当地居民的保护和社会、经济福祉。Mulyana[61]描述到,考虑到新的工作机会、商业机会以及技能发展,生态旅游被许多农村社区视为潜在的经济救星。Honey[54]在生态旅游的论述中引入“平等”的范畴,扩大了定义的范围,他强调生态旅游不仅包括保护自然资源和当地居民的经济利益,还应包括对民主运动和人权运动的支持。继而,Honey[62]总结了生态旅游的特征:到自然地区旅行;尽量减少对居住地的影响;提高环境敏感性;为环境保护提供直接的经济利益;赋能地方社区;尊重当地文化;尊重东道国的政治、环境和社会;支持劳工事务上的人权和国际协议。在《魁北克宣言》中,生态旅游被强调为:它会产生复杂的社会、经济和环境影响,因而可能对当地社区产生积极或者负面的影响[63]。
国际生态旅游协会解释道:生态旅游是对自然环境负责任的旅行,旨在教育游客、保护环境并改善当地人的福祉,并总结生态旅游的特征如下:最大限度地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加强环境教育并尊重当地文化;为游客和当地人提供积极的观赏体验;为环境保护提供直接的经济支持;为当地人和私营企业提供经济利益;增加对当地社区整治、环境和社会的关注;设计、建造和运行负面影响较小的基础设施;承认并尊重当地人的权利和精神信仰,赋权并与他们合作[64]。
如何评估生态旅游的影响是一个有争论的话题。在生态旅游开发过程中,如果使用不变的概念和标准来定义和评估持续发展中的生态旅游,其结果必定是有争议的。随着目的和概念所强调内容的改变,生态旅游评价标准也有了新的重点。生态旅游目标的实现必须包括环境保护、经济利益、文化保护和赋予当地居民权力。生态旅游评价标准应始终与社区相关,并强调当地居民的利益[26,53]。
例如Buckley[65],它从关注环境教育的角度制定了一个框架。Buckley框架帮助我们理解生态旅游不仅仅是一种产品。之后一些研究人员开始片面地从经济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在考虑生态旅游在多大程度上为当地社区带来经济利益时,他们没有考虑到可持续的经济收入如何分配给社区,也没有考虑到生态旅游的倡议如何对社区在社会和文化上产生积极影响[48]。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生态旅游为当地社区带来短期经济利益,也可能会破坏社会和文化体系,从而损害人们的整体生活质量[66]。因此,以社区为基础的生态旅游必须认识到社会规模的重要性,而不仅仅关注环境或经济影响[7,54]。
在这部分中,作者阐述了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内涵,当地社区参与生态旅游发展的主要原因以及实现基于社区生态旅游成功的关键要素。
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根源或基本原理源自社区发展的概念,这是针对经济增长和社会变革的一种小规模,面向本土发展的方法。在不同的国家、地区或城市中,“社区”的含义具有不同的侧重点,可以阐述为本地社区、土著社区、农村社区、采矿社区、邻里社区等。有必要强调的是,相关活动在社区界定的领土范围内进行,并且所有类型的社区都与当地经济、社会、文化活动有直接的关系[67]。基于社区生态旅游是生态旅游的一个重要分支[68],它具有更深广的社会意义,强调社会联系、社会结构、集体责任,是更大程度的社区参与以及社会融合[3]。因此,基于社区生态旅游可以定义为当地居民具有实质性控制权参与开发和管理的一种生态旅游。这些活动的很大一部分收益留在社区中。基于社区生态旅游是改善当地居民生活条件的一种手段[67]。
从另一个角度看,基于社区生态旅游被定义为自然资源社区管理的一种形式,这是一种在其公共土地上保护和利用自然资源最佳方法的商业策略[37]。在此过程中,基于社区的生态旅游被视为促进环境保护的动力。如果没有自然资源就不会有游客,保护环境意味着确保收益[69]。 以社区为基础的生态旅游,致力于通过利润、福祉、控制和参与等方法实现生态旅游的保护和必不可少的可持续性[10]。从某种意义上讲,基于社区的生态旅游意味着“负责任地前往有助于保护环境和改善人口状况的自然地区”[70]。
在社区生态旅游方面,被广泛接受的策略是当地人(理想化为“社区”)自愿遵守保护本地自然资源的共同目标,以获得经济利益和环境限制补偿[70]。然而,实际上,当地居民往往由于土地[18]和自然资源[71]而被动地卷入了生态旅游的发展。
移居是保护区争议最大的方面之一[72]。政府根据资源禀赋评估和确定保护区域,为了保护环境,很大程度上保护区范围内的当地居民需要迁移出去。因为一旦归类为保护区,该地区的资源就无法像以前一样用于畜牧业、采集和本地种植[73]。但是,无可争议是,地处经济相对落后保护区范围内的土著人一直生活在该地区,主要利用当地资源维持生计,同时他们又是当地文化的创造和传承者,与当地资源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意味着为确保野生动植物的生存而采取必要的保护和干预措施。因此,基于自然资源的保护和自然保护区的建立,当地居民必然卷入其中[18]。
重新安置使流离失所者和收容社区可能面临贫困加剧的风险。其中包括失业、经济边缘化、食品不安全、发病率和死亡率增加、丧失公共财产和服务机会等。这些反映了土著人与野生动植物对土地和自然资源利用的冲突。在过去的100年中,在世界10 8000个保护区大约一半的创建中,这种从“荒野”驱逐土著人和当地人的模式不断重复[74]。例如,在非洲,当地人被迫外出寻找国家公园边缘的土地进行耕种和放牧。但是,旅游业所带来的好处永远无法满足这些人的需求,其结果是他们对保护的态度被生存现状所淹没。
前面的讨论阐述了生态旅游的发展与当地人之间的紧密关系。接下来,我们将探讨哪些关键因素会影响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成功,以及这些关键因素如何发挥作用。
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的关键是当地社区,他们有望为解决保护与当地社区发展之间的矛盾做出贡献[69]。如果没有当地社区的合作与支持,就无法真正成功实现保护区的管理[26]。
为实现生态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必须保护当地居民的利益并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同时要在非经济方面赋予当地社区权力[7,28]。此外,参与和协作是社区生态旅游成功的基本特征。
2.3.1 赋能当地居民
赋权被认为是人们有能力控制自己生活方式和行动的过程[28]。它被认为是社区社会生活的基石[10,28],它是生态旅游与传统旅游之间区别的鲜明特征。Scheyvens[7]认为,只有当地社区对生态旅游有一定的控制权并公平地分享生态旅游活动所带来的利益时,才应将生态旅游事业视为“成功”。Stronza & Gordillo[55]也强调,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生态旅游与保护区的真正联系在于当地社区对所有权和管理的参与,而不仅仅是经济利益。无论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的管理方法,赋予当地居民权力都是至关重要的[27,34,37]。
由于利益相关者的多样性,赋予地方社区权力是复杂的[37]。具体来说,对当地居民的赋能分为四个基本方面:经济、心理、社会和政治[8]。
(1)经济赋能。要发展生态旅游,必须补偿当地老百姓。首先,经济利益和对这些利益的了解会积极影响村民对社区旅游业发展的信心和对环境的态度[7,18,28,55]。如果发展得当,社区生态旅游可以成为减轻贫困的机制,成为改善生活质量的途径,可为当地社区的人们提供更大的经济利益,同时尽可能有效地保护当地资源[11]。否则,如果当地人反对生态旅游,他们可以通过破坏基础设施[55]、破坏资源[40]以及与游客冲突[55]进而表达反对意见。
经济为弥合自然资源保护与社区发展提供了机会[26]。 野生生物资源的可持续性是保护实践的主要目标,这取决于所在社区的支持。社区对野生动植物旅游业的看法和活动涵盖了从照护、关心到保护,甚至是完全敌对的广泛范围,这将对野生动植物的长期保护产生重要影响[75]。 Gupta & Bovarnick[76]认为,只有当地人获得了这些好处中的很大一部分,他们才有保护自然资源的动力。收入和就业无疑导致了自然资源和环境的保护[55]。幸运的是,社区生态旅游可以实现保护环境的奖励[28],并且当地人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或消除对自然资源负面的依赖。新创造的本地工作和收入的提高是成功最常见的指标,也是对当地人最显著的经济赋能,可以表现为新的商机[7,28],如旅游收入的提高[77]、基础设施的改善[26]、 外汇[52]以及在正式和非正式的部门就业机会的增 加[7,28],例如导游、运输、建筑、森林警卫、汽车旅馆、旅馆、饭店等相关工作[51]。此外,经济利益的公平分配也应被重视[7,28,78]。
(2)非经济赋能。为了实现生态旅游的成功,不仅应从财政方面支持社区,通过非经济方面的因素也可以帮助改变人们对资源利用的观念[55,77]。如果没有这种变化,当现金流结束并且财务激励措施消失时,人们很可能会恢复到原来的方式[79]。
在心理赋能方面,可以说,一个对未来乐观,相对自给自足并以传统和民族文化为傲的社区具有更大的自信心[7,28]。在许多小规模的非工业化社会中,传统的保存对于维持一个群体的自我价值感和幸福感极为重要。生态旅游如果遵守并尊重传统文化和习俗,则可以从心理的角度赋能当地人[80]。社会赋能是指通过生态旅游等活动增强社区的凝聚力和完整性[28]。强大的社区团体,是增强社区能力的标志。一直以来,对以妇女团体为主的弱势群体的赋能是生态旅游坚持的重要原则[31]。如果一个社区得到了生态旅游的授权,他们应该指导生态旅游项目从可行性研究阶段向实施的阶段发展,并且社区中的集团,包括妇女和青年,应该在社区和更广泛的决策机构中有代表[62]。在政治赋能方面,大量研究表明,在规划一个地区可行的旅游业策略时,寻求社区居民的看法、价值观和兴趣很重要[81]。必须授权当地社区决定他们希望在社区中发展哪种形式的旅游设施和野生动植物保护计划。
2.3.2 合作与参与
基于上述四个核心要素,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最常提及且最有效的具体方法是合作和参与。
合作被定义为基于一些公认规则或规范基础上的各方之间的互动,旨在解决一个共同的问题[37]。参与者聚集在一起讨论共同关心的问题,以期达成共识。建立伙伴关系和合作对于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长期以来,旅游业发展的分散性一直被认为是旅游业规划问题的根源[37]。在多元化的社区环境中,每个利益相关者都控制着不同类型和程度的资源,例如知识、经验和资本,但是仅凭个人不可能拥有实现项目重大发展所需的所有资源。合作伙伴关系可以帮助避免或调和利益集团之间的冲突。
Bramwell & Lane[82]指出,合作伙伴关系在旅游规划中潜在的好处如下:受旅游发展多重问题影响的各种利益相关者可以很好地进行变革和改善;决策的权力可以分散到多个利益相关者;多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可以提高项目的接受度,从而更易于实现和执行;合作可以产生更具建设性和更少的对抗性态度。Wondirad等[39]从五个方面总结了利益相关方合作的好处:通过生态旅游计划与其他经济发展计划相协调来促进生态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制定全面的解决方案;改善计划的可行性;促进讨论、交流和沟通;并在利益相关者之间建立信任和相互理解。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不平等的权利关系可能会阻碍合作,特别是社区的传统权力结构可能成为阻碍合作的制约因素。此外,合作还可能受到利益相关者的力量、信任程度、财务能力、外部支持、社会和文化背景、意识水平和创业技能等因素的影响[39],这意味着利益相关者的识别及后续的评估在计划过程中至关重要。因此,权力关系必须作为解释变量纳入评估中[83]。
参与是社区生态旅游的另一个核心要素。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生态旅游与环境保护的真正联系来自所有权和管理参与,而不仅仅是通过经济利益[55]。如果当地人被赋能并有动机参与决策过程,他们将更愿意致力于保护当地环境和发展生态旅游[55]。地方社区的参与有助于建立长期可持续性的信心,并确保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和管理,减少人为活动对环境的不利影响。
此外,利益相关者的支持和参与对于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所需要的民主授权至关重要。参与的目的是使社会能够公平地分配利益和成本。尽管参与所有权和管理并不能给当地人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55],但是这种方法有利于当地人口的发展和间接保护当地人口的经济利益。根据Connell[84]的观点,参与不仅是为了实现最有效和公平的物质资源分配,还在于分享知识和学习过程本身,从而为人们的自我发展服务。
生态旅游发展的关键考虑因素是可持续性。可持续性是指在不牺牲子孙后代平等或更高生活质量的前提下满足经济承诺的管理策略。为了实现可持续性,旅游业管理者必须在政治支持和维持该地区生态完整性的战略之间保持平衡,同时促进该地区经济利益的实现。基于社区生态旅游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种手段。生态旅游的社区方法以实现人们的生活质量改善和资源保护为目标[7],其中包括可持续发展的三个主要原则,即经济效率、社会公平和环境可持续性。经济效率强调人们能够获得并享受高质量的生活,确保与活动有关的所有人平等地分享利益。社会公平意味着参与社区生态旅游的相关者必须平等地获取资源,参与项目的管理和决策环节,实现收入份额的公平分配。环境可持续性体现了对自然资源的保护和合理利用[12]。
“责任”是生态旅游与其他类型旅游区别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基于社区的生态旅游重视地方发展,同时满足社区利益和资源保护的要求,体现相互联系、强调保护生计和文化完整性,是负责任的可持续发展旅游[29,37]。通过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发展促进经济增长,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创造就业机会,并提高居住在这些资源附近的社区的福祉。应将环境视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竞争者。
生态旅游不是一种同质化的现象,而是一种零散的现象[37]。“可持续性”强调平衡经济和非经济(环境保护和社会发展)之间的矛盾,而“责任”则更多地强调了环境与非环境方面(经济和社会发展)之间矛盾的平衡。如图1所示,生态旅游的可持续性和责任特征决定了生态旅游的发展必须关注当地人口、其经济利益和社区的总体发展,基于社区的生态旅游是平衡各种矛盾的最佳方案。然而,一旦当自然资源被评估为受保护对象,保护区的自然资源受到严格保护时,意味着增加了环境保护的“砝码”,为了维持平衡,需要为当地社区增加“砝码”,进而重新实现平衡,实现可持续健康发展。为此,需要提高保护区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增加其经济财富,尊重他们的文化和传统,促进社会平稳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对当地居民赋能,并且被赋予的权能必须得到保障。具体而言,可以从经济、心理,社会和政治四个方面赋予当地居民权能。在此过程中,应以合作方式促进利益相关者参与生态旅游的发展,尤其是当地居民的参与。
图1 基于社区生态旅游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