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运用研究

杜芬娥

（唐山师范学院教育学院 河北唐山 063000）

一、引言

分词连写是我国大陆汉语盲文独有的规则，能够更精准地表达语意，使盲文更加精密化、科学化。分词连写包含两层意思：分词是把一个一个的词分开来写；连写是按照盲文的特殊性，为了避免音节过于松散，便于摸读，而将一些词连起来写[1]。

2008年，我国颁布的《<中国盲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有较为详细的分词连写规则[2]，但有关分词连写的研究从未间断。研究者认为，汉语盲文分词连写极为有价值，不仅可以反映盲文与汉语词汇、语法的关系，还可以使盲人快速确定词形，理解词义，提高摸读的效率[3]84。但由于分词连写规则内容多[4]，盲校教师对分词连写规则掌握状况较差，盲生运用分词连写规则时也存在诸多问题[5、6]。另外，分词连写规则执行不统一，不同的盲文出版单位分词连写规则有差异，盲文出版单位内部的执行细则与国家标准之间也存在差异[3]。

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是特殊教育教师的贮备力量，学习盲文为其未来从事盲教育职业奠定基础。程黎等人的研究表明，盲校教师盲文习得途径多元化，但职前培训和规范化学习有待加强[5]。琚四化等人认为，在职的盲校教师中，通过职前系统、完整的课程学习分词连写规则，掌握水平较高[6]，这反映了特殊教育师资培养的重要性，也说明了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进行系统分词连写教学的价值。但王春晖的调查显示，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的掌握度不高[7]。基于此，论文着眼于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实践分词连写的具体表现，了解其分词连写规则运用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使高校《盲文》课程教师在进行分词连写教学过程中做到有的放矢，提高教学效果。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论文以45名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书写的汉语盲文作业为研究对象。作业内容为部编版三年级上册小学语文课文《大自然的声音》，该课文包括14句话，共449个汉字。要求学生将课文翻译为汉语盲文，用盲文笔和盲文板扎写，并在100分钟之内完成。

（二）研究方法。内容分析法是指对于明显的传播内容，作客观而有系统的量化，并加以描述的方法，是教育研究的有效方法之一[8]。根据《<中国盲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以下简称为《标准》）分词连写规则，《大自然的声音》翻译为汉语盲文后，除去部分标点符号后需要空一方之外，其他字词分词连写需要空方共162处。论文运用内容分析的方法，对45名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中分词连写状况进行统计，分析其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的数量、类型及不同词和词组中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的特征。

三、研究结果

（一）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数量。通过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分析发现，45人出现分词连写错误共有1752处，平均每人38.93处，平均错误率24.03%，其中，分词错误1685处，连写错误67处。可见，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实践中，分词连写的错误率较高。连写状况较好，即学生能够较好地以词为单位，将词中各个元素进行连写；但分词的状况差，即学生会把不应该连写在一起的字或词连写。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错误量具体如表1：

表1 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统计表（单位：人）

由表1可见，学生分词连写规则运用能力差距较大。尽管所有学生都在分词上发生错误，但其中33.3%的学生错误仅10次以下，同时也有个别学生分词连写错误在百处以上，即基本上全篇未执行分词。连写发生错误的人数共17人，且17人的连写错误均不超过10次，平均错误不足4次。

（二）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在不同词类中分词连写错误表现。通过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的分析可知，包括名词、动词、形容词等一般主-谓-宾句型中分词连写规则运用状况较好，如句子“大自然|有|许多|美妙|的|声音。”45名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中，有32人完全正确，正确率高达71%。但词组或句子中若有方位词、副词、介词等时，错误增多。

1.方位词。《标准》中分词连写规则规定：附在名词后面的单纯方位词，与单音节名词连写，与双音节名词分写；名词前面有数量词修饰语时，方位词应分写。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方位词及词组7个，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的表现及数量如表2：

表2 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方位词组分词连写规则运用错误统计表（单位：人）

由表2可知，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处理方位词的分词连写时，错误率最高的是“数量词+名词+方位词”的词组，即“一棵|树|下”，45名学生中有42人书写错误，其中32人全部连写，另有10人将“树下”连写。另外，多音节名词与方位词组合时，错误率也比较高，如在“森林里”等四个词组中，超过半数的学生将名词与方位词直接连写。方位词前为单音节名词的词组，分词连写正确率极高，45名学生全部书写正确。

2.助词。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6个助词，分别为结构助词“的”、时态助词“着”和语气助词“了”“的”“吗”。根据《标准》中的分词连写规则：“的”作为结构助词时，与其前面或后面的字词均分写；时态助词“着、过”等一般全部与其前面的字词连写，跟其后面的字词分写；语气助词无论出现在句中还是句末，均与其他字词分词。

通过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的分析，发现尽管结构助词“的”极为常用，但分词连写错误率高，45个学生中，有28人结构助词“的”的分词连写出现错误，且主要表现为将“的”与其前面的单音节定语连写，如“他|的|手风琴”，学生将“他的”连写。时态助词“着”的分词连写错误率也较高，其词组“唱着|歌”中，25人全部连写，另有三人错误空方，写成了“唱|着|歌”；学生倾向于语气助词“了、的、吗”与其前面的字词连写，如，“了”在句子“一场|热闹|的|音乐会|便|开始|了。”的句末做语气助词，应与“开始”分写，但31个学生将“开始了”连写，另外有15名学生将语气助词“的”、“吗”与其前面的字词连写。

3.代词。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7个代词，分别为单音节代词“你、我、他”、双音节代词“他们、我们”以及指示代词“那、每”。通过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的分析发现，单音节代词错误率高于双音节代词，学生倾向于将单音节代词“你、我、他”与其前、后的字词连写，如将“当|他”、“我|在”连写，45名学生中，发生错误者28人。而双音节代词的分词连写错误率低，，所有学生均能够做到将双音节代词“他们、我们”的盲文连写，但也有少数学生忽略了将双音节代词与其前、后的其他字词分写，错误率为13%。而指示代词“那”与单音节名词或量词连写，与双音节名词应分写，课文中的“那|声音”，18名学生忽略了分写，错误率为40%。指示代词“每”与单音节名词或量词连写，因此，课文中的“每片”应连写，45名学生全部书写正确。

4.介词。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3个介词，分别为在、到、过，涉及到“走在”“坐在”“感受到”“拂过”“唱到”等词组。根据《标准》中分词连写规则：介词跟一般动词分写，介词“在”“到”“给”“于”出现在动词后面时，跟单音节动词连写，跟双音节动词分写。根据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的分析，“走在、坐在，拂过”为单音节动词后跟介词，直接连写，仅有个别学生将“走在”“坐在”“拂过”中动词与介词错误地分写，错误率不足5%；“感受|到”为双音节动词后跟介词，“感受”与“到”应分写，45名学生中有34人将“感受到”全部连写，错误率高达75.6%。

5.趋向动词。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3个趋向动词组成的词组，分别为：唱出、发出和合奏出。《标准》中分词连写规则规定：单音节词与复杂趋向动词或双音节动词与单纯趋向动词均应连写。通过对45名学生汉语盲文作业分析发现，词组“唱出”“发出”，仅有1名学生出现错误，而词组“合奏出”23人出现了错误，将动词“合奏”与趋向动词“出”分写，错误率51%。

6.副词。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共有副词6个，分别与动词、形容词组成了相应的词组，如便像、不一样、也是、都发出、好像告诉、很快乐等。《标准》中分词连写规则规定：副词修饰动词时，分写，已经词化的连写；否定副词“不”与动词、能愿动词、形容词、介词、单音节程度副词均应连写。通过对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盲文作业分析发现，副词修饰的动词或形容词为双音节词时，学生多数能够将副词和所修饰的动词或形容词分写，分词连写错误率较低；而副词修饰单音节动词时，错误率较高，如“便|像”应该分写，45名学生中有19人连写，错误率为42.2%。“也是”已经词化，应连写，42个学生书写正确，仅有3名学生将副词“也”与“是”分写。

四、原因分析

（一）汉语明眼文字书写习惯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书写汉语盲文时，习惯将盲文符号连写，分词错误率高。本研究中的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都是明眼人，明眼文字符号是字字连写，他们在长期的书写过程中已经形成习惯，因而忽略分词。孙宇等人也认为，不分词符合汉语书写的传统习惯[9]。程黎等人研究表明，特殊教育教师在书写汉语盲文时同样倾向于连写，在完善盲文的建议中，32.8%的特殊教育教师认为，应该减少分词，增加连写，与盲生与成年盲人群体相比，比例最高，甚至有5.21%的特殊教育教师甚至希望全部连写，取消分词[5]（P46）。可见，明眼人在书写汉语盲文时，连写比分词容易。

（二）分词连写规则数量多。分词连写规则条目数量繁多，《标准》中的分词连写规则包括基本原则、一般原则及各类词和词组的写法，共计110多个条目，如助词“了”，作为时态助词和语气助词时的分词连写处理方式不同。除了条目多，分词连写规则还规定了较多例外情况的处理，如，副词修饰动词分写，但词化的则连写；介词跟单音节动词连写，跟双音节动词分写，但“注意到”“认识到”“考虑到”等合成词，应连写。这势必增加了学生记忆的负担。据本研究的调查，59.65%的学生认为分词连写规则的掌握状况不佳，直接影响其盲文书写。琚四化等人研究也表明盲文分词连写规则数量多，给规则的学习和应用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不仅制约着视觉障碍学生的学习，也影响盲教育教师的教学工作[4]。

（三）分词连写部分规则表述含糊。标准中对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语言表述上含糊，缺乏明确的标准，对一些特殊情况的处理解释和说明的深度不够，影响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对规则的准确运用。如，分词连写的一般规则中规定“四个音节以上，表示一个整体概念的名称，按词（或语节）分写；不能按词（或语节）划分的，全部连写”，“不能按词（或语节）划分”的标准是什么？教材中并未做更多的解释。“副词修饰动词时，副词与动词分写，但已经词化的，连写”，词化的标准是什么？诸如此类的规则，学生在使用时常常会根据个人理解进行处理，致使盲文书写中出现分词连写不确定的现象，同一内容会因人因时不同而有不同的形式[10]。

（四）汉语语法的掌握程度影响分词连写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是以语法规则为基础的，尤其是各类词和词组的分词连写规则更加依托于汉语语法，如，助词“了”，写在动词、形容词等后面，表示时态，连写；如果写在句末表示语气，分写。要正确处理助词“了”的分词连写形式，首先要对其在句子中是表示时态还是语气作出清楚的判断。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辨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实词能力强，而对副词、介词、助词等虚词的理解能力较弱，因此，涉及这些字词的分词连写错误率高。可见，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语法的掌握程度对其能否正确实践分词连写规则影响极大。孙宇、李纯莲同样认为，当前的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过于依赖语法，而大多数人对语法知识掌握的不够精细[10]。

（五）实践练习分词连写机会少。充分的实践练习是学习并掌握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最有效方式。但由于盲文读物不多、学习精力有限等原因，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阅读和书写盲文机会少。本研究中，28%学生表示仅通过上《盲文》课时阅读或书写盲文，课余时间从不学习相关内容，另外有67%的学生用较少的课余时间进行书写和阅读盲文。这就导致他们实践分词连写规则的机会少，多数规则仅限于理论上的记忆，应用性差。另外，由于盲生数量、城市发展及城市规模等因素的限制，很多城市或区域无盲校，或者特殊学校中无盲生，这就导致高校缺少与盲校合作的机会，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学习盲文仅局限在课堂上，未能将盲文真正用于实践[11]。

五、建议

（一）建立统一且简约的通用盲文分词连写规则。我国当前使用的汉语盲文参照了布莱尔六点字盲文体系，由黄乃等人于1951年编制现行盲文。程黎、刘艳红等人研究表明，现行盲文依然在盲人群体及盲校教学中占据主要地位[12]。2018年的《国家通用盲文方案》保留了现行盲文的声母、韵母书写方式，对标调及个别音节省写的方式做了调整，使盲文的书写和阅读更为简便，但分词连写规则仅有三条基本规则和六条一般规则，无法包含形形色色的语言现象[13]。

当前高校特殊教育专业使用的《盲文》教材数量有限，其中滕伟民等人主编的《中国盲文》[1]和钟经华主编的教材《盲文》[14]中关于分词连写的讲述，基本遵照了国家标准，而琚四化主编的教材《基础盲文》[15]是在《国家通用盲文方案》颁布之后出版，对分词连写的阐述较为简单。琚四化等人认为当前的分词连写规则需调整、简化或取消[4]。孙宇、李纯莲则提出运用“层次分词法”优化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16]。根据《国家通用盲文方案》及研究者对分词连写理论及实践的探索，应尽快建立统一且简约的通用盲文分词连写规则，使教师和学生在教、学汉语盲文分词连写时有所依据。

（二）教学中实施“一则多练”。分词连写规则繁多，完全背诵或机械记忆意义不大，也会让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感到枯燥无趣，降低其学习兴趣。教师可以将常用的规则进行归纳总结，重点讲解并练习易错、易混淆的规则，有目的、有选择性的进行专项练习，实施“一则多练”，即根据一条分词连写规则，组织学生进行多次练习，如助词“了、的、地、得”等易错的特殊字词，教师搜集同一字词及词组但用法不同的语言材料，鼓励学生进行翻译、书写，将分词连写规则运用到实践中去，帮助学生更准确地理解分词连写规则。另外，在使用盲文板、盲字笔书写盲文的过程中，学生需要根据盲文点位反写，同时考虑标调、省写等规则，再根据汉语语法进行分词连写，注意分配范围大，容易出现疏忽或混淆，只有多加练习，才能熟练直至养成汉语盲文分词连写的习惯。

（三）提高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的汉语语言修养。汉语语法的掌握程度直接影响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的运用，因此，培养大学生使用规范语言文字极为重要，而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日后将要从事教师职业，他们的汉语语言修养的培养就更为迫切。研究表明，当前大学生汉语语言文字使用能力不尽如人意，表现在：字写得不够美观、错别字出现频率高、句法掌握状况较差、标点符号运用不规范等[17]，其中句法掌握状况直接影响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运用。另一方面，尽管分词连写规则数量众多，但无法涵盖所有的语法现象，因此，需要根据汉语语法灵活进行分词连写，以便于读者进行有效的阅读。也有研究者建议简化分词连写规则，按照语言逻辑进行分词连写。据此，提高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汉语语言修养就极为必要。

（四）增加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实践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机会。在教学过程中，任课教师要适当布置阅读或书写盲文的任务，要求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课余时间完成，以保证较为密集的练习，增加学生汉语盲文分词连写实践的机会。同时，也可以增加学生到特殊教育学校见习、研习及实习的频率和时间，实现对他们汉语盲文分词连写规则的应用。首先，通过见习、研习、实习等环节，学生可以实现与视觉障碍学生盲文教学环境的接触；其次，实地观摩视觉障碍学生书写及阅读盲文，促使学生参与视觉障碍学生盲文作业的阅读、批改、制作盲文教具等教学环节；另外，鼓励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与视觉障碍学生建立同伴关系，进行多种形式的交流，如书信，使他们有更多的机会书写并阅读盲文，接触更多的词汇和句型，练习分词连写规则。

六、结语

掌握并运用分词连写规则是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的基本素质要求，也是保障盲教育质量的重要条件之一。论文探讨了特殊教育专业大学生分词连写规则运用状况，并根据学生出现的错误表现分析原因，提出了改善的建议。但由于分词连写规则众多，而课文《大自然的声音》中包含的字、词、句中，无法涵盖所有分词连写规则的内容；另外，论文仅分析了某高校特殊教育专业某个班学生的汉语盲文作业，有一定的局限性。今后的研究中，可以扩大研究内容及研究对象的范围，使研究内容更为丰富，研究对象更为广泛、有代表性，为高校特殊教育专业教师汉语盲文分词连写的教学提供参考。